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所以我对他们的牺牲很内疚,对你也很内疚。"冯云山说。
"不,你不需要内疚!"王斌说,"我曾经恨过你,深深地恨,恨到骨子里。但是现在我理解你,我也深深理解我的父母--这些年来,从你的身上,我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去出生入死,是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事业,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事业。"
冯云山看着王斌,王斌的眼睛毫不躲避。
"你要知道,你会牺牲什么?"
"是的,这些年来,我都准备好了。"王斌说。
"我们的工作和别人传说的、电影小说里面描写的完全不一样。"冯云山着重说,"作为一个情报干部,要承受着太多的误解和压力,这种误解和压力可能来自你的朋友和亲人,甚至是你的上级和同事--而你往往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
王斌点头:"就和你误了我的家长会,从不跟我解释一样。"
冯云山笑了,这种笑带有几分苦涩、几分欣慰。
"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了很多年。"
"你准备好牺牲和奉献了吗?"
"我的身体里面流淌着的,就是牺牲者和奉献者的血液。"
冯云山的眼睛一下子那么明亮,王斌看见眼泪在他日渐苍老的眼眶里面打转。
王斌年轻瘦弱的身躯,在黑暗中却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冯云山的喉结蠕动着:
"我到现在都没有决定该如何回复魏处长。"
"凭你自己的心来决定。"王斌诚恳地看着他。"如果你说我不适合做这个工作,我不会强求;如果我适合,我希望你可以让我和我的父母的生命融为一体。"
冯云山看着他,目光当中多了一些慈爱。
"明天我会打电话给魏处长,你希望我怎么说。"
"说你所想说的。"王斌坦然道。
冯云山沉默半天,脸上坚毅起来:
"欢迎你,我的孩子。"首都机场。人来人往当中,韩晓琳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人民大学校园。林涛涛从学生宿舍跑出来,对等在外面的杨雪摇头。
杨雪:"要不去图书馆看看?"
"这个小子怎么连影子都没了?"林涛涛擦擦汗。"他们宿舍的人说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他家里呢?"
"他干爹不在家,家里没人接电话。"林涛涛着急地说,"这个可怎么跟晓琳交代啊?"
"真是的,他不知道晓琳今天走啊?"
"鬼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林涛涛无奈地说。"对党--绝对忠诚!"徐公道的眼神犀利而坚定。
在他面前是三十多个年轻的男女学生,衣着各异相貌也各异,都是扔在人堆里面看不出来的普通年轻人。这个宽阔的教室里面,他们面对的是徐公道,还有徐公道背后的那面党旗。
王斌坐在座位上,看着面色严肃的徐公道。这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戴着眼镜,保养很好但是脸色黝黑,体格强壮略微发福。
"'忠诚'--这个词并不难理解!"徐公道双手撑在桌子上缓缓地说,"但是对于我们从事情报工作的干部来说,仅仅是'忠诚'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要做到的是--'绝对忠诚'!当你投身党的情报工作,你就不再是你个人,你是这个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情报工作的复杂性不言而喻,你们在未来的工作当中会面对各种挑战和诱惑,你们必须有坚不可摧的政治信念!"
学生们静静地听着。
"你们在未来的工作,可能会遇到误解--这种误解不仅来自你身边的朋友亲人同事,甚至可能来自你的上级机关。"徐公道加重语气,"而你们的内心深处隐藏的是只有范围非常小的人才可以掌握的秘密,这个秘密甚至会影响到国家和民族的前途--于是你什么都不能说,甚至是在你的个人命运遭到非常挫折的情况下,你必须保持沉默承受误解。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也许当真相大白你已经是风烛残年,你的青春你的大好年华都这样过去了,是什么样的信念可以支撑你面对这样的厄运?
"你们都知道潘汉年,知道'龙潭三杰',知道江姐许云峰,但是还有很多人你们不知道,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他们就这么牺牲了!消失在无人知道的角落,犹如归于大地的尘埃无声无息。甚至他们的亲人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家,去往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信仰可以支撑你面对这样的未来?
"--对党,绝对忠诚!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徐公道的目光落在王斌的脸上,这张年轻的脸显现出来和他年龄不相称的坚韧。首都机场。韩晓琳看表,失望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向通道。
林涛涛和杨雪冲进来:"晓琳!晓琳!"
韩晓琳的眼睛一亮。但是当林涛涛和杨雪穿过人群冲到韩晓琳面前,她又失望了。
"我们,我们没找到王斌。"林涛涛抱歉地说,"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算了,也许他不愿意见我。"韩晓琳提着自己的箱子就要走。
"晓琳姐,你真的决定了吗?你一个人跑那么大老远去留学,我会想你的。"杨雪拉着韩晓琳的手眼泪汪汪。
"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韩晓琳苦笑,"我学完了就回来。"
"好了好了,去美国留学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林涛涛笑。"要是放唐朝那会儿,咱们就是美国的感觉;现在不行了,还是人美国牛!晓琳,去了好好混!过几年我们警察当腻歪了就去美国找你混!"
"我走了。"韩晓琳忍住眼泪,转身就走。
突然,她又回头,最后期待地扫视整个大厅。还是没有王斌的身影,奇迹没有出现。
"把这封信带给他。"
韩晓琳把信交给林涛涛,她咬牙走向通道。
"这事儿到底怎么搞的?"林涛涛自己都在纳闷,"从小就那么好,怎么长大了跟换了个人似的?王斌到底抽了什么疯?"
"谁知道你们男人,变心比变脸还快。"杨雪眼泪流下来,"晓琳姐多可怜啊!一个人要背井离乡,王斌怎么就喜欢上别人了呢?"
"不可能啊?"林涛涛挠头,"王斌从小就是蒙古牛,八匹马拉不回来的那种啊?就我变心王斌也不能变心啊?"
"你说什么呢?!"杨雪急了,掉头就走。
林涛涛急忙拉住她:"别啊!我这不打个比方吗?"
两人正在争执,外面的客机起飞了。
韩晓琳靠在舷窗,白云下面,熟悉的北京越来越模糊。
泪水悄悄地流了出来。
她捂住自己的嘴,哭了出来。"东风。"王斌打出一张牌。
坐在他对面的是肖天明,来自外语大学英语系的福建小伙子。他诡异地看看王斌露出笑容:"我糊。"
哗啦啦。大家重新洗牌。这个教室跟麻将馆差不多,烟雾缭绕,一片洗牌碰牌的声音。有的学生根本没接触过麻将,略为生疏,不过打得都很认真。
徐公道走到王斌背后,停下来指点自己的学生:"洗牌也是技术,洗牌的时候,可以为你洗出一副想要的牌……"他一边说,手上没停,看似漫不经心地洗着牌,嘴里继续着:"刚打完一局的时候,大部分牌面都是开着的,你要马上记住所有的麻将……"他开始把麻将拢到桌边,叠牌:"把你要的牌控制在两手里,无论怎么洗,两只手的牌不会变,然后你想要的麻将按摸牌顺序叠好……"
王斌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迷茫地看着徐公道。徐公道笑了笑,手里掂起骰子,一丢,两个骰子落在桌面上,是九点,他抬头看了看同样心存疑问的另外三个学员:"摸牌嘛。"
"如果是你做庄,那么,一副天糊是可以洗出来的。"牌已经按骰子的点数摸好了,徐公道手指熟练地溜了一下到手的麻将,十四张牌整齐地列在桌边。他对王斌说:"你拿起来看看。"
王斌还是一脸疑惑,看了看徐公道,慢慢翻起那一列麻将:"天糊!"他的眼睛瞬间变圆。
这桌重新开了一局。哗啦啦洗牌以后,骰子一扔。在王斌右手是来自政法大学法律系的楚静,她梳着马尾巴,眉头紧皱注视着自己摸到的牌。她在底下踩了王斌一脚,轻轻点几下。王斌不动声色,拿起火机点烟,火机的火苗"嗖"一下窜起老高,对面的肖天明吓了一跳,朝这边看了看,王斌笑道:"差点烧了眉毛。"他一边说,一边摸牌,肖天明还没回过神,跟着在笑:"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王斌的手摸到牌后往回收,肖天明根本没注意,他似乎不经意的碰了一下尚未摸到的牌墙,到手的那张牌已经换到了楚静下一轮的预定位置上。楚静瞧在眼里,脸上有喜色。
"又学雷锋啊。" 坐在王斌左手的雷鹏咳嗽两声坏笑道,食指在换过的那张牌上轻轻磕了两下。这个家伙来自解放军体育学院,头发不多看来有秃顶的遗传。
楚静脸一红,摊开牌:"算了,重来吧。"
王斌笑笑:"这不她刚刚学吗?你要刚刚学,我也给你送牌。"
"得了,都是刚刚学。"肖天明笑道,"你够绅士的啊!要不这样算了,我的内务以后你整理。"
"送你俩字--做梦!"王斌笑着洗牌。
墙上一个醒目的标语:"为人所不为,能人所不能。"砰砰!枪声震耳欲聋。
军事教官雷克明中校穿着迷彩服,果断地使用手里的贝雷塔手枪射击面前的靶子。射击结束,靶子从轨道那头滑过来,在10环和9环位置都是均匀散布的弹洞。
"看见了?"雷克明淡淡地说,"这个成绩才算你们可以从我的课毕业。你们使用武器的机会不多,但是如果需要使用绝对就是关键时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按照要领开始训练吧,这些枪支的不同特点和使用要诀你们都要熟悉。"
他随手一指身边桌子上的武器,中外各种手枪一应俱全足足有几十把。
楚静拿起一把沙漠之鹰手都哆嗦,脸发白:"我不是也要打这个吧?"
"啊,都得打。"雷克明一句话就让楚静差点没栽倒。楚静可怜巴巴:"这个枪比我还沉啊!"
王斌忍住笑,拿起一把五四手枪熟练检查。雷克明看他:"你打过枪?"
王斌点头:"我干爹的枪不怎么用,从小我就喜欢玩。"
射击开始,使用五四手枪的学生们在地下靶场一字排开。枪声连连,弹壳飞舞。王斌和雷鹏的射击成绩最好,各有千秋。雷克明看看王斌的成绩,再看看雷鹏淡淡苦笑:"你丢人。"
雷鹏吐吐舌头,对王斌眨巴眨巴眼。"角色扮演,是你们日常工作使用最频繁的技能。所以你们要擅长扮演不同的角色,随机应变。你们会生活在一个谎言的世界,除了对组织,你可能对谁都不能说实话。而你们要习惯说谎,并且擅长说谎。"徐公道看着面前这帮学生,"你们今天的训练科目就是'角色扮演'。"
一辆大轿车停在北京郊区东四环公路边上的隐蔽角落,车里面的学生们看着面带笑容的徐公道,不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训练要领。
"你们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证件,身上只有一张旅游地图。"徐公道拿起旅游地图,"各自为战,地图上已经标示了你们的接头地点--每个人都有十个,到了会有人在上面签字。四个小时以后,我要在西四环看见你们。把你们说谎的本事拿出来,博得别人的同情或者是利用他们对你的企图,不择手段完成任务。出发。"
学生们哗啦啦赶紧下车汇入街上的人流。王斌穿着黑色T恤牛仔裤,还是大学生打扮。他拿着地图在街上快步走。他的眼神在四处寻摸,寻找机会。这些地方他都熟悉,只要身上有十块钱他坐公车都可以到。问题是身上一分都没有啊?他把眼睛从公车站挪开,去看路上的行人,到底哪个可以利用。
他的余光扫到了什么,突然回到公车站。一个戴墨镜的小伙子正在人群当中漫不经心蹭着,眼睛注视着候车人的腰部和皮包。他叹口气,这个时候自己管不了这个闲事了。
公车开过来,那个墨镜混在人群当中上车了。王斌眼睛突然一亮,他快跑几步上了公共汽车。墨镜在里面钻,他跟上去。墨镜盯准了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她身后。王斌盯紧了他,看着他的右手用藏在里面的刮胡刀片划着中年妇女的皮毛,动作很快也很麻利。
钱包和手机被他利索地掏出来,王斌突然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举在空中:"不许动!我是警察!"
墨镜脸都白了,全车大哗。众目睽睽之下王斌用利索的锁喉动作锁住他的喉咙,右手还抓着他的手。中年妇女抢过自己的东西,连声道谢:"谢谢你啊警察同志!"
车停了,王斌锁着墨镜的喉咙带他下车。车刚刚开走,王斌就一下子给他踢倒了。墨镜跪在地上鼻涕眼泪一起流:"警察叔叔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王斌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手摸在后屁股兜里似乎要拿手铐。墨镜更紧张了:"警察叔叔,我求你了!放了我吧!"
王斌冷冷一笑:"边儿去,蹲楼道里面去。"他从小在派出所混,这套东西他熟悉,警察的神态也很到位。墨镜就走到路边的楼道里面蹲下抱着头,怯生生地看王斌可怜巴巴。
"钱都拿出来。"王斌冷冷地说,"我不带你走。"
墨镜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王斌。王斌怒吼:"再磨蹭让你蹲号子!你他妈的快点儿!"
墨镜赶紧把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扔在地上。王斌用脚尖拨开,有几十块钱。他冷冷拿起来:"滚吧。"
"你不是警察?"墨镜明白过来了。
王斌不说话,往外走。咣!从斜刺出来一棍子打在他额头上,他眼睛一黑倒在地上。三四个小伙子冲上来拳打脚踢,墨镜也神气起来:"操!敢他妈的太岁头上动土?!弟兄们,给我废了他!"
王斌抱住脑袋让自己身体蜷缩起来忍受着拳打脚踢,眼睛贴在地面观察着。突然之间他抓住墨镜的脚腕子怒吼一声,墨镜被掀倒了。王斌顺势爬起来左右开弓,这段时间的艰难训练让他已经具有格斗的基本技能。这些家伙和他相比自然不是对手,他的一招制敌狠毒且迅速,虽然自己脸上也是鼻青脸肿但是这几个家伙都被废在地上哎哟了。王斌松口气,擦擦脸上的血,拿起地上散着的钱转身要走,却突然呆住了。
两个年轻巡警坐在家属楼旁边的一排自行车上抽烟看风景,看见一切都结束了都冷冷一笑。一个年轻巡警拿出手铐晃晃:"我盯你们老半天了,打完了?都自己戴上吧。"
眼睛肿成一条缝的王斌看着那个年轻巡警:"涛涛?"
林涛涛张大嘴,烟掉到了地上:"我操!王斌?!""所以说,我现在就是和妹妹相依为命了。"肖天明的眼中还有泪花闪动。
对面的长发女孩拿纸巾擦眼泪,已经是个泪人,看来很是感伤。酒吧中午没什么人,只有她和肖天明面对面坐在角落。桌子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都柏林人》,她本来是想图个清净来这里看书的。
"我只是随便在街上走走,想找个人说说话。"肖天明淡淡苦笑很是具有绅士风度,"谢谢你听我说这么久,陈小姐……"
"叫我点点好了。"女孩擦着眼泪说,"真的,你太不容易了。和你相比我好惭愧,从小在幸福的家庭长大。现在父母供着上大学还不知道珍惜,总是逃学旷课,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
肖天明很欣慰地笑:"这就是我最大的欣慰,点点。"
陈点点擦去眼泪,又出来了,她又抽出一条纸巾:"不好意思啊,我比较爱哭。"
肖天明很理解地笑笑,抽着摩尔烟。他吸溜下鼻子擦去眼泪:"其实,我现在也很困难,但是我不愿意麻烦亲戚。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扛……"
"别说了,还是我借给你吧。"陈点点拿出自己的钱包打开抽出一叠钞票,"这是五百我就带这么多,你先拿去给妹妹看病。我再去取,然后给你送医院去。我帮不了你多少,算一点心意吧。"
正在蹭啤酒喝的肖天明差点没噎着,眼睛都直了。--五百?!现在对他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
"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肖天明说,这倒是实话。
"白血病需要很多钱的,我能帮多少算多少。"陈点点真诚地说,"我爸是国家干部,我妈经商,他们从小对我也很疼爱,你不用考虑那么多。"
"留个地址和电话给我,我会还你。"肖天明低声说,他有点内疚了。
陈点点利索地在笔记本上写下电话和地址,撕下来给他:"你把医院地址和房间号码也给我,我会去看你妹妹的。"
肖天明内疚地看着她,咬牙在笔记本随便编了个医院和房间号码。他把陈点点的地址和电话纸条认真叠好,放在自己兜里,恳切地说:"对不起,我会还你的。"
"别说什么对不起,感到惭愧的是我……"说着陈点点又哭起来了。
肖天明只抽出一百:"我走了。"
陈点点叫住他,起身把剩下的钱都给他塞在兜里:"你别跟我客气,这是骂我呢!"
肖天明无奈,根本没法解释啊!他只好咬牙点头:"我会还你的!"
"不着急,我会去医院的!"陈点点认真地说,"赶紧去吧,挂专家门诊需要排队呢!"
肖天明咬牙走了,心里很内疚。他走到酒吧外面,通过玻璃看见陈点点又在抽纸巾哭。他苦笑,看看手表,咬牙走了。"对咯,就是这个地方!"楚静指着地图用重庆话喊。奔驰车停在路边,她急匆匆下车跑进写字楼。没多久她又出来了,急匆匆上车。开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儒商那种类型的。他好奇地看俏丽的楚静上车,楚静一指地图:"这边--走走走!我赶时间!"
"刘小姐,现在工作不好找吧?"中年人关心地问,"我看你跑了这么多地方,也没怎么面试就出来了?"
"现在学国际贸易的,一堆一堆的不好找咯!"楚静苦着脸,"没得办法,都是老乡介绍的。"
"那你为什么不肯到我公司工作呢?"中年人又问。
"我总得把老乡介绍的走完再说咯!"楚静看着外面擦着额头的汗心急如焚。
"你看这样好不好?"中年人很小心地问,"你到我公司工作,我每个月给你开一万。"
楚静吓了一跳,转脸看他。中年人笑着说:"你有地方住,我有套房子闲着。你的生活也可以有专人照顾,一切都不需要你花销。工作很轻松,你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在家。你其余的开销我都给你报销……"
楚静冷冷一笑,一把撅起来中年人悄悄放在她腿上的手指。中年人养尊处优,显然没想到这个娇小玲珑的重庆女孩有这样的力度和手段不由叫出来:"哎哟!"
楚静暗暗使劲,中年人受不了了:"刘小姐,我错了我错了!"
楚静打开他的手:"我警告你--要么你陪我找工作,要么我就下车!"
"好好!"中年人赔笑道,"这样好了,晚上我请你吃饭?我们熟悉一下?"
"到时候再说!"楚静没好气地说,转脸看窗外。穿着运动服运动鞋的雷鹏快跑废了,气喘吁吁翻过路中间的栏杆。毕业于解放军体育学院运动系格斗专业的高材生体能还是不错的,再加上军校毕业还是运动专业的相对头脑简单是客观事实,所以他没别的办法只能跑路。
一个刚刚从商场走出来的穿运动服的中年男人眯缝着眼睛看他从眼前滑过去,注意观察着他的动作。他眼睛一亮,把东西交给身边的老婆:"我发现了一个苗子!你们先打车回去吧!"
雷鹏没命在街上跑着,后面跟上一辆桑塔纳。中年男人仔细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惊叹。雷鹏口干舌燥,减缓速度在路边休息一会。他扶着栏杆大口喘气,看着地图计算距离。上面已经有五个签字了,他还有两个小时时间。他抬起头刚刚要继续跑,余光却看到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车。
中年男人从车上拿瓶矿泉水下来,跑过来递给警惕性十足的雷鹏:"小伙子,我跟了你半个小时了!喝口水吧!"
雷鹏不喝,警惕地注视着他,双拳已经握紧了。中年男人看他的表情笑笑,掏出证件:"我是国家长跑队的教练,我姓高。你是哪个体校的?还是哪个省队的?我怎么从未看你参加过比赛?"
雷鹏仔细看看证件,再看看这个笑容可掬的高教练才接过矿泉水拧开大口喝着还往头上浇。感觉到痛快了,他大出一口气。高教练仔细看着他的骨架:"你肯定是体育系统的吧?"
"我军体院的。"雷鹏缓和下来说,"我不是学田径的。"
"你应该改行。"高教练很客气,"有兴趣来国家长跑队吗?"
"早半年,你跟我说我会去的。"雷鹏苦笑,"现在不可能了,我找到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