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真不是人啊!

我这人有点儿恶劣因子,就是见不得别人瞧我的热闹。此刻见楼下观众都好奇地望着我,反倒让我不想跳楼了。再者,我也不是执著地想死,只不过因为最近太受挫,心情太糟糕,才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就像楼下那个男人说的,我若真想一死了之,爬七楼还干脆点儿。

眼下,我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心里舒坦了不少,再次发觉呼吸的美好。

 

第5节:第一章 当腰围等于裤长(5)

但当我低头看见自己的两条大粗腿时,又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情绪,恨不得直接弄死自己才好!

一想到死啊,我又不禁开始寻思,不知道殡仪馆里有没有大号的棺材?我生前没享受到两室一厅的待遇,死后说什么也得弄个豪华间吧?太小的空间我不喜欢,会让人觉得憋屈,上不来气儿。

我转而又一想,人都死了,还喘个什么气儿?管什么棺材大小?反正都得火化!

我来了脾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抬起手,照着自己的肚子就是啪啪两巴掌,咬牙咒骂道:"吃死你个皮球肚子!没出息的东西,欠打!"

打过后,我不仅开始寻思,自己兜里还有点儿钱,不如晚上去吃烧烤?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享受生活吗?如果我真死了,到了地府才发现那边也流行减肥呢,这心里得多添堵啊?

我想着想着,心情豁然开朗,竟觉得只要不丢了自己,丢了啥都无所谓。

我咧嘴一笑,生活仍旧如此美好。我挪了挪屁股,打算退回屋子里,却发现有东西从楼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我旁边的铁架子上。这个铁架的好处很多,夏天可以晒肉干和菜干,冬天可以代替冰箱放置食物,不用担心走电字儿。

我被空袭的东西吓了一跳,忙定睛去看,但见一块黄澄澄的地瓜干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了铁架子上面。

我心里明白,这是楼上刚晒的地瓜干,不是老天赏赐的食物。不过,就当是天上掉地瓜干吧。反正我是不可能因为这么一块地瓜干还特意跑趟楼,去做拾金不昧的好邻居。

就在我伸出胖手去抓地瓜干时,房东老太太突然蹿到楼下,一边用拐杖敲着地面,一边颤巍巍地叫嚷道:"何必啊,你……你下来吧。没有钱交房租不要紧,等……等你有了再给我。不急,真的不急……"

我心中感动,觉得房东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也变得亲切和蔼起来。

肚子代表我此刻想表达的千言万语嗷嗷叫了两声,我咽下一口口水,毅然决定化悲痛为食量!一手抓紧窗框,一手努力向铁架上的地瓜干伸去……

结果,因为我错估了糟木般的老旧窗框根本就承受不住我的千金之躯,导致我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栽了下去!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迅速散开,生怕遭遇无妄之灾。

我还没感受到腾飞的过程,就听砰的一声闷响,整个人以绝对大气的姿态狠狠地拍在了地面上!

好半天,我脑袋里一直空白一片,眼前却是金灿灿的星光。

耳边,隐约听见人们惊恐地大喊着:"快报警!快叫救护车!"

我一听有人喊叫救护车,脑袋当即就清醒了一半,忙组织着身体里的破碎零件,奋力爬了起来,冲周围的人摆了摆胖乎乎的小手,沙哑道:"不用了,我没事儿。"叫来救护车,还得我付钱,坚决不能让它来。

房东老太太冲了过来,抖动着一身骨头架子破口大骂道:"你说你个死丫头,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自杀?要死,也不能死这儿啊,你让我个老太婆怎么跟警察交代?你这不是明摆着给我找事儿吗?你……你……你想气死我……我……"房东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拉弦似的昏过去。

我忙拍着她的胸口,帮她顺着气。看她渐渐缓过来了,这才搀扶着仍旧碎碎念叨的她走进小危楼,送回住所。紧接着我挪动着擦破皮的身子,一步步向二楼爬去。

回到屋子后,我直接去将依旧放在铁架上的地瓜干抓到手里,本想使劲儿抛出去,用以表决自己誓要减肥的决心!但骨子里的勤俭节约让我还是下不去手。

几番挣扎后,我终是秉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将地瓜干塞进嘴里,狠狠咬下!眼中浮现出隐约的泪光,暗自发誓:明天,我一定要减肥!

 

第6节:第二章 胡同里的肮脏(1)

第二章 胡同里的肮脏

先别说男人看见我这身肥肉作何感想,就连我自己都十分不好意思在他人面前展现这身迷人的肥膘。肌肤相亲对于别人而言可能是一种享受,但对于我而言,绝对是羞愧多于羞涩。

虽然我搬来这座小危楼没多久,但经过今天的跳楼闹剧,我也实在没脸下楼去转悠了。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我忍受着身体上的痛,一咬牙从被窝里爬起,悄悄往楼下潜去,想给自己弄点儿吃食。

我走入热闹的夜市,从一家批发店里批发了五把挂面,然后拎着就往回走。我路过烧烤店时脚步加快,就怕自己受不了诱惑。如果我有钱,受不了诱惑也就罢了,好歹咱有奢侈的资本,想吃就吃。吃胖了,往减肥院一躺,是抽脂,是排毒,就往舒服上折腾!可惜啊,眼下我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来享受生活。兜里的钱已经见底儿,还得坚持到找到工作为止呢。

由夜市转入我住的小危楼,之间隔着的距离不远,就是偏僻了些。

我拎着挂面,想着家里还有什么调料,应该能做出不错的晚餐。虽说发誓要减肥,但若饿出了胃溃疡可就不好了。

我走着走着,在拐入一条破旧的胡同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五条晃动的人影!我脚步一顿,暗道:莫不是遇见劫财的了?

至于劫色嘛,那不在我的考量范围之内,毕竟没有几个异性会对我产生那种躁动的情绪。

我本想转身就跑,却听见刺耳的青春期变调男音响起,有人淫笑道:"脱裤子!扭屁股给哥儿几个看看,没准儿今天就不打你!"

我一听此话,便明白他们这些地痞流氓不是针对我。于是缓缓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向后退去。然而,好奇心让我忍不住张望,想看看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是否能逃离魔爪。

这时,另一个地痞流氓猛地踢出一脚,用尖锐的嗓子叫骂道:"婊子!快脱!"

我猛地一惊,难道他们欺负的是个小丫头?忙竖起耳朵去听,却一直听不见被欺负之人发出任何的动静。难道说,那是个哑女?可是,如此被人欺凌侮辱,即使是个哑巴也会咿咿呀呀两声表示自己的愤怒吧?

我的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开始好奇被欺负之人是个什么样子。我想靠近一窥究竟,却有些害怕。如果那些地痞流氓疯起来,给我一刀就不妙了。

就在我犹犹豫豫中,突然听见一个地痞流氓呼吸加重,亢奋地骂着脏话。

随着地痞流氓的话音,我清楚地感觉到其他人也变得躁动起来。来不及细想,也顾不得安危,只觉得自己必须当一回勇士,或者……烈士!否则,如果看见明天的报纸上刊登出一条"小姑娘惨遭五人强暴"的消息,我一准儿得恨死我自己!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我知道自己的右手边堆满了破烂张的瓶瓶罐罐,其中不免有些残酒,遇火即着。当即掏出裤兜里的打火机,点燃杂物。在瞬间燃起的大火中,我随手抽出一条燃烧着的油腻麻袋,一边大步向那五个地痞流氓冲去,一边扯开喉咙大声叫嚷道:"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五个地痞流氓被火舌吓到,不知道是应该逃跑还是继续欺负人。

在火光的映照下,我看得清楚,那五个地痞流氓只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他们一个个穿得流里流气,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自以为很酷,其实很令人反感。他们看起来不像初中生,应该是辍学在外的混子。

从小不学好,长大还得了!

跳跃的火光使我愤怒的脸蛋显得扭曲而狰狞,使我一颠三晃的肥肉显得越发扼人呼吸!我想要教训他们这些以欺负他人为乐的浑蛋,最好撞飞一个是一个!撞残两个是一双!

然而,当我一鼓作气奔到时,他们却先我一步撒腿跑开。看样子是被我吓到了。

我气喘吁吁地撇撇嘴,暗道:这帮死小子,确实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地痞流氓,竟敢在这里撒野,当真不知道破烂张的厉害。要是破烂张知道他的那些宝贝被烧,不跟人拼命才怪!

我想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寒战,很想快速逃离现场。

此刻,我手中的破麻袋烧到尽头,痛得我嘶叫了一声,忙将燃烧着的麻袋一角扔到地上,狠踹了两脚。

紧接着,我听见破烂张那破锣般的大嗓门响起,如同撕心裂肺般怒吼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放火烧我的宝贝?!看老子不剁了他的狗腿!"

我吓得一抖,拔腿就想跑。但一想到自己的背影如此特别,一跑准被认出来。于是,我一手指向前面,对破烂张大声喊道:"我看见了,有人故意放火,往那边跑了!"

破烂张拔腿就追,却被我拦下,急声劝阻道:"先别追,快救火!"

破烂张恨得咬牙切齿,由牙缝里挤出几个散发着腐烂臭味儿的大字,"那些王八羔子,早晚不得好死!下地狱,被火烧死!"随即转身开始救火。

黑黢黢的小胡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原本美梦正酣的邻居们被火惊起,纷纷加入到救火的行列中。

我心中有愧,将一直拎在左手的挂面口袋放到一边的地上,也跟着忙乎起来,累得满头大汗。

火终于被扑灭,胡同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空气中弥漫着物体燃烧后产生的刺鼻烟味儿,让人的呼吸都变得无法顺畅。所幸这一顿折腾没有人员伤亡。

我一边在心里承受着虚惊,一边悄悄后退。

却不想,破烂张竟然一把将我抓住,吵嚷道:"走,去派出所!"

我吓得腿脚有些不稳,以为刚才自己放火被他看见了,忙矢口否认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破烂张大声吼道:"啥玩意儿不是你?去给老子做个证,让警察把那些浑蛋抓起来,一个个全枪毙了!"

我一听此话,心里有了谱儿,却也打定主意不能跟他去派出所做假口供,不然我罪加一等。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冷热交织的汗水,装做困乏地说道:"我没看清楚倒底是谁放的火,只看见了几个背影。"

破烂张一听,气得胸口起起伏伏,松开了我的胳膊,骂骂咧咧地走了。

第7节:第二章 胡同里的肮脏(2)

我见事情圆满解决,舒了一口气,心情无比欢快,连带着觉得身体都轻盈了不少。扭扭僵硬的脖子,转过身,不忘去寻找自己的挂面。

本以为胡同里不可能还有别人,所以当我弯下腰去拾挂面口袋却摸到一只冰凉的小手时,当即吓得我差点儿一佛升天。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屁股跌落到地上,只觉得自己进气多、出气少。

好半天,我才借着月光看清楚那个靠在墙边的小黑影。他一动不动地抱着腿,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团儿。天色太黑,看不清他的长相,也分不清是男还是女。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由地上爬起来,蹲在他的面前,尽量用最轻柔的语调询问道:"小家伙,刚才是你被他们欺负吧?"

小家伙不吭声,甚至将眼睛都埋进了胳膊里。

我看得明白,小家伙害怕了。于是我轻咳一声,小心地伸出手,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小家伙微不可察地战栗起来,仿佛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小动物,却苦于没有强壮的体魄、锋利的爪子,只能被动地惶恐不安。

尽管小家伙害怕,但他却没有推开我。像极其逆来顺受的待宰羔羊,在害怕中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我的心莫名地痛了,喉咙发紧,柔声道:"别害怕,我不会欺负你的。你可记得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家伙仍旧闷不做声,却偷偷地抬头来看我。

黑暗中,我似乎能看见他眼底的几缕幽光,既像璀璨的烟火,又像陨落的星子。我呼吸一窒,忙掩饰性地咧嘴一笑,却还是吓到了小家伙,让他的头瞬间缩回到自己的壳子里,不再抬头张望。

我的笑容僵硬在自己的脸上,觉得自尊严重受挫。真的,我自认为笑容真挚而美好,还没到一脸横肉的地步吧?

基于小家伙一直不配合我的盘问工作,我只得掏出打火机,照亮周围,看看能不能从小家伙身上找到些地址、电话之类的东西。如果一无所获,就打电话给警察,让他们来处理。

当打火机的齿轮转动、火苗燃烧出光亮的瞬间,小家伙仿佛受到了惊吓,忙将自己紧紧抱住,恨不得缩进地底去。

与此同时,我看得清楚,小家伙一身褴褛,俨然一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模样。

他瘦小纤细的手臂上脏兮兮一片,偶尔露白的地方则被青紫淤痕覆盖,不难想象他所遭受的拳脚伤害,令人禁不住既愤怒又心疼。

天气虽暖,但夜里仍旧寒冷,他赤裸的小脚相互叠加,彼此温暖对方。偶尔冷风刮过,他会微不可察地哆嗦着,就仿佛是一块随时会碎裂开来的冰片,那般单薄而脆弱。

我想,小家伙刚才伸手摸挂面,应该是饿极了。但他没有趁乱将挂面偷走,就说明他本质并不坏。况且就算他将挂面偷走,也不能一锤定音判他有罪。很多时候,在一定特殊的条件下,是非对错是没有准绳可循的。例如,我刚才放的火,破烂张定然怨恨我,可实际上我却做了件好事。

在我胡思乱想中,手中的打火机没有了燃料,整个胡同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压抑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想从地上站起来时,腿已经蹲麻了。我扶着墙,龇牙咧嘴地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警察,让他们务必给小家伙安排一个暖乎乎的家。

虽然我心疼小家伙,但眼下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如果再加上一个人,还真得做饿死的心理准备。

刚按下一个按键,就听破烂张的破锣嗓子又吵嚷起来,冲我喊道:"那个胖子,你给我看看,是这小子放的火不?"

我微微一愣,转过头,看着破锣张拧着一个半大小子的脖子,直接将人扭压了过来。

我用手机屏幕上的光线一晃,看清了那个地痞流氓的脸。三年雕塑锻炼出了我的一双利眼,根本不需要疑惑,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那五个流氓中的一员。

虽然确定了人没错,但我总不能将自己的放火行为推到别人身上吧?

在我的犹豫中,那小流氓也认出了我,当即怪叫着挣扎道:"死老头,都说了不是我!"他抬手指向我,疯狗般指控道,"是她放的火,对,就是这个死肥婆!"

嘿,死小子,我没好意思嫁祸于你,你反倒抓起真凶来了?心虚混合着肝火噌噌上蹿,我大有一种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破烂张一听小流氓这么说,也产生了疑惑,粗声问:"你怎么说是她?"

小流氓嗤鼻道:"怎么不是她?就是她放的火!就那身形,能堵一面墙,绝对没错。我跟你说,臭老头,你别掐着我不放,不然老子一准儿收拾你!"

破烂张一听,当即一巴掌拍下,绝对不听小流氓的呼喝,转而望向我,喷着臭气吼道:"到底是不是你?"

我一脸坚决,"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跟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放火烧你的东西?再说了,我又不抽烟,怎么会随身携带打火机?难道我钻木取火,去烧你的东西啊?"好险,幸好刚才打火机没有燃料了,被我扔到了地上。


第8节:第二章 胡同里的肮脏(3)

显然,我的话可信度比较高,破烂张立刻转变风向,揪着小流氓就要去报警。

小流氓急了,忙指向地上的小家伙,吼道:"不信你问他!他刚才一直在,看见是死肥婆放的火!"

破烂张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地上的小家伙,于是粗着嗓子喝道:"你看见是谁放的火?"

小家伙抱紧自己的胳膊,身子微不可察地瑟瑟发抖,但仍旧很有原则地一不吭声,二不抬头。

破烂张不耐烦了,上前一步,吼道:"说!到底是谁放的火?"

我见不得别人吼小家伙,心中不由得怒火翻滚。暗自寻思着,既然事情要曝光,我索性就破罐破摔,先给小流氓来几拳,替他父母先教训一下!然后,我撒腿就跑,离开这里。

虽然我今天做好事救下了小家伙,但一看就知道他没银子感谢我。等纵火事件追究下来 ,我还得赔偿破烂张的那些瓶瓶罐罐,真是越想越不划算。

就在我准备动手时,却听见破烂张怒喝道:"好啊,果然是你小子!看我不把你交给警察,让你蹲一辈子的牢房!"

我纳闷,小家伙也没说是谁放的火啊?转眼去瞧,只见小家伙正收回指向小流氓的手臂。我心中一阵狂喜,原来,小家伙不是傻子,而且他还维护我呢,嘿嘿……

眼瞧着他那脏兮兮的小手臂,怎么越看越觉得可爱呢?

我这边舒心顺气时,小流氓那边已经挥出一拳,直接打在了破烂张的大脸上,然后狠狠地踢了小家伙一脚,闪身就跑没影了。

破烂张痛得闷哼一声,边骂边跑,撒腿追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我都忘记了反应。等回过神儿时,忙蹲下身子,去看看小家伙是否受伤。小家伙却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不让我看。

这时,破烂张又气喘吁吁地折返回来,瞪着暴怒的双眼,冲着小流氓消失的方向吐出一口唾沫,恶狠狠地大骂道:"王八羔子,早晚碎了你!"

我耳膜一震,压下心虚,抬头问道:"破烂张,你是怎么抓到那小子的?"

破烂张骂骂咧咧地往他的小屋子里走,心情欠佳地对我吼道:"那死小子鬼头鬼脑地向这边看,老子就把他按住了。没想到,还真是个杂碎!呸!"

眼见着破烂张走回自己的小屋,我这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归位了。

照我估计,那小流氓决计不是回来看火势,而是来搜寻小家伙,想要继续欺负他,为自己那点儿可怜的恶趣味增加一些调料罢了。

我不屑地轻哼一声,望向仍旧犹如鹌鹑般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心思在转了无数个圈后,终是以高大的情操战胜了小市民的贫富观,毅然决定--收留他!

每个人都是带着自己的口粮来到世上的,总会有自己的活路。既然我们都落魄于此,那就不如结伴同行。好歹,是个伴儿。

而且,最主要的是,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不会有什么机会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了。

先别说男人看见我这身肥肉作何感想,就连我自己都十分不好意思在他人面前展现这身迷人的肥膘。肌肤相亲对于别人而言可能是一种享受,但对于我而言,绝对是羞愧多于羞涩。

再者,我也不想去做单身母亲,不想通过人工受孕才能辛辛苦苦生下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娃儿。

今天捡到小家伙算是缘分,我就当一回免费妈妈吧。

我打定主意,轻咳一声,对小家伙说:"你愿意和我回家吗?虽然我也很穷,你跟着我也可能挨饿,但最起码,咱俩一起有个伴儿。我……我会待你好的。"

小家伙缓缓抬起了脑袋,仅露出两只怯生生的杏眼看着我,仍旧不肯言语。

我弯起温柔的唇角,接着道:"如果你愿意,就跟我走吧。如果你还有别的地方去,我就送你回去。"

长时间蹲着我受不了,刚要站起身,小家伙慌忙伸手扯住了我的袖子。我心中一暖,低头看他,视线落入他充满期待的杏眼中,看见了这辈子最靡丽的颜色。


第9节:第三章 给你半张床(1)

第三章 给你半张床

他怯生生的眸子里似乎晕染了淡淡的天青色,仿佛是江南的第一场烟雨。一点淡粉色的柔唇因紧张而微抿,恰似一朵悄然盛开的樱花,占尽人间颜色。

没有光亮的走廊里,我拉扯着小家伙的手,蹑手蹑脚爬上了二楼,如同做贼般潜入屋子里。回身,将门轻轻关上。转身,摸黑打开了床头灯,用小瓦数限制电字儿玩命地跑。

我轻轻放开小家伙冰凉的手,独自去狭小的卫生间里找出红色御用大脸盆,哗啦啦放上半盆水,然后提起一暖壶早晨烧开的热水混入其中。我用手试了一下温度,不烫不凉,正好。

因卫生间里地方小,而且灯也坏了,所以我干脆将大脸盆端到卧室中,轻轻放到地上,冲小家伙招招手,"过来,我给你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