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心虽不是无辜的,但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楚遥心中难掩悲伤,不仅是对后宫冷漠的悲伤,也是对自己渐渐心狠而悲伤。
见楚遥面上恹恹的,清欢上前安慰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后宫争斗向来都是如此,只能说绵心跟错了主子。”
清欢原本也是个千金小姐,后来家里逢生变故,父母双亡,家财被亲戚贪去,还要将她卖入青楼,幸而被上香的皇后所救。
清欢大楚遥六岁,打从楚遥懂事起,她便跟在她的身边,这一跟便是十多年,对楚遥来说,清欢不仅是碧霄宫的管事女官,更是她极为倚仗的心腹。
前世的时候,楚遥恋上了南慕封,清欢劝了她许多次,她仍执意下嫁,清欢无奈之下也只能陪嫁去了南忠公府,看着楚遥从一个娇蛮的小公主成了一个善妒刻薄的世子妃。
如今想来,当初楚遥对南慕封也真是痴情得不行,她本是公主之尊,嫁人之后自然是要同驸马一起住进公主府的,可是因为南慕封的甜言蜜语,楚遥便抛下了公主府,住进了南忠公府,甚至还默认旁人不唤南慕封驸马爷,反而唤她世子妃。
清欢伺候公主多年,自然看不得公主受委屈,许多事公主看不到,她却都看在眼里,却不想,她的忠言逆耳成了旁人挑拨她和楚遥关系的导火索,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码让楚遥下了狠心将清欢赶走,清欢在门外跪了整整三日,终是失魂落魄地离开。
“公主,要起了么?”见楚遥发呆,清欢轻声问了一句。
“恩,起吧。”楚遥快速地回神,视线扫过清欢,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再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真心为她的人,也绝不会再任人挑拨教唆,伤害那些一心护她的人。
这才刚起身,宫女便将早膳端了进来,清欢伺候楚遥用膳,一边低声地汇报一早得到的消息。
别看皇后平日性子温吞,办起事来却是极有效率的,一个晚上的功夫已经让琴雪认了罪,至于她从琴雪的嘴里知道了多少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丽妃那边怎么样了?”楚遥漫不经心地问道。
“丽妃娘娘被禁足之后,除了薛嫔去过一趟,其他嫔妃一早都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了。”清欢垂眸回道。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后宫最是攀高踩低,人人都有见风使舵的本事,昨日丽妃遭了事,今日谁还敢去朱雀宫,除了会让皇后娘娘反感,指不定朱雀宫那位还会觉得他们是去看她笑话的。
“薛嫔…”楚遥呢喃着她的名字,心头涌起一股恨意。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不易,薛嫔果真是步步谨慎,隐忍筹谋的好手。
不过也是,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一步一步地成为薛贵妃?
“公主很在意薛嫔娘娘?”清欢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
昨日她就发现了,公主每每看向薛嫔,眼中总会闪过诡色,似乎对薛嫔特别在意。
薛嫔十八岁入宫选秀,那时的薛父不过是个边城的知县,她又是家中庶女,这样的身份入宫也只能是个宫女,幸运的是她得见天颜,皇帝酒醉之后临幸了她,而她竟一举得子,因为生了五皇子,被册封为贵人。
能在后宫诞下皇嗣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尤其是像薛嫔这样一个毫无家族庇护的女子,能在勾心斗角的后宫凭着一己之力将儿子抚养长大,更说明她是个厉害的角色。
“父皇子嗣不少,外祖家大多是名门望族,只有五哥的外祖家,因为他的出生才从偏远的边城迁去了南方乾州。”楚遥喝了几口粥,便将勺子放下了,拿过锦帕擦了擦嘴角,眼角微微含笑,继续说道,“母后说过,只有不叫的狗才会咬人,这个薛嫔,便是那不叫的狗。”
听到楚遥说了这么一番话,清欢不由得挑眉,她一直都觉得公主被保护得太好,不懂人情世故,率性而为,她常常担心公主这样的性子日后若是嫁人,会被家中的小妾耍得团团转。
如今看来,纵然她性子单纯些,倒也并非全然无知,这样她便放心不少。
“公主想怎么做?”清欢一见楚遥眸光流转,便知道她有了什么鬼主意,不由得升起几分好奇。
昨日公主将计就计的把戏就让清欢很是诧异,她没有想到公主竟然识得承亲王的遗作,还安排了这么一场好戏,要不是后来皇后娘娘出手粉饰,丽妃哪里能好端端地被禁足在朱雀宫里。
楚遥支着头,浅笑盈盈地望着清欢,双眸发亮,并没开口。
“公主殿下,皇上派了人来,说是得了一盆四色的芍药,让您过去看个新鲜。”门外传来管事公公的声音。
楚遥挑眉,似笑非笑地低吟:“四色芍药?那该是乾州送来的吧?”
清欢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当她视线触及楚遥执在手间的花色玉钗,眸子跟着一亮。
乾州,可不正是薛大人为官掌事的地方么?
第008章四色芍药
楚遥来到御花园,睿武帝已经坐在亭子里了,身边陪着的是一位身着粉衣的嫔妃,二十多岁的年纪,容貌清秀,端庄恬静。
楚遥眼中闪过一抹不悦,脚步却是没有半分停顿。
皇帝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她的母后纵然再尊贵,也只是众多佳丽中的一人,她明白自己不该强求,父皇待母后待她都是极好的,只是男人的劣根性让他们喜欢新鲜事物,也是无可厚非的。
睿武帝朝着楚遥招招手,满脸的笑容,昭示了他不错的心情。
“淳贵人…”楚遥朝着粉衣女子微微颔首,然后便坐到了皇帝的身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四色芍药,宛若碧玉琢成的绿叶上,一花四色,立似美人扇,银蕊散幽情,颇有几分风情。
“父皇,这是哪里送来的芍药?儿臣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呢…”楚遥眨了眨眼,一脸的好奇。
“薛齐回京述职,从乾州带来的。”睿武帝含笑说道,“乾州气候极好,最是适宜这些花草的。”
薛齐,薛嫔的父亲,本是边境小吏,如今已然成了乾州知府。
“之前就听说过薛大人是园艺高手,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呢。”楚遥目不转睛地望着四色芍药,显得兴致勃勃。
“哦?小七还知道这个?”睿武帝挑眉,他是知道这个女儿性子高傲,别说区区一个知府,纵然是京城的贵胄也未必入得了她的眼。
楚遥抬头,傲娇道:“儿臣知道的可多了呢…”
睿武帝无奈地看着自家女儿俏丽的小脸,这丫头被他们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也就是这一份简单才让他觉得异常珍贵。
他们父女俩闲聊着,淳贵人坐在边上,面上浮着淡淡的微笑,恬静地如一幅画。
楚遥和淳贵人没有打过交道,只知道这个女子算是父皇身边少有的几个得宠的,如今看着她,楚遥倒也是能理解父皇喜欢她的缘由,这么个安静温顺的女子,换做谁都会喜欢的吧。
“难得薛大人进京述职,要不然女儿就替薛嫔讨一个恩典,让他们父女见上一面,回头薛大人若是再有什么稀奇的花卉,也给碧霄宫送几盆过去。”楚遥低头凑近芍药闻了闻,十分喜欢的样子。
秀女入宫,除非坐稳妃位,或是父兄在朝中身居高位,母亲为诰命夫人,否则一生都难再见面,若是皇帝允了宫妃和家人相见,那便是天大的恩宠。
然而这些连薛嫔本人都不敢讨要的恩典,楚遥却是随口一说。
皇帝微微眯眼看向女儿,打量的目光中闪过狐疑,不过只一会儿又立刻打消了疑惑,这丫头从小被皇后护着长大,哪里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心头想的左右也就是也能得几盆稀奇的花卉回去,就跟平日里向他讨要什么新鲜玩意儿一样的。
“薛嫔娘娘侍奉皇上多年,和父亲多年未见,必是极想念的。若是嫔妾的父亲仍在世…”淳贵人微微抬起头,秋水双眸中含着说不出的叫娇柔。
淳贵人的父亲战死沙场,她打小养在京城的外祖家,深闺千金,性子温婉可人,皇帝对她便多了几分怜爱,入宫没多少时日已是坐稳贵人之位,经常得皇帝召见陪伴在侧。
楚遥心头划过一抹诧异,没想到她会帮着说话,一时间也辨不出这位淳贵人到底是有心帮腔,还是想送个人情给薛嫔。
“嗯,小七和淳儿说得都有理。”皇帝点点头,朝着身边的林公公吩咐了一句,那人便立刻领命离去,随后皇帝又对楚遥说道,“难得你这丫头懂事不少,这芍药就赏你吧,省得你回头又去跟你母后告状说朕小气。”
“谢谢父皇…”楚遥掩着嘴偷笑,小人得志的模样又引得皇帝一阵爽朗大笑。
三人只说了没几句,公公过来说是兵部尚书到了,皇帝便匆匆离去处理公务。
原本楚遥想着,既然皇帝都走了,淳贵人必然也是要离开的,却不想她竟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双明眸大眼看着楚遥,眸中沾染了几分笑意,显得十分真诚,
“淳贵人得父皇宠爱,只要好好侍奉父皇便好,其他的无需费心。”楚遥并非刻意为难淳贵人,反而是提醒她不要自作聪明,到头来惹得一身腥。
淳贵人淡淡一笑,没有半分被警告的自觉:“是,嫔妾知道了。”
像是一拳打在柔软的棉花上,楚遥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相较之下,楚遥更喜欢应付那种虚伪做作之人,反而像淳贵人这样看起来友善的人,更让她多几分防备,她不相信淳贵人真的如面上看起来这般清纯可人,能在后宫活下来的都是有手段的人。
曾经有人用幸运二字来形容那些皇帝的宠妃,但是在楚遥看来,幸运不过是人们为了掩饰而寻找的借口罢了,真正能在后宫屹立不倒,岂是幸运就足够的。
“起风了,淳贵人也早些回宫吧,本宫还有些事,就不作陪了。”不管淳贵人有什么心思,楚遥都并不在意,她站起身,微微颔首后便离开了。
而淳贵人,只是平静地望着楚遥的背影,良久都没有动作。
“主子,公主已经走远了。”淳贵人身边的宫女走上前,将手里的披肩披在淳贵人的身上。
“皇上真是很宠她。”淳贵人的声音极轻,“皇上的女儿不少,但是能时时刻刻出现出现在人前的,只有这一位。”
“七公主是皇后的嫡女,打小便和皇上亲厚。”宫女低声应和。
“她今年及笄了,只不知…该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娶到皇上的宝贝女儿了…”淳贵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精明,状似呢喃地说道,“若是能娶到她,必定是平步青云。”
伺候的宫女点头应是:“这是自然的,七公主深受皇上宠爱,兄长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外祖家又是几代辅臣,谁家的公子若是能娶到七公主殿下,那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这一次淳贵人并没有再说话,只是幽幽地望着楚遥离开的方向,抿紧了唇,眸中流露出的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第009章野心勃勃
薛嫔如今是玉粹宫的主位娘娘,打从薛嫔入宫生子,薛家便水涨船高,但是薛嫔终究为娘家所累,多年无法再进一步,薛嫔心中明白,除非未来五皇子能有大出息,她才能母凭子贵,薛家也有出头之日,否则便只能在这后宫中老去。
她因为生下皇子才被晋升为嫔,加上性子温顺,甚少与人不睦,这些年来虽然没有宠冠一时,但是因为五皇子的关系断断续续的赏赐并没有断过。
然而当皇帝的旨意送到玉粹宫,允薛嫔同薛大人父女相聚,薛嫔还是红了眼眶,大谢隆恩。
“薛大人您请,皇上赐了御膳,让薛大人同薛嫔娘娘共享天伦。”林公公扬声高唱了一会儿膳食的名字,便离开了玉粹宫。
“父亲…”薛嫔泪光盈盈地望着自己的老父,她入宫后只有五皇子出生那年见过父亲一面,之后便再也未能相见,如今再见,只觉得父亲真的老了,想到自己终年不能在父亲身边伺候,心下便是一阵悲从中来。
薛齐素来恪守规矩,即使这会儿在女儿宫里他也不敢大意,规矩地朝着女儿行了礼,才让女儿扶着走进主殿。
主殿内温馨满满,薛大人坐在薛嫔的对面,看到女儿的脸色着实不错,心头的忧心才放下不少。
这些年薛嫔偶尔会让人送信回去,多是报喜不报忧,薛家自然知道她在宫里的艰辛,又实在没法帮得了她,薛嫔的生母只要想到女儿在宫里便暗自垂泪。
“娘娘在宫里要处处谨慎,明哲保身,好好护着皇子才是头等要事。我们薛家能出你这么一个女儿已是祖宗保佑,为父无权无势,不能保你在宫里平安,但是也绝不会给你添麻烦。”说话间,薛大人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塞到薛嫔手里。
薛大人是书生出身,若非薛嫔的肚子争气,一举生下了皇子,让薛父调至乾州,只怕是一辈子都要留在边境小城。其兄长也跟着得了个不错的差事,娶到一房极好的媳妇,这些都是宫里这个女儿给他们带来的,薛父是个明白人,对女儿除了愧疚,更多的则是感激,因而他始终小心谨慎,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让女儿为难。
“父亲不用如此,女儿在宫里一切安好,渊儿亦是个懂事的,待日后…父亲只要保重身体就好。”薛嫔看着手里的银票,不由得眼眶一红,知道这大抵是薛家现下能拿出的大部分的银子了,就算没有今日这一见,父亲也是要托人将银子送到她的手里的。
薛大人知道女儿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如今见她在宫里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轻声同她说了不少话,待用过了晚膳,父女俩才依依惜别。
“把门关上。”薛大人一离开,薛嫔便沉下了脸,转身回了寝殿。
能见父亲一面,薛嫔心里非常欢喜,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能放下警惕,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打听到了么?”薛嫔沉吟一声,询问身边的宫女。
绿萝是薛嫔宫里的大宫女,跟在她身边也有不少年头了。
“薛大人送了一盆四色芍药,淳贵人陪着皇上赏花,旨意是赏花的时候送出来的。”绿萝容貌清秀,却是少了几分活泼,显得有些刻板,不过跟在同样沉静的薛嫔身边,倒是不显得突兀。
“淳贵人?”薛嫔皱眉,她和淳贵人没有交集,照理说她没有必要卖这么大的人情给她,更何况这种时候的隆宠,对薛嫔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淳贵人刚入宫时曾和丽妃娘娘穿了一样的颜色,是娘娘为她解的围。”绿萝一板一眼地说道,“或许淳贵人这次是为了还娘娘一个人情?”
那次的事不过是巧合,薛嫔不会为了一个刚入宫的秀女得罪丽妃,当时的解围不过是顺势而为,算不得什么人情。
见薛嫔沉默不语,绿萝又开了口:“奴婢倒觉得这次的事未尝不是好事,娘娘因为这次丽妃的事受了波及,宫里的人都是墙头草,如今皇上这般厚待薛大人,又允了娘娘父女相见,这可是皇上的隆宠,日后再没人敢给娘娘脸色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天上是不会掉下馅饼的,薛嫔心头总是萦绕着怪异的感觉。
“奴婢听说,薛大人这次进京述职,有人使了不少绊子,就怕薛大人被皇上召回京城进入六部。”绿萝在宫里呆了不少年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是侍卫太监的走动中,总会有些许消息泄露出来。
“有这种事?”薛嫔眉头一紧,今日和父亲聊了许久,多是关心家里的事和母亲的身体,未曾提及朝廷里的事。
父亲素来严谨守旧,即使是沾了女儿的光,也不敢大肆宣扬,就怕给宫里的她添了麻烦,然而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家里人过得窝囊,受人欺负。
“相较于在六部,倒不如留在乾州。”薛嫔心里清楚,京城为官最是艰辛,到处都是王公贵族,想要在那些世家里生存绝对不是父亲做得来的。
只是…薛嫔的眸子微微一闪,她的心底有个隐秘的想法,从未对人提及。
五皇子楚思渊今年十六,再两年便到了选正妃的年纪,弱冠之后便能出宫建府。
看似温吞的薛嫔却有着更大的野心,毕竟,太子之位仍悬空,不是么?
虽说三皇子是皇后所出,但是皇上迟迟未将他立为太子,未必心中没有别的打算,皇上向来提倡有能者居之,并不太在意嫡庶之分。
薛嫔心里也是有计较的,同三皇子相比,她的儿子没有任何优势,但是许多事也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做成的。
正所谓事在人为,不是么?
“主子?”见薛嫔神游太虚,绿萝忍不住低唤一声。
“若能留在京城,也是好事。”薛嫔呢喃着说道。
留在京城便能不着痕迹地暗中集结势力,到时候五皇子身后才能有可用之人。
她出身卑微,多年来也只得了嫔位,甚至还要依附丽妃,她虽是五皇子的生母,却也过得战战兢兢,以她的位分能亲自抚养皇子已是帝后看在她沉静温和的性子而格外开恩了的。
她心里清楚,除非能爬上更高的位置,否则她和五皇子的母子情分便是不牢靠的,更重要的是,万一日后出现夺嫡之事,她这个位卑的生母便将会是他最大的软肋。
只是要如何做,她一时之间尚没有更好的主意,还需要从长计议。
然而薛嫔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出神间,立在她身边的绿萝眼中,同样闪过一抹什么。
第010章恨意不减
这一夜的后宫很不平静,薛嫔忽然得势,恰好是在丽妃被禁足之后,众人纷纷对这位向来低调的嫔妃生出一股防备心来。
明眼人都清楚,相较于那些刚入宫的秀女得宠,薛嫔这样膝下有子嗣的嫔妃得宠才是威胁,新入宫的根基不稳,薛嫔入宫近二十年,一旦让她得势再想要动摇她的地位就绝非易事了。
更重要的是,皇帝对丽妃和薛嫔不一样的态度,会不会是朝堂风向变化的前兆?
这个时候,人人都凭借着各自的人脉暗中走动起来打听消息。
只有碧霄宫,依旧风平浪静。
楚遥淡定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红木案几上摆放着紫檀香炉,缕缕幽香弥漫在夜色中。
“丽妃那边有动静了么?”楚遥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的野史,问得随意。
“听说丽妃娘娘发了一大通脾气,摔碎了一套皇上赏的夜光杯,这会儿正佯装头晕地嚷着要叫御医。”清欢从边上拿了一盏灯烛过来,登时房间里又亮了不少。
嘴角微微扬起,楚遥轻笑不语。
还真是个不长脑子的宠妃,当真以为她在自己宫里,外面就不知道她那儿发生什么事了么?才发了脾气摔了东西,一眨眼就又抱恙在身了,真是拙劣的戏码。
“不过,奴婢倒是探听到一些事。”清欢刻意压低了嗓音,走到楚遥耳边低语了起来。
丽妃怀孕了?楚遥猛地坐直了身子,眉头紧锁。
“确定么?”楚遥对清欢的性子十分了解,若没有七八分的把握她是不会作出这样的猜测。
“依照奴婢打听到的事来推测,十有八九。”话虽如此,但是清欢脸上却是十分的笃定。
楚遥终于放下书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案几,陷入沉思。
丽妃入宫十年,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未足月便夭折了,丽妃伤心过度在月子里伤了身,落下病根,御医说她再怀孕的几率都十分渺茫。
不过,也并没有将话堵死。
楚遥反复回忆也不记得有过丽妃有孕的消息,难道说,因为她的重生,其他人的命运也跟着改变了么?
“丽妃娘娘树大招风,又不知收敛,若是她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定是要变成箭靶子了。”清欢向来冷情,除了对自家主子,谁的死活都入不了她的眼。
“是啊,树大招风…”楚遥呢喃,若不是因为丽妃盛气凌人又没什么脑子,薛嫔又怎么会躲在她的身后呢?有这么个爱出风头又爱炫耀的人在,自然能帮薛嫔挡去许多灾难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丽妃对薛嫔已是心存不满,觉得她趁着自己落难之际得宠,分明就是让她这个昔日得宠的妃子难堪。
楚遥眯起眼,眸中闪着明明灭灭的光芒。
没想到丽妃那么多年都没能怀上子嗣,都快三十的年纪,竟然还能怀孕,当真是老天爷庇佑么?
“狗咬狗的戏码,也要加一把柴才行。”楚遥支着头,喃喃自语。
清欢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只是要如何做恐怕还需要好好计划一番才行。
晚风拂过,清欢拿过披风披在楚遥身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对了,这几日还有一件事也很热闹。”
“什么事?”楚遥挑眉,流露出几分兴趣。
“今年的新科状元是南忠公家的世子爷,听闻在殿试中表现得极好,连皇上都对他赞赏有加,大家都说这位世子爷日后必成大器。”清欢一边上前挑了挑烛心,一边低声说道。
“南慕封?”藏在袖中的双手陡然握拳,楚遥自己都没察觉到叫他名字的时候,迸发出浓烈的杀气。
“公主认识南公子?”清欢吓了一跳,难得看到主子这般板着脸的样子,像是…想要将人吞下去似的。
察觉到自己失态,楚遥立刻恢复了常态,摆摆手说道:“只是听说过罢了。他怎么了?”
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将南慕封当成普通人对待,只是没想到再次听人提起他,心口处依旧会有钝痛,宛若被熊熊烈火燃烧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