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是老江湖,马上就看出来这两边家长彼此不对付,立马笑呵呵的说:“也好也好,我们还有别的方案。”这种场面看得多了她已经不放在心上,这年头有多少如花美眷就有多少断壁残垣,一场百年好合暗地里刀光剑影无数。
苗苑全身心都在防范韦若祺,司仪的话没听到几句上心,然而不一会儿,汹涌而来的宾客们像流水一样把他们包围。
来人多半是陈正平与韦若祺的朋友同事,象征性的和陈默握过手,象征性夸过苗苑漂亮之后,不约而同的涌向了陈正平夫妇,一时间各种官腔客套打不停,那场面看起来不像陈默与苗苑要结婚,倒像是陈正平他们在办银婚纪念。
苗苑对这样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而陈默却忽然恍然大悟,明白了他母亲今天反常的美丽。
原本,他以为按韦若祺的性子,既然这个媳妇她那么瞧不上,这场婚事她那么不满意,她能过来列个席就已经是天大的妥协与恩情。可是刚才看到她盛装出场…那个瞬间他有过感动,陈默以为那是来自母亲的诚意,没想到…原来不是的。
她不过是需要这个舞台来亮相而已!
其实,在那份400人的大名单递过来的时候他就应该能看透的,居然没有,陈默对自己有些失望。
400多个宾客写帖子就写了半宿,现在看到人更是觉得多,苗苑连眼晴都花了,满目茫然脸笑得僵硬,好在最后陈默队里的连长排长们包车赶到,大团的浓绿撞散了那些华丽浓重的黑与灰。
十几个大小伙子七嘴八舌的赶着叫嫂子,苗苑吓得一脸娇羞,躲到陈默身后,小伙子们马上又开心的起哄,连亲一个都被吼出来了,旁边有人嘲笑:你以为在闹洞房啊!
陈默的视线掠过人群与韦若祺对视,韦若祺笑容端庄,看向他的眼神却隐隐不满。
陈默索性带着苗苑与战友们上楼,这宾,他不迎了…爱干嘛干嘛去吧!
转身的瞬间,韦若祺眼中怒意一闪,陈正平叹气,无奈的揽住了妻子的肩膀。

3.

时间快到了,苗苑越来越茫然并且眼神梦幻,她不知道她老公与她婆婆刚刚又干了一场,也没注意她老妈已经很不高兴的回去席上坐着不再陪在自己身边,更没发现王朝阳与原杰正在眉来眼去…甚至她觉得自己已经快看不清陈默的脸。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婚礼的进程,她一手布置的美丽婚礼,她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对陈默说我爱你,陈默也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向她说我爱你,她要向所有人介绍她亲手做的小饼干,告诉大家她相信爱情,相信花好月圆人生百合。
那会是多么纯净多么神圣的时刻,让她想想都觉得激动!
苗苑挽着陈默站在花道尽头,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纱,那些塑料制的假花看起来像真正的紫藤花那样美丽芬芳,好像有缤纷的花瓣在无风自落,香雪如海。花道的另一头是紧闭的黑色大门,柔软的皮革在灿烂灯火中闪出神秘的微光,像一个宝藏…或者陷阱,仿佛这就是真正的未来在等着你去推开。
苗苑紧张的全身都在发抖,膝盖微微的打着颤,她抬头看去,陈默平静的侧脸像沉默的山峦。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苗苑懊恼的小声抱怨。
“为什么要紧张?”
“我怕死了,我昨天做梦都梦到我一脚踩到裙边摔到地上,然后所有人都在笑我,所有人…”苗苑哭丧着脸。
“不会的!”陈默安慰她:“真摔一交也没关系…”
苗苑瞪大眼睛,真快哭了。
“…你摔下去,我会把你抱起来。”
好像幻灯片一样,苗苑眨巴眨巴眼睛,又笑了。
“陈默,你真好!”她笑得很甜,女人的幸福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她只希望当她需要的时候你能在。
司仪的助手从旁边冲过来帮苗苑整理裙摆,婚礼进行曲好像毫无征兆的响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一大跳。扮花童的小朋友已经一蹦一跳的往冲,苗苑被陈默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尖细的高跟鞋走在红毯上那简直是绝大的考验,苗苑总是疑心她快要摔倒了,快要快要摔倒了…
砰的一声!
大门洞开,她看到了里面的天地!
她看过很多美丽的婚礼,也幻想过无数次门开的情景,然而当她真实的站到这个位置这个角度,才发现原来曾经想过的都不对。没有流香花海,也没有众人期待与祝福的脸。
那里面是黑的。
在暧昧的昏黑中有绰绰的人影,层层叠叠却看不真切。前方摄像机强烈的冷光晃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那光线炽白而眩目,在视网膜上留下烧灼的痕迹。把眼前的一切色彩都抹去了温度,连空中飘落的玫瑰花瓣都变成了绛色,苗苑的婚纱在灯光中呈现一种带着微微蓝光的发脆的白。
苗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没有隆重的进行曲,也没有宾客的喧嚣,前方仿佛很远的那个高台是她的终点,她看到母亲熟悉的身影与韦若祺严厉的眼神。
苗苑紧紧的抱住了陈默的手臂。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明亮的灯光如水银一般铺下来,随之恢复的是听觉,喧闹的音浪扑进耳朵里几乎把苗苑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陈默敏锐的发现了自己老婆的愣神。
“没,没事!”苗苑连忙笑笑,同时暗暗唾弃自己:多大点出息啊,不就是结个婚嘛,至于么,连幻觉都出现了。
苗苑轻轻摇了摇头让自己专心,司仪热情高亢的调子已经拔了起来。证婚人是陈默的支队政委,说话气派,感情饱满。苗苑这才发现其实不让她自己发言挺好的,台下是乌央乌央的人头,她连脚都软了。
证婚,交换戒指与誓言,切蛋糕倒香槟,司仪控制着节奏把气氛越炒越热,最后…双双执起牵了红线的晶莹酒杯交错,苗苑轻轻掂起脚好够上陈默的高度,她在极近的距离看着对方的瞳仁,眼神幸福而满足。
陈默微笑,把酒杯递到唇边…酒液还没沾唇他已经感觉到不对,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错愕,只是抱着大约是为了以假乱真在杯口抹了酒的想法硬着头皮尝了一口…
!!!
烈酒!绝不掺水!
陈默马上瞪向原杰,原排长心虚的垂下头。苗苑慢慢仰起脸,已经喝下了属于她的那半杯香槟。
有一秒钟的犹豫!
陈默咬了咬牙,像这样一杯酒,平时就算有十把枪指着头他也不会喝,然而,他垂眸看到苗苑红扑扑的苹果脸,看到满场乌鸦鸦的人头。
什么叫形势比人强,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默苦笑,猛得一仰头,把无色透明的液体统统倒进嘴里。
酒气辛辣,像裹了刀锋的火,从喉咙流到胃里,一路摧枯拉朽划破血管点着血,一下子全身都烧着了,陈默受不了想咳,捂住嘴全压了下去,眼睛里逼出一片水光,视线也随之模糊起来。
苗苑马上发现不对头,连忙扶住陈默说:“怎么了?”
陈默轻轻摇头,狠狠的瞪了原杰一眼。原杰顿时吓得胆颤,屁滚尿流的冲过来小声喊冤:“队长,这事儿真的不怨我啊队长,我一直反对来着,我就说不能玩这么大,不能全用真酒…”
“真酒?多少?”苗苑吓出一身冷汗。
“三两…吧,不过…是68度的!”原杰越说越心虚,冷汗滴答。
“啊…啊??”苗苑这下傻眼了,对于半个提拉米苏就能醉倒的男人…三两白酒是什么概念?
司仪虽然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英勇的挡在他们身前救场,可是听着后面那几位你一言他一语的还没完了,终于认命知道事态严重。她强撑着笑脸把几句漂亮话过完场,马上接一句说新娘子害羞了,要回去补个妆,台下善意的哄笑,各自开席。
陈默刚刚被扶出大厅就不行了,整个人压到原杰身上,150多斤的体重把原排长压得迈步不能,他连忙派王朝阳到里面找帮手。司仪万般焦急的冲出来询问到底怎么了,苗苑六神无主:“喝醉了!”
“不可能吧!”司仪漂亮的杏仁瞪得有铜铃大,婚礼上喝醉个把新郎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喝完交杯酒就倒下了新郎。
“可能不可能都这样了,先给他找个床休息吧!”苗苑又气又急,恶狠狠的瞪着原杰,就差把高跟鞋钉到他小腿里去,原杰哭丧着脸委屈之极,然而…不敢反驳。
很快的,从大厅里闪出两条彪形大汉,原杰一见就开骂:“妈的,都是你,我说39度顶天了,你看现在!”
那人懊恼得不行:“那一杯才多少啊,三两都没…唉,谁相信三两白的能喝趴人呢!”
“别吵了!先把人抬上去!”苗苑怒吼。
当场,两个中尉一少尉都哑了,齐刷刷小声的说了一句:“哎,嫂子!”扶起陈默就往楼上走。大酒店买席面送蜜月套房,苗苑本来还觉得不实际不合算,折现多好,现在才知道原来还能有这个用!
陈默这次是真醉了,与这之前那种一般二般的精神略有恍惚,但自己还能控制的醉是完全不一样。当他被架进房间时还有那一点点神志,推开众人直扑浴室,打开了凉水往头上冲。
原杰长舒一口气安慰苗苑:“你看,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里间一声闷响,人已经晕菜了。也不及苗苑发令,仨大兵吓得连忙抢进去,把人抬出来往床上放。
这酒下去的凶悍,醉也醉得霸道,陈默躺在床上眉头紧拧,把个苗苑心疼得不行,赶忙从浴室里绞了湿毛巾来给陈默擦脸。
好不容易安抚下去一点,陈默努力睁大眼睛凝聚视线看着苗苑,苗苑被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半晌…陈默终于放弃,按住太阳穴说:“我真的不行了!走不了了!”
苗苑一时还没回过味来新郎官走不了了,这是个什么后果,只觉得她老公现在这苦头吃得大。这是陈默呀,陈默呀,陈默多剽悍一人啊…拿刀子捅他都不吭气儿的人啊!你看他现在难受得直哼哼,那得遭多大罪啊!
苗苑心疼得两眼泪汪汪,柔声细气的坐在床边帮陈默按太阳穴。
三位肇事军官站在后面看着,又是妒嫉又是羡慕,又是内疚又是尴尬,王朝阳扯了扯原杰的袖子,拉到角落里劈头盖脸一通怒骂,原杰自知理亏,连大气都没敢吭一声。
这楼上的柔情暂且柔情着,可怜楼下的司仪独木难支等得要抓狂!
你见过这种婚礼么?
才喝过交杯酒,新郎新娘连同伴郎伴娘一起消失个精光。
可怜的司仪孤零零的站在台边,只觉得所有人困惑的眼神都投向自己,终于再也受不了了。偏偏她忘记问酒店送的房间号,放眼望去,陈妈韦若祺看不到,苗妈何月笛说她也不知道,司仪无奈的跑到前台问了一大圈才查到,等她铁青着脸杀上楼,时间又无情的流逝不少。
司仪顾不上淑女的形象气急败坏的向苗苑咆哮:“你还在结婚啊!!!”
苗苑的脸色突变,对啊,我正在结婚啊!啊啊啊!怎么办?
小苗苗瞬间抓狂,抓狂力度远超小司仪几个数量级!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司仪看到六神无主的新娘和伴娘,再看看躺在床上已经彻底晕迷不醒的新郎以及缩在墙角不敢见人的伴郎,终于悲哀的意识到,这个主意还得由她来拿。
这这…这个悲摧的年头,真是干哪行都不容易啊!
司仪强压住撂挑子走人的心,耐下性子跟苗苑分析:安流程交杯酒过后,新娘子应该要给双方父母敬酒,再做点小游戏搞气氛,然后换妆换造型挨桌敬酒。但是现在连新郎都没了,那些台上环节就不能要,因为人总会记住那些特别的发生过的事,但是忽略没发生的事。所以过了十年八年说不好都有人会记得这场婚事是新娘子一个人的独角戏,索性跳了这一环,倒不一定会被惦记上。所以索性什么都别管了,回去直接敬宾客吧,反正自己家里人都好办,自己爹妈不会跟女儿计较,男方的家长…自己儿子喝醉了总不见得还有理由发飚?
司仪说完轻舒了一口气,当然,这么一来,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就功成身退,总好过跟着你上台出丑,主持那种没有新郎的神奇婚礼。
苗苑早就急得没主意,当下点头不迭,拉起王朝阳去楼下化妆间换妆,跟妆的化妆师正在找处找新娘,心想怎么着时间也到了要换妆了。
苗苑急匆匆坐下补妆换发型,王朝阳七手八脚的把敬酒时要穿得大红旗袍拿出来,等找鞋时却怎么也找不见,苗苑气急败坏的也过来帮着找,忽然一声惨叫…完了!
这衣服是租的,但那鞋是自己的,也就是说应该是今天早上由陈默带着的,苗苑百分之百确定陈默说带就一定带了,而且陈默绝对会知道那双鞋现在在哪里,但,问题是,现在有谁能去问陈默?
苗苑与王朝阳面面相觑,最后看向原杰,毕竟一个伴郎不用换妆不用换衣服,他最闲,就算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浪费他的时间也不误事。原杰招子很亮,马上自告奋勇说我去!
苗苑疲惫的摇了摇头,心想,这叫什么事儿。
不多时,原杰就回来了,化妆间与走廊只隔着一道透明玻璃门,苗苑远远的看到原杰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就是一沉,等走近一抬头,苗苑直接吓得跳了起来,化妆师猝不及防差点把夹子扎到她头皮里。
其实也没怎么,就是原杰让人给揍了,揍得还不轻,嘴角擦破好大一片红印子。
“怎么回事!谁干的!!”王朝阳大惊,光天化日的没王法啦!
原杰苦着脸说:“队长!”
呃…
事实是这样的,虽然陈默一直说喝醉了你们别碰我,很危险,可是谁都不相信。但其实他说得就是事实,喝醉了神志不清,潜意识里自我保护全开。原杰着急想弄醒陈默下手稍微重了点,陈默直接就是一拳,若不是酒精麻痹之下肌肉无力,再加上原杰对陈默多少有点畏惧,没敢凑近躲得也够快,现在就跟着陈默一起趴下了,也没机会下楼直接陈述这一惨烈的事情。
至于鞋嘛…当然,是没问到!
于是此刻的现实就是,旗袍是红色的,但是只有一双白皮鞋,同时伴郎破相了,不能再随侍了…
原杰还没说完,苗苑已经傻了,眼泪含在眶里连哭都不敢哭,一哭更完蛋,妆全化!
这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瞪着,已经连出个声的勇气都没了。化妆师双手拿着夹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干下去,以及他们应该怎么办。
苗苑终于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没关系,那就不换了吧!
王朝阳囧了,不换装,难道穿着婚纱敬酒?
但是,当主角拿了最大的主意之后,专业人士的经验就开始发挥作用,化妆师马上拍板说,行,不换也行,我有办法!
苗苑的婚纱有很流畅的腰部线条,拆掉里层的衬裙与裙绷,让塔夫绸的裙摆自然下垂,就成了比较贴身的长礼服。但是光这样也不成啊,化妆师想了想,又把头纱上的夹子都拆光,围到苗苑肩上侧边打出一个蝴蝶结。到这时候也不管了,头花、钻饰都往上凑,力求打造一个视觉主题,让人打照面先往那儿看,不要注意到这条裙子其实已经穿了一遍又一遍啊又一遍…
最后补好眼妆,换过项链耳环,在发间斜插一只小皇冠…化妆师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心想我真是个人才,如果忽略这裙子已经走过一次场,其实,还是挺漂亮的。
到这时候,苗苑其实已经顾不上漂亮不漂亮了,因为现在时间已经彻底来不及了,她还有五十桌酒要敬,不说全敬完,敬一半总得敬到吧,至少做个样子。
苗苑极为虚弱的扶着王朝阳,好像江姐刘胡兰开赴刑场那样,毅然决然的往大厅走,身后的原杰内疚得恨不得以头撞墙。
何月笛见婚礼上女儿女婿齐齐消失已经心神不宁了很久,苗江更是坐不住出去张望了好几次,苗苑脸色发白的先去自己亲友席上敬酒,一群人惊讶新郎呢…苗苑只觉得一阵心酸,可是大喜的日子也只能笑,装着凶霸霸的样子嗔骂:“还说呢,中了暗算啦,被自己队里的人灌醉了!”
众人顿时哗然,再一看新郎和伴郎都不见了,知道问题严重。
苗苑在娘家办过酒,眼下好友亲朋就这一桌,一圈儿敬完苗苑的心已经沉到了底,回头看看身后真是人如海洋,偏偏一个不认得,老公又不在身边,连个领路的都没有,这个酒,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敬。
一个少尉从门外跑进来,凑近小声说:“嫂子,我叫曹澈,原排长说让我先顶一下!”
苗苑一看,是刚刚出去帮忙扶人的一个,眼下换了原杰的礼服充伴郎。得,爱谁谁吧,有个男人总比没有好,苗苑硬着头皮拽上王朝阳往武警那边走,先易后难,先把熟人料理了。
其实要比闹腾,士兵军官是最能闹腾的一群,因为平时压抑了,有个机会都能折腾上天。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人影,军官们早就急了,再一看苗苑单刀赴会,马上有人嚷嚷,哎呀呀,队长呢…这可不行,让嫂子撑着?
苗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站着倒酒。
曹澈心急火燎,抓起一双筷子砸过去:“闭嘴!”
他想了又想,也不好说太明白,急匆匆俯身对旁边人耳语几句,那人马上脸色大变。不一会儿,消息已经传开,连同旁边两桌一个个都歇了菜,方才那嚣张闹腾的样子全没了,个个面露惶恐…
陈默一直不喝酒,态度非常坚决。他不喝,当然也没人能逼他喝,也没人敢逼他喝。虽然有非常少的例子可以证明他是沾酒必醉,但是群众们也同样有理由相信陈默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陕北汉子,那种醉态就是装的,究其根源就是不想喝。
于是群众纷纷认定陈队长的真实酒量绝不止此,于是群众认为一定要找个机会灌他一次,最后群众认定交杯酒是他们唯一的机会…那是起手无悔啊,他拿起来就不能放下,而且绝不能装醉!!
更何况法不责众,大喜的日子把新郎灌醉也不是什么大罪名,于是这就成了要放倒不败枪神陈默陈队长一生等一次的唯一战机,那叫一个群情激昂应者如云。
至于杯中内容放什么,群众中也引起了一些争论,但是迫于广大陕北大汉普遍认定39度的白酒3两,那还不跟玩儿似的,这样就完全不能达到在第一阶段就把陈默放倒一半,然后在敬酒中三桌连环杀,彻底把陈队长放倒的终级目的,最后他们非常厚颜无耻的使用了68度的超高度数。
结果,悲剧就此酿成。

4.

当下,席上但凡还有一点脑子的都已经预感到危机:等陈默醒了那日子绝对会非常的不好过!于是一张张惨淡愁云的脸丧气垂头,席间气氛急转直下。
苗苑顿时就懵了,她本来就心虚的不得了,强撑着一口硬气过来敬酒。如果场面能热热闹闹也就过去了,她也好自我催眠说没事儿没事儿一切正常,可是这气氛一僵她更僵,简直快要被冻住了,束手无策的惶恐。
总算曹澈还知道自己的责任,在后面拼命的使眼色说笑话,磕磕碰碰的总算是把那三桌走完了,苗苑却再也不愿意走了。她是真的没信心了,那些人她全不认得,没人领着她根本不敢去。
王朝阳出主意说,你去找你婆婆呗,反正都是她的客人,她的面子。
韦若祺!!
苗苑一想起这个名字头皮就紧,她六神无主的绞着裙角,心里给自己鼓了一轮又一轮的劲儿,终于深吸一口气直愣愣的往外走。
48桌酒席,46桌在大厅,还有两桌是包厢,苗苑签过帖子她记得,陈默的父母都在包厢里陪着,估计那都是贵客。而且苗苑对包厢的名字印象鲜明,因为她觉得这种安排真是太好了,她不必时时看到韦若祺可恶的脸。
然而当她走到包厢门口时,整个人又傻了一次,那里面早就散了,几个服务员在收拾残盆冷碟,根本没有一个宾客。王朝阳刚想说不会吧,走错了?苗苑已经冲动的揪住服务员追问:“人呢?人呢?这里的人呢?”
“走了,早走了!”服务员莫名其妙被人吼,口气也很不好。
“怎么会走了!?”苗苑大怒。
“走了就走了嘛,我怎么知道!”服务员声音也不低,这年头谁也不是白白被欺负的。
“怎么回事?”
苗苑一僵,回头看到何月笛站在门口。
这婚事办得太反常,何月笛见女儿失魂落魄的往外面去就不放心,连忙跟着过来,再一看这边杯盘狼藉心里就明白了一半。
“好像,好像…”苗苑看着母亲肃颜含怒的脸不敢往下说。
“什么好像,人没了是吧?陈默他爹妈先走了?”何月笛冷笑:“真有家风,真是大户人家,我们学不会。”
“妈!”苗苑泫然欲泣。
“这就是你挑的男人!苗苑,你有胆色,我很佩服你!”何月笛脸色发青,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妈,我现在怎么办?”最后的依靠都反了水,苗苑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怎么办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反正我说这户人家不要嫁,你也嫁了,你不是有主意吗?自己看着办!”何月笛越说越气,忍也忍不住:“什么东西,我这半辈子见的人也不少了,就没见过这号的,什么东西,以为我稀罕吗!苗苑我告诉你,我今天在下面就…我怕你难做,我就算了。什么玩意儿,苗苑,要不是你硬要嫁过去,就这号人家,没知没识没皮没脸的,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