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云、看山、看田里的水牛与鹭鸶。不过,我们不做大人物,总可以做个有
一点用的小人物吧?一个渺小的个人,如你,如我,还是可以发光发热。过
程会很困难,没错;有些人会被牺牲,没错。
可是,在你没有亲身试过以前,你不能说“不可能”!在你没有努力奋
斗过以前,你也不能谈“无力感”。问问史提夫,问问安东妮。
讲“道德勇气”,不是可耻的事,说“社会良知”,也并不肤浅。受存
在主义与战乱洗礼的现代人以复杂悲观自许,以深沉冷漠为傲;你就做个简
单却热诚的人吧!所需要的,只是那么一丁点勇气与天真。你今天多做一点,
我们就少一个十七岁的说:“反正没有用,我到美国去!”美国,毕竟不是我
们的家。
原载一九八五年二月十八日《中国时报?人间》
幼稚园大学
这是一班大三的学生:聪慧、用功、循规蹈矩,标准国立大学的好学
生。
看完期末考卷,批完论文报告,我把总成绩寄出,等着学生来我我:
零分或是一百分,他们总得看着卷子的眉批,与我印证讨论过之后,才能知
道为什么得了一百分或零分。
假期过去了,新学期开始了,学期又结束了。
※※※
学生来找我聊天、吃消夜、谈功课;就是没有一个人问起成绩的事。
有一个成绩应该很好的学生,因为论文的注脚写得零乱散漫,我特意
大幅度地降低了他的分数,希望他来质疑时告诉他一个教训:作研究,注脚
与正文一样重要。
但是他也没有来。
等了半年之后,我忍不住了:“你们为什么不跟教授讨论成绩?”学生
面面相觑,很惊讶我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们怎么敢呢?教授会很生气,认为我们怀疑他的判断力,不尊重他
的权威。去讨论、询问,或争执成绩,等于是跟教授挑战,我们怎么敢?”
那么,假设教授打了个盹,加错了分数呢?或是一个不小心,张冠李戴呢?
或者,一个游戏人间的老师真的用电扇吹考卷来决定成绩呢?逐渐的,我发
觉在台湾当教授,真的可以“getawaywithmurder”,可以做出极端荒唐过分
的事而不致遭到学生的反抗,因为学生被灌输了二十年“尊师重道”的观念;
他不敢。
※※※
有一天,一个泪眼汪汪的女学生半路上拦住了我的车子:“有个同学扭
伤了脚踝,你能不能送我们下山搭车回台北?我拦了三辆路人的车,他们都
不肯帮忙!”好吧!于是泪眼汪汪的女学生扶来了另一个泪眼汪汪的人,一
跛一跛的,进了我的车。
下山只有几分钟的车程,可是车后两个人拼命掉眼泪、吸鼻涕。受伤
的哭,因为脚痛,想妈妈;没受伤的也哭,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情况。
事实上,这个惊天动地的“情况”只需要两通电话:第一通打给校医,
第二通打给计程车行,如此而已。
我很惊异地看着这两个女生哭成一团。她们今年廿岁,正在接受高等
的大学教育。
她们独立处事的能力,还不到五岁。
※※※
开始的时候,课堂上问学生问题得不到回音,我以为是学生听力不够,
于是我把英语慢下来,一个字一个字说,再问,还是一堵死墙;于是改用国
语,再问。我发觉,语言的问题其次,思想的贫乏才是症结所在。
学生根用功。指定的小说或剧本上课前多半很尽责地读完。他能把故
事的情节大纲说得一清二楚,可是,当我开始问“为什么”的时候,他就瞠
目以对——不知道,没想过。
他可以读十篇爱伦坡的谋杀小说,每一篇都读情,但不能够综观十篇
整理出一个连贯的脉络来。他可以了解苏格拉底为什么拒绝逃狱,也明白梭
罗为什么拒绝出狱,但这两个事件之间有怎样的关系;他不知道。他可以说
出诗人艾略特对艺术独创与模仿的理论,但是要他对王三庆的仿画事件发表
意见——他不知道,他没有意见,他没学过,老师没教过,课本里没有。
我爱惜我的学生;像努力迎取阳光的黄色向日葵,他们聪慧、纯洁、
奋发,对老师尤其一片真情。但是,他们也是典型的中国学生:缺乏独立自
主的个性,盲目地服从权威,更严重的,他们没有——完全没有——独立思
考的能力。
错在学生吗?
※※※
当然不是。学生是一坯混沌的黏土,在教育者的手中搓揉成型。从小
学到大专联考这个漫长过程中的种种问题,暂且不谈,让我们看看这些“不
敢”、“泪眼汪汪”、“没有意见”的大学生正在接受什么样的高等教育。
廿岁的人表现出五岁的心智,往往是因为办教育的人对学生采取一种
“抱着走”的育婴方式。常常会听到一些大学校长说,“我把学生当自己的
儿女看待”,一派慈祥。
他也真做得像个严父慈母:规定学生不许穿拖鞋在校内行走,上课不
许迟到,周会时要正襟危坐,睡眠要足八小时,熄灯前要洗澡如厕,清晨六
点必须起床作操,讲话时不许口含食物,夏天不可穿短裤上课,看电影有害
学业,看电视有伤眼睛,吃饭之前要洗手,等等等。
我一直以为大学校长是高瞻远瞩,指导学术与教育大方向的决策人,
而不是管馒头稀饭的保姆,但这也暂且不提。这一类型的教育者的用心,毋
庸置疑,当然是善意的,问题是,我们论“事”的时候,用心如何根本不重
要,重要的是实际的后果,而教育的后果何其严重!这种喂哺式、育婴式的
大学教育刚好吻合心理学家Levy 早在一九四三年给所谓“过度保护”
(Overprotection)所作的诠释:第一,给予过多的接触——“有任何问题,
随时来找我”;第二,禁止他独立自主——“你不许? .”;第三,将他“婴
儿化”——“乖,早睡早起”;第四,把自己的价值取向加诸其身——“你
听我的? .”。
在这种过度呵护的幼稚教育下成长的大学生,遇事时,除了“泪眼汪
汪”之外又能做什么呢?教育者或许会说:这些学生如果进大学以前,就已
经学好自治自律的话,我就不必要如此提之携之,喂之哺之;就是因为基础
教育没教好,所以我办大学的人不得不教。
虽然是亡羊补牢,总比不教好。
听起来有理。其实是个因噎废食的逻辑。这个学生之所以在小、中学
十二年间没有学会自治自律,就是因为他们一直接受喂哺式的辅导,那么大
学来继续进行“育婴”,这岂不是一个没完没了的恶性循环?把学生口里的
奶嘴拿掉,我们总要有个起点;大学不做,更待何时?再说,我们对大学教
育的期许是什么?教出一个言听计从、中规中矩、不穿拖鞋短裤的学生,和
教出一个自己会看情况、作决定、下判断的学生——究竟哪一个比较重要?
为了塑造出“听话”、“规矩”的青年,而牺牲了他自主自决、自治自律的能
力——这是我们大学教育的目的吗?
※※※
在生活上,教育者采取怀里“抱着走”的方式;在课业上,许多教书
的人就有用鞭子“赶着走”的态度。
就上课点名这件小事来说。以学生出席与否作为评分标准的老师很多,
他们的论点是:学生都有惰性,今天我逼你读书,日后你会感谢我。
这个说法也很动人,却毫不合理。首先,我们不应该忘记,开一门课
程最根本、最重要的目的在传授知识,而不在铃响与铃响之间清数“少了几
头牛”。照逻辑来说,如果一个学生不听课就已经具有那门课所要传授的知
识,并且能够以考试或其他方式证明他的程度,那么他就没有必要为了一个
人头点名的成规而来报到。归根究底,这个“成规”当初之所以存在,只是
为了帮助学生获取这一门知识——让我们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去听同一个人
有系统的讲——但是,一个学生,不论原因为何,已经拥有那个知识,那么
要他来作充数的形式就是舍本逐末,也是为师者见林不见树的错误。
反过来说,一个学生没有那门知识却一再缺课,教授当然要淘汰他,
但淘汰的理由应该是:你没有得到知识;而不是:你点名未到。上课出席率
与知识吸取量并没有因果或正比的关系。
为师者“严”,我绝对赞同;愈严愈好。但是那份“严”与“逼”必须
在实质的知识上,不在僵化的形式上。换句话说,教授可以用比较深奥的教
材,出比较灵活的考题,指定比较繁重的作业,来逼使学生努力。但他如果
尊重学生是一个有自主判断能力的成人。他就没有理由拿着鞭子把学生抓到
教室里来;充其量,作老师的只能严肃地说:上不上课在你,努力不努力也
在你;你要学会如何为自己的行为担负后果。
从小学到高中,我们的学生已经在“鞭策”之下被动了十二年,如果
最后的大学四年他们也在鞭下长大——他们会长大吗?毕了业之后又由谁来
执鞭呢?
※※※
这种“赶着走”的鞭策教育贻害极深。学生之所以不能“举一隅而以
三隅反”,固然是因为在“抱着走”、“赶着走”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学过如何
去思考,有一个实质上的困难使他即使想开始也不可能。
信仰鞭策教育的人不相信学生有自动好学的可能。于是设置了七七八
八的课目,塞满学生的时间。大一的学生,譬如说,一星期就有三十多个小
时的课。大四的课少了,有些系就强迫学生修额外的学分,作为防范怠惰的
措施。
可是我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
文学是思想;每一小时的课,学生除了必须作两小时的课前预读之外,
还得加上三小时课后的咀嚼与消化,否则,我付出的那一小时等于零。文学,
也不是象牙塔里的白日梦;学生必须将那一小时中所听到的观念带到教室外
面、校园外面,与广大的宇宙和纷扰的现实世界衔接起来。否则,这个新的
观念也等于零。
这些,都需要时间与空间,可是学生办不到。他们的课程安排得满满
的,像媒婆赶喜酒一样,一场接一场。他们的脑子像一幅泼了大红大紫、没
有一寸留白的画。
如果怕学生怠情,我们应该增加学分时数强迫学生把“身体”放在教
室里呢,还是应该加深加重课程的内涵使学生不得不把整个“心”都投入?
这是不是又牵涉到一个本末的问题?我们如果不给学生时间与空间去思考,
我们又怎么能教他们如何思考呢?在国外教书的那许多年,我踏出教室时常
有生机盎然的感觉,因为在与学生激烈的反应与挑战中,我也得到新的成长。
在这里,走出教室我常有被掏空的感觉,被针刺破了的气球一般。学生像个
无底的扑满,把钱投进去、投进去、却没有什么惊奇会跳出来,使我觉得富
有。
※※※
说学生缺乏自治自律的精神,说他们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我其实还
没有碰触一个更基本的先决问题:我们的教育政策究竟希不希望教出独立自
主的学生来?答案若是否定的,这篇文章便毫无意义,可以烧掉。我是在假
定我们的社会有意造就独立自主的下一代的大前提之下写这篇检讨。
可是,如果这个假定的大前提是对的,为什么我们在思想的训练上,
还是采取“骑着走”的方式?一方面,学生懦弱畏缩,成绩有了失误,不敢
去找老师求证或讨论。教授解错了题目,不敢指出错误,大家混混过去。对
课程安排不满,不敢提出异议。不愿意被强迫住宿,却又不敢到训导处去陈
情。私底下批评无能的老师、社团的限制、课外活动的规则,或宿舍管理方
式,可是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对当事机构表达意见。偶尔有人把批评写成文章,
要在校刊上发表——“不必试,会被压下来!”学生很肯定地说,“反正没有
用,我毕了业就到美国去!”另一方面,作老师的继续努力强调“尊师重道”
的传统美德,连学生少鞠一个躬都当作对五千年中华文化与民族的背叛。“尊
师重道”这四个字在历史上的意义我不去谈,在现代讲究分工与专业的社会
里,却很有商榷的余地。“重道”毋庸置疑;对知识的肯定与尊重是教育之
所以成为制度的基础。但是“尊师”,如果指凡“师”必“尊”——只因为
这个人在这个位子——那就是鼓励盲目地服从权威。到处都有误人子弟的
师,有不学无术的师,更有招摇撞骗的师;我们有没有权利要求学生“尊”
无“道”的“师”?学生怯懦畏缩,是他们缺乏勇气,还是我们迷信自己的
权威,又缺乏自信,不敢给他们挑战的机会?我们若真心想培养出有能力“慎
思、明辨、笃行”的下一代,为什么又惧怕他因为“慎思、明辨”而对我们
的权威造成威胁?台湾的大学在师资与设备上,比我自己的学生时代要进步
得很多很多。中国学生的聪慧、诚恳,与一心想讨好老师的认真努力,常常
深刻地感动我。而学生资质愈好,这种幼稚化的大学教育就愈令我焦急难过。
办教育的人,或许本着善意与爱心,仍旧习惯地、固执地,把大学生当“自
己的儿女”看待,假定他们是被动的、怠惰的、依赖的。
这个假定或许没错,可是教育者应对的方式,不是毅然决然地“断奶”,
而是继续地呵护与控制,造成一种可怕的恶性循环。
令我忧心不已的是.这些“不敢”、“泪眼汪汪”、“没有意见”、“不知
道”的大学生,出了学校之后,会成为什么样的公民?什么样的社会中坚?
他能明辨是非吗?他敢“生气”吗?他会为自己争取权利吗?他知道什么叫
社会良知、道德勇气吗?恐怕答案全是否定的。
如果我们把眼光放远,真心要把台湾治好,我们需要能思考、能判断、
有勇气良知的公民;在位在权的人必须张开手臂来接受刺激与挑战。如果我
们真心要把教育治好,为这个民族培养出能思考、能判断、有勇气良知的下
一代,那么办教育的、教书的,就不能迷信自己的权威;他也要禁得起来自
学生的刺激与挑战。
※※※
把我们的大学生当“成人”看吧!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要牵着他的手。
原载一九八五年三月十四日《中国时报?人间》?回应与挑战?再谈“幼稚
园大学”龚鹏程拜读龙应台先生《幼稚园大学》(三月十四日“人间”副刊
《野火集》专栏)一文之后,感触良多。龙先生的野火烧得很炽烈,对国内
高等教育的困境,也批评得很生动。
但是我个人有些不太相同的看法。
龙先生认为国内大学生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且是严重缺乏。其所
以如此,原因在于办教育的人,在生活上采取“抱着走”、在课业上采取“赶
着走”、在思想训练上采取“骑着走”的态度,不能把学生当做一个成人来
看待。这个批评,基本上是相当正确的。
然而,大学教育的问题,其实并不如此单纯。整个机构、制度、从业
人员、社会组织,乃至学生本身,都与大学教育的成功与否,有着密切的关
系。以社会之组织与规范来说,如果一个人在社会上并不需要独立思考的能
力,即能获得成功,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反而到处碰壁,那么请问大学生还
会不会渴望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呢?以制度来说,我们已经僵化了的制度,
对于一位能够独立思考的学生,和一位毫无思考能力的学生,有什么保障、
鼓励或惩罚吗?如果没有,何能要求学生具有思考能力?如果缺乏思考能力
反而能让他顺利获得高分、获得学位,我们又何忍要求学生具有独立思考能
力?我这样说,并不是在替学生辩护,更不是认为独立思考能力不重要。事
实上,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先辩明以下几点:第一,独立思考能力,主
要是在知识问题上才有需要,一般日常生活中所需之独立思考能力甚少。因
此,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人,在日常生活方面反而可能显得愚钝,例如大家
所熟知的:牛顿拿手表去锅里煮之类,但这并无疑于他成为一个伟大的科学
家。
换言之,像龙先生所举大学女生不晓得脚扭伤了该怎么办这样的事,
乃是日常生活之处理,与独立思考能力无太大关系。今天的大学生,其实并
不是在处理日常生活上无知,而是在知识上幼稚。在日常生活的处理上,像
办活动、游玩、处理人际关系等方面,他们超过幼稚园阶段甚多;但在知识
层面的思考能力上,他们似乎依然是罗素所说的“十岁笨童”。
第二,独立思考能力,既然是在面对知识问题时才显得重要,则我们
便必须了解近代大学教育在性质与功能上的矛盾及困局。——任谁都知道,
在迈向廿一世纪的今天或未来,要使台湾能适应未来的挑战,自须提高人民
的知识水准,而要使全民知识水准提高到合于时代需要的程度,在教育的质、
量、时间方面,都必须再予延长。所以,高等教育对一般人来说,已经不是
奢侈,而是必须。这种情势,不但逼使大学在功能上由高等教育变成了大众
教育(MassEducation),我们这一代的青年,也在这样一种形势之下,被“驱
迫”到大学里来。大学对他们而言,是必须,而非向往;获得高等教育所给
予的知识和技术,已成为一种责任,而不是兴趣;对于大学崇高的理想,他
们缺乏理解;甚至也不晓得究竟为了什么要来到大学。他们虽然也可能知道
知识在现代社会和未来世界里的重要性,却远比他们的前辈,显得在心理上
怠情,燃不起探询宇宙真理的热情。
因为非常明显地,来到大学既然不是由于对知识的渴慕,不是由于对
大学理念的向往与认同,而只是因为将来谋职求生之所必须。那么,只要能
够毕业就好,管它学的是什么!
知识的尊严以及独立思考能力,就是在这样一种求知态度中断送的。
大学生本身没有责任吗?拷贝文化之盛行、校园中弥漫着的实用导向,早已
使大学变成了一座座高级技艺训练班;独立思考能力云云,在学生看来,往
往只是不着边际的唱高调而已。我们不要以为这只是中国台湾特殊的毛病,
其实这是现代大学性格及其功能蜕变中,普遍发生的世界现象,代表大学本
身的危机。只不过是因为欧美各国多有深厚的知识传说,所以还能保得住学
术研究及思考能力的尊严,我们实际上无此传统,再加上开发中的特殊社会
性格,遂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三,如果我们在这样的逆境中,还想使大学具有一些理想性、创造
性,具有知识上独立探索的可能,独立思考能力之要求,当然不能放弃。但
是,独立思考能力会不会平空而有呢?是不是只要主持教育的人少管一点、
放松一些,学生就自然能够独立思考了呢?一只鸭子,没人管它,摆在那儿,
十年后还是一只呆鸭。独立思考能力是需要培养、需要训练的。
而这种的训练,莫说学生没有,老师没有,主持教育的人、社会一般
人士也没有。
熟悉我们的学术界的人都晓得,我们思考能力之贫瘠,已经到了令人
不忍再谈的地步了,不只学生是十岁笨童,大多数的学术从业人员也是。今
后我们如果不能从大学课程设计上加强思考之训练,不能建立学术评量的规
范,再多呼吁“给他们一个机会”也毫无用处,因为机会来了而无能力去掌
握,情形会比虽无机会但有能力去创造机会更糟。
另外,有关课程多寡的问题,龙先生认为应该少开课,不能把学生的
学分时数填满,而让他们没有思考的空间和时间。这个有关课程应多或应少
的争议,其实由来已久,各有利弊,龙先生可能可以先参考一下有关的教育
论著,了解一下它的复杂性,不必太匆遽论断。这并不是说龙先生讲得不对,
而是我希望主持教育的人,大家都来想想这个制度上的严重问题。毕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