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为力。”
太刀洗很快就举白旗。
但是,我并不想立刻就放弃。正因为明白实际上无能为力,所以更不能如此轻易地让无能为力成为事实。反正,只要有住宿设施肯以免费或者是几近于免费的低价,收留玛亚两个月就行了。饭店、旅馆就不必说了,民宿也很难。青年旅馆?可是要住两个月,一天1,000日币。
慢着。何必一定要住宿设施呢?
搞半天,事情很简单嘛。我向太刀洗堆出笑容。
“船老大。”
“干嘛?装出那么恶心的表情。”
……先忍着点。
“你家有没有空房?”
“Homestay?”
但接下来马上就是:
“我家不行。不是我小气,是我家没这个能力……在问别人之前,守屋,你家呢?”
我家啊。我差点就脱口回答没问题,但既然我会开口问太刀洗,其实心里便已明白自己家是不可能的吧。两、三天也就罢了,两个月可不是一件小事。不说别的,我在我家根本没有发言权。
但是,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
“嗯--有办法吗?”
“稍等一下。”
总之,只要找到一个家里的状况能够容许多住一个人,而且愿意接受玛亚的人就好了。这个理想的人选在哪里?
我知道自己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我小口小口地把咖啡喝光。手上拎着空杯子把玩。我们终究是无能为力吗?
“いずる。”
太刀洗突然低声说。
“嗯?”
我一问,太刀洗彷佛对咖啡杯对话般地说:
“いずる应该会愿意吧。你认识いずる吧?”
我点头,同时有恍然大悟之感。白河いずる是个好主意。
白河家在以观光为主要收入的藤柴市经营一家名叫“菊井”的旅馆。虽然没有以前的本阵那么气派,但至少有脇本阵【注:“本阵”是在日本江户时代,指定为专供诸侯住宿的旅栈,原则上一般人民不可投宿。“脇本阵”则是为本阵不敷使用时所备,一般人亦可投宿。规模较本阵小,但格式相同】的程度。而住在里面的白河,为人则是善良得令人为她担心。她应该会愿意考虑一下这件事吧。我和白河是同一个委员会的,也会彼此照应。但我倒是不知道太刀洗和白河之间也有交情。顺便交代一下,船老大这个名称自有缘由,但白河和白河夜船【注:日本的四字成语,意指因熟睡而一无所知,或指不懂装懂】可没有关系。
“原来你跟白河很熟啊?”
“也说不上很熟,就是认识。”
“既然这样,就打电话给她。希望她已经回到家了。”
“我想应该已经到了。”
“可以拜托你吗?”
太刀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嗯了一声,抬起视线:
“……交涉的时候,应该要尽可能提高成功率吧。”
“嗯,是啊。”
“既然这样,就由守屋去打。”
“好。”
点头答应之后我才发现:
“为什么是我?”
太刀洗还我一个不太像她的作风的暧昧笑容。
“我欠いずる一分人情,现在不太好意思拜托她。”
哦。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来龙去脉,但由我去打电话也一样怪怪的,因为我从来没有打电话给白河过。
“不好意思,麻烦你。”
说这话的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但若是太刀洗的话就没办法了。好吧,一开始要管闲事的人是我,而且她的话也有道理。我对耐心等候的玛亚交代一句:
“我去打个电话。”
便从沙发上起来。店门口旁有个公共电话,我从钱包里拿出两个10圆硬币。
啊,要先查出电话号码才行。从住址来找应该比较快吧。
打到“菊井”旅馆的电话铃响了3声之后便接通了。那里家用电话和店面电话似乎是同一条线,我在电话簿里查的是白河的名字,接听的人却是这么说的:
’菊井民艺旅馆,您好。“
我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我对那沉静平和的声音与缓慢的说话方式有印象。不过,我还是维持礼貌:
“不好意思,在百忙之中打扰。我是藤柴高中的守屋,请问いずる石同学回家了吗?”
“……守屋?”
“帮忙家里的生意啊,真伟大。”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害羞了。
同哪有什么好伟大的。不过,真难得,守屋竟然会打电话来。“
“我想这是第一次吧。”
“是吗?也许吧……那,是有什么事吗?”
“对了。其实是有件事想问你能不能帮忙。”
我先做了这段开场白,清了清喉咙。
我大略地告诉她玛亚的事情。对于南斯拉夫这个国家,白河好像也只知道名字而已。
我把我们因为一点因缘认识了玛亚、她在日本失去投靠之处又缺住宿费的事情一一告诉她。白河一边听、一边附和着我的每一句话。
白河人很好,很难找出她的缺点,如果硬要说白河有什么事情让我感到不耐的话,应该是她的迟钝吧。一和二都已经说完了,她才惊觉接下来是三。但是,当我告诉她我没办法帮玛亚找到住宿地点的时候,她总算好像听懂了。
“也就是说……”
等我把话说完,白河说:
“你要问我,我家能不能收留那位玛亚?”
我无法立刻承认,虽然大致是这个意思没错。
我稍微想了想。
“对,但是你没有义务非要这么做不可。再说,这是玛亚的问题,也没有由我来拜托你的道理,所以我不会硬要你收留她。你只要当作我是来告诉你有这么一回事,问你的意见,这样就好。”
听筒传来轻微的笑声。白河笑的时候,会遮住嘴悄悄地笑。
“很像守屋会说的话。”
“……”
这应该不是称赞吧,我想。
“嗯,她会说日语,对不对?”
“会。”
我想了想,又加了几句:
“促音,还有,有时候鼻音会说得不太清楚,不过一般对话没有问题。”
“会说就可以了。”
然后白河毫不迟疑地保留了结论。
“嗯,你说的我知道了。我是很想答应,不过,还得考虑店里的事,我去问问看。如果家里答应了,大概会请她帮忙做一点工作。30分……20分钟之后,你再打给我。还有,不管能不能答应,雨下成这样,我都会拜托家里开车过去接你们。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告诉她店名。
“开委员会的时候来过一次,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嗯,那家三明治很……”
我对不好意思把话讲完的白河伸出援手。我小声地说,免得被那个凶巴巴的老板听到:
“难吃的店。”
白河好像又笑了。
“那,等一下就麻烦你了。”
电话退回了一个10圆铜板。
怎么样?太刀洗问我,但我以和玛亚对话来代替回答。
“玛亚。”
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生性乐天,玛亚一派闲适地享受非南斯拉夫式的咖啡。听到我叫她,才终于把杯子放下。
“Da!”
“我跟一个可能可以提供你住宿的人问过了。”
“是。”
“如果她答应了,就不会花太多钱,但是相对的,你可能必须帮忙做一些没钱拿的工作,这样可以吗?”
玛亚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点头。
“我也比较希望这样……谢谢你们帮我这么多,真的很感谢。”
“那就决定了。在她回覆之前,我们先等一下吧。”
我深深陷进沙发里,伸手去拿咖啡杯,但杯里的东西刚才已经被我喝光了。
从在照相馆前遇见直到现在,就算把我们和她之间无法沟通的部分也计算在内,我还是觉得玛亚的态度很从容。抵达旅行的目的地,却发现原本要投靠的人已经过世,就连这种束手无策的状态,玛亚看起来也不像她自己所形容的“流落街头”。也许这是因为有在大阪的父亲做为最后的依靠,但我想,也许她的这分泰然是来自于她的经验。如果是这样,就算没有我们拔刀相助,玛亚也会自己设法。不,或者她的经验告诉她,会有像我们这样的人出现也说不定。
正当我想着这些事情时,女主角玛亚似乎已经和太刀洗混熟了。太刀洗虽然缺乏一点温情,但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玛亚果然还是跟女生在一起比较轻松吧。
“万智几岁?”
“18。”
“10、8?”
这次太刀洗也学会体贴别人了,她把双手手掌张开,说:
“10。”
然后再弯起左手的两根手指,说:
“8。”
“嗯--Osamnaest。10、8。比我大1岁。”
原来玛亚17岁啊,那就跟我同年了。我还以为她年纪更小。
“万智是--嗯--高中生,对不对?”
“对。而且也是考生。”
“考生?跟高中生不一样吗?”
“那是高中生的亚种。”
我忍不住插嘴。
“少用特别的说法啦。”
太刀洗果然不懂得怎么为别人着想。不明白的时候会皱起眉头这一点似乎也跟日本一样,玛亚的脸上就是这种表情。但是,在她再度提出问题前,换太刀洗发问了。
“17岁的话,玛亚怎么上学呢?”
玛亚微笑着,骄傲地回答:
“在南斯拉夫的时候会去学校,在其他国家有时候会也去学校。不过现在,你们就是我的学校。”
听她这么说,我不由得一一想起过去曾就读的三所学校。
“这是你第几次来日本?”
“第一次。”
“第一次?那你日文怎么学的?”
“我在CeskaSlovacka有认识日本人朋友。我教她南斯拉夫话,她教我日本话。”
光是这样就能完全掌握一个国家的语言,而且是不同语种的语言?不,就算我再怎么怀疑,玛亚说的的的确确是流利的日文。我联想到那些语言天才的轶事,像罗林森(Rawlinson)或商博良(Champollion)之类的。虽然我想她应该没有那么厉害。
光在旁边听话手太闲,所以我点了第二杯咖啡。
“南斯拉夫的事情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对于这个问题,玛亚微微偏着头。
“什么样的?这个问题有点难。”
这个问题的确太过抽象,太刀洗大概也发现了,加上一句:
“这个嘛,像是山很多啦,或是很热啦。”
即使加了这些条件,玛亚还是无法顺利地回答。
“嗯--到处都不太一样。有些地方山很多,有些地方岛很多,有些地方平原很多。”
“没有概括的形容吗?像日本的话,一定会用‘多山’和‘岛国’这种说法。”
“这个嘛,如果是我的国家,山很多。”
这个回答真奇怪。刚才太刀洗讲的应该都是玛亚的国家,也就是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才对。难道不是吗?我提出这个疑问。
“我的、国家?”
玛亚点点头。
然后她把右手手掌伸出来,左手竖起一根手指。
“我知道很多日本人都不晓得。南斯拉夫有6个国家。”
“……是喔。”
太刀洗早一步了解她的意思,晚了一拍,我也懂了。所谓的联邦,就是很多国家的联合。友邦、邦交,邦就是国家。但我想应该不是独立国家,所以问:
“像县那样吗?”
“和日本的‘县’比起来,南斯拉夫的‘Republika’更大。”
“跟美国的‘州’差不多?”
玛亚微微摇头。
“对不起,我不太清楚Amerika的事。那是我哥哥的工作。”
然后,她露出笑容,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嗯--对了。万智,守屋,其中有一个叫作CrnaGora的Republika,你们知道吗?”
我老实地摇摇头。像我这种脑海中的地图上奥地利和以色列之间一片空白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太刀洗也没有知道的道理。
于是,玛亚一副要透露秘密似的把身子凑过来。
“你们可不能不知道哦。我跟你们说真的,CrnaGora和日本正在打仗,也已经下战书了。”
“那是以前的事了吧?”
“不是……现在还是。没有战争结束的条约。”
我听得一头雾水。
玛亚眨眨眼。
“所以日本人不可以去CrnaGora。有朋友从CrnaGora来我家的时候,也告诉我到日本去很危险。俘虏一定要照条约来处置的哦!”
她嘻嘻地笑了。
“……船老大,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想这应该算是玩笑吧,可是我不知道笑点在哪里。既然是交战国(所属的国家)的人说的,应该不至于全部都是编造的吧。可是,玛亚只是笑,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谈话继续下去。
“还有,你问我热不热啊?我的国家很冷啊。说真的,我现在很热。南斯拉夫冷得多了。”
玛亚已经脱下刚才穿在身上的外套,放在身边,把毛线帽放在腿上。把这些衣服穿在身上,就4月而言的确是厚了点,但今天特别冷,如果这样她还觉得热,那么当然是南斯拉夫比较冷了。
“而且,我们很少下雨。这是跟日本比。日本的雨之多非常让我惊讶……不过,跟我的日本朋友所说的不同。我朋友觉得南斯拉夫的人不撑伞很奇怪。可是,日本人好像也不撑伞。”
……这次好像不是开玩笑了。
做出这个判断的同时,我和太刀洗刀同时说:
“没有啊,会撑伞啊。”
“我们撑伞呀。”
同声反击让玛亚不断眨眼,但她立刻恢复笑容:
“是我的话说得不好。说真的,因为南斯拉夫很少下雨,所以很多人没有伞。这件事我朋友觉得很奇怪,说日本人每个人都有伞。对,大家好像都有伞。不过,大家都习惯下雨了吧,就算有,好像也不是每次都会用。”
哦,原来如此,她是这个意思啊。
……没这回事!下雨的时候,有伞当然会撑。就算日本的雨再多,有伞却不撑伞并不是一个理所当然的行为。
太刀洗也怀疑:
“这还满奇怪的。”
“那就是说,也有人不是这样罗。”
“……我倒是想问玛亚,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听太刀洗这么问,玛亚微微点头开始说明。果然是有什么缘故才会让她有这种想法。
“我是昨天来到这里的。知道壹屋泰三过世了,我昨晚只好在车站度过。
“然后,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我醒过来,雨还在下。我在大阪掉了伞,觉得很伤脑筋。
“然后我往街上的方向看,看到前面的社区有一个男人出来。他手里明明拿着伞,却没有撑,在雨中跑。看到他这样,我觉得很佩服。因为日本人习惯下雨,所以这种大小的雨他们不撑伞。从哲学来说很有趣。我想既然来到日本,我也必须学习这种哲学。
“如何?我弄错了吗?”
玛亚以充满自信的表情,看看我又看太刀洗。
车站前的社区,这个词不值得大惊小怪。藤柴车站的南口一带和北边比起来,简直跟没有开发一样,也还残留着好几栋公寓。虽然没有社区,但玛亚所说的应该是那些公寓吧。问题是雨伞。
玛亚应该不至于把不是伞的东西看成伞。如果那真的只是淋了也不太会湿的“小雨”的话,也许会嫌撑伞麻烦,个性大而化之的人就可能会这么做。但是,这阵雨从几天前就以不小的雨势不断地下,今天早上的雨也大到不适合让人潇洒地走在雨中。别的不提,那个男人既然是用‘跑“的,可见得有不想淋湿的意思。
相对于我的词穷,太刀洗则是一反刚才的态度,一脸无聊地把咖啡杯端到嘴边。
“哦。既然你都看到了,就没错啊。”
她的态度给了我灵感。
太刀洗注意到一点:玛亚所看到的是否为事实。
这两年来,有好几次遇到这类特异的状况时,经太刀洗一解释,就变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足为奇……不,这样说不对。太刀洗只是会把特异的状况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她是不会做解释这种事的。太刀洗不说明也不解释,几乎到了让人以为她是恶意作弄的地步。但是,我想她多半并不是出于恶意。因为这样才是太刀洗万智。
话虽如此,这种态度可以用来对待我或其他熟人,但一直用来对待一个异国访客,则有待商榷。我这么想,便小声地说:
“船老大。”
“干嘛?”
“你告诉玛亚啊!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太刀洗扬了扬嘴角。
“倒装句啊。在玛亚面前还是少用特别的说法比较好吧?”
“我现在是在跟你讲话。你已经发现那个人不撑伞的原因了吧?”
“哎呀,你怎么会这么想?”
“别装蒜了,这时候还装?”
她又笑了,转过来面向我。
“想告诉玛亚的话,守屋,你讲不就好了?要是不懂,就想一想啊?”
来了。的确,既然是我想要这么做,应该是由我自己来。虽然道理上是如此,但人际关系不是这样的吧!应该要再多一点,怎么说?包容?再多一点包容又有什么关系?
明知反驳无用,但话就要脱口而出了。然而在那之前,玛亚已经留心到我们的对话了。
“虽然有几个地方听不懂,不过……意思是不是说,我看到的是非常奇怪的事情,所以你们一定要告诉我才可以?”
我不得不点头。
“是吗?那是守屋和万智一点都不知道的事吗?”
她对太刀洗投以冷冷的视线。正面承受的太刀洗看来毕竟不是草木之人,稍微有点在意的样子。她小小地叹了一口气,说:
“玛亚,你看到那个人之后,后来又有一阵子没有往他那边看对不对?”
玛亚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公安来了,问了我几个问题。”
“……你去过中国吧?”
“又猜对了!你怎么知道?。
“在日本一般不会说公安,我们叫作警察。先别管这个,玛亚看到那个人之后,那个人应该沿同样的路跑回来才对。”
说到这里,太刀洗把食指和中指并拢,随手指向我。
“接下来,他会告诉你。”
“船老大!”
太刀洗把头转过来。但是,这次她没有笑。她微缩起下巴,以置身事外的眼神透过下垂的刘海盯着我:
“守屋,之前我就想说了,我不讨厌你有强烈的独立意愿,但是呢,依赖心也强这一点我就不喜欢了。”
“这样不是很矛盾吗?”
“你啊,我说,这种事,以全餐来说只不过是前菜而已。你并不是真的不懂吧?你只是还没思考而已吧?”
我无言以对。的确,我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开始想。
既然被看穿了,我也无可奈何。在张开大眼睛等候的玛亚面前,我双手在胸前交叉,开始思考,以回应她的期待。
事实上,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太刀洗说我因为没思考而不知道答案是对的。没花多少功夫,我就有一个很有把握的答案。我松开在胸前交叉的手。
“玛亚。”
“Da.”
这时候我才发现,玛亚手里握着一个之前没有的东西。她的左手拿着封面是深咖啡色的、附锁的记事本,右手是一枝日本便利商店100圆就买得到的便宜原子笔。而且,她的身体好像也比刚才更向前倾了。
“随时都可以开始。”
“……”
“……怎么了?”
“你拿记事本做什么?”
我指着问,玛亚的视线落在记事本上,说:
“这叫记事本,是吗?有很多东西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说的话没什么好记的。”
虽然玛亚说她对英语一窍不通,却像美国人般竖起食指左右摇晃。
“Ni!……不。”
“不?”
“这要由我来决定。”
我苦笑。好吧,无所谓。
我刻意清了清喉咙。
“呃,首先呢,在日本,下雨却不撑伞的情况的确不寻常。既然你会误会,那么显然那个人并没有穿雨衣之类的东西。他明明有撑伞的必要,却没有撑,这是为什么呢?”
玛亚嗯地沉吟了一声,思索着。我没等她便继续:
“简单地说,就是他没办法撑伞。恐怕是因为那把伞坏掉了吧。”
我偷瞄了太刀洗,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也许这只是我个人的期待,但她应该不至于在我说错的情况下却不加以订正吧。我觉得放心了一点。
另一方面,玛亚当然没有接受我的说法。
“这样很奇怪。那个人一大早拿着坏掉的伞做什么呢?”
我笑了笑。
“玛亚,我不知道南斯拉夫的规矩,但在日本,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规定垃圾要早上拿出去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