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出去的时候,正巧遇着两个男的站在胡同口,似乎是要进去。但也没多想,眼珠子也没挪的直径走。

好一个了得的姑娘!灰色常服的奴才侧过身,低着头只能偏着眼打量了禾青一眼,心里不由一惊。都听京外北方世俗民风彪悍,只不想连女子也如此。便是搁在京城,只怕也是一个大有脾性的满洲姑奶奶。

奴才想罢,转过头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主子,心里犹豫着,声音轻飘飘的,“爷,要不奴才进去瞧瞧?”

所谓的主子,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周岁的儿郎。一张稚气的鹅蛋脸,偏生尖瘦显得有些纤弱。腰板撑得很直,面上无他情绪,衬着眉宇秀长竟有几分气势威严。这主子就这么站着,眼神都不挪,不过一会儿,却又笑了起来。

那奴才心领神会,侧头一看。

嘿,只见胡同里出来了三个人。一人拽着贼人走着,若是慢了后头还有一个给一腿,三人拖拽踢打的,脸上均是不太痛快。奴才瞥了贼人一眼,竟没有他想的鼻青脸肿的可怜模样。只是走过的时候模样哀戚悲惨的,还隐约听着喉间带着几声呻,。吟之声,又觉得其中恐有蹊跷。

主子看着,呵呵的笑了出声,“那二人的衣服,是哪家的?”

奴才一瞅,心里有了数,“回主子,是山阳知州武大人府里的护卫。”

主子一张薄唇,嘴角自然的上扬,似笑非笑的,奴才心里一紧,“知州大人统共有两个姑娘,庶长女文静规矩,嫡次女聪慧伶俐,很是得知州大人的疼爱。”

两人回头转了一圈,复有回去了。

倒是知县大人的衙门外站了好些人,指指点点的,看了一通热闹。

禾青回府洗漱正穿着衣服,湘儿就进来禀报一声,说那贼人被罚了二十大板丢进了牢里。禾青一听,顿时欢喜的几下自己把襟扣系好,躺在榻上吃口茶,等晚了再去张氏那儿蹭点宵夜吃。
作者有话要说: 太久没有码字,59感觉炒鸡生手了o(>﹏<)o,杯具
聚一堂旧故造访
禾青换了一身衣服,到正房张氏的外间时,便听着连连笑声。
“老爷今儿早回,大爷二爷,还有大格格都到了。格格快进去,更是齐全了。”张氏身边的大丫鬟秀儿帮禾青掀开门帘,笑眯眯的道。
禾青听闻,抬脚一进去就听着二哥说道着,“我瞧那厮混帐,越发得意着,还不待动静。旁的刘兄更气恼起来,让人一棍子打了出去,哀声长嚎的,便是西街的都给听着了。”
里头又是一笑。
“一听二哥说的,就是昏话。”禾青亦忍不住一笑,福身请安,“禾青给阿玛,母亲请安。大哥二哥安,大姐姐安。”
“这丫头一进来便要呛人了!”武国柱抬眼看着爱女,道了一句。引得二爷武有志得意的点着头,摇着手里的绫绢折扇,连忙应和,“阿玛说的极是,二妹妹如今嘴巴子利索,几下都快把我这嘴巴给剪了!”
禾青白了一眼,上前把折扇抢了过去,“二哥说这话也不想想,自个儿说的话总是没个边的。我说你,又怪得了谁?”
东街的人,怎么可能喊得西街都晓得了!再说了,平日里拿着绫绢折扇,轻如蝉翼、薄如晨雾、色泽光亮趁着人越发温文尔雅,实在让禾青看不惯。
武有志自知理亏摸着下巴,两兄妹这动静引得武国柱和张氏夫妻二人和乐一笑。
“别想着打马虎眼,你又做什么去了?总说在房里顽,偏偏不见人。”张氏看了泠红一眼,“瞧瞧你大姐姐,就你在底下闹腾不像话。”
禾青扫了武国柱一眼,顿时明了的挽了上去,一脸作着委屈,“阿玛你听听母亲说的,前儿个还要女儿诗书达理,女儿就在房里规规矩矩的,如今听话了反倒是嫌弃女儿越发不是!这怎么说?”
张氏无奈一笑,“这孩子,我不过说一句,你倒喊起冤来了!”
武国柱听着却是开怀大笑,尤其是禾青这样亲近他的行为,他心里很是欢喜,眉头一挑,“姑娘家就不该太闷了,端庄贤淑更要秀外慧中,你们两个不可忘了老师教的,平日里记着多练练,多走走,身子康健方好。”
泠红看着禾青,禾青努嘴,两人突地一笑。张氏白了一眼武国柱,“行了行了,我一句话引着你们爷□□起来了,我可抵不上三张嘴。既然人齐了,这就摆膳吧!”
奴才这厢把晚膳摆上,禾青那厢很积极的帮着夹了几筷子给阿玛母亲。武国柱明白这是闺女和儿子一同带的吃食给他,想着禾青一进来,张氏那些反应,他乐呵呵的没说话,又得心应手的夹了一筷子给张氏。
禾青只管拉着泠红一同闷着吃,等用过膳了,这才陪着两长辈说了会儿话。待到戌时两刻,四个孩子都伶俐,看着武国柱的神色,均纷纷退下。
在外阁的时候,湘儿正给禾青系着披风的带子,禾青却是拉着泠红来了兴致,“大姐姐困不困?”
“这个时辰往日也是闲打发,倒不困觉。”泠红了然的轻笑,引着旁的两兄弟摇头,武有本临走前忍不住叨叨一句,“你们只管顽着,莫要倒了时辰就好。”
禾青不满的轻蹙娇鼻,“这是自然的。坠儿你去母亲房里,寻秀儿拿那件前个月放着的锦绣披风来。”
坠儿应下转身去了,泠红摸着禾青的手,“可是冷了?”
“倒还好,只不过我怕夜里有些凉。咱们快走吧,我如今也无甚。”禾青不甚在意的道,携手就去了泠红的屋里。
禾青进去看了泠红的女红一会儿,心里按捺不住的拉着泠红,还叫了湘儿还有泠红屋里的一个丫头一同,耍起了马吊。只是后头顽着又怕太闹了,索性换了叶子牌。
刘姨娘晓得了,只吩咐厨房的人煮点吃食,放在屋里温着给两位格格解解馋。
四人嘻嘻闹闹的,带着贴身余的丫鬟一起说笑。等泠红打了个哈欠,禾青这才抿着嘴问起,“都什么时候了?”
“亥时了。”湘儿回道。
“这么晚了!”禾青一惊,回头看着泠红有些脸红,“都怪我顽着上了头,都不晓得看时辰耽误姐姐了。”
泠红眯着眼睛,想要说什么,却似乎嘴里还喊着迷糊拿手捂着,留着眼睛泪花花的眨着。禾青有些好笑,连忙起身让坠儿拿披风来,“姐姐赶紧歇下吧,我这也赶快回去了。”
泠红没说什么矫情话,只让奴才跟着禾青送到院门口去。
禾青拢着身上的锦绣披风,这本是春季的衣裳,夜里穿着却很是适合。月白风清当头,一路走着静悄悄的,除了守夜的,都见不着旁的人。
屋里的几个丫头都睡了,剩下两个烧着开水等着主子回来。
禾青一进去,脱了披风就捧着一杯热乎乎的茶水。吃了一口,骨碌碌的在嘴里流着,最后才顺着喉咙吞了下去。回着普洱的醇香味,禾青打发了丫头回去,只见湘儿来回转着在床榻间准备铺拾着。坠儿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见外人前的亲近,不苟言笑的回话,“老爷先是说了州判大人李姨娘给族里带人打发走了。大爷的师傅也寻着了,似乎是京城里大有来头的。”
京城?
禾青微挑眉,虽自觉京城与自己无缘。可越是这般,听闻了一些京城十里长灯,华灯璀璨的繁华之景,禾青听着怔了一会儿。却一转眼对着坠儿双眸,又觉得自己魔怔了。摇了摇头,禾青不再多想。
本以为阿玛是有要事要与母亲说道,不想只得了这么些面子的事儿。不过禾青也不强求,打听这些都是母亲允许的。不过就是让自己耳根聪慧灵敏点罢了,禾青放下杯子,没让坠儿再说的。想着大格格泠红身子弱点,吩咐着坠儿注意那面的动静,泡了脚,洗漱齐全后这才歇下。
如此几日,张氏打理竟有了几分严厉果断之风。禾青几回在张氏跟前转悠,都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禾青最后作罢,干脆做个孝顺的幼辈,帮着张氏去了太太房里,侍奉汤药。
太太李氏倚在床头,手里摸着一柄五镶白玉如意。禾青手里拿着一本话本,正张着嘴抑扬顿挫的带着话儿说得很是动听。李氏眯着眼睛听着禾青声音轻灵灵的,宛转悠扬的娓娓道来,神色很是满足。
张嬷嬷端着一盅汤进来,看着太太这般,轻手轻脚把东西放下,转身走了出去。
“嬷嬷怎的出来了?”李氏房里的一个丫头看着张嬷嬷进去了又出来,手上空空的,偏偏脸上还带着笑,觉得有些奇了。
张嬷嬷睨了这丫头一眼,挥手让这些年轻的丫头走开。才站了一会儿,却不想外头起了动静,张嬷嬷皱着眉头,不满的走了出去,正巧和武顺碰见了。
武顺是跟着武国柱走动,平日里也只在书房候着的亲近人,行事向来稳妥。张嬷嬷收起了脸上的不满,“老爷有什么事儿吩咐?”
“老爷吩咐太太好好将养身子,还让人抄了些药膳来,请让太太看一回。”
这样的话,张嬷嬷听着心里一跳,更是慎重的接过。武顺也不多逗留,转身走了。张嬷嬷手里拿着这写了药膳的信纸,低着头快步的回了房里。
“二格格,老爷让人抄了药膳方子来,让太太看一回。”张嬷嬷进了房就道。
李氏这会正是半眯眼,朦胧打盹的时候,张嬷嬷进来这么一说,李氏顺着睁开了眼。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张嬷嬷顺势把信纸奉了上去。
禾青趁着张嬷嬷奉信纸的空档起身,起开把手里的书收了起来。
信纸似乎写了不少字,李氏安静地看着,好一会儿才沉吟着叫了张嬷嬷,“嬷嬷去把这纸烧了。”
禾青听着心头一跳,却见张嬷嬷利索的点了一根蜡烛,点了信纸一角等亮着一阵红光的丢进了盆盂里,随手又把烛火熄了。
长这么大,禾青头一回发现张嬷嬷身子原来比年轻人还要厉害。何况头一回遇见,禾青自觉碰到了什么要紧事儿,又谨慎着不敢多问。好在李氏打发张嬷嬷走开,叫着禾青坐到床榻边来。
“好孩子,不要多想。”李氏知道吓唬到了禾青,可想着这姑娘嫡出,儿子向来疼宠着,儿媳又有意无意的纵着禾青谨慎大胆的性子,如今房里两个丫头也是有些了得的。因而她也不避讳,想要让这个嫡孙女既然有了这个胆子心性,就不可能蠢笨太本分。有时候做个明白人,总比自作聪明的好。
既然儿子没说,李氏也就顺水推舟,“你祖父年轻的时候,曾遇见了京城一位佟氏族人,虽不说通家之好却也说得上莫逆之交之说。如今多年不见,恰巧路逢此地来了咱们府里,估摸要住上几日。若是你碰巧见了,便要大大方方的,也别拘谨了。”
“禾青明白。”
“泠红那丫头也是,届时你与她说。”
禾青再点头,至于李氏嘴里那些空档下来的事情和问题,禾青也没去追着李氏问。只是心里有些奇怪,这个佟氏族人有多厉害?可是京城里的大官不成?莫不然怎么张氏这般,李氏说着话,其实是要两姐妹安静规矩点的意思,实在费解。
李氏兴致一下子起来了,脸色也好了许多,禾青干脆说笑两句,等到李氏歇下了禾青这才回了屋。屋里的丫头端着银耳糯米粥来,说是张氏让禾青吃了。
不过这么一句,禾青的身子登时顿在那里,看着那碗银耳糯米粥,隐约的想起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禾青的性格是家庭环境养成的。
武国柱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进京或是进了皇家,只想着做个小官的嫡妻。禾青性子不是太蠢笨,武国柱偏爱着熏陶了很多东西,自然心性会不一样。
张氏对自己唯一的女儿肯定也是很疼爱的,所以自己的丈夫行事作为一个标杆,张氏私底下是在纵容教养着禾青要有自己奴才的那种意识。但这只是作为一个后院女人保身的保障和能力而已。
所以禾青会对于父母无意流露出来的东西多了一些注意,这只是想要清楚自己生活环境得到内心安全的本能,禾青本质上其实也是一个小姑娘,活泼一点而已。
不期一见却不群
那日夜里,禾青辗转几余,最后终是放下心的念头。
往日里做什么,禾青依旧做什么,只是张氏几次翻着账本想起了禾青如今年岁。偶尔做事也拉着禾青在一边看着学着,似乎盘算着点几家铺子给禾青做嫁妆。
泠红早一年就如此了,禾青除了去太太处,就守在张氏跟前乖觉的听着。
一日,坠儿只说皇上亲征葛尔丹,左右两翼迂回北进,消灭葛尔丹于乌珠穆沁地区大军。如今朝廷上下报送大喜,皇上指挥了上下措施,似要班师回朝。而从中的路径之地之一,竟然就是山阳。
武国柱几日朝五晚九的,张氏又把官服煨烫整齐的挂了出来。禾青想到这一连串的行为,也明白是自己多想了,估计两老人家都是忙活着面见皇上的喜事罢了。
只不过,皇上路过可会当真注意武国柱,却是很难说了。
“格格,这是扬中楼的账本。”秀儿捧着一大本账本过来。
禾青吃着矮几上摆放的点心,由着坠儿给自己揉着额角。最近为了这些铺子银钱之数,可是把她给累坏了。好在她如今也不急,慢慢来,总有吃透的时候。
这么想着,禾青索性让人把案桌上的笔墨收了起来,起身出了廊道转转。
“皇上是什么时候经过?”禾青走了两步,停下看着院子里远远地一座假山,突地又想了起来。
“估摸着后日。”秀儿回道,“福晋说了,若是格格想看个热闹,只管去瞻月楼二楼,最是好了。”
瞻月楼是以往中秋佳节,一家团圆玩乐之地。地势偏靠外方,站在二楼遥遥相看,下方外头的地儿,必定是一览无余。论起来,在那方瞧,自然最好。
禾青却是摇头,“皇上大驾,本就该朝廷百姓倾跪万呼之象,我大喇喇的站在上头,却更不自在了。且等你跪下,皇上如何光景,你也瞧不见。”
看热闹打发时间,但也不能看皇上的热闹。秀儿明白了禾青的意思,松了口气。
还有小把月就要转凉了,禾青吩咐园子里的奴才看着进点桂花。远远地,却来了一众人。
打头的是个年轻的男子,双手背在身后一路走走停停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应该就是李氏说的佟氏族人的儿子了。只见他侧过头,就见着武国柱在身后点头回话,很是恭敬。
恭敬?
禾青抿着唇,眼见错不开了,也大方的让人把手里的东西收了,带着园子里的奴才退下,自己反而上前去,“阿玛安,佟世伯安。”
武国柱看着禾青俏生生的站在跟前,默默地侧过身子,“你怎么来这儿转悠了?”
“女儿瞧着天气似乎要转了,才仔细奴才记得进些花来打点这后院,也好装住这满园秋色。”禾青浅颦轻笑,只是看着武国柱侧过身而露出来一位与自己年岁大同的少年,心里一惊,面上却无甚表露的低了头。待到话语完后,对着那厢福了福身。
虽说是旧故,可是武国柱的姿态,更让禾青心中凛然的敬待这父子。
武国柱点头,旁的佟世伯一笑,“鼎臣啊,你这闺女怕是跟着你,也学了几袋子书罢。”
“儒宗说的过了,不过是女儿家,学点字养性子罢了。”武国柱很是谦虚的回道。
儒宗?这个字真是奇怪。禾青想这佟氏族人怕也是书生文人,想到这里,禾青瞥了那少年一眼。只见他站在那里,一手背在身后,身板挺直与其阿玛有些相似。面白脸瘦,清秀长眉衬着着一双丹凤眼清亮秀气。感觉到禾青的打量,他也看了过来,眼里黑黝黝的看不出什么来,偏偏那张嘴嘴角上扬着,似笑非笑让禾青很不自在。
禾青没忍住,皱着眉头一回神才发现佟儒宗竟然在问自己学了什么,连忙敛去脸上的不妥,“只学了《内训》,《女论语》一概,只比胸无点墨的多学了两个字而已。”
“哈哈,你这姑娘竟也性子好。”佟儒宗看着禾青谦虚又打趣自己,张着嘴就笑了起来。眉间舒展开,才让人发觉原来此人今日兴致不过尔尔。如今禾青无意插科打诨的,仔细端了武国柱脸上的神情,禾青这厢才放下心来,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佟儒宗似乎闲着无事,拉着禾青又说道两句。禾青也奉陪着,到了要用膳的时候张氏那里来人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佟儒宗显然对禾青有几分喜爱,禾青来不及去看武国柱脸上的异样,乖乖的跟着佟儒宗的脚步,甚至走在了武国柱的前头一路到了正房。
“世伯若真的喜爱这偏地,待过后让大哥二哥领着您出去顽,保管您喜欢。”佟儒宗似乎从未来过此地,问了两回,禾青想到了总往外跑的两个哥哥,只当佟儒宗见惯了京城繁华,如今看着山阳一时新鲜,遂自然推荐了出去。
禾青一说,竟无人说话了。
园子里静悄悄的,禾青感觉吓人的后背竟然发凉了。好在这般情形不长,佟儒宗挑眉,武国柱见此,很是醒目道,“鼎臣身下有两子,只是性子顽劣,这几日总跑出去了。若说起山阳此地,胡同小巷,犬子很是熟络。”
“若是这般,届时领着佟禛去吧。”佟儒宗点头,回头看了少年一眼,“年青人常出去顽一回,免得性子憋闷。”
“阿玛说的是。”
佟禛回话,一板一眼的。
用膳的时候,佟氏父子吃食似乎大有规矩,更与武府不同。禾青坐在下方,乖巧的吃着饭,不去看武国柱一顿饭下来忐忑的样子。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
禾青用过饭后,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里,自己心里不断的琢磨推敲,又发现都不大可能,心里更是扶起一丝燥意,“你说佟世伯可是嫡支人?”
“格格的意思,这…怕也是有可能的。”坠儿惊疑,又觉得应该。
佟氏那可是皇上嫡亲生母的族人,若是依着武国柱那般小心,佟氏父子那般大气势又隐约透着对汉学欣赏的姿态,估计着是佟氏嫡支,也是情有可原。
那么这个佟氏来到这里,是真的路过,还是为了皇上?
禾青就这么坐着,神色迷糊的,似乎是脑子里混沌沌的想着什么。这般出神,湘儿看着忍不住提醒,“格格,你想着再多也不济事。”
“也是,想了又与我何干?”禾青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可又觉得心里头跳的慌,无从下手。
不过是痴想一眨眼的功夫,禾青又被俗事困住了,至于让两位爷带着人出去转悠的事情,禾青打心眼里灵敏的没有多操心。只让奴才去说了一声,便放下了。
直到后日禾青一大早的起来,打听着武国柱丑时就出门去迎接圣驾了。
禾青这才反应过来,在屋里自己早早用了早膳,让坠儿等呆在园子里,自己先去瞻月楼看了一眼。看着楼下行人繁多,人潮拥挤的挤在路两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十分热闹。只是远远地看着,却有些站的过高了。
时辰还早,外头却突地来了几道急速的马蹄声。
马蹄高扬,几个府衙里的衙役正骑着马开道叫喊着,一路还有衙役紧随着把老百姓禁在路边以外,“皇上即刻经此,速速清道。”
“快后退后退!”
衙役应和那几句,刀枪相抵,把百姓隔挡在身后。
禾青看了一会儿,最终下去。领着坠儿等人到侧边的院子,那处僻静少人,更主要的是那厢离着外头走道近,隔着墙上的窗头,都能看到外头。
“皇上什么时候才来啊?”禾青不免心急了,站在木梯子上,抓着窗口的柱子微蹲。
“听说皇上仪仗很是讲究,为了安全,怕还要一些时候。”坠儿在下面帮忙稳住木梯子,一面回话。
禾青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么站着有些累罢了。禾青突地抬脚,抓着木梯边,上去两阶后转过头,对着院子后方左右张望。
“格格,怎么了?”湘儿有些惊奇。
跟着回头看,却偏偏什么都看不到,禾青嘴角似哭似笑的勾了勾,最后叹了口气的摇头“是我错觉了。”
再看外头依旧那般没有多的动静,禾青站了一会又嫌蹲着太累,索性下来坐在了石墩子上,湘儿在旁带着伞。
禾青拿着巾帕摸了额上的细汗,抬头看着湘儿手里的伞,“这是哪儿进的?”
“是后街那家雨淩轩进的。”
“什么料子?”
“丝质的。”
“扬州传来的新鲜玩意儿?”
“正是呢,这样丝质的平纹阳伞向来得意。”
禾青蹙眉,“那要多少银子啊?”
湘儿一怔,看着禾青显然有些始料未及这一问题,更不明白自家格格怎么突然关怀这些黄白之物了?
湘儿哑口无言,这本就不是她御下的事。禾青打前也不关心这个,两人相对而视的瞪眼呆住了。一旁的坠儿见此,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格格可是为难奴才们了,这样的事儿若是有秀儿姐姐在,大约才知道呢。”
禾青恍然,“是我魔怔了,这几日总有秀儿拿着账本跟着我,如今看了什么我都想着银子。昨儿夜里话本儿都看不下,梦里头都是算盘拨着脆生生的响。”
坠儿湘儿两人无奈摇头,又好笑。
如此一打发时间,外头又传了一阵喧哗,过了一阵喊道的,竟远远地传来了锣声,一道一道的,仪仗威武,似乎已经走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