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便也笑,她是真心感谢徐叔父的,如果没有叔父,自己虽然穿到了同名同姓的徐素波身上,可也只有死路一条。正是徐叔父将她从水中救上来,给她请医治病,后来又带着她到京城,邓十九要买她,叔父怎么也不肯,也是因此才屈就到相府抄书谋生。
这样的恩情,与前世父母对她是一样的,只是先前的她一向当成是应该的,现在才知道自己要感恩。
因此素波笑眯眯地道:“叔父,若没有你,我哪里还能有命在?所以家里的事情我一定都做好,不要你多操心。”
“我们徐家真是彻底败落了。你原本也是大家小姐,现在竟亲自做这些事,唉!叔父无能啊。”
素波听了徐叔父感慨,却依旧没有多少共鸣,她到了这里时徐家已经遭了灾,比起颠沛流离的难民只略强了一点,根本没享受过一天大小姐的待遇,也就无所谓失落了。“我被叔父救回来已经是大幸了,哪里还想什么大家小姐不大家小姐?况且我们徐家经过战乱,也就不算世家高门了。我们叔侄如今能在相府内平安度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这话说得好,”徐叔父本是有些迂腐的读书人,遂道:“圣人安贫乐道,不以欲伤生,不以利累己。正合我们如今之状况。”说罢遂喝了糖梨水睡下。
除了糖梨水,素波又不断地用这个小小的泥炉做更多的东西。
这一天,徐叔父才进了小院,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及进了屋子,便见素波摆出饭菜,其实还是原来简单的几种,可是味道却又完全不一样了。就连徐叔父这样不重口腹之欲的人都忍不住问:“今天的饭菜怎么如此好吃?”
素波就带了几分得意的笑道:“这米饭是我从厨房里领了米自己蒸出来的,因叔父胃肠弱,便多添了点水,便糯糯软软的了。”
又指了那菜道:“今天厨房做的是羊肉,她们炖好后先把我们的份量盛了回来,又放在炉上用小火煨了半天,估量着叔父回来的时间加了萝卜块,是不是闻着便香多了?还有这豆腐,我跟刘厨娘说,用砂锅做比用铁锅味道不一样,她试了一下也觉得好,还说以后就都用砂锅了呢。”
外面刚好下了第一场雪,徐叔父自文澜阁出来便觉得有些冷,现在看着热热的羊汤,闻着香醇的豆腐,还有松软可口的米饭,还没进口,便立即觉得身上暖和了,胃也无端地舒服起来。
可是,徐叔父并没有拿起筷子吃饭,踌躇了一下便严肃地道:“无怪我听人说你与厨房的人走得很近。素波,我们是江阴徐家的人,几百年的世家…”
素波就反问了一句,“世家不也要吃饭的吗?”
世家是要吃饭的,“可是君子远庖厨…”
“但我不是君子,而是小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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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毛不拨
徐叔父一向自诩满腹经纶,却不知为什么却驳不倒素波的话,只得道:“你多向何老太太学一学,她可是出身大家。”
“我买这个小泥炉就是向何老太太学的呢,而且老夫人晚上也时常有小炉炖些汤水给何老先生喝。”只是何老太太也与叔父一样,并不大与厨房里的人来往,但素波选择性地忽略过了,只眨着大眼睛向他道:“叔父,我就是个小女子,闲来无事做些好吃的,让家里人过得更好,算是错的吗?”
徐叔父想了一想,“不错。”再想到这些天的经历,以及身为世家子弟,学富五车的自己竟沦为文澜阁抄书的,他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是叔父胶柱鼓瑟了。”
素波便笑了,她年纪虽小,形容也未完全长开,但这些天吃得略好些,脸上的黄瘦便消退了,底子的白皙便显了出来,笑容便更加动人,“叔父,我们不必理别人的闲话,我们叔侄从江阴逃出来,也不过是想活下来而已。如今我们不但活下来,而且能吃得饱穿得暖了,岂不就是成功!”
徐叔父从小并不是被这样教导的,他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达则兼济天下,现在落魄了,他一直记着穷则独善其身。但,似乎并不是吃饱穿暖就成功啊!
可是,他最终也肯定了,素波的话不违反他做人的原则。
再看着可爱的侄女,徐家仅剩下的一点血脉,徐叔父心里最后的不赞同也消散,“你不过一个女孩,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不违了大义就行。”
素波以后再到厨房就算过了明路了,其实她很喜欢厨房这个地方。
三四间屋子,外面看着很普通,里面因灶上一直燃着火却要比别处都温暖一些,又有许多桌案,上面放着菜箱,东西虽然杂乱,可是就是让她觉得自在。
素波来的时日长了,早知道这个厨房的档次正如叔父和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比起上面的丞相、陈征事等人,就是底层。但是又好歹算是文人,与婢仆之流名义上天差地别,因此再不能与陆府下人们一处的。
相府里便为这些文人们单设了厨房,供应还算不差,但其实做出来的饭菜却着实不怎么样。
厨房里六七个厨娘仆妇胖胖的,懒懒的,一日三餐都是糊弄着。根本与她先前在古书中看到的那些富贵人家的精明能干的厨娘两个样!就连她们自已,虽然免不了偷弄些吃的,但大多数时候也与大家一样吃那些做坏了的饭菜。
说也难怪,对于文澜阁最下层抄书打杂的人,陆丞相虽是关照的,但是他高高在上日理万机,说句待遇上不能差了之后,哪里还会关照到厨房做饭做菜的小事上呢?
真正管着这些事的管家之流,其实再不会重视的。向这些穷酸们示好有什么用?他们除了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就没有别的长处!更何况,就是对他们好些,他们往往也看不出来,就似向瞎子们抛媚眼一般。
穷酸们在意的是面子,孟尝君的门客曾叹过,“食无鱼,长铗归来兮!”要的并不是东西,而是体面!现在厨房里每餐有肉,穷酸们再没有人能说出什么,难道他们还好意思讲究口腹之欲吗?
因此派到这处厨房的厨娘们没有一个精通厨艺,多又是在府里没有人脉,或者喜欢懒惰耍滑之辈。
反之,来到这处厨房里的人也会时常愤慨不平,因为这些用饭的穷酸们从来没有一文赏钱。
文澜阁另一处的厨房就时有赏钱可拿,相府的属官和大儒们富贵而大气,哪样菜做得好就放赏,有时候是几匹绢,有时候是一把把的铜钱;内厨房里就更不必说,只说那厨娘们的吃穿用度,都跟主子们差不多;至于外面给仆役的厨房是没有赏钱,可是他们却也不必受这些穷酸的气呀!
因为穷酸们还是有架子的,一时哪里没有做到,他们便觉得没有颜面,若是报了上去,吃亏的又是下人了。
素波慢慢熟了,就知道了她们的不满。
可是她也不肯拿出赏钱来,徐叔父每个月只一贯钱,第一个月的两贯是初到相府的见面礼,与那绢布一样,后来就没有了。而一贯钱只有一千个铜钱,真不算多,若是赏了,就算每个人只一个钱,也要用去六七钱,而且赏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中间隔得久了又会生出怨怼,若是每天都赏,那可是一笔极大的开支,还不如就一毛不拨。
叔父和自己缺的东西还多着呢,处处都要用钱,素波到现在为止,连件新衣服也没舍得买。
但是,素波也有办法。几乎没有人不喜欢美食,几个厨娘懒,可她们也一样馋,俗话说又懒又馋是有道理的,这两者时常伴随着一同出现。
而能做出美食最方便的地方,自然是厨房,毕竟这里有各种的原料,又有现成的灶火,而她的目标也不过提高自己的饮食水准。
第一次素波在厨房里做了一道清蒸鱼,差点将厨房里的几个人惊得呆了,不是说世家女吗?怎么会做菜?而且只用如此简单的方法做鱼,会好吃吗?
但是,这道清蒸江鱼果真鲜美无比,肉质细嫩得几乎可以媲美鲜鱼脍,却又比鲜鱼脍更多地保留了鱼的本味,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将一条鱼都吃光了,然后又赞叹不已。
原本不过随意答应小女孩让她试一试的,但是这个结果却让厨房的所有人都震惊,但是她们又很快又明白,原来世家的底蕴果真非同凡响,就是在吃食上,也与别人不同,是有家传食谱的。
素波将自己的厨艺推到徐氏祖传食谱上并没有多少负担。她虽然不知道徐家是不是有祖传食谱,但是可以肯定历史上有许多世家果真是有的!
以她对吃的无比爱好,她对这方面的趣闻十分关注,而前世又是个信息量十分大的社会,互联网、图书馆,甚至小吃店里,她看了无数与饮食相关的传说。自然也知道了古代人为了斗富或者炫耀,时常会将一些食谱保密,就如晋代石崇家的厨师向王恺泄露了石家食谱的秘笈,竟然被杀死了。
素波祖传食谱的说法其实也正合她眼下的情况,她固然喜欢美食,也愿意亲手去尝试,但真正会做的菜并不多。前世她一直上学,并没有太多机会练习,好在她的吃过的美食却不少,正是看过祖传食谱却因为年幼小而只能说出大概,却不甚精通的模样。
就比如在做清蒸鱼时,她就指出了鱼要鲜,滋味要腌透,蒸的时间更要恰到好处,才在厨娘的帮忙下成功的。
一道清蒸鱼使得厨娘们再遇到素波在美食上的高妙见识,又想到素波果然是江阴徐家的后代,再听她说起许多菜都头头是道,再不会置疑,竟肯听她的指挥。
而只要细细琢磨,用心去试,又有什么做不出来?更何况她还有一个特别有用的帮手,那就是素波的味觉特别灵敏,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能尝出极细微的味道变化,到了这里也没有改变。
许多好吃的东西就在素波的指点下出现了,而这些好吃的,哪里还会没有素波和叔父的份?
素波就这样把自家的饮食水平不断提高了,其实她不只是提高了自己叔侄的,就连所有由这个厨房供应饮食的人也都受了益——当然他们也受过害,毕竟做菜的过程中,有成功就有失败。
大家享受成功的同时,自然也要品尝失败。
但是,素波很肯定,成功的时候比失败要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
就这样,素波平日里许多时光都在厨房度过了,而且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厨房。
回想起进丞相府之前做饭的经历,素波深深地觉得,丞相府的厨房真是太好了,设备太高档了,菜品太丰富了!调料太齐全了!
几个大灶小灶都是用青砖砌成,配有各种大小的锅,各种各样的刀具案板,几个粗细不一的石磨、捣臼,各种点心模子,甚至还有专门磨姜汁的小器具,柴草木炭都随便用。
每日外面送来的东西全是按份例来的,丞相对于文澜阁十分大方,鸡鸭鱼肉,米面菜蔬、样样不少,而厨房里各人的分工也明确,有上灶的、打杂的,负责添柴的、当然还有传送饭菜的。
规模虽然不大,但功能极为齐全。
不用说与野外拿几块石头搭出来临时的小灶相比,就是客栈里也没有如此像样的厨房,最让素波觉得满意的是,做饭时不必一个人又要看着上面的饭菜又要管着下面的柴草了。
素波时常赞叹不已。
不是她忘记了前世那些方便快捷的电锅煤气烤箱,那些只要轻按一下按扭就能将许许多的事情一次搞定的高科技产品,而是她知道怎么想也没有用,若是只是想就能想回去,她早就回去了。
事实上她曾经无数次的伤心难过追忆,但是都没有用处。
在游轮失事时,爸爸妈妈拼了力将自己送了出来,他们的嘱咐还在耳边,“素波,你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是的,自己会努力生活,将日子过得更好,这样才能让他们慰籍。
第7章 思虑不周
前世也好,到了这里也好,素波从没有盼过飞黄腾达,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努力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心情也好。
就如眼下,早上熬了百果粥,中午吃了荷叶蒸鸡,晚上是不是应该做点粟米糕吃?快过年了,叔父和自己各添一件新衣的钱是不是够用呢?还有,应该做两双绵拖鞋的,在家里穿着又暖和又舒服…
因此徐叔父时常赞叹,“素波这孩子真是懂事,我原以为带着你上京一定会很累,结果非但不用我为你操心,反倒还要你一个小孩子来照顾我。”
徐叔父满意,素波就开心了,相处日久,她果真把徐叔父当成了自己的长辈至亲。他虽然迂腐,虽然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是他却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他们经历了许多的艰难,从哀鸿遍野的江阴到了京城,又逃到了丞相府,相依为命。
“叔父,你照顾我更多呀!”没有叔父,素波活不到现在,而且在日常生活中,她又跟了叔父学了许多,礼仪、规矩、世情,就连何老太太也常夸她颇有几分淑女的风范呢。
徐叔父是世家出身,进京路上再落魄的时候也始终守着许多的规矩,现在他已经重新找回了士人的身份,虽然只是相府里抄书的,却依旧是读书人的做派,并不习惯与女眷们在一处说闲话的,先前在江阴时他便与素波这个侄女几乎没说过话,是以竟不知道素波是这么个可爱的性子。
眼下小小的院子里只有他们叔侄两个,他倒渐渐地被素波影响到了,因此听了她叽叽喳喳地说话愈发适应,甚至偶尔也会跟着说上几句。
说的最多的自然就是他所在的文澜阁了。
文澜阁本是相府的藏书楼,但又不是一座普通的藏书楼。
本朝初定时,满腹经纶的陆丞相入京后并不似其他功臣大肆接收金银美女,而只是将无人关心,又已经毁损混乱不堪的先朝律书、户籍、图册一一收于相府的一座阁楼,并名之为文澜阁。
最初并没有人对文澜阁多加注意,毕竟战乱之后百废待兴,朝中上下一时还顾不上藏书的事。但是马上能得天下,终不能马上治之,因此去岁皇上见书缺简脱,礼崩乐坏,亲自下诏令陆丞相勘误五经,订正后刻石以示天下,为儒生读书范本。
陆丞相便将这一重任交给了文澜阁。
毕竟文澜阁早成了整个朝廷书籍图册最多最全的地方,而陆相又延请了不少当代的大儒客居府中。
随后,陆丞相遵皇上之令悬赏以求天下典籍,招揽博学之儒生,文澜阁遂成为本朝文风最鼎盛之处。
徐叔父先前的同乡兼同窗陈朔正是相府的属官丞相征事,现在主管文澜阁。
当时徐叔父带着素波到了京城,唯一的老熟人就是这个陈征事,因此进京先到丞相府门前给陈征事送了帖子,指望着他能帮帮忙。不想陈征事对老同窗十分冷淡,推脱事务繁忙连面都没见,只是恰逢文澜阁大举招揽儒生,也就顺手留他在文澜阁里抄书了。
叔父再不说别人坏话的,但素波听叔父的语气,这个陈征事先前读书时比不了叔父,又受过叔父的恩惠,但招了叔父进来,并不礼遇。
叔父身上总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在素波想来,除了家世的没落,他在文澜阁里也不开心,但有自己拖累,也只能屈就抄书了。
若是没有自己,他一个人可以继续去找徐家的旧宅,或者另托一处容身,都要容易多了。素波明白叔父的心事,便更加乖巧了。
叔父并没有想到小小的素波会想这么多,也不过有口无心地说上一番,怀才不遇,是文人的通病,他亦不例外。这一日却想起一事嘱咐,“文澜阁西边虽然简陋,但是胜在人少安静,不似阁东那边,陆相府里的几位少爷和外面的一些子弟们时常往来,他们中颇有一些不成材的。”
素波保证,“我只在文澜阁西边住着,别处再不乱走的。”如果没有能力,长得漂亮也是负担。就是因为她的相貌他们叔侄才被迫进了相府,如果再到相府内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岂不是前功尽弃?
是以素波宁愿做个宅女,反正她也是有过见识的现代人,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可吸引她的,还是老老实实在家中,弄些美食就好了。
叔父也点头,“文澜阁与相府幸好是完全分开的,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也与文澜阁内隔着一道门,又有人守着。再者你也稳重,叔父放心。”却又板着脸道:“相府里颇招揽了些青年才俊,待我仔细为你物色一个世家子弟做夫君,订亲成亲你就有了归宿。”
什么?自己才十岁,就要订亲成亲?素波一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却见徐叔父并不看她,已经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我去阁里,晚上再回来。”
原来徐叔父也不大自在。素波与他接触了几个月,倒是有些了解,徐叔父本就是个书呆子,在兵荒马乱的时代失去了家族的庇护,也急惶惶地不知所措,不比自己这个突然穿越到这里的人有什么办法。
否则他们两人也不至于在江阴无所容身,只得逃到京城,在京城也难立足,最后托身相府的。
不过,他一定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才会有这个主意的,又因为家里又没有其他女眷,只能亲自对自己说,所以也极别扭呢。
素波悄悄笑了,想找机会对徐叔父说自己现在还不想嫁人,可是徐叔父再也没提,她也就慢慢忘记了了。毕竟刚刚安顿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做,而素波又是认真过日子的人,所以每日竟然就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就这样,徐家叔侄不知不觉就在相府里住了数月,从初秋到了数九寒冬,眼看着春节将至,相府封了印,文澜阁也关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放了假。
放假之前,陆丞相便赏了文澜阁每人两贯钱,这钱拿了回来,素波十分开心,家里正一样样置办东西,每个月钱都不够用,这两贯钱正可以派上大用处!
又算计着用这两贯钱先买些什么,过年时总要弄些小吃的,有些也不好全从厨房里来;叔父喜欢读书,也爱写些读书笔记,只是他再迂腐不过,不肯自文澜阁占一点便宜,是以笔墨还要添;再想着给叔父和自己买两匹素绢做衣服,毕竟是过年了,叔父的衣裳旧了,而自己的更旧,裙角衣袖已经短了许多,又接了两次,颜色深浅不同,着实不大像样;至于日常的用品,缺的就更多了。
不料何老太太却叫她过去,悄悄提醒,“你们总该给陈征事送年礼的。”
素波怔住了,她其实是想过年礼的,而且也已经备得差不多了,送给叔父的,何老太太的,云哥儿的,甚至还有赵婆子和刘厨娘她们的,但是却没有想到陈征事。
若是没有陈征事收下叔父,他们如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只是因为素波平时不与文澜阁的人往来而忘记了,叔父也没有提。因此素波想通此节,就马上道:“幸亏老夫人提醒我,否则竟忘记了,是应该送的。只是不知道送什么好?”
何老太太便道:“我为什么提醒你?就是知道你叔父太过书生气,而你又太小,这些事虑不到。”又低声说:“陈征事这个人颇有些青白眼的,当初你们来正遇到文澜阁十分缺人的机会,因此便赶巧进来了,如今朝中上下越发觉出文澜阁的重要,因此想来的人亦多了起来,你们便更要与陈征事好好相处,免得他找个借口辞了你叔父。”
“我们家与丞相夫人有旧,来的又早,我又帮着管些杂事,就这样,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给陈征事送礼的,否则他的脸色就难看了。”
素波醍醐灌顶,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徐叔父与自己机缘巧合进了文澜阁,不但躲过了邓十九,还谋得了这么个安稳的地方,每日里十分地自在,却没想到一不小心还会失了这机遇呢。因此也急了起来,“我们要送些什么才能让陈征事觉得满意呢?买绸缎?点心?还是书籍?只可惜我们只有两贯钱,买不了什么好东西。”
“不需买东西了,便直接将两贯钱送去就好,你们发了多少的钱陈征事是再清楚不过的,而陈征事的夫人又是最爱财的。”
买了东西也未必合陈征事之意,将两贯钱都送去了就是十足的诚意,就是陈征事也不好在挑剔什么了,素波赶紧点头,“我知道了!”又再三感谢何老夫人。
晚上叔父回来,素波如平日一般备了饭菜,用过之后又饮了茶,素波便似随意一般地道:“叔父,我们到这里幸亏了陈征事,如今就要过年了,我们也应该去拜访一次,再送些年礼。”
“不必了,”叔父想也没想地摇摇头,“我们先前曾为同窗,当年徐家还没有落败,我亦资助过他,是以这次入京才想到求助于他。不料我入了文澜阁,却见他早非当年之人了。倒不愿意多与他往来。”
第8章 能屈能伸
素波明白何老太太为何暗地里指点自己了。
叔父果真太木讷!
素波其实也不大懂人情事故的,她前世也不过刚上了大学,还没有走向社会,到了这里更是整日不出文澜阁西这一方天地,但是她总还是明白,如果没有打点好陈征事,轻则他整日为难叔父,重则找个借口将叔父赶出文澜阁,不管哪一样,都不是素波想看到的,
是以她想也没想地回答叔父,“可我们总要想办法留在相府啊!”
叔父便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素波便知道何老太太所言不错,再想到平日里听叔父口中漏出来的一句半句,显然与陈征事相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