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刚走了几步,就有一个青衣少年走了过来。要是有高手来闯宫,他一个人拦得住吗?我不解的想着,但我向四围看了一下就明白了,我已经又走进了一个阵,是极凶险的摄魂阵,一旦发动,就会立刻被困在其中失神昏迷,若不能得术者唤醒,就要在睡梦中死亡了。
他一下就站到了阵眼处,温和问我是哪位。我极为合作的说明了身份,还给他看了萧采的信物。他似乎早知道我要来的样子,只说了一句,师妹请跟我来吧,门主师伯等你有些日子了。看来萧采早就通知门主我要来了。
我听到他叫我师妹,不禁猜想他有多大年龄了,不过他似乎没有和我聊天的意愿,一转头就走出了几丈远,我急忙踏着缥缈步跟了上去,就这样一路无话走到了山门口。
山门上写着一副对联:"画阁镜中,看作神仙福地 ;飞泉云外,听成山水清音"(济南趵突泉对联,在这里借用了)。从此处看去,道宫占地数顷,坐落在半山上,由一群风格古朴的黑顶白墙建筑组成,极为壮观。由于四周云雾缭绕,所以道宫忽隐忽现,让人疑是身在仙境,果然是神仙福地啊。
门主师伯并没有马上接见我,而是让人带我先安顿了下来,还给我送来了在这里穿的统一服装。等了两天,这位门主师伯才有时间在她的书房见我。
她感觉上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我知道她应该已经快五十了,因为她比萧采还老。即使站的离她很近,我还是有点看不清她的面貌,我知道这是《兰芷玉心经》修炼到高层次之后的表现,大部分人看我也应该是这种感觉,当然比我级数高的人除外。
隐约间觉得她是个极美的人,而且她跟萧采的气质十分的相像,又或许我应该说逍遥门的弟子气质都很相像,那是一种仙化的气质,先天真气越纯,仙化越明显。当然还是会有微小的差距,就好像萧采多了些雅致温柔,我多了点冷漠叛逆,而这位师伯多了些严肃凌厉。
我几乎是一见着她就不喜欢她了,没有道理的。不过也可能是我的灵觉已经告诉我,她是我不会喜欢的人。当然事后证明,我的灵觉是无比的正确的,我们两个永远都不可能喜欢对方的。
我们的对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马上恢复了平静,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她开口了,"师弟把你教得很好啊,你的心经修炼已经达到第七层中段以上了吧。这种年纪,真是难得啊,比你师兄的进境还要快呢,下代门主可能又要由我们月宗主担任了".我立刻意识到她说的是哪一位师兄,应该就是她的弟子廖清风。
"谢谢门主师伯夸奖,不过师伯还年轻,下代门主的事情现在还很难说呢。"我适当的恭维了一下她,算作是回答。
她扯了一下嘴角,代表笑了一下,接着说,"师弟要我指点你一些事情,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你以后就每天来我这坐一会儿,我会慢慢的把那些东西整理给你",她顿了一下,"我叫了清风来,他应该马上到了。以后就让他带你在宫里四处转转,也顺便认识一下师门的兄弟姐妹们。"
她接着叹了口气说,眼中闪过一丝怅惘,"这些孩子本来都应该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可你师父太是任性,一走就是二十多年,放着门里宗里的事情一概不管,最后搞得宗主嫡传弟子回来好像是个客人似的,真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因为伤心远遁呗,求婚被哪个师姐或师妹拒绝了,当然不好意思再呆在一处,我不禁有点恶劣的想着。不过我当然不会这么说,只是回道,"师父的想法,作弟子的是不大明白的。"她点了点头,算是表示理解。
这时候,我听到门外有人来了,来人并没有想掩藏自己的形迹,所以没有放轻脚步。听着他的脚步,我脑中已经浮现了他的形象,是个很活泼的人呢。"清风吗?进来吧。"未等他在门口站稳,师伯已经叫他进来了。
廖清风长相极为俊朗,一笑脸上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我总是怀疑这样严肃的师父到底是怎么教出这种弟子的。他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我相信加上十岁可能更贴近真相,我都已经开始懒得猜我同门的岁数了。
他看到我,面上也闪过一丝惊讶,大概又是因为发现我的修为极深,不过很快他友好的向我笑了一下,"这位是梦然师妹吧,我们听说你要回来,都盼了很久了。"这话听起来真的很亲切啊。正如我知道我不喜欢门主一样,我立刻就知道,我会喜欢他的。
门主师伯很快的把我交代给清风,然后就把我们请出去了。
皇朝秘史之我的传说全集 - 第四章 萧采的故事
思想仿佛从极深的水底慢慢的浮上水面,我从深度冥想中回神,外面有人来了,清风的形象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懒虫师妹,快起床,不是要看日出吗?"他在外面叫道。"起来了,你等我一下。"我迅速的下床,吐出紫玉含石收好,然后洗了一把脸,换了件衣服,这才去给他开门。"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人。"他念叨着,我白了他一眼,然后径自走了出去。
这一段日子,我们一直都混在一起,两个都是洒脱的人,所以很快就熟的不能再熟了。当然我们都清楚知道,此情非关风月,而是很纯粹的互相欣赏的友情。人真是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交往数十年,从小一起长到大,却还是淡淡的君子之交;而有些人,就像我和清风,明明刚认识不久,却好像交往了一辈子,感情好到随时都能为对方舍掉性命。也许这真的是前世结的善缘吧。
多年以后,就算我已叛出师门,清风也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成为门主之后,更力排众议,撤销了逍遥门对我发出的追缉令,使我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重新踏足江湖。也幸亏有他的存在,使我和师门之间一直存在着缓和的余地,使我不至一怒之下毁掉逍遥门——就像我毁掉了魔门一样——因为那后果不论是我还是整个武林都是无法承受的。
这一阵子,他除了很尽责的当我的导游,领着我前山后山的跑了个遍,还把能见到的长辈同辈见了个遍。他是个人缘很好的人,大家都很喜欢他,不过不要以为他没有性格,作为嫡传弟子,他也有冷厉的一面,我就亲眼看见过他寒着脸处罚一个想偷入禁地的小师弟。总而言之,他是个颇有领袖魅力的人,又或者他从小就被有意识的培养为一个领袖吧。
相比他来说,性情稍嫌冷漠的我并没有这种亲和力,而我也并没有兴趣和大家打成一片,这里并没有能真正吸引我的人。诚然,大家的气质都有些相像,但没有人比得上萧采的风华满身,也没有人比得上他的那种合乎天道的完美。我一开始还满怀希望的寻找他的替身,但很快的我就失望了,慢慢的对这些交际失去兴趣。我开始大部分时间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研修门主整理给我的月宗典籍。
清风好像也感觉到我对这方面兴趣缺缺,所以就不再叫我去认识人,只是经常过来陪我下下棋,还时不时讲讲门中弟子和江湖的趣事。这之中我还跟他讲了之前的江湖行,还抱怨说怎么都找不到江湖人。我说这个的时候,他笑的肚子都疼了。听他解释了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在路上的那个月,正好在召开武林大会,选出新的武林盟主,所有的人差不多都去北上看热闹去了,而我是从西向东,正好错过去了。而我运气确实也太好了点,竟然连一个贼都没碰上,搞得最后竟英雄无用武之地。看他笑的那么开心,我忍不住揣了他几脚。
我其实还一直想问他,萧采还在门中时候的事情,我觉得他是知道一些的,只不过每次我将话题引到这方面,他都会很狡猾的岔开去,或者干脆就逃走了。其实这让我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的讳莫如深。
这次,他一大早来找我其实也是为了下棋,他真的跟我下棋上瘾了,因为好像我是少数几个他能赢的人之一(我也是真的没有下棋的天分,跟萧采下了十几年还是没有进步)。我们抱着棋子跑到山顶的亭子坐定,一边欣赏朝阳从群山中升起,一边准备开战。
我可能真的之前输疯了,一落子就占了天元,他一愣,然后莫名其妙的说,你要是不想下咱们就聊聊天算了。我瞪他一眼说,谁说我不想下了,我还要赢你呢。他一指天元说,你这不是明摆着找输吗?就你这种下棋的水平,初手天元怎么可能赢?
天元就是围棋盘上的最中心点,通常只有棋力强悍的人才会选择从这里开盘,因为之后局面会比较难以控制。
看到清风这么蔑视我,我赌气似地说,"那好,咱们赌点彩头,若我赢了,你答应我件事,你赢了,我也可以替你办件事,如何?"他犹豫了一会儿,可能隐隐知道我是又想问萧采的事情,但好像又觉得我赢的可能性实在是近乎零——我们下棋到现在,我只赢过三局,这次又是初手天元——他咬咬牙答应了。
结果这一盘棋我下的如有神助,最后数来,竟真的赢了他一目半。他狠狠的瞪了棋局半天,然后咬牙问我,"你之前是不是都是故意输给我的?"我心情很好的回他,"我没有那么深的心机。行了,你也知道我想问什么,给我说说吧。"
他闭眼挣扎了一会儿,然后不甘愿的说了一句,"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的,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
安慰了他自己一下,终于开口了,"萧师叔是本门一百多年以来最有天分的弟子,弱冠之年就突破了心经第八层的境界。他当时已经几乎确定是下一任门主了。"
"咦?那他为什么会输给你师父?"
清风横了我一眼,"不要插嘴,听我讲。""哦。"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讲道,"其实是个很俗套的故事。你师父错爱了一个人,就是我师父。你大概也看得出来,我师父实在是个太骄傲的人。她一直十分的努力,可是始终超不过明明不很努力而且又年轻过她的师弟,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很讨厌你师父。但萧师叔很执著,相信自己的诚意一定能感动师姐,于是央他师父,也就是上一代月宗主替他向我师父提亲,结果被当场拒绝。我师父当时的性子也是太过刚烈,被宗主说的不耐烦,竟然当众发誓要献身天道,终身不嫁。结果萧师叔放弃了门主之位,黯然远走。"
这就是真相了,很简单的真相,其实我隐隐已猜到了。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很多年前我嘲笑他是失败者时,他会有那种黯然的表情…原来是他心里一直有别人,我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机会。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萧采的温柔飘逸中总是透着一种淡淡的哀愁了,原来是为他失落的爱情。
如果早知道,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会去爱他,我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般进退两难…我的心好像一下子坠入了深渊,茫然的失去了方向。
我猜我脸上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清风关注的问,"你怎么了?怎么这种表情?"
我无意向他透露自己有悖伦常的恋情,岔开话题问了一个刚才就想问的问题,"你说你师父‘以为‘自己很讨厌我师父,难道她不是真的讨厌?"
清风无奈的答道,"被你发现了…不错,据师祖说,其实后来萧师叔离开之后,我师父就有些后悔了,当然她是死也不会承认的。但是看她这些年每次提到萧师叔时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你师父的,她也很苦。不过两个人谁也不能回头了吧,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一副无限唏嘘的样子。
"你师祖为什么会跟你讲这些?"我有些不理解,按理说这些事情都不会说给后辈弟子听的。
清风嘿嘿一笑,"师祖是个很活泼的人呢,非常疼我,他只是用这件事情告诫我,做事要留有余地,否则害人害己。"我终于知道清风的性格受谁的影响比较多了,是他的师祖。
我想笑,很苦的笑…门主师伯也很痛苦呢,不过她活该。想着她也在日日夜夜受着煎熬,我就有点开心。
我突然觉得我非常厌憎她,为萧采心痛,也为我自己心痛。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愚蠢,萧采就不会郁郁一生,而我对他这段错爱就不会有机会开始。
可现在呢,一切都太迟了…对于我们三个人,一切都太迟了。萧采得不到她,她也忘不了萧采,而我爱上了萧采,却永远只能作为他们剧本中的配角,我们都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也许那时候,当我开始厌憎门主师伯时,叛出师门的种子就埋在我的心中了,而后面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只不过是催生剂,让这颗种子发芽长大而已。这就是隐隐在操控所有人的命运吧,只要我们还有七情六欲,就无力也不能摆脱它。
不过,知道真想虽然痛苦,还是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想我知道回去小谷之后要如何面对他了。
日子就在我的研修当中飞速而过,当门主告诉我说没什么要指点我了时,我就痛快的打包踏上了归程。
皇朝秘史之我的传说全集 - 第五章 梦断幽谷
去的时候花了一个多月,回程的时候却只花了不到一天,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归心似箭。不过同时施展缩地术和缥缈步跨越千里的结果就是,我回到谷中,一见着萧采的身影,心情一放松,就脱力昏倒了。再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我已经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我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泡温泉,洗去一身疲劳。听着洞外的蝉鸣,哼着许久不曾唱的歌,在温泉里泡到皮都皱了才懒懒的爬了出来,然后才去见萧采。
他还没睡,灯还亮着,可我到了他的门口,突然踌躇不前了。我深深的知道,一会儿我要对他讲出的话是多么的惊世骇俗,也知道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都会意味我们的终结。
我又犹豫了,也许一直像这样子过下去也好啊。
可我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别傻了,你明知道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的,等他认为对你的责任完结的时候,一定会离开的,他迟早会离开你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的。你若是不尝试一下,一定会一辈子后悔的。
可是多一段日子也好啊,我又挣扎着。你明知道那天很近了,心里的声音又说…
我大概傻傻的站了好久,久到萧采开始不理解,所以他先出声了。
"梦然,既然到门口,为什么不进来?难道出去一年,终于懂得尊师重道了吗?"他有些戏谑的笑道。
我可以感到他的心情是愉悦的,听到他温柔低沉的声音,我的心好像窝了一下,立刻就泪如泉涌。原来我竟是那么的想念他,想念到光是听他的声音就可以哭泣不止。
我冲进去,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出对他的思念,哭出我绝望的爱情,哭出我对我们终局的无奈。他只是抱着我,由着我哭,还拿起布巾温柔的帮我擦干还湿漉漉的长发。
他很耐心的等着我哭,直到我哭到没有眼泪,开始抽泣的时候,才将我推开,扶我坐好,然后递给我一方手绢。我这时才看了他一眼,这是我回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他。他还是那个风华满身的萧采,云淡风清的萧采,仿佛随时都会乘风驾雾离我而去的萧采。看了他这一眼后,我终于最后下定了决心。
他上下看了我一阵,笑道,"你又长高了,终于有点大姑娘的模样了。不过怎么变成爱哭鬼了?"
我还在轻轻的抽噎,并没有答他的话,只是在心中想,你为什么不变老一点,为什么到现在还这么年轻,若是你长得老一些,我一定不会爱上你的。
他见我不搭腔,接着说道,"在雁荡过的还不错吧,听说你和清风走的很近?"原来他一直关注我,只不过很急于让我移情别恋。
"只是好朋友而已。"我带着哭腔淡淡的答道。他温然一笑,我突然觉得有些炫目。我太久没有见到他的笑容了,久到好像已经恍若隔世。
他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知道我有话要对他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见过门主师伯了,是个很美的人,称得上倾国倾城呢。"他没有反应,但眼瞳似乎缩了一下,虽然只有昏暗的灯光,但已经是先天高手的我还是看到了。
"你一直还爱着她吧。"我用肯定句抛出了这个疑问句。
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向外面,很久都没有出声,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用叹息一般的声音说道,"那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她好像并非对你无动于衷呢。"我步步紧逼,内心深处竟十分渴望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那又如何?"他还是没有回头。
我接着问,"你不吃惊吗?还是你早就知道?"
他终于转过头,冷冷的对上我的眼。
你也痛了吗?见他如此,我的心中竟隐隐有些快感,原来痛苦也可以成为相连的证据。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毫不闪躲与他对视。我知道我不能退缩,退了,错过的就是一生一世。
"不错,我早知道她心里是有我的,所以我才会央师父去替我说亲,而且她师父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她被嫉妒心和好胜心冲昏了头,所以误了两个人的终身。这些可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他带点怒意的以讥讽的语气问我。
这是第一次,他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但我却只有高兴,他不是在哄小孩子了,他的情绪开始失控了。
他完美到虚假的道心,终于出现了裂痕,而这便是我所期待的契机。
我以最优雅的姿态起身,慢慢地走到他身前,感受着彼此的气息温热的交融,闭了下眼,然后抬头望向他,轻轻的说,"你叫我出去看外面的世界,认识外面的年轻人,我都做到了,可我还是只爱你,怎么办?"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僵硬的说道,"那你想如何,我亲爱的徒儿?"
无视他的冰冷语气,我梦呓般地说出我今晚一定要说地一句话,"…我想要你。我想你抱我。"
我在赌,看看道心失守的萧采,会不会在这暧昧的气氛中,受到我的刺激,作出一些失控的事情。然而,我终究高估了我自己,也低估了他。
"想要你"这句明明妩媚至极的话却好像当头棒喝,一下子将萧采从怒意中惊醒,他有些慌张地推开我,喘着粗气转向了窗的方向,好半天才将呼吸平静下来。而我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便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坐回了椅子上。
自嘲的笑笑,我还是失败了吗?本来还奢望,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身体也可以,至少让我曾经拥有过他。
可是毕竟是奢望啊,我痛苦的想着,这一生就注定要错过了吧。
他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我知道他的道心已经恢复常态,我甚至失去了哭的力气,只是低头望向地上,一动也懒得动。
我在沉默中绝望的等待着宣判时,萧采终于开口了,又恢复了那温柔低沉的声音。
"真的值得吗,梦然?不要师徒情份,不要爱,只要一时的欢好,甚至永远失去我也无所谓?"
过了好一阵,我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想了一下,才低声答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渴望你,我爱你爱的心都痛了,这样也错了吗?"
我越说越大声,接着抬起头看着他道,"永远失去你吗?那确实可怕。但,只是师徒的我们终究会分道扬镳的,不是吗?若得不到你,就算见着你,也只是痛苦的欢愉。我宁愿曾经得到过你,即使以后你不见了,我最起码还可以拥有一些回忆。"
他苦笑着说,"可是梦然,你知道的,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带着颤音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一直都不愿放弃…".
又是沉默无语。
事到如今,我们都已无话可说,因为我们没有向前走的路,也无法再回头。这一局,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掉了我和他之间的所有情份。
好像过了一辈子的时间,他才开口缓缓说,"忘了我吧,梦然。明天我就会开始出外云游,小谷就交给你和哑仆了。"
"你还会回来吗?"我问了一个其实我已猜到答案的问题。
他淡淡道,"应该不会了。"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我没有惊讶,这是我们之间早已注定的结局,只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那么痛,为什么已经枯竭的眼又流出了眼泪…
其实我多么想扑倒在他脚下,抱住他的腿,求他不要走,但我心里实在太清楚,就算是求他也不会有不同,因为我很早之前就隐隐感觉到,他的心、他的人早就已经不再凡尘之中了。他之所以没有更早离开,只是在等待着和我缘分的终结而已。
他就这样走了,走出了小谷,也走出了我的生命。
我突然想起了久远记忆中的一阙小调: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刹那芳华》摘自树下野狐的《搜神记》)
原来他只是我生命中的朝露昙花,而我注定不能成为他的神仙眷侣。那究竟谁可以伴我百年江湖,谁能共我御风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