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梵灵枢沐浴后,换上一身湖绿色绣花襦裙,外面罩着月牙白纱衣,腰间缀着一枚雕刻兰花纹的玉佩,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仿佛鲜嫩可口刚刚破芽而出的嫩蕊。
冰肌雪肤宛如凝脂美玉,明眸皓齿胜似天上明月,眉不描而如远山婉约,唇不点而似春花娇艳。
放眼整个龙灵大陆,也找不出几个能与她匹敌的美人了。
红狐狸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待看到梵灵枢坐下来,拿出朱砂在脸上描绘出狰狞的伤疤时,又不满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丑八怪!
“你终究不是慕含嫣,这里熟悉她的人那么多,露出马脚的话,你是不是准备在玄月国大开杀戒?”
红狐狸期待地说,他对慕含嫣死的真相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巴不得梵灵枢干净利落地杀人,然后回赤云教去修炼。
阴阳轮回眼还没成熟,他还不能放心。
“就凭那群乌合之众?”梵灵枢冷冷一笑,蝼蚁一般的东西,她从未放在眼里过。
“我刚刚在外面可是听说了,你的死对头,鹿仙台的清音仙君此刻就在大都,他若认出你,嘿嘿嘿…”
正文 第8章 露馅【2】
“我刚刚在外面可是听说了,你的死对头,鹿仙台的清音仙君此刻就在大都,他若认出你,嘿嘿嘿…”红狐狸笑得狡诈,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镜子上一扫一扫,“梵灵枢,除赤云国外,龙灵大陆其他地方可容不得魔教存在,尤其是玄月国这种在鹿仙台势力范围之内的国家,你这个大魔头孤身一人,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提起清音仙君,梵灵枢便觉得一阵牙疼。
此人是当今仙道年轻一辈中,唯一一个突破紫阶的天才符咒师,为人端正,严肃,刻板,无趣,整天板着个脸,要多晦气有多晦气!
这人无趣到什么地步呢?他随身佩剑叫‘十二律’,听说是十二条立身准则,他每天生活以这十二律为准。
仙道中人把他视为律条,法则。
在梵灵枢眼中,这叫有病!
“我一个深闺女子,跟他能有什么牵扯?”梵灵枢伸了个懒腰,纤细腰身不盈一握。
红狐狸眯眼看着,却想起她那小蛮腰上,先前挂着魔道中最锋利的掩月刀,形如缺月,薄如蝉翼,寒如霜雪,仙道中人人避其锋芒。
也就在清音仙君那里吃过几次亏罢了。
要是在这儿遇上,那就有意思了。
“有人来了。”红狐狸摇了摇尾巴,慵懒地盘成一团。
梵灵枢放下朱砂盒,没想到济宁侯府的人也不算蠢,这么快就有人来找死了。
砰!
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刘妈妈咋咋呼呼走进来,趾高气扬,丝毫不将主子放在眼里。
慕含嫣当初就是被她这么践踏的吗?
一个人温柔,善良,就活该被欺负?
在她梵灵枢字典里,可没有‘软弱’二字。
“刘妈妈,怎么去而复返?”
“你小时候是我奶大的,没想到长大了居然敢糊弄我!”刘妈妈在地上啐了一口,“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大小姐?”
“不过吃你几口奶,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梵灵枢端坐在红木高凳上,“我是不是大小姐,你过来仔细看看不就知道了。”
“哼,我倒是要看仔细了!”刘妈妈骂骂咧咧走过去,“当年要不是我给你几口奶喝,你早就死了!我告诉你,就算北宁王在世,她也要给我几分颜面,她短命死了,你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她不提北宁王慕岚还好,一提起,梵灵枢的眸光便阴下去。
“刘妈妈。”她纤指拂过左脸上红色朱砂,“六年前我和方清莲去大觉寺祈福,夜里厢房失火,你把方清莲抱出去之后,为何锁了厢房的门,将我关在里面?”
刘妈妈脚步一顿,脸上一瞬间有惊慌之色。
“你,你胡说什么?你想把你毁容的事情赖到我头上吗?那分明是你自己倒霉!你那么大个人,起火了不知道跑吗?”
梵灵枢微微一笑:“那年北宁王才刚刚过世,就有人迫不及待要我死,若不是我命大…”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慕含嫣终究被他们害死了。
正文 第9章 报应【1】
她孤身一人在这狼窝里,在一次又一次的迫害和阴谋中苦苦撑了六年,还是没有逃过这些恶人的魔掌!
恶人高兴了,她却粉身碎骨,魂魄难安!
“臭丫头!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你空口诬陷自己奶妈,我倒是要去外面说说,让人看看你这丑八怪不仅脸丑,心也丑陋!看谁敢娶你?!”刘妈妈故意扬声。
慕含嫣自从毁了容之后,最怕自己的婚事受到影响,早日出嫁,她便能早日摆脱济宁侯府这些人的欺辱。
“刘妈妈,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有吗?”梵灵枢平静地说。
红狐狸一下子抬起懒洋洋的脑袋,饶有兴致。
来了,这丫头生气了。
她每次生气就比平常要冷静,然后倒霉的人,就自求多福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刘妈妈哪会怕她?从小到大,这丫头总是乖乖让她拿捏…
梵灵枢微微眨了眨眼睛,左边那只眼眸随着长长的睫毛如蝶翼掩过,漆黑瞳孔中泛起一点一点红色碎光。
那光,仿佛带着魔力,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红狐狸彻底兴奋了!
不管什么时候,看见阴阳轮回眼的威力,还是这么让人激动啊!
啧啧啧,世上最美的眼睛…
刘妈妈彻底呆了,双眼一片空茫,灵魂仿佛从身上消失了。
“刘妈妈,善恶终有时,北宁王待你不薄,慕含嫣更是时时记着报答你几口奶水的恩情,但你却欺她,辱她,害她。这些年给你的荣华富贵已报答了你的哺育之恩,现在,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
听着梵灵枢平静的叙述,刘妈妈也呆呆地点头。
梵灵枢坐得端端正正,淡淡吐出四个字。
“自杀谢罪。”
“是。”刘妈妈一刻也不多停留,转过身时,泪流满面,一步一步走出去,“我对不起大小姐,我对不起北宁王…”
两个嬷嬷看刘妈妈这诡异的行为,面面相觑。
“两位嬷嬷。”梵灵枢又轻轻开口。
两个嬷嬷朝她看过去,接触到她的目光时,也呆住了。
“济宁侯让你们来做什么?”
两人齐声回答:“侯爷让我们来看看大小姐腰上的兰花胎记,确定大小姐是不是冒牌货。”
那个兰花胎记?
慕含嫣的记忆中,慕岚总是教导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看到这个胎记。
那胎记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
“错了。”梵灵枢一只手支在妆台上,手指轻轻托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回去告诉济宁侯,你们看到大小姐腰上的兰花胎记了。”
“是。”两个嬷嬷听话地点点头,一起走出去。
等走出幽兰榭,阳光一照,才渐渐回神,互相看一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子里只记得大小姐腰上有个嫣红色的兰花胎记这件事。
回去把这件事回禀了济宁侯,再次迎来巨大的失望,济宁侯气得冲进偏院,把玉琴拖出来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正文 第10章 报应【2】
玉琴先前已经遭到毒打,这一顿更是几乎命都没了,而她再也想不出替自己脱罪的方法。
“侯爷,她现在身子残了,不如把她配给后巷的赖头。”乔姨娘趁机说。
“不要!侯爷,求求您饶了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亲手把大小姐杀死!”玉琴惊恐地大喊,为了自己活命,哪会在乎别人?
后巷赖头是给府里运屎尿的,不仅身上肮脏恶臭,还长满脓疮,谁见了都要绕着走。
把她配给赖头,还不如杀了她!
“送去给赖头吧!”方宏远哪会管她死活?
早在她背叛了慕含嫣回来后,方宏远就把她玩腻了。
乔姨娘叫来嬷嬷把玉琴抬出去,送走之前还怕她寻死,给她喂了点儿催、情的药。
“你会有报应的!你们都会有报应的!”玉琴撕心裂肺地大叫,“慕含嫣死了,她化成厉鬼也会来找你们报仇!你们也离死不远了!”
后巷里,嬷嬷把玉琴扔进赖头那间恶臭的破屋子里,便匆匆捂着鼻子跑了。
“不要靠近我!”玉琴看着把门关上,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恶心男人,不断往后退,可是被喂了药,身上无力。
“嘿嘿,玉琴姑娘,你从前比大小姐还矜贵,我看你一眼都要被你骂,现在让我尝尝你的滋味!”赖头扑上去,直接把她按倒,不客气地动手。
“不要!不要!大小姐救救我!大小姐——”玉琴拼命挣扎大叫,感觉赖头身上的脓疮都擦到她脸上和身体上。
她像一具破烂的玩偶被肆意糟蹋…
大小姐对她有多好?大小姐有什么,她便有什么,她走出去都比一般人家的小姐有派头。
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因为大小姐的照顾过上好日子,大小姐还给了他们房产和土地。
她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害死大小姐,这是报应吗?
夜深人静,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慢慢接近。
纤细的身影裹在斗篷中,暗夜中仿佛一片黑色流云。
“你来这臭烘烘的地方做什么?”红狐狸从宽大的斗篷帽檐里钻出来,无比嫌弃地别过脸。
“少管闲事。”梵灵枢推开赖头家的门,狐狸差点儿被那股恶臭熏得晕过去,连忙逃命一样的跑了。
狐狸嗅觉敏锐,这臭味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了。
赖头家什么都没有,唯一一张破床,上面躺着奄奄一息的玉琴。
衣不蔽体,浑身青紫肿胀,布满了污浊。
被方宏远毒打,又被赖头折磨了一夜,她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玉琴的眼睛空洞洞睁着,梵灵枢走过去,她转了转眼珠,认出她,顿时巨大的恨意涌出来。
“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慕含嫣!”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从她两岁跟着北宁王嫁进侯府,我就伺候她了,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不会害我。”玉琴咬着破碎的嘴唇。
“是啊,她不仅不会害你,还会原谅你,为你求情,护着你不让你落到现在的地步,可惜…你把她害死了。”
正文 第11章 清音【1】
泪水从玉琴脸上滚落下来,她悔恨得嚎啕大哭。
“她死了!你为什么要来把我害成这样!?”
“执迷不悟。”梵灵枢摇摇头。
“你是来替她报仇的吗?”玉琴哭过之后又狰狞地笑起来,“还是,你也是为了来找北宁王的宝物?”
“宝物,是凤火令吗?”
“凤火令算什么?那些害她的人,对凤火令根本不屑一顾!”
梵灵枢拼命搜索慕含嫣的记忆,都没有发现任何重要线索。
“那天去杀慕含嫣的人,是方宏远派去的吗?”
“那些人怎么会听他的?不过是利用他而已…”玉琴冷笑,“你以为你能替她报仇吗?那些人你根本惹不起!”
“你知道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玉琴忽然惊恐地喊起来,紧接着一口血喷出来,倒在冰冷的床板上,断了气。
梵灵枢连忙去探她的脉搏,确实停了。
死得快,倒是解脱得也快。
不欲久留,黑色斗篷一扬,梵灵枢便消失不见。
刚回到幽兰榭,将斗篷解开,便听到外面一声又一声惊叫。
梵灵枢打开门,正好看见玉昭眼泪汪汪跑进来。
“嫣儿,嫣儿,有死人,好可怕呀!”
她对死人那是见惯不惯了,手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因此淡然地问:“什么人死了?”
“刘妈妈死了,挂在她屋子里,舌头吊得这么长。”玉昭伸出舌头来比划了一下。
梵灵枢笑了笑:“上吊死了,埋了就是。”
玉昭靠在她怀里,吸了吸鼻子:“那刘妈妈会变成鬼么?他们都说刘妈妈最讨厌玉昭,变成鬼第一个就来找玉昭。”
红狐狸刚好从窗户里跳进来,听了这话不禁妖异地笑起来。
鬼?什么鬼敢到这活阎王面前来?
鬼也怕死的好不好?
为了安慰害怕的玉昭,梵灵枢只好答应晚上和她一起睡,谁让以前的慕含嫣是个温柔的好姐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济宁侯府又重新吵杂起来。
跑出去玩的玉昭很快就回来告诉她消息:“外面有官老爷来了!还有神仙也来了。”
刘妈妈不是济宁侯府家生子,她死了官府来盘查也是应该的,只是神仙是怎么回事?
问玉昭她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的,梵灵枢换好衣服便往丫鬟婆子们住的偏院走去。
冬日初阳斜斜从瓦片上照下来,穿过婆娑树影洒在地上,碎金子一般。
偏院外站着几名身穿白衣,腰佩长剑的鹿仙台弟子,他们就是玉昭口中的神仙吧。
许是里面他们插不上手,几名弟子便站在庭院中闲聊。
“魔教的人怎么敢到这里造次?玄月国有我们鹿仙台庇佑,寻常魔教弟子敢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梵灵枢放慢脚步,好好的,怎么会扯上魔教?
“就是,魔教中,也不是人人都像梵灵枢,胆大包天,敢孤身闯我们鹿仙台!”
正文 第12章 清音【2】
先前嘲弄过晋王的弟子子枫忽然冷笑:“听你这语气,好像还挺崇拜梵灵枢!那种心狠手辣,穷凶极恶之人,为了坐稳魔教护法之位,居然杀了抚养自己长大的恩师义父!哼,这样的人,连禽兽都不如!”
“谁说我崇拜她了?那种女魔头,我们仙道中人人得而诛之!”先前说话的人涨红了脸,“我若是见了她,第一个便上去杀她!”
梵灵枢挑挑眉,眼眸中有淡淡的血雾闪过,连喉咙深处都升起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提什么不好,偏偏提起她义父…义父也是这些人配提的吗?
杀意从心底窜起,她习惯性往腰后摸去,义父花费数十寒暑为她打造的掩月刀一旦出鞘,日月无光,血流成河…
可是这一次手却摸了一个空,她蓦然回神,她现在是慕含嫣,不是魔教灵枢阁的灵主大人。
耳边又传来几名鹿仙台弟子的议论:
“得了吧!就你别说杀她了,靠近她都做不到!灵枢阁专司隐秘情报,暗杀伏击,她最厉害的就是那诡异无踪的身法,整个仙道中,只有清音仙君能追的上她的身法!”
“上次她在清音仙君手下吃了大亏,哪有胆子敢踏入中土大地?我看现在多半躲在她那灵枢阁里疗伤休养呢!”
“清音仙君真乃我仙道楷模,所有魔道中人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
梵灵枢在心底重重哼了一声,上次败走一局,她迟早要讨回来!
“仙君仙驾莅临鄙府,令鄙府蓬荜生辉,在下真是诚惶诚恐,粗陋凡俗之地比不上鹿仙台祥瑞仙境,在下略备了香茗点心,请仙君品评。”
偏院内传来济宁侯卑躬屈膝的讨好声,一行人缓缓步出来。
仙君驾临?
梵灵枢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和清音仙君斗得你死我活,每次她奉教尊之命离开赤云教去办事,半路多半会被他截杀。
这人像专门盯着她打,每次时间都掐的这么准,起初她怀疑身边出了叛徒,换了一波仆从后依旧时时被他盯着。
随后她便相信了,这就是命,她命里就犯他清音仙君洛辞!
这不,她从赤云国千里迢迢偷跑来玄月国,扮成个丑女,都能遇上他。
梵灵枢原本想退到一边,女眷退避男客理所应当,却不想后面一个人没长眼睛似的撞上来。
这一撞以她的身手轻而易举便能躲开,但清音仙君眼皮子底下,她哪敢露出马脚,就那么被人撞得歪朝一边,不知踩了谁的脚。
“哎呀!你作什么死?这是我的新鞋子!”尖利的女声响起来。
梵灵枢心里呜呼哀哉:天亡我也!
洛辞抬起头,白皙的肌肤映着树影下的碎光,如同庙宇中冷硬俊美的雕像,眼眸幽深,看人时永远是一副疏远淡漠的样子。乌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扣着玉带,一身白衣,如同千年也无法融化的寒雪。
分明是年轻的一张脸,却生生被他孤傲严肃的气质衬得老成了几分。
正文 第13章 清音【3】
不过那肃肃如松下风,泠泠似水中月的清俊姿容,还是当得起‘仙道第一美男’的称号。
看见梵灵枢的第一眼,洛辞的手便下意识放在腰带的玉扣上,清音仙君向来冷傲,他的佩剑‘十二律’从不轻易示人,没有战斗的时候,便以仙术化小放在玉扣中。
那玉扣,是一枚等级极高的介子符。
待看到那少女转过脸来,露出半边脸红色的疤痕时,他的手便顿了一下。
不是她。
方宏远沉下脸来:“闹什么闹?在仙君面前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方才撞了梵灵枢的是方清莲,被踩了脚的是济宁侯府另一位小姐方清雪。
这两人一听方宏远的话,便整理仪容,上去行礼。
洛辞的目光越过她们两人,看向梵灵枢,她只得低眉垂首上前见礼。
“小女慕含嫣见过仙君。”声音压低,显得柔软细糯,与她从前在他面前嚣张狂妄的样子截然不同。
洛辞过了半响才惜字如金地说了一句:“不必多礼。”
方宏远躬身道:“请仙君到前厅品茶。”
鹿仙台的几名弟子走上来,为首的大弟子尘枫说道:“侯爷无需客气,仙君此次只是路过,来查看府中死去之人身上的魔气,无意多叨扰,这便要离开了。”
梵灵枢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赶紧走,永远别再来了。
洛辞何等清高,凡人哪配跟他喝茶?
正当她第一次为洛辞这脾气庆幸时,却听到他那宛如珠玉撞击的清冽声音:
“今日不急,侯爷带路吧。”
梵灵枢呆若木鸡。
“仙君这边请,这是在下无上荣光,祖上积德。”方宏远一叠声说着阿谀奉承的话,内心激动得要上天。
清音仙君从梵灵枢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并无特别关注。
按照他那种视魔道为十恶不赦的性子,若是对她起了疑心,此刻‘十二律’早已出鞘,把她捅上十二个透明窟窿。
胸口还带着清晰的痛楚,真正领教过他的剑锋,确实会对他心存敬畏。
仙道中百年一遇的天才,当真名不虚传。
梵灵枢准备退回幽兰榭躲着,一切行动等洛辞这扫把星走了再说。
“大姐姐,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走去前厅陪清音仙君喝茶呀,这可是你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方清莲从背后重重推了她一下。
那双手,真该剁了。
“我就不去了,二妹妹和三妹妹去吧。”梵灵枢低声说。
“你不去怎么行?你可是北宁王的女儿!贵客来了你不在,别人还当北宁王的女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方清莲故意扬声说,她怕丢北宁王的面子是假,让梵灵枢去衬托她才是真。
她自小生的美貌动人,可是和没有毁容之前的慕含嫣相比,又什么都算不上。
好不容易慕含嫣毁了容成丑八怪,她自然要什么场合都把慕含嫣带着,让所有人都看看,昔日的大都第一美人,如今是何等丑陋,连她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正文 第14章 怀疑【1】
她这拙劣的心思梵灵枢如何会看不出来,但她不仅大声说,还一直拽着她走,她若是反抗太激烈,难免引起洛辞的注意。
罢了,她就不信她都这样了,洛辞还能把她认出来,不管他如何调查,慕含嫣这个人是真正存在的,抹都抹不去。
想到这里,梵灵枢便假装不情不愿,被方清莲拖到前厅去。
为了招待鹿仙台的清音仙君,方宏远可是下了血本,把珍藏多年舍不得喝的好茶拿出来,嫌丫鬟不够资格,让三个年轻女儿亲自给仙君和仙使奉茶。
方清莲抢着奉茶给洛辞,却不知道洛辞那个人冷淡得能把人气死,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喝也不喝一口便放下,半眼都没多看方清莲。
方清莲不由得十分失望。
反观梵灵枢,给几名小弟子端了茶便准备退下。
那边洛辞时间掐的精准无比地开口。
“含嫣小姐,可否解答我几个疑问。”
梵灵枢背脊一僵,心里直打鼓,不久前他们还打得死去活来,孤身独闯鹿仙台,她杀红了眼,最后被他的十二律捅了心窝子,终于停手。
夜冷霜寒,腥风血雨,他也如今日所见一般,瞳孔如浅色的琉璃,冷得人齿缝都在颤抖。
那时候,她以为会死在他剑下。
呵呵,最坏也不过是那样了,何况现在不在高手环伺的鹿仙台,她有什么好怕的?
不管洛辞是不是对她有了怀疑,梵灵枢坦坦荡荡地转过身去,垂首问:“不知仙君有什么疑问?”
“听说死去之人是小姐的乳母?”洛辞的声音很低沉,许是他鲜少开口说话的原因,还有一丝丝沙哑之感。
“是。”梵灵枢答道。
“她死之前,你见过她吗?”
“见过,刘妈妈和两个嬷嬷来幽兰榭找我。”
“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