越居阁苑在南江市的另一区,需途径高架桥。周日的高架十分拥堵,车子只能缓慢前行,开二十米就要停一停,纵使天气再好,心情也多少受点影响,喇叭声此起彼伏。
冯至坐在车内却全然不受干扰,放了CD问周能爱听什么歌,周能说道:“要不听收音机吧,我知道这个点有个节目很好听。”
下午一点,主持人用方言说着搞笑的段子,多是生活琐事,夸张的语气和贴近生活的内容,让都市人听着尤为放松。周能小时候总被周母逼着午睡,无法看喜爱的卡通片,又毫无睡意,她只能打开收音机听节目,这个节目陪伴了她十多年,楼房拆了又建,一层比一层高,商店里的服饰一年一个价钱,烘焙坊里的蛋糕点心花样层出不穷,只有这个节目,仍是那位主持人,仍是那样轻快的语调,调侃世间百态、心酸生活。
冯至说道:“没想到还有这个,我大学那会儿常听。”
周能一时激动,“真的?我一直以为只有我爱听,之前我还给染染和胡胡听过,她们都不喜欢。”
冯至笑道:“现在有手机有电脑,你让她们听这个,她们当然不喜欢。我那会儿读书的时候被家里经济封锁,就只有个小收音机,无聊的时候只能摆弄调频。”
见周能略显失望的模样,他心思转了转,赶紧接着说:“不过后来听了这个,就打从心眼儿里喜欢了,每天笑一笑,还练习了脸部肌肉。”
周能咧嘴笑开,颊上浅浅的泥窝好似露水滴转清池,晕开一汪晨辉,眉眼弯弯,长睫若有若无的勾着暖阳下的细白颗粒,冯至能清晰看见她宛若黑曜石般的清澈如婴的瞳中印着自己的模样,心脏仿佛要跃出胸口,脑中轰然空白。
周能引他为知音,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记忆中的搞笑段子,“主持人那会儿说有个妇女在河边求救,说她的孩子掉到河里了,路人拼命捞了回来,谁知是只鞋子,原来妇女的方言里鞋子就是孩子的发音,真是笑死我了!”
说了半天,周能觉得有些口干,便从包里摸出了棒棒糖,极淡的蓝莓味溢满车厢。见冯至奇怪的看着自己,她叫了几声“大哥”,催冯至跟紧前面的车。
冯至回了神,从胸腔中使劲儿呼出口气,脚踩油门用力起步。
到了越居阁苑,打了电话让冯义下来引路,冯至刚停好车,冯义便出现了。
“哎,大哥你不是说今儿没空,连晚饭都不跟我们一起吃嘛,怎么这会儿还赏脸光顾寒舍了?”不怪冯义嚷嚷,昨天他才与冯至沟通今日行程,冯至向来不挂心这种小事,搬家而已,他的周日不想浪费在此,当时一口便拒绝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谁知道你怎么折腾这房子的,到时候四婶还要怪我没看好你!”
两人互相打趣,冯义嘴贫,却也不敢说得太过,他虽与冯至同辈,可冯至其人时而不拘小节,时而不苟言笑,与长辈同桌用餐时都敢拍案翻脸,在冯义心中,冯至的形象仅次于爷爷和父亲。故说了几句,转而调侃起了周能。
“小病猫,走个路都能碰上我大哥,这是你祖上积德,要烧高香啊!”
周能撇了撇嘴,抽出棒棒糖说道:“你直接说你祖上了不起,要我进贡就是啦!”
三人说笑着进了屋,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成了地中海风格,蓝白主色调,放眼望去全是帆船、木雕等精致的小装饰,落地窗外俯瞰二十三层景致。
胡晓霞和赵尽染给了周能一个熊抱,叽叽喳喳开始聊天。
冯义端了瓜果出来喊她们吃,周能一口磕掉棒棒糖,将塑料棍扔进了垃圾桶,不知想到了什么,掏了掏羽绒衣的口袋,又是一根塑料棍,果断再扔进去。
冯至本喝着茶水,视线却无法控制的紧随周能,见她刚才的举动,一口茶猛地咽进了鼻腔,咳了几声才止住。
到了点,众人驱车前往池游海鲜。冯至笑骂冯义不去自家酒店照顾生意,竟做败家的勾当,冯义辩驳道:“你那狼窝吃一顿非得掏空我身家,海鲜还没池游的好吃,我说你那儿的厨子早该换了吧。”
进了池游大门,迎宾小姐在前带路,那头大堂经理远远见到一行人中的熟悉身影,忙推开身边事亲自上阵,殷勤道:“冯总,真是大驾光临啊,也没说您要来,我这就去开‘海上繁花’!”
“海上繁花”是冯至的专属包厢,池游的VIP包厢共十间,WIP包厢只有三间,海上繁花是其中之一,非等闲人不能享用。
冯义酸溜溜道:“这您来了待遇就是不同啊!”他一周前便来订WIP的包厢,却被告知早已订完了,原来他们是因人而异。
冯至笑道:“所以啊,WIP就是你今后的奋斗目标。”远离天子脚下,一步一趋都靠自己迈出,无论是拄拐亦或爬行,一路都是冯至自己走来,十年成就。
冯义听罢,一阵凛然。
坐定包厢等了些许,江为扬和徐默才姗姗来迟,周能早已饥肠辘辘,却还是偷眼注视着冯至,待冯至举了第一筷,她立刻紧随其后。
本是冯义坐的主位,因了冯至的到来而让出,大堂经理取代娇美的服务员,包厢顶部与墙壁上的水墨鱼儿游荡浅滩,栩栩如生,这一切皆是沾了冯至的光。
周能喜食海鲜,但能食的品种却不多,比如她最爱的蟹糊,小小的一碟开胃小菜,她不过沾了两筷子而已,却已经被赵尽染打了两下手。
“这么大个儿的螃蟹不吃,吃什么蟹糊!”赵尽染替她拿了个螃蟹。
螃蟹周能也爱吃,但她总懒于去壳,吃起来也费尽。赵尽染在饭桌上虽照顾着她无微不至,但毕竟也是女生,这等粗鄙之事,若是私下里她也能代劳,大庭广众之下她却是一动不动的。
那几人都在聊个不停,江为扬和徐默进了南江市最大的恒广集团,冯义的广告公司也将于年后正式开张,冯至正在做着指导工作,与他们探讨商场和职场的问题。
江为扬顺手剥了两个蟹壳,又将蟹肉两侧的蟹黄挑进壳里,淋上醋后递给周能和赵尽染,说道:“看你们馋巴巴的,快吃!”
俩人齐声欢呼。
江徐二人虽也算南大的高材生,但是进了恒广,不过也是在其旗下的子公司做策划而已。如今子公司接下大案,正待扬眉吐气之时,公司人事物尽其用,周末也不得休息,所以他俩匆匆赶来,吃过几口饭后又得赶回去加班,赵尽染不禁感叹:“我觉得我这个秘书做的真幸福。”
其实她也有烦恼,比如总要陪领导应酬饭局,虽然不过两次,想来却还是不习惯,不过与那二人相比,她深觉自己幸福太多了。
周能担忧道:“那你要小心点,饭局上少喝酒,不是很多人都被潜规则了嘛!”
赵尽染“噗嗤”一笑,揉揉她的脑袋道:“你这段时间没少看电视剧吧,尽瞎说!”
被赵尽染猜准了,周能只讪讪一笑。
她们二人说话的功夫,面前不知不觉的多了一只碟子,满满一盘蟹壳,上头尽是蟹黄和肥厚的蟹肉,冯至说道:“吃吧,看你们小女生想吃又懒得动手,我就代劳了!”
周能和赵尽染虽觉得有一丝怪异,却还是欣然笑纳,连声道谢了。
冯义却是一怔,面色上并不显露,不叫胡晓霞察觉。
饭后冯义打算送周能和赵尽染回家,冯至却道:“你到时还要穿过半个市才能回去,累不累啊,我送她们吧,你和晓霞早点回去休息。”说得在情在理,冯义盯着他看了片刻,便同胡晓霞走了。
俩女生在后座上聊着近事,间或与冯至淡淡对话,一路上倒不冷清。赵尽染的家远些,所以先送了周能到家,冯至侧凝着窗外的周能挥手告别,又蹦蹦跳跳的转身进了小区,活像一只白兔,唔,就像月亮上的那只。
待冯至回到自己家中,冯义的电话已经追来,语气颇为严肃,“大哥,染染和能能都是胡胡最好的姐妹,她们……她们……”他不知如何措辞才能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本想说“她们俩你到底看中了哪个”,思忖了下又觉得不对味,依着自己的想法便道:“你别看染染漂亮就起那种心思,染染单纯的很,大学四年连男生的手都没碰过,她不适合玩你这种游戏,再说了,我看水情姐比她漂亮多了。”
冯至耐性听他讲完,终于笑道:“唔,那……能能呢?”
冯义在电话那头,心思里还饶着自己的弯,乍听这句话,一时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能能的话,就更加不行,绝对不行,她碰不得。”语气低沉,冷如雪后冰锥。

亲昵

冯至猛听他这般语气,心不由一沉。他玩女人从不忌口,看上了就勾勾手直接带上床,完事后便给一摞现金,如果觉得对方不错,就给一张卡,有望下一次。
但他忌讳两点,亲人挚友,亲人女友。
尤其冯义以这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口气说了这话,冯至不由尖涩道:“行了,毛还没长齐就来管我的事儿了,你跟晓霞就好好的过日子,别想些有的没的!”挂了电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话里的刻薄有些别扭。
冯义听出了他话里的误会,却也不想解释,因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周能不能碰。
他还记得那年他刚与胡晓霞恋爱,两间寝室偷偷在男寝聚会,周能一边拨弄着MP3的调频,一边学着玩儿双扣,却突然将扑克摔在了地上,又慌乱的开了电脑搜新闻,众人这才知道四川发生特大地震,死伤不计其数。伤痛人人都有,周能却是愣怔之后开始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引得其他寝室纷纷拍门,还是江为扬捂住了周能的嘴,让嚎啕的哭声挣扎成了小兽般的呜咽。
冯义当时便想,这般矫情的女生,幸亏不是他的胡晓霞。
第二天周能便病倒了,彼时她的兄嫂正在国外,照顾周能的重任落在了他们身上。胡晓霞在医院里不眠不休的守了两日,冯义还一度吃醋,问了她个傻问题,“我和周能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胡晓霞不假思索道:“当然先救能能!”
先救周能,因为她太不堪一击。
冯至气闷了一阵,打了电话叫清纯萝莉出来。
清纯萝莉自那日被踢下床后便再未被冯至找过,有失望也有庆幸,此时再度接到他的电话,心头骤然欢喜,毕竟金主中难得有他这种刚过而立,生得俊朗刚毅,男人味十足又出手阔绰的人,这样一比较,喜怒无常算得了什么!
一进酒店两人便直奔主题,冯至只是泻火般横冲直撞,毫无技巧可言,无亲吻无爱/抚,清纯萝莉痛过后却也享受了起来。
折腾了许久才静止,冯至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摞现金甩给她,板着脸示意她可以走了,清纯萝莉失落而归。
宋水情今晚在酒店值班,大副告诉她冯总来了,她不过点了点头,心里却大为不快。徘徊在顶楼的套房外犹豫了半天,见清纯萝莉哭丧着脸坐了电梯下楼,她的心情才好了些,转身离开,向办公室走去。
余下几日,周能在人才网上投递了几份简历,两家单位电话邀约面试,她找了个借口出门,兴奋前去悻悻归来。
周能并不死心,期末前南大还有最后一场招聘会,她将自己收拾利落了,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就出发了。
正逢有场考试结束,大批的学生拥出校门,周能逆行进入校园,循着横幅来到了体育馆的招聘现场。
巧合的是同班中有些仍未找到工作的同学也在,周能加入其中,跟着她们一路看去,专业对口的岗位太少。有人说图书馆那里有几场宣讲会,周能心想既然来了,无论是否对口都去看一眼总没错。
一行人出了体育馆便往图书馆的方向去,篮球场上一群活力四射的少年正在奔跑中,有几人裸/身上阵引得观众席上尖叫连连,有人感叹:“哎,真不想工作,以后都没机会来这儿打球了!”
周能顺势看去,青春洋溢的面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季节奇幻的更迭成夏,可“哈”一口气分明还有白雾。
周能被拉着靠近了观众席,同伴们的兴致上来了,周能也乐意看一场校园篮球。
有男生同她打招呼,她不记得这人,只听他道:“就上个月你们快期末考的时候,我们在饭店一起吃的饭,我坐你旁边的,呶,我同学那时还唱了首‘送别’,你们哭得可惨了。”说着,他指了下正在场中抢球扣篮的一道身影,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随之而起。
中场休息,姜昊和球友们推闹着往观众席走去,瞥见那道娇小人影后微愣,观众席上那人扔了衣服给姜昊,说道:“哎,你看巧不巧,学姐们难得回校一趟,我们又碰上了。”
姜昊套上衣服,麦色的健硕身材被衣服遮去,有女生失望的声音传来。他朝周能等人点了点头,说道:“还记得我吧,我叫姜昊,学姐们这是回来找工作?”
周能的同伴赵琦嚷嚷道:“是呀,可惜工作不好找,倒让我们找到了你,谁能忘记你呀,长得帅唱歌又好听,小伙子找女朋友了没?”
众人哄笑,姜昊尴尬的挠挠头,脸微红道:“哎,不说了,我接着打球了。”说着,转身便向场地跑去,余光却淡淡地瞥了一眼周能。
看了一会儿球,赵琦拉着周能欲赶往宣讲会,周能却道:“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过来找你,我想再看会儿球。”
赵琦挑眉看了看球场,做恍然状,不怀好意道:“哦,你这小妮子春心动荡啦,那你晚点儿来好啦,我给你留座位。”一行人便这样离开了。
周能与姜昊的同学闲聊,她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又不好意思开口再问,那人倒是心透,说道:“学姐,我叫钱涛。枉我自那日后就对学姐你念念不忘,谁知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边说着边做伤心状,周能忍不住笑了下。
“对了,姜昊是哪里人啊?”周能问道。
钱涛看了眼球场上那人,笑道:“东北那旮旯的呗!”
球赛渐近尾声,周能看了看表,跟钱涛说自己还要参加宣讲会,挥了挥手便走了。
宣讲会现场座无虚席,高挑美艳的女子对着台下总结陈词,最后欢迎HR总监上台宣讲。
那女子一下台,就有下属凑到她耳边道:“宋姐,冯总说恒广的沈总已经下了飞机,让你去安排一下。”
宋水情拿上手袋,指了两个人跟上,便迈步离开了。
到了门口与周能擦肩而过,她侧睨了眼这张干净清透的小面孔,想起这两日陪在冯至身边的那女人,心中愤懑,愈发加快了步伐。
赵琦坐在前排位子,一早就朝周能挥着手,待周能走近,又将宣传册递给了她,几人开始窃窃私语,商量哪个岗位可以竞聘。
那头篮球赛结束,一行人抹着汗笑闹着往宿舍走去,钱涛凑近姜昊奸笑道:“你这小子,以后我要远离你!”
姜昊听得莫名其妙,又听他接着道:“周能学姐刚跟我打听你,要知道,当初可是我先看上她的,坐她边上的也是我,这都什么世道啊,为毛她们都这么肤浅,只看外表,不看我的内在呢!”
姜昊听他贫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她打听我什么?”
“问你是哪儿人,生日什么时候,是否独生子,就差问你家存款多少了!”
姜昊的脚步顿了顿,蹙眉思忖了片刻,似悟非悟,最后仍不得解,只是好心情就此作罢,郁郁地跟上了众人。
周能回到家时甘宁泉还在厨房忙活,催了周能先去洗澡,两菜一汤片刻便上了桌。
待周能沐浴出来,甘宁泉递了手机给她,道:“刚才染染一直给你电话,我没接。”说着,又拿出一本小册子,“对了,刚才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从你包里翻出来的,你在找工作?”
周能暗暗吐了吐舌,小秘密被发现了,怕甘宁泉生气,忙抱着他的胳膊道:“我就是想看看,反正很快就过年了,工作迟早都要找。”
沐浴露的淡香萦在鼻头,尚滴着水的长发贴在了甘宁泉胳膊上,那张小脸还是湿漉漉的,发丝粘着颊,迷上水雾的双瞳讨好得望着自己,甘宁泉心头一阵柔软满足,反手搂过她道:“你去看看可以,酒店的工作就算了,那种环境怎么行,你要是真想工作,过了年来我的公司做文员。”说完,便把周能按在椅子上,盛了碗鲫鱼汤给她,又去卫生间取了毛巾过来,细细的替她擦起了头。
周能小口啜着汤,鼻翼随着动作微微耸动,奶白的鲜汤将唇润泽的剔透,甘宁泉将她的长发搓干,又沿着她颈上的水渍轻轻抹着,动作缓而小心,深怕弄痛了她,擦了几下,忍不住俯头埋进她香软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周能放下汤碗挣笑着喊痒,甘宁泉抬起头来,又往她颊上狠狠亲了一口,迟迟才撤去。
饭后甘宁泉抱着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往常周能总看得专心致志,今日却仿佛有着自己的心事,心不在焉,眼睛不知透过电视看向了何处。
长发已干,柔顺的发丝被甘宁泉撇弄到了一侧,小心翼翼的吻着她左侧的发鬓,一手把玩她柔软的小爪,一手扶在她腰上顺势往上。小耳朵精巧可爱,他呼吸渐渐急促,待要张嘴含住,电话铃声急促响起,他猛然回神,狠推了周能一把,为自己刚才的举动震诧万分。
周能不慎被推倒,正要呼痛,又被甘宁泉手忙脚乱的抱起塞进了沙发。“对不起对不起,摔痛了没有?”扶着她的双臂,又掰着她的脸蛋儿左看右看。
周能忙摆手,“没有没有,哥,快接电话。”
电话是甘父打来,两人说了一阵话筒又到了周能手里,周能撒娇着开口:“表舅,我还以为你只要哥哥不要我了呢!”
甘父在电话那头笑道:“哎哟,我还正想跟你妈说,把我那儿子跟你换了,小宝贝来做我女儿吧!”
电话又被甘母夺走,一口一个小心肝儿地唤着,周能捂嘴偷笑,为自己比甘宁泉受宠而幸灾乐祸。
甘宁泉本有些发证,此时却再也顾不得一些乱七八糟的混乱,笑抱过周能放到自己腿上,与她抢着话筒说话,又搂紧她狠亲了几口,眼眸深邃,终于一口含住了她的小耳朵。
周能尖叫一声,朝话筒里喊:“表舅妈,哥哥吃醋啦,他咬我!”
甘母笑颤了,说道:“哎哟,这我可不信,你小时候还把你哥哥咬得浑身是血呢,你哥哥都舍不得咬回来。”
甘宁泉已松了口,又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才拿过话筒,声音却有了些沙哑,笑道:“这小丫头在和我争宠呢,你们只管宠她就是了,看她开心的跟个狐狸似的。”
聊了半个多小时才挂了电话,周能垂头低喃:“我倒是很想表舅和表舅妈了。”
甘宁泉柔声道:“再过半个月我们就回家,到时候过完年想再回来,那几位老的可不轻易放你走!”
见周能有些累了,他又哄她早点睡,将床头灯调到最暗,替她掩紧被子,又问了她一些找工作的事情,直到周能彻底没了精神,声音越来越小,他才作罢,怔怔地盯着她的睡颜许久。

醉酒

第二日,甘宁泉刚出门,周能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睡眼朦胧中接起电话,赵琦的催促声已经传进耳里。
周能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微赧道:“不好意思啊赵琦,我家里人不让我找酒店的工作。”
赵琦嚷道:“酒店的工作怎么啦,你没跟他们说这是企业报的职位嘛,不是那种服务行业啦,再说了,这酒店可是市里最好的了,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能只得道歉,毕竟昨天还信誓旦旦的与人相约,不过隔了一晚就要放人鸽子。
赵琦不依不饶了半日,见实在劝不动她,只好说道:“哎,那你陪我去行不行。”声音越来越小,仿似蚊喃,“我一个人有点儿害怕。”
周能讷讷道:“啊……好吧好吧,我陪你。”她没想到赵琦会胆儿小,但毕竟是自己爽约在先,权当做赔罪了。
餐桌上摆着早点,周能胡乱塞了几口面包,抓起外套就匆匆出门了。与赵琦约好的时间尚早,她先去了一趟平南路的写字楼,耗了一个小时再打车去了酒店,赵琦刚好现身,对着她兴奋道:“我刚打听了,企业报的负责人是沈国海,沈教授啊,虽然可能只是挂名,但是只是区区一份企业报而已,就能这么能耐,所以我一定要面试成功!”
周能鼓舞道:“你文章向来写得好,奖学金也拿得多,一定行的。”
才进酒店,就听见一个外国人噼里啪啦的讲着陌生语言,似乎与一名行李员起了争执,一旁的大副正在协调,可惜他只会英语,双方沟通困难,他又朝对讲机发了几道命令,那外国人开始动手推搡行李员。
赵琦惊讶道:“姜昊!”
却见周能早已朝他们走去,拽住那外国人的胳膊,仰头对他说了几句话。那外国人松了手,开始回应。
周能听罢,对大副说道:“这位客人的房卡出了问题,他应该打过电话给你们的总机,不过一直不见人出现。他十二点半有个讲座,资料还在房间里,讲座很重要。”
大副向她道谢,又希望她能帮忙翻译,周能硬着头皮,磕磕盼盼的朝那客人道:“前台刚才太忙,房卡已经做好了。”其实完整的语句是,前台早就做好了一份房卡,不过忙中出错,混在一堆卡里弄丢了,正在补救的时候客人就等不及下来了。周能的斤两却只能翻译成那样一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