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四人就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刚泡的一壶铁观音,尹书墨最爱的绿茶品种,她想起那一晚在黎以洛家里她要的也是铁观音,若有所思地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他,黎以洛拿着杯子,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
江疏影在一旁说道:“以洛,你说你已经拿到了夏雨轩的手机清单,快拿出来,我们研究下。”
黎以洛放下杯子,从沙发边上的挎包内拿出一厚叠纸放到茶几上。
“这么多?”江疏影问。
“是的,因为我要了整个上半年的记录。现在我们四人分下工,每人拿四分之一,将主叫和被叫号累加后频率最高的三个号码报出来,最后我们四下再汇总,得出最终的那个或几个号码。”
黎以洛向服务小姐要了笔和纸,四人各拿一叠纸,房内只听数数声和偶尔的喝水声。
半个多小时后,四人先后放下笔。
还是黎以洛在主持局面,他让那三人分别报出结果。
颜正南回答:“第一位号码是136xxxx,主叫加被叫共出现42次,第二位是159xxxx,35次,第三个是138xxxx,12次。”
接下来是江疏影:“第一名159xxxx,52次,第二名136xxxx,45次,后面的都只有个位数。”
尹书墨接着说:“情况一样,139和159号码相差不多,第三位以后的和这两个号码差距很大。”
黎以洛点点头:“我的也一样。”
“那一定就是在这两个号码里了。”江疏影兴奋起来。
“有可能,不过有个坏消息。”黎以洛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纸片:“这个结果对我们没用。”
“为什么?”尹书墨知道黎以洛说的结论一定不会有错,所以即使她问出了为什么,但也知道没有意义,刚刚灼热的心一下子就冷却下来。
“这两个号码都是充值卡,除了姓名,没有其他任何资料。136的登记人叫李欣然,159的叫吴贤。”
“是充值卡,那不好查。“颜正南第一个明白了为什么黎以洛说结果没用。
他对那两个还云里雾里的女人解释道:“现在充值卡虽然要求是实名制登记,但有很多是由卡类经营商在购买,他们经常会借用各种身份证来充数。“
“另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夏雨轩做贼心虚,怕书墨有一天会发现他劈腿的事,所以早就为那个小三买了一张只用于两个人之间联系的手机卡,要是这样的话,这张卡的登记信息肯定不是本人。”黎以洛又补充道。
“白忙活了,算的我头都晕了,结果没用。”江疏影哀叹一声。
尹书墨看着黎以洛,没什么底气地问:“以洛,那接下去该怎么办?”
黎以洛安抚地望着她,眼神毫无松懈的迹象。
“我发现你们都走进一个思维的岔道了,你们都为查不到这两个号码是什么人在用而懊恼,可是却没去想,也许小三根本不在这两人当中,那我们就算查到这两个号码的主人也是白用功,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以洛,你想说什么?”尹书墨知道黎以洛一定另有计较了,又重新期待起来。
黎以洛转向她,很快地说明意图:“第一步,确认身份。“
颜正南一听这话,也起劲起来。一开始他只是因为自己的好朋友和老婆都加入这件事,而尹书墨又是熟人,所以想也没想,肯定要掺和一下,不过现在发现这捉奸的事能被黎以洛拍成侦破片,还真的很好玩。
“怎么确认法,老大,你就给个痛快的,不要考验我们智商,知道你是名律师,比智商,谁都不是你对手。“
大家都笑了起来。服务员开始上菜,可是因为黎以洛的这句说到一半的话,谁都不想暂停。
尹书墨最着急,下意识地就去拉他的衣袖。
“对啊,以洛,你就别考我们了,要怎么做你已经想好了,对吧,快点说啊。”
黎以洛只觉得全身舒畅,目光克制不住地飘向她握住他的手,虽然隔着衣衫,那掌心的温度依然辨的很分明。
尹书墨浑然不知,反而因为黎以洛的沉默,而手上更加用力,黎以洛急忙移开目光,他无法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竟然是怕尹书墨顺着他的目光发现自己失仪的举动,而放下那只手。
他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下呼吸,说:“我们做个实验吧,来验证这两人是否可列入小三嫌疑人人选。”
“怎么验证?”颜正南和江疏影几乎同时出声。
黎以洛转向尹书墨问:“夏雨轩的手机铃声是什么?“
“真心英雄。“
“好。”黎以洛又转向颜正南和江疏影说:“我已经事先准备了几张SIM卡,正南,你用这张卡打136的电话,不管用什么身份跟她说话,尽量延长说话时间。在开始通话后,疏影,你用这张卡拨打夏雨轩的电话,不用说话,正南你需要仔细听清楚,你的电话背景声中是否会出现‘真心英雄’的音乐?”
黎以洛解释的非常清楚,两人立刻就明白了要点,房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目光的焦点集中到率先拨电话的颜正南身上。
颜正南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平常“公安最大”的拽样已经荡然无存,江疏影扑哧笑道:“看你那点胆子,要不我们换个个,我来打136,你打夏雨轩。”
“不用,问点问题而已,我一个国家警察,还能怕个普通小女人不成。”
江疏影抿嘴不语,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颜正南换好卡,站起身,开始拨号,几秒后,他对江疏影做了个OK的手势,江疏影会意,连忙拨打夏雨轩的手机。
只听到颜正南对着话筒在问:“请问是李欣然小姐吗?哦,不是啊,不好意思,我们是电信局的,正在核对卡号实名信息,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不是,我们不是要抓你,当然,我不是骗子,哎,你不要生气啊。“
身旁的人都听到话筒中传出的一记重重的挂断声,尹书墨第一个站起来,急急地问颜正南:“正南,怎么样?”
颜正南摇摇头:“没有听到真心英雄的铃声,不过那个李欣然是个女人,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这次没和夏雨轩在一起,也不能说明她就不会是小三。”
黎以洛没有表态,只是果断地说了五个字:“再试另一个。”
即使颜正南做惯老大,可是一遇到黎以洛,什么气焰都没有了,乖乖地换卡,尹书墨忽然说:“正南,这次我来,两次都是你,容易留下漏洞。”
黎以洛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不错,所谓近朱者赤,跟了我没几天,已经学到我一些皮毛了。正南,那这轮你就休息吧。”
尹书墨也没心思和他说笑,把手机放在胸口上,只感到手机随心跳在上下震动,她努力缓和一下心里的紧张,对着纸,按下了那个159的电话号码。
彩铃是王菲的“传奇”,才唱了一句歌词,对方就接起了电话,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说:“喂。”与此同时,尹书墨对着江疏影点点头,看着江疏影拨完了号码,才开口道:“小姐,这里是体彩中心,恭喜你中奖。”
对方立刻就转为不耐烦的口气:“行了,你们这些骗子。”那人像是马上要挂断。
“你才是骗子。”那女孩显然楞了一下,尹书墨随即挂断。
尹书墨人像被抽干的水袋,蔫蔫地松了下来。
“怎么样?”江疏影问。
“是个年轻的女孩。”尹书墨停顿了一下,眼神空空的,像松开的双手:“她的背后什么音乐声都没有,很安静。”
颜正南迟疑地向着黎以洛问道:“会不会真的没有小三,我们是在白费劲。”
黎以洛沉默地坐着,看不出内心。
“以洛,该怎样办,到底怎样才能找到那个人?”黎以洛诧异地抬起头,她眼中有沉重失望逼迫下盈盈闪烁着的泪光,如此软弱的一句话,却突然让黎以洛明白,原来她早已经是他的责任。
小三追踪指南第三条:手机通话明细一般分主叫和被叫,需要全部统计进出现频率中。频率最高的几个电话持有人可列为小三嫌疑人。可通过打嫌疑人电话,并由一个朋友同时打老公的电话,若在和嫌疑人通话过程中,听到老公的手机铃声响起,便可断定两人那时在一起。这样的试验需要多进行几次,以便增加判断的准确度。

绝对隐私

江疏影从蒙的欧上下来,手中拿着蛋饼和豆浆,低下头向车内的颜正南摆摆手,颜正南说了句什么后就发动车子一路向前开去。
江疏影转身刚想进大厦,同事小南从身后追上来,说:“疏影姐,今天老公又送你上班啊?”
“是啊。”江疏影笑着回答,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疏影姐,要说你们家老颜对你可真好,结婚都这么多年了,还天天送老婆上班,现在这样的男人可真是不多见。”
江疏影笑意更浓,揪了下她的耳朵,说:“那我让他留心下他们局里可有好男人介绍给你的?”
“千万不要,会被人骂的。”
“什么意思?”
“有一次坐出租,司机忽然说前面有狗,我问哪里有狗,只看到一警察叔叔,他立刻回我一句,小姑娘你可真客气,我们一般叫穿那种衣服的人是狗。”
江疏影见室长室门开着,连忙捂住小南的嘴。
“快别说了,让室长听到又要说和谐最大,大过生死。”小南笑着拉下她的手。
江疏影所在的图书情报室附属于市图书馆下面,负责一些古籍书的收藏和检索工作,平常工作很清闲,一周真正用于做正事的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小南总是在她面前抱怨说大学选错专业,找不到其他工作,只好来这里浪费青春。但江疏影很喜欢这份工作,除了有很多书籍任她取用,还因为这样的工作可以提供她更多的写作时间。
江疏影从几年前就开始在晋江网上写小说,目前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网络写手了。另外她还为几家女性杂志写短篇,她略带阴郁的小资文风很得那类编辑的喜爱,每个月都能收到一两笔稿费。
她刚打开电脑,挂上QQ,就看见信箱里有一封红颜坊美女编辑易涵的邮件,她点开邮件正文,见是一篇关于小三题材的约稿。
易涵原名杨甄甄,易涵是她的笔名,也是编辑用名。易涵很欣赏江疏影的文字,只要她投稿,就一定能通过,她也因此成了红颜坊的特约写手,稿费从最初的千字100元,一路上涨,现在已经是千字500元了。
红颜坊是一本总部在杭州的女性文学杂志,江疏影和易涵在去年杂志社举办的年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两人的见面虽然短暂,但相谈甚欢。
江疏影刚刚回复完邮件,易涵的头像便跳动起来。
她在线上问:“疏影,你在啊?我今晚到本市,杂志社要做一集世博的专题,晚上有空见个面吗?”
易涵平常审稿很忙,不太上线聊天,约稿函和审稿意见,也都是通过QQ邮件发给她的,所以看到易涵在Q上说话,她倒是有些意外。
想到易涵那次年会时,曾带着她游遍西湖十景,作为世博的东道主,自然不能拒绝来客的要求,于是立刻回答道:“好的,你大概几点到?”
“大约九点,住浦东的紫金山酒店,你来酒店大堂等我吧。”
“好。”江疏影爽快地答应下来。
快下班的时候,江疏影打了个电话给颜正南,问他能否送她去浦东去见一个杂志社编辑,颜正南回说他已约了黎以洛吃饭,让她自己打的过去,然后又照例说了她两句不务正业,不安心工作之类的话,就匆匆收了线。
江疏影挂了电话只觉得无趣,见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没什么事可做,便想起了易涵的那篇约稿。想到小三题材,自然就想到了尹书墨身上,上次查账单未果后她心情很低落,于是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她问问近况。
还没等她找到,就听见“畅一首歌”的铃声想起,手机屏幕显示“尹书墨”的名字,连忙按了接听键。
“书墨啊,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正在找你电话,你就打过来了。”
“哦,我刚好家访路过你们图书馆,我现就在你楼下,你下班后就下来吧,我们见面说。”
江疏影抬腕看了看手表,说道:“我早走一会没事的,你等着,我马上下来。”
江疏影见室长吃完午饭就开溜了,办公室剩下的人也已经不多,所以才敢这样无所顾忌地早退。
走出电梯,她见尹书墨正坐在一楼图书馆的休闲区内,于是快步走到她面前说:“我们去逛街吧,恒隆在打折,逛完一起吃晚饭,我晚上九点在紫金山约了个编辑见面,到时候正好一起坐地铁。”
“恒隆,就是打折也很贵的,我去了也白去。”
江疏影一把拉起她,说:“今天全部颜正南买单,不买白不买。”然后不由分说地就在街边拦了辆大众,直接报了恒隆的店名。
不到两小时,两人手上都已经挂满了大小袋子,尹书墨说没胃口,不想吃晚饭,江疏影便提议在旁边的星巴克休息会。
尹书墨点了大杯的巧克力加奶油,她说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江疏影则要了一杯拿铁。
尹书墨看着那些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疏影,买了这么多,怎么好意思都让你花钱?”
江疏影拍拍她的头。
“你没花我的钱,不是跟你说了,今天颜正南买单,不买白不买。”
“正南的钱还不是你的钱,我等下去提现还你。”
“他是他的,我是我的。”江疏影语气转淡,忽然又变得有力:“不是,我说错了,都是他的,我什么都没有。”
尹书墨见她神情不对,小心地问了句:“和正南吵架了吗?”
江疏影喝了一口拿铁,忽然笑了起来,那种笑容是尹书墨最熟悉的,自从知道夏雨轩变心后,她时常在镜子里看到这样的笑容,她心里一惊,知道江疏影和颜正南之间一定出了大问题。
“没有吵架,我和正南刚结婚的时候我们的财务是实行AA制的,当时我们两人收入差不多,便按照每月的开销进行平摊,存款也是各管各的。后来有了孩子,开销大了起来,也就在那一年正南连升几级,工资翻倍不说,灰色收入也多了,我们两人之间有了很大的差异。这时候他提出说我是个生活白痴,理财方面更是什么都不懂,我那点工资以后就全部交给他管理,他给我一张副卡,我平常要用的话就尽管拉卡。
四年过去了,我过的真的很省心,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如果颜正南不给我钱,我就可以一分钱都没有。”
江疏影顿了一下,笑盈盈地看着尹书墨说:“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钱,但我知道每次我拉完那卡,钱就会自动补上,书墨,你看我嫁了张金卡,现在我最大的乐趣便是拉卡,每次拉的时候我就想象着颜正南这个月又在其他女人身上花了多少钱,所以我也要拉多少钱,你现在帮我花掉点他的黑钱,不仅会让我的快乐增值,还是在帮颜正南洗钱,我们夫妻俩都要感谢你才对。”
江疏影举起咖啡杯,向外倾斜了45度,轻轻碰上了尹书墨的巧克力杯,然后大大地饮下一口,可那咖啡太烫,她饮的急,喉咙口一阵疼痛,她用力咳了两声。
尹书墨帮她拍着背,劝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正南那种工作晚上去些风月场所也难免,但看他这么重视你,绝对不敢有其他女人的。”
江疏影没有回答,却忽然问了一个与此无关的问题。
“书墨,你是不是因为爱才结婚的?”
这样的问题在尹书墨人生的这个时段被问到,似乎有些讽刺,但尹书墨还是很认真地作了答:“是的,难道你不是?”
江疏影再次喝了一口拿铁,喝完她依然低着头,声音从她头下方发出来,带着一种被压制的沉闷。
“对,我不是,我爱的人不肯娶我。我进大学的第一天就和他一见钟情,到毕业的前一天,他告诉我他要回家乡工作,因为那里有个女孩在等他回去,他觉得对不起我,但还是要说实话,他和我谈的这场恋爱,他一早就知道只会持续四年,之后无数个四年他都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想当然地以为有什么隐情,尤其是临别时他流的那些眼泪,让我一直相信我的爱情会有转机。直到几个月后我收到了他的大红喜帖,另外他还附了一张纸,说他不是要我去参加,只是想用这张红纸告诉我真的不用等他了。
那天晚上我想学着电视剧里的失恋女人那样在PUB买醉,结果在新天地遇到了一个当警察的师姐和她的一帮同事,她看我一个人来的,就让我加入他们,于是我认识了颜正南。
颜正南一天都没有耽搁,从那天晚上送我回家开始,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我顽固抵抗了几次,忽然想通了,既然我嫁给谁都不会幸福,那不如就嫁一个这么爱我的吧,至少可以让正南幸福。
我们在认识一个月后领了结婚证,领完证的那天,我去超市挑了一张很红很红的喜帖,然后在时间处填了和他的那张一模一样的,我在空白处写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没有打算等你,另外我也没有时间来参加你的婚礼,不是不想,是因为碰巧那天我也要结婚。
我知道自己很幼稚,可是做一件幼稚的事如果可以让我如此快乐,那说明我还是做对了。”
江疏影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那种如释重负的神情,让对面的尹书墨也有了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很多往事纷至沓来,来不及归档,所以一直就这么零零碎碎地随处置放,只是在女人和女人喝咖啡的间隙,那扇门被粗暴地撞开了,于是才发现那些视如珍宝的东西早已经不堪入目,虽然还披着熟识的旧外衣,但蒙了时间的尘,早已不复当年的光鲜亮丽,只剩下捧在手心的往日情景让人笑着说幼稚,心却又受了一次伤。
尹书墨将纸巾默默地递了过去,江疏影很默契地抽出一张,拭干了眼角。
“正南对你很好,你也该忘记那个人。”
“是,我忘记了,我真的忘记了,自从寄出那张喜帖后,我们再没有见过,后来我听说他带着新婚太太出了国,我们这一生是真的就此断了。
我想好好地过我的日子,可是命运再度给我出了一道谜题。我们一起参加那个蜜月团的当晚,是我和正南真正的洞房夜,无论是我们领证的那天,还是婚宴的那天,他都没能进去,因为我太疼了,正南怜惜我,不敢硬来,所以两次都中途放弃了。
之后一年间我们成功的次数数都数的出来。一开始正南还是很疼我,可是慢慢地他开始变得不耐烦,经常无缘无故地对我发火,后来演变成我们之间的全武行。就算最初他是真的爱我,我也是真的想好好被爱,在这样的折腾之后,我们是真的不能了。
于是我第一次提出了离婚,那两字一出口,他立刻就吓住了,之后又恢复了追求我时的百依百顺,我也真下不了决心结婚一年就离婚,想就这么过过看吧。
只是他一看我不是真的要离,很快又故态重萌,可能我提离婚的次数太多了,渐渐的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又过了一年我看清楚自己是下不了决心离婚的,就对他说,给我一个孩子,以后我们各不相欠,他同意了。我知道我们成功的几率不多,所以就去咨询了一个国妇婴的妇科专家,她给我一张测试基础体温的纸,教我每天早上醒过来后就测一□温,然后记录在这张曲线图上,若24小时内体温突然增加0.3到0.6度,说明进入排卵期,那天便是容易怀孕的日子。
我觉得我的一生真的是老天在做安排,我居然一次就成功,不过那一次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做夫妻,等我怀孕后,正南基本上就已经不回家了,即使回来,我们也是各进各的房间,连话都很少说。现在他都是每天早上从外面回来,洗个澡换件衣服,然后送我去上班,再去警局报到,我们的家对颜正南而言就是一个换衣间。”
江疏影的大杯拿铁已经喝完,她说她大概是说了太多话,把肚子都说饿了,尹书墨连忙说她去买些吃得饱的,她站起来时被椅脚绊了一下,疼的弯下了腰,一边揉搓着一边去了柜台。
江疏影的话如一枚炮弹在尹书墨的心里激起剧烈的震荡,她不敢相信如此恩爱的家庭居然早已四分五裂,她看着那些有着缤纷色泽的甜品,不知道如何选择,只觉得所有的艳丽都是虚伪的表象,世界的本质很脏。
尹书墨就那样站在通透的玻璃柜前,因为食物的精美,因为表象和本质,因为无法选择和无能为力,而突然地流下泪来。

谁是谁的朱砂痣

江疏影赶到浦东紫金山的时候离九点还差两分钟,她在大堂给易涵打电话,刚刚拨通,就听到身后响起“畅一首歌”的铃声,她一愣,直觉是自己手机在响,再一想,自己的手机正在拨电话,应该是碰巧用了相同的铃声,她下意识地回头去找寻那铃声的主人,只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孩正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到她面前,此刻歌声停歇,江疏影听到电话里突然传出一个男声:“疏影,我看到你了。”
江疏影愣愣地看着面前那男孩,他正微笑着收起手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疏影,我看到你了。”稍停,又加了一句:“我是红颜坊的易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