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侍从听闻,个个变了脸色,慕容韬仅了一顿,旋即笑道:「说得是。我原是想让你有自己的院落,可这一细想,如此各分东西,与过去又有何不同?要不,你就与我同住东苑吧,兄弟分离多年,我也想与你好好培养生疏的情分。」

一路以来,他处处刁难,慕容韬却似乎不以为意,无止尽地包容、珍宠,就好似他只是个被冤屈了、正闹着别扭的小男孩,好生安抚便是。

他承认,最初是心存恶意,对这人,他一点感觉没有,若能撕下那张伪善面目,倒也快意。

激到了后头,成了惯性。

反正,他就是个祸胎,早在出生那一刻就已被认定,那又何苦辛劳去扭转什么,不玩白不玩。

最多就是再被扔出慕容庄,一回生,二回也就熟了,他已不是孩子,天大地大,不是非留在这里不可。

他知道这府里由上到下有多不欢迎他,愈是对慕容韬忠心耿耿的,就愈是看不惯他的蓄意欺凌,就像那个总是默默跟在慕容韬身后的女子。

她讨厌他,极端地讨厌,他知道。

每每他又出言刁难,她眉心一蹙,碍于慕容韬一句「见略如见我,凡视我为主,便不得对他稍有不敬」的宣告,才始终隐忍,不发一语。

最初那一个月,他与慕容韬同桌而食,同室而眠,也真如最初誓言,慕容韬有的,也必为他留了一份,任何事,他开了口,慕容韬不曾拒绝过他。

一日,他闲得慌,在苑内走走晃晃,经过议事厅,不经意听见庄内几名资深管事与慕容韬的对谈内容。

管事们隐忍了许久,终是大胆谏言。他们倒有默契,对他这般纵容那妄求无度的么弟行径,深觉不妥,更怕是的那人恐有贰心,意欲取而代之。

慕容韬一笑置之。「那又如何?慕容家的一切,本来也是他的,我已经独占二十年,他若真有意取而代之,只需一句话,我也不是给不起。」

谁稀罕?

人人尽当这慕容家主之位多了不起吗?他打一开始,就不曾看在眼里,这个家不要他,他也不稀罕,难为群忠仆,日日防着家贼,枉作小人。

他冷冷扯唇,脚下欲退,不经意撞上一双冷瞳。

啊,是他疏忽了,慕容韬的小影子,有他在,哪会无她呢!

「他是真心待你。」

打他进慕容庄以来,除去主子的交代,不曾私下对他说过一句的女子,头一回开了口。

好一个忠心为主。

他不是不知道,她看着他的眼神始终多有保留,谨慎地代主防着他,他若无异心,她也不会与他为难。

坏胚子劣性一起,偏爱哪处喊疼哪处踩。「多谢提醒,这倒是个不错的筹码。」

她蹙眉,瞧了他一眼有,最终抿唇,安静伫立厅外守着,不欲多言。

嗟,无趣。

「要不要赌赌?我若真要对他使坏,你防不防得了?」她不理他,他偏要激她,坏胚子行事,但凭快意,不需理由。

女子闻风不动,目不斜视。

就在此时,厅内传来慕容韬清朗声律。「略,是你吗?怎不进来?」

他撇唇,抛给她「瞧,机会这不就来了」的眼神,旋即朝内应声。「是我。」

她眉目一动,还是跟了上去。

慕容略暗笑,这一室如临大敌、绷紧心绪的模样,瞧得他有趣,刻意道:「我在这里,方便吗?」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来,这里坐,你也该熟悉熟悉家里的事业,要有兴趣,随时跟我说。」

「家主——」

慕容韬冷眼一扫,威仪自生,底下无一敢再妄言。

他依言迈步,踩上几级阶梯,往上座那腾出空来的主位坐了去,光睥睨底下那一干人等的神色,就值了。

他状似无意地翻了翻眼前成叠帐册,以及遍布各地产业所回传、有待批示的营运概况。

「学着点,这也是你的责任。」

他哼哼。「原来你要我回来,是不安好心眼。」某人就是能鸡蛋里挑骨头。

慕容韬笑斥。「说的是什么话!」他若无那意愿,又岂会逼他。

一开始玩玩底下那干人,是存心看人一脸菜色,久了也无趣了,懒得再看那些人小心翼翼、语带保留,索性佯睡,让慕容韬早早将事情处理好了回房歇着。

耳畔音量渐轻,轻暖衣袍覆上身躯,谨慎兜拢妥当,附带一声怜惜笑叹。「孩子似的。」

顿了顿,听他又道:「我不是不懂你们在担虑什么,可——他只剩我了,骨血至亲,我若不看顾着他,谁能?纵使,将来真如你们所言那般,割肉喂虎,死在他手里,我亦无怨。」

温言入耳,他心房一窒,莫名而来的酸意,涌上鼻间。

除了年幼纪忆里的姥姥,不曾再有人关怀过他,问他一声:冷不冷?饿不饿?好不好……

偏偏,这人全做齐了。

为何是他?这个他原是打定主意要恨到死的人。

自回归慕容家后,他头一回涌现近乎后悔的情绪。

也许,不回来会比较好,那么就不必数着往后的数年里,摆荡在爱与恨的纠结中,痛楚矛盾,既爱着、又怨着——若世上无他,多好?

 

转眼间,月余已过。

身上的伤已然无碍,右腿断骨接回,左胸的剑伤收了口,在莫雁回的悉心照料下正逐步好转。

在能够下床走动后,他养成了每日过午之后,到园子里吹吹风、透透气的习惯,那个死脑筋牢守着主仆分际的固执女子,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安分任他抱着、赖着。

思及此,唇畔涌现一抹浅浅笑痕。

那个人,每每被他拖上床共寝、用主子权威命她不得离开时,僵着无措、木头似的神态真逗人,教他舍不得放弃这近来寻得的小乐趣,一逗再逗,反正软玉温香,一夜好眠,怎么样好处都是他占了。

靠在亭子里吹风吹得困了,仍不见那每日固定出现的身影,他不禁产生一丝疑惑。

基本上,她不会离他太远,真要处理别的事,也会速去速回,将看护他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一个上午不见人影实是极为反常的事。

更别提——往常这个时候,她早该端着亲炖的药膳过来了。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就是说,这一百日他都得让她这么补着,养回昔日康健。

随手抓来一名婢女询问,对方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问了第三人,心知事态必不寻常。

「你们还当不当我是主子!说实话!」沉下声音一喝,婢女便吓得什么都招了。

「长老们在、在忠义厅……论处表小姐过失……」

过失?雁回有个鬼过失!

他当下往忠义厅里去。那是惩处重大过失的会审之处,真是了不起,对付一个小女子也用得着这三堂会审的大阵仗。

他心急如焚,动作大了些,未愈的腿伤隐隐作疼,可他顾不得片刻耽搁,就怕晚了些,雁回要被折腾得不成人样了。

「莫雁回,你可知错?」

是二叔公的声音。

「雁回无过。」他甫踏进厅里,扶着门框,脚下已疼得麻了知觉,使尽了全力才勉强撑住,不教家主威仪尽扫。

暗暗调匀了气息,望向堂前跪立的女子。「雁回,过来我这里。」

她指尖动了动,复又挺直腰杆,跪立不动。

「雁回,过来!」

「家主,您不得再袒护她,莫雁回犯下这等失误,若不接受惩处,便只能逐出庄外,否则底下一干人等岂能心服?」

逐出庄外?这群老家伙就是这样威胁她的吗?难怪她连他的话都不从了。

他心里也明白,纵是尊贵如主,也得听守族规,不得循私偏袒,以免盲目宠信酿成祸端,那是过往殷鉴得来的教训,以致族规铮严如山,难以撼动,方能固守慕容世家数百年兴盛不衰。

接下家主之位时,慕容韬有意废除过于严峻的酷刑责罚,抗争下始终未果。他心知,欲护雁回,必得将族规用得让人心服口服,盲目抗争只会落得相同结果。

「那么,雁回何过?」

「护主不力,教家主性命垂危,此等过失,自当杖责五十,严惩不贷。」

好一个护主不力!雁回在为慕容家出生入死时,那些老家伙在做什么?喝着凉茶数银票!出了事,才来「论处」,抓着别人的小辫子穷追猛打,好一个坐着说话不腰疼。

「杖责五十?她一介女子哪受得住?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了,二叔公,真没得商量吗?」

「族规如山,家主万万不可循私。」

「也是。」他嘴角泛笑,一步步踏进厅堂,扫过眼前一排刑具,捞起一柄薄刃。「我想想看,这是中饱私囊,操守不佳的刑责,轻则断指,重则断掌,是吧?二叔公。」

「……是。」长者心下一惊,冷汗自额间冒出。

当年,慕容韬可曾对这条过失穷追猛打,得理不饶人过?

没有,甚至代为善后,事后绝口不提,没让任何人知晓。

「那么,我若说这伤是我自个儿捅着玩,想试试利刃穿心的滋味,这又与雁回何干?」

「这——」开脱之辞也未免太牵强,无法让人心服啊!

「不信?」成!他立刻让它成为铁铮铮的事实,说服力十足。

刀刃一转,迅速朝心口压下,尽管堂前护卫动作再快,刀刃已划破衣衫,就差那么一点便要没入体肤,足见他不是闹着玩。

堂下众人,全惊出一身冷汗。

「各位叔公,我敬你们是长辈,话不需说得太明。在座谁不曾行差踏错?纵是有过,这些年的功过相抵,足矣。得饶人处且饶人,依我说,这事就这么了了如何?」

堂下一片静默。

好,他就当是同意了。

「还不过来!真要我去扶你不成?莫雁回,你好大的架子,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雁回不敢。」

人一上前,他旋即往她身上倾靠,将全身重量交给她。在她面前,不需顾什么家主威仪,软弱亦无妨。

她右肩一沉,险些站不住。

疑惑地瞥他一眼,他冷冷瞪回去。「还不走!」

莫雁回不敢再多问,默默扶他回房。

一跳上他愈想愈气,想到她直挺挺跪在堂前,任人左一言、右一语地欺凌逼迫,也不肯到他身边来求庇护。是嘛,她行,她有骨气,都敢忤逆他,不听他的话了!

心火一起,俯首便往那小巧圆润的耳珠子咬去。她吃痛,愕然偏首,正合他意,不客气地便往柔唇噙吮。

她大受惊吓,动也不能动。

有够木头!他暗笑,戏玩似地啃咬嫩唇,咬着、吮着,忽轻忽重,吃定她不能退,恣意欺她、戏她。

她屏着气息,不敢妄动,怕她憋坏了自己,他稍退,抵着螓首瞧她不知今夕何夕的晕红脸容。

痒痒的,有些麻。她不觉含住下唇,鼻息间,尽是他的气味,那是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感受,从未想过,能与他这般亲昵,舌尖眷恋地舔吮下唇,贪渴地想多感受一些他留在上头的温度——

纯真的撩逗举止,令他呼吸一窒。

「莫雁回,你自找的!」迎唇,便是热烈深吻。

不若先前那记戏玩似的逗弄,他吻得极深、极彻底,舌尖缠着舌尖,直要吞噬她每一分气息、每一分柔软甜美。

「你是我的,每一寸都是,旁人想动你分毫,你也不能允,往后只管躲到我后头,叔公们我自会应付,听懂没?」意犹未尽地又啄了啄,满意地看着水滟红肿的唇上,净是专属于他的印记。

「……懂。」所以,这是对她方才不听话的惩罚吗?他们似乎——愈走愈偏,正往某条「邪佞主子俏护卫」的戏码演去,这对形象正直磊落的他而言,路张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夜半,烛火燃尽,醒来时,放眼一室阒黑。

他呼吸一窒,抬掌不经意触着身畔温软身躯,他张臂搂紧,缓缓地,调匀气息。

「家主?」惯于浅眠,随时保持高度警戒之心,几乎是他一有动静,莫雁回便醒了。

「没事,只是伤口有些闷疼,你睡你的。」

她一听,就要起身掌灯察看,被他扯住细腕,旋身置于身下,迎唇绵绵细吻,似在安抚什么,又似寻求慰藉,几不可闻地细喃。「还有你在,雁回,只要有你,我就不疼。」

他几曾有过如此软弱面貌?身为慕容家的继承人,自小便知身上扛着的是什么,早熟、沉稳,从不容许自己软弱,可他也是人,又怎会不累?

难得他示了弱,莫雁回心下怜惜,张臂收容,妄求凭一己之力,能给他些许温情,即便只是些些喘息空间,在她面前无须强自撑持,也就够了。

他吻着,以唇描绘细致笑颜,掌心沿着肩颈,想汲取些许温暖,未料竟抚得气息浅促,心律失序。

原是不想使这下流招,可他高估了自己,美人在怀,几人能自持?

大掌由微敞的里衣襟口探入,握了一掌饱满温玉,颊贴着颊,厮磨着,在她耳畔低抑轻喃。「雁回,好吗?」

好吗?

他低哑诱人的嗓,回绕耳际,尊重垂询。

哪有什么不好呢?早在许久许久以前,她便连命都能为他豁出去了,这身子他若要,她没什么给不起。

「好。」

「真的?」他半撑起身,俯视她。「是你自个儿允的,可别有朝一日悔了,反控我拐骗欺你。」

「不会。」只要是他,她心甘情愿。

「嗯。」他扬笑,俯身安心拥抱。

漫漫长夜,依偎身躯似火炽热,纠缠着,寻求原始欢快,熨贴着,解两道寂寞灵魂的伤。

深寂的黑,不再难挨。

第三章

「为何非习武不可?就拨拨算盘珠子,不好吗?好好女孩儿,何苦弄得一身伤?」

莫雁回性子极拗,一旦决定了的事,就连慕容韬来说也劝不退。

那是因为十五岁那年,她陪慕容韬前往徐州视察产业,途中遇袭,他本有功夫底子,可为了分神护她,臂膀挨了一道血口子。

伤势不重,但她也在那时领悟,虽有随身护卫,但她是他最近身的人,第一时刻最能保护他安全的只有她,至少,也别负累了他。

她是在那时下定决心习武。

不必猜,但至少要能撑上一些时候,等待救援到来。

那段时日很苦,习武已耗去大半体力,身上时时带伤,还要学看帐、努力吸收他教导的经商知识,每日仅睡两个时辰,凭着一身倔骨硬是不喊苦,咬着牙撑过来。

又过了数月,他们在街上遇袭,护卫被人使计支开,初初习武的她太笨拙,招架不住,可得过教训后,这一回再也不会让他为了护她周全而受伤。

这回,受伤的是她。

刀刃淬了毒,庄里专任大夫开了方子,独缺药引。

那引子,是一口童子血。

毒,融了媚药之素,深植体内,宣扬出去,于她名节有损。

「我来。」慕容韬毫无迟疑,引臂就刃。

每十五日服一帖,足足一年,也因此,无懈可击的完美男子,右臂为她留下一道疤,洁身自守了一年。

她哪里承担得起这般恩义深重?

她后来常在想,究竟是何转折,教她死心塌地,从此除却他,心上无法再纳入他人?或许,就是那一日,他坚定容色说着:「你这伤是为我挨的,我贡献个药引也理所当然。」

清晨醒来,身畔已不见昨夜温存相偎的人儿。

无论他起得多早,她永远能比他早一步离开这张床榻,时时刻刻守着分际,不容自己放纵,若非他的命令,说不准她「侍寢」完就会识相地退离,岂容自己与人共眠。

胸口好似堵着什么,微闷。

他起身,推开窗,今儿个起得早了,正她有那荣幸观赏她在屋外练剑。

这已是他每日固定作息,因为身系着另一人的安危,从不容自己懈怠。

练完剑,她以湿布抹抹汗,沿着优美的颈子拂试而下,微敞的襟口隐约可见他昨夜留下的纵情痕迹,以及若隐若现、那雪嫩的沟壑曲线——

他下腹蓦地一紧。

这是他的院落,平日无他传唤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进出,否则她这般粗心大意,要让谁瞧见这幕风情,非要她好看不可!

约莫过了一刻钟,那不知死活的女人回来了,端着热水,一如往常先欠了欠身,行过礼后才拧来热巾子伺候他洗漱更衣。

他看得一腔郁闷。床榻都滚过了,她这会儿是在守哪门子的分际?

一个恼火,他探手扯过她,往窗台一推便重重往唇上堵去,放肆吮咬,存心弄疼她的唇,留下几处牙印。

原是想报复,触着她柔软身子,偏又不争气地对她起了反应。

她在来之前洗沐过了,身上泛着淡淡馨香,他埋在雪颈间,沉迷地嗅着。

真糟糕,她让他上了瘾,无洗自抑地迷恋着她的身子。

尽管天色已亮,他不管不顾,一手往下探抚而去,渴望重温这具身子带给他的销魂滋味。

「别——」她犹有一丝理智,总觉如此纵情似乎不太好,何况、何况他的身子——

「别拒绝。」他顾不得宽衣,急切地扯落亵裤,抬起玉腿便急促地往那暖潮境地深深撞去。

「啊!」她惊呼,将脸埋在他肩处,细声轻喃。「疼——」

这少有的示弱模样取悦了他。

可不是?女孩家柔弱些,多若人怜,何必时时撑着那冷硬的倔骨头,男人想发挥都无用武之地了。

「好好好,是我太急了。」他安抚地哄她两句,勾来丽容吻了吻。「谁要你惹毛我。」

「我——」何时?

这世上最气人的,莫过于呕了人三升血后,再摆出一脸无辜表情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莫雁回就是个中翘楚。

埋在暖润之中的元凶动了动,重重顶弄几下。「是我脾气不好,成了吗?」

纤掌抬起,抚上他郁闷脸容,她倾前吻了吻他,鼻尖触着鼻尖,亲昵厮磨。「我嘴笨,你别生气——」

佳人随意安抚两下,一腔火气尽消,他真觉得自己没用。

哼了哼,不甘心,却又万般稀罕地仰着脸凑去,索过更多的柔情蜜意,看得她不由自主扬起唇角。

她——笑了。

虽然极淡,却是这些年来,唯一一次看见她扬唇露出近似愉悦的笑容。

他倾前,掬吮寻抹万般珍贵的笑靥,下身厮磨律动,徐徐酝酿温存快意。

她眉心蹙着,双手紧紧握向窗框,气息浅促,似在隐忍什么。

「喊出来,我想听你的声音。」

「你……可是……主……嗯……」

「我姓什么,要提醒你吗?」直接拉来紧握窗框到指节泛白的双手,放上肩头,低柔魅惑的嗓,诱着她喊出口。

「慕、容……」收紧臂膀,那喂入他耳际的娇喃,极软、极媚。

「好乖,我的小拾儿。」箍紧纤腰,加重袭击力道,顶弄得她几乎招架不住,逼出了声声娇吟。

「慕容、慕容……」

瞧,这会儿不就喊得挺溜口。

他谑道:「抱牢,跌了我可不管。」

极致瞬间,她失控抓疼了他肩背,应该会留下瘀痕,不过他不打算让她知晓。

欢快过一回,他靠在她肩上,依偎着调匀气息。

古人说得没错,牡丹花下死,挺甘愿的。他还是半个伤患呢,冲动起来什么都不管了,欢快过后,不堪折腾的伤腿正隐隐疼着。

「怎么了?」

这女人!就不能一回别那么敏锐吗?

「没事!」他硬邦邦回道。是男人死也不能承认!与女人欢快还腿软,传出去还要不要活?

不知她是真察觉了,还是单纯的亲密举止,双臂往他腰间牢牢一抱,分去伤腿上的负担。

他轻笑,咬她颈肤,低唤:「雁回、雁回、我可爱贴心的雁回……」

颈间刺刺麻麻,她怕痒地缩了缩,怕他亲亲抱抱,一会儿又胡来。「你、你不可以再——」瞪向他的眼神轻软无力,三分不像警告,七分倒似娇嗔。

「放心。」他也不想真的在她面前腿软,让她笑话一辈子。

「你知道我气什么的,别装傻。」

「我、我只是——」盼了一辈子,从不以为能得到的事物,突然有一天,满满地放上掌心,当下反而迟迟不敢收下,是怕兜拢了双掌,却发现仍是一场空?还是质疑自己哪来的造化,拥有这一切?

数年来,习惯了仰望,从不敢伸手碰触,那太过完美的男人,是心底最圣洁而敬慕的圣地,她怎么能、怎么敢?

「你懂我的,我再怎么玩,也不会动自己身边的人,何况,你几曾见我耽溺女色?雁回,你要再满口主从分际,不只是辱没我一番主意,也是在羞辱你自己,听懂了吗?」

「……嗯。」

得到她的允诺,这才满意地退开身,让她下了窗台。

没了护持,他脚下一颠,纤臂立即探来,将他扶往床榻……唉,这下真没脸做人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下回莫再如此放纵。」重新拧来热巾子为他洁身,嘴里轻声叨念。

会教训他了?

他挑挑眉,探手拉下她,亲密贴缠。「你纵是毒,我也甘心饮下。」

她柔驯着,偎在他怀中,半晌谁也没再多言。

「雁回——」

「嗯?」

「你如何确定是我?」慕容家一对双生子,相貌几无差异,连自小奶着长大的奶娘都认不出,她哪来的自信?

「你们……不一样。」不擅言辞的她,无法明确说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自己不会错认心之所钟的男子,为他牵动,怦然不休的心便是最有力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