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有点节操!”
“节操能换得了这样的待遇吗?快说,你接下来怎么了?”
“你以前是一个大街上流浪的乞丐,突然间到了一个五星级酒店,那酒店老板要让你住到他那里,你会不会很局促?不知道你会怎样,反正我是很不安。”安生喝了口茶,“他越对我好,我越不安。而且他对我越好,安诺就越看我不顺眼,我就越觉得自己对不住他,觉得打扰了他平静的生活一样。”
“你是他女儿,他给你这么多是应该的,他顶多是在补偿你而已。”邓雨柔给予了中肯的评价,话锋又一转,“不过,你还真是这样的人。”
安生真是这样的人。
她当时刚来公司,他请她喝一块五的纯净水,第二天,新的纯净水必然摆在自己桌子上,要不然,就会在笔筒底下放一块五毛钱。吃顿盒饭也是这样,在外面聚餐也是这样。别说一块五了,就算是五毛钱她也分得门儿清。
起初他为这样的客气郁闷不已,但是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她好像不习惯欠人家任何情分。
“那你怎么还情呢?”
“做饭。”
“做饭?”
“对啊,我开始天天给他们做饭。”
“打住,我不要听做饭这一环节。太无聊太世俗了,衬不上你高大上的家庭。”邓雨柔贼贼地凑过来,“我对那个叫厉雅江的很感兴趣。”
“想听厉雅江,”安生拍了下他的脑袋,“就绕不过这一关。”
现在想来,她用“做饭”来对他们好这点也确实很幼稚,但是当时,她真的也不会做别的。而且,就“做饭”这一点,她能拿得出手。
她很会“做饭”,第一是天赋,第二也是得到了她唯一的朋友沈希然的肯定。
沈希然说,那句上帝给关扇门就得给打开窗的说法看来是对的。安生学其他的事情都乱七八糟,唯独对做饭一点就通。当时央视有个叫作《天天饮食》的栏目,放暑假她每天都会看,偶尔有一天发现只看过一次,她就能记下菜谱,而且还能做出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林青青那样的妈,自从发现女儿会做饭,她就再也没进过厨房。
现在通过那么多天的接触,安生发现安家偏爱辣味的菜,尤其是安诺更是喜欢川菜。于是那天下厨,她便做了一桌子川菜。安景良起初还不让她做,但是尝了几口便赞不绝口。安生将安诺对自己的厌烦看在眼里,所以她当时特地嘱咐安景良,不要告诉安诺菜是她做的。
餐桌上气氛很友好,友好得简直超出想象,安诺完全是大快朵颐,连连问安景良家里是不是换了个厨师,怎么做得这么好。而这时,安景良憋不住了。“这饭都吃完了,安生你也可以了。总不能真让你做好事不留名,”他满脸微笑看向安诺,“今天这些菜都是你妹妹做的。”他顿了顿,有意加了句,“还专门做了你喜欢吃的。”
安诺咀嚼的动作瞬间停住。
“也难为你妹妹的用心了。诺诺,她还不让我告诉你,就怕你……”
安诺抬眼看过来,问道:“是你告诉她我爱吃什么的?”
安景良愣了愣,摇头。
“是我看出来的,”安生突然插嘴,“前几天吃饭,我看你就夹了那几个菜。那些菜都是偏辣的,于是我猜你喜欢吃川菜。”
“诺诺你还成天对安生不冷不热的,你看你这个妹妹,半小时就把这些全都搞定了。而你这个做姐姐的,平时让你刷个碗你都……”
“所以有她就行了啊。”安诺突然一蹬椅子,冷笑道,“她来了,您还要我干什么?”
“你……”
只听“砰”的一声响,安诺关上了房间门。
安景良太心急了,迫切想要撮合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但显然这一口一个“你妹妹的”越撮合越糟。而安生也发现,这个姐姐对自己的讨厌完全超出想象。
以吃饭作为缓和的事情最终闹得不欢而散,尽管安景良一再强调不用干活,她还是收拾好餐具才上了楼。
这时候已经八点半了,见安景良也已经去了书房,安生便将客厅的壁灯关掉。谁知关灯后竟然那么黑,只有从窗帘缝隙透出来的路灯光亮照得勉强能看清楚楼梯。路过安诺房间,她原本不打算看的,却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她想了想,回到自己房间。
再次回来,她在门口足足站了二十多秒才进去。安诺原本弯着腰,彻底背对着她,听着声音,猛地回过头,整个人都被吓得一哆嗦:“你怎么进来了?”
“我敲门了,你没听见。我看你门还开着一条缝,就推门进来了。”
安生看着她,微皱眉头,“你胃不舒服吗?家里有没有药?”
“你哪里看出我胃不舒服了?”
“你这不是在吐吗?”空气里飘荡着只有呕吐才会弥漫的酸腐气息,而垃圾桶旁边也有一堆显而易见的污渍。
“你怎么不说我是故意吐的?”
安生呆住了。
“很简单啊,就是这样的,”安诺点点头,围着她转了一圈,伸出根手指往嘴里比着,“就这样插进去,过不了两分钟,不想咽下去的东西就会都吐出来了。虽然过程有点难受,但总比吃下让人恶心的东西要好。”
安生像是被冻住了,过了一会儿才仰头看安诺:“你就这么讨厌我?”
以前安生便知道这个姐姐不喜欢自己。这个也情有可原,好好的家突然来了个外人,估计谁都不会欢迎。可是从那一刻,安诺对她而言不只是讨厌,看她的目光都像是在看那个时期刚出来的SARS病毒,仿佛多看一眼都会传染。
“不然,你以为呢?穷丫头,”安诺冷笑,慢慢靠近她,“谁稀罕你的讨好?我告诉你,你再讨好也注定是个没人要的东西。这要是早知道是你做的饭,我饿死也不吃一口。不过吃了也没关系,怎么吃的,我再怎么给吐出来。”到最后,安诺的脸甚至都要贴到她的脸上,因为呕吐,酸腐的气味扑面而来,只听得安诺一字一句无比用力,“你这样的人做的东西,我怕得病,我怕脏。我也不知道我爸吃错什么药了,非得把你这样的人带到家里来。”
安生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她,看着她那样靠近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瞬间吃掉。然后又倏地退后,仿佛安生是个瘟神,再近一点就会传染。
她就这样看着安诺许久,然后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来。安诺这才发现她拿的竟是个水杯。“这里有水。”她语气淡淡的,面无表情,“我加了蜂蜜,对胃好一些。”
“当然你也可以不喝。”安生将杯子放到桌子上,转身便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又被拽了回来。“喂,林安生!”安诺用力扯过她,“你这是什么态度?”
“安诺。”
安诺一颤,拉着她胳膊的手就倏地放了下来。
安诺被吓到了,相认这么久,这个叫林安生的女孩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其实语气仍然很低,声音也是非常轻的,但音节里却像是浸着寒意,让人听着发冷。
而安生也不回头,又在低着头仿佛在看鞋尖,这是她一直以来最习惯的动作,总是像不敢看人似的怯懦。“安诺,”她似是笑了下,“你说得对,我给你做好吃的,就是想讨好你。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但我想,大伯都说了,日久见人心,我只要对你好,慢慢地你就会和我好了。
“以前他们说没有养不熟的狗,只有处不好的人。我还不相信这句话,但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说到这,安生突然偏头看她,是那种彻底的对视,许是因为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显得那双黑色的眼瞳更加沉冷。“你这样讨厌我,我怎么做也不会好了。放心,”她扬起唇角,勾起一抹有些讥嘲的笑容来,“我以后不会烦你了。”
“哎,林安生你……”
安生快走几步,把门给关上了。

第8章 安家生活(1)
对于安生而言,这就是一个节点。从这以后她知道了,巴结也没用。这世界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对他再好他也以为你是别有所图,只会更加讨厌你。
其实以前就是这样,在老院子里的时候,买盐时小卖铺多找了两毛钱,她颠颠地还回去,小卖铺的胖奶奶却说你看林家小孩儿多缺心眼,给她两毛钱便宜都不会占;她打扫自家院子门口卫生,顺便会帮忙把邻居家门口也给扫了,邻居家却说你看林家小孩儿也就这出息了,这辈子只能干些力气活;在学校时她穿得稍微花一些,人们会说她学了她妈的臊气,以后肯定也是个狐狸精。穿得保守些也会有话:看她捂得这么严实,里面不知道在搞什么三六九呢。
长这么大,安生最熟悉的都是这样的话。
别人因为讨厌林青青,所以连带着讨厌她,她做什么都不对。
而今天的安诺,大概也是这样的。
因为同在一个学校,安景良让她跟着那两个人一起上学。吃完早饭,安生早早地等在门口,也就站了一会儿,就听到耳边汽车鸣笛声,抬头一看,厉雅江正冲她招手:“过来。”
“都按好几声喇叭了。”刚上车厉雅江就瞥她,“再按全小区的狗都得叫起来。”
车上没有司机,就他们两个人,据后来厉雅江说,司机下去上厕所了。安生没说话,缩在后座的一角,厉雅江从后视镜里看过来:“你和你姐姐相处得怎样?”
“还行吧。”
厉雅江冷嗤:“那你这还行的标准可够低的。”
安生呆了下,在她的印象里,厉雅江和安诺简直就像是连体兄妹了,但是眼前人这话,又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好话。“不过你还这样平静倒也出乎我的意料啊,依照安诺的手段,她没对你使用十八酷刑之类的?”
“没有。”
“哇噻,又做吃的又做喝的,”厉雅江回头,“你不会真把她给成功感化了吧?”
“没有,是她感化了我。”安生抬头,“她说就我这样的人,就算做满汉全席,她都不会再吃一口。”
“这倒像是她的话。”厉雅江眯起眼睛笑,“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没说话,但我打算去学满汉全席。然后,”她咬唇,“一定要做给她吃。”
厉雅江顿了一下,微微笑了。
“看来你们俩这几天相处得够有意思的啊……”原本还是侧着身,这次他彻底转过来,“不会打起来了吧?”
“没有。”
“那就行,看来诺诺对你还不错,她……”
“是她打不过我。”安生扬眉,“我曾经打趴过三个男生。”
“后来呢?”
“后来他们都去打了狂犬疫苗。”
安生向来不是多话的人,何止不多话,曾有一段日子,她一个星期都没说一句话,从小到大,不管是发烧还是肺炎,林青青都不曾带她去医院,那是唯一一次她去医院,原因是一个星期没说话了,林青青害怕她得了自闭症。
林青青的原话是:“自闭症可怎么办?这长大了可怎么找男人?”
但那天看着厉雅江,她就好像不是自己似的,忍不住和他话多了起来,以至于后来,她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万一诺诺把你惹毛怎么办?你也会和她打起来?”
“我……”
话还没说完,厉雅江便笑了。“你小心回答这个问题,你这次面对的可是两个人,”他顿了顿,“你要是打她,我和诺诺便一块儿打你。诺诺可能不算什么,但我呢,可是专门学过跆拳道的。”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还在笑,但眼睛里分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警告和威慑。安生心里一冷,说:“你放心好了,我从不打女生。”
“我不是说你怎样,但安诺也不容易,她一个人横行霸道惯了,结果家里突然来了个你,是个人感觉都不好。”厉雅江笑容敛起,“她脾气差了点,但是人不坏。”
这话说完,却见这个一直面色冷淡的女生唇弧高扬,突然笑了。
自从安生来,厉雅江其实和她接触不多。印象中最深的就是她身形小,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何止是瘦,简直就像是薄薄的纸片一样,脸色苍白,苍白得像一戳就破似的。唯独那双眼睛漆黑,平时也不笑,所以看起来格外的漆深幽静,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口。
而她现在蓦地一笑,笑容绽放在那张苍白到透明的脸上,让人只觉得诡异和……惊艳。
“脾气差了点,但人不坏。这话,”她笑容一分分地收起,“我听了六遍了。”
说完这话,车门突然被拉开。“不是让你在外面站着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安诺皱眉,“还有,你怎么坐这里?上前面去。厉雅江,”她指挥着厉雅江,“你和她把位子换过来。”
厉雅江抱着手机,显然十分无奈,劝道:“就这么点路,在哪儿坐不是坐啊?”
“不行,我就要和你坐一起。”安诺嘟着嘴,“你快过来。”
安生到了副驾驶位置,那两个人在后座并排坐着,满车里都是两个人开心的说笑声,唯独她一直在看着窗外,眼看着到了公交车站,安诺突然“嗷”地喊了一声:“杨伯,停下。”
车子停下。“你,林安生,”她指着她,“你下车。”
“你让她现在下车?”厉雅江说,“这里距离学校还两站路呢!”
“可以走着去啊。”
“可……”
“有什么好可的,再过一站,让同学看到怎么办?那时候大家就都知道我和她有关系了。”安诺又催她,“林安生,你快下车。”
话没说完,安生已经下去了。
她背着包走得很快,因为步伐很紧,倒也看不出动过手术的样子,紧紧地挨着绿化区里的冬青,一直低着头。
“安诺,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了?”厉雅江看着她,“她腿毕竟受过大伤……”
“腿走坏了我爸可以再给她治啊……反正我爸舍得在她身上花钱。”
“你这要是被你爸发现,你……”
“他能怎么发现?我不说,你不说,杨伯,你会说吗?”安诺扬声。
“杨伯,你会不会对我爸说今天发生的事?”
“安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呢,”安诺轻笑,“除非那丫头自己会说。”
厉雅江抿唇:“她不会。”
“这样就更好了,我也觉得她不敢……喂,厉雅江。你怎么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你凭什么……”
“你昨天真的把饭给吐了?”
“你别扯话题啊,是我先问的你。”
“你昨——天——”厉雅江蹙眉,看着她一字一句,“真把饭给抠出来吐了?”
安诺抱着肩,眼神闪躲:“反正我不想和她有一点点关系。”
“我在问你是不是真故意吐出来了。”
“好了好了,厉雅江你有完没完?我是吐了,但也不算……”安诺声音微低,嘟嘟囔囔的,“昨天谁知道是她做的饭啊,那么好吃我一下就吃多了。我最近在减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来二去的胃浅了,稍微吃多点胃胀就受不了。原本就有些难受想吐,觉得吐出来就好了。哪知道她会那么突然进来……”
“现在没事了?就你那胃要不要吃些药?”厉雅江别过头,讥笑道,“不爱吃的一点儿都不吃,好吃的就吃到吐。这还真是你的风格啊,安大小姐。”

第9章 安家生活(2)
“厉雅江!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我是在让你说她,不是说我!”安诺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喂,昨天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你是不是不相信她会说那样的话?”
厉雅江眯起眼睛,突然很短地笑了下:“问你个事,你觉得你这个闹法,她有没有可能从你家搬出去?”
安诺一呆,随即更加烦躁:“怎么可能?又会做饭又会巴结人,我爸现在对她喜欢得不得了。”
“那你既然知道她不可能走,你还和她吵这些干什么?”厉雅江把手背在脑后,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之前你不让人家喊你姐姐,人家也做了;你不让人家住你妈房间,人家也搬了。你不让人家穿你的衣服,人家也脱下来了;那你还要人家怎样做?”
安诺一时语塞:“可我……可我就是看不惯她在我家……”
“看不惯又赶不走,你这不是成心自己找难受吗?而且,”他嗤笑,“你争不过她。”
“哎,你凭什么说我争不过她?我就是……”
“不信走着瞧啊。”
安诺自然是不信的,不仅如此,她反而变本加厉。在家里,安生就像自带病毒,只要她碰过的东西安诺会找各种借口扔掉,甚至还自带消毒水,只要她站过的地方安诺就会拿着喷一喷;上学的时候,不仅与她划清关系,更站到了对面那派——安诺是班里看安生不顺眼的头头。你知道班里总是有这样的人吗?后来安生知道了,这叫意见领袖。但是这时候主要体现在,她如果和班里的某一个女生不好,全班就会都和这个女生作对。对安生而言,安诺就是那个号令全班的女王。而她,就是全班公敌。
当然,这也和她自己不争气有关。
英语老师会点名背课文,很多时候安生都因为发音不准被罚站,数学课上老师会将学生叫到讲台上做题,她因为不会,在黑板前一杵就是一上午。
第一次月考结束,安生是第五十六名,而全班一共才五十六个人。
这次考试令全班人对安生都“刮目相看”,因为在传说中,她原本读的深县一中被称为高考监狱,升学率非常高,而A班破例来了她这么个转校生,大家原以为她是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而被提上来的。谁想到……
回到家,安景良还没回来,安诺和厉雅江倒提前回家了——下午放学,为怕被同学发现,安诺让安生坐公车,坐两站后他们再在公交车站那儿等她。但是这次,安生在公交车站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他们还没到。
果真,回到家就看到了他们。
看到她回来,安诺热情地招手:“来来来,林安生,给你看这个。”
那是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写了足足七八样菜名。安诺问:“林安生,这些菜会做吗?我要吃这个。”
安生看了看:“差不多啊。”
“那就半小时啊,我肚子要饿死了。”
她放下书包往厨房里走,只听厉雅江说:“你不是不吃人家做的饭吗?”
“哦,平时不讨人喜欢,还学习不好,我爸白吃白喝地供着她啊,养头猪也没这么便宜的事情啊,我想明白了,”安诺跷着二郎腿,一晃一晃地说,“不吃白不吃啊,还能省我家请阿姨的费用。”
“你不觉得你有点太过分了?”
“对了,厉雅江,你说这话是不知道她做的饭有多好吃,”安诺倾身,慢慢靠近他的脸,“你今天留在我家吃饭吧。”
“对不起,”厉雅江推开她,“我可没有和你一样欺负人的爱好。”
吸油烟机声音本来就大,再加上忙着翻炒,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进厨房多久了,直到安生不经意回头,这才看到了靠在门口的厉雅江。
她一怔,只是微微朝他笑了一下,又赶紧忙手上的菜。眼下她正做糖醋里脊,肉要先放到油锅里炸,刚放进去,便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不时有油星蹦出来溅在她身上,看着都感觉痛,但是安生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仍在有条不紊地忙着。她本来个子就小,又套了个中老年妇女式的大围裙,倒显得那锅都比她还重,让人看着都替她费劲。
突然间,“轰”的一声,大火突然从锅中央燃起来。
“哎!小心!”厉雅江忙上前,把她猛地往外一扯。安生完全没有想到,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往他身上一仰。要是厉雅江能站稳也就好了,但大概是地上也溅了油花,他脚下一滑,拉着安生一起,猛地坐在了地上。
腰后面还硌着个什么东西,厉雅江痛得忍不住闷哼一声。
而安生非常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瞧那油锅,很快厉雅江就发现他纯粹是帮倒忙了,锅的中央其实还有火,但是这女生只是拿起来猛地颠了几下,又不知道朝里面撒了什么调料,那火便瞬间偃旗息鼓下去。
安生把炸好的肉盛出来,似乎这才想起厉雅江来,回过头,他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扶着腰,皱着眉仿佛很痛的样子。她问道:“你没事吧?”
厉雅江白她一眼说:“你这才想起我来?”
“我……”
“你以后别搞这么危险的事情,火腾地一下蹿这么高,就吃一顿饭,这要是烧到了房子你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