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只觉得一阵儿的寒气,从心底里冒出来。两位少爷同一年便没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她以前看红楼,只知道十二金钗里有个李纨,是贾珠的寡妻,并不知道贾珠是怎么死的。
“珠大爷是病死的?”她问。
“听说是。”
这“听说”二字,学问可就大了。探春看侍书一脸的紧张,也不再深问。看来这贾府也不像表面上这么一点矛盾,嫡子和庶子之间,小动作可不少。那贾珠固然死得蹊跷,贾玥就死得更加不明不白了。难怪赵姨娘一听她的提议,就勃然大怒,大约也怕贾玥的前车之鉴。不过探春细想一下,便觉得贾环不同于贾玥。因为如今太太已经又生了宝玉,这份家私自然又牢牢地把握在手中,不会怕贾环谋夺家产。
不过,经此一事,她也不再劝赵姨娘把贾环交给王夫人教养。恐怕真出色了点儿,王夫人那里也不舒服。倒还是像如今浑浑噩噩着,来得安全。
好在自己是个女孩儿,和王夫人自然没有利害冲突。日后嫁得好,攀上一门好亲,对王夫人也只有好处。
“好吧,既然环儿不能拔尖儿,我得了些好东西再私下去给他一些。平庸对于大户人家的庶子来说,倒还是件幸事。”探春叹了口气,让侍书把自己的书翻检两本送去给贾环。
“姑娘的书,爷们是不看的。”侍书哭笑不得。
探春这才发现,原来通共那几本书,尽是些《列女传》、《女诫》之流,不独贾环不必看,就连自己也是懒得翻看的。
于是,只得交代侍书:“你往后出府,看到有《四书》什么的,便买两本回来。”
侍书应下了,随即又犯难:“我并不识字,别买错了。”
探春恼道:“你不能问那卖书的吗?只把那适合启蒙的,拣几本买回来就是了。环儿这么混着,总也不是个事儿。”
没几天,侍书果然寻了个机会出府,在后门的大街上,淘了几部书。探书自留了一半,另一半就送了给贾环,嘱他没事的时候,在自己房里多看看。有些流传后世的名篇,她还特意作了记号,让他格外用心诵读。若是有不懂的,便来问自己。想必这半桶水的学问,教导一个小孩儿,还是有点底气的。
贾环倒对姐姐言听计从,点了点小脑袋儿。赵姨娘想必对她认王夫人为母心怀怨气,见她来了,也只顾着自己埋头做针线,竟是理也不理。探春有心与她分说,又怕她说话没个轻重,嚷嚷了出去,反为不美,也只得由她。
除了奉承三大当家人,还有一个也不能忽视,那便是贾母心尖儿上的宝贝贾宝玉。如今王夫人膝下,也只得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也如珠似宝地宠着。更何况,因他出生时便衔了玉,阖家当成了异数。又因长相酷似先国公,更让贾母当成了心肝子似的疼爱着,连身边的一个大丫头袭人,也是贾母调教了送去的。
正文 第五章 赚钱无道
要说这贾宝玉,那皮相是极好的,看着也出彩,又极会说话。换到现代,绝对是个小童星。便是有一样,喜欢在女孩子堆里厮混,哪怕是对着个小丫头,也甘愿做小伏低。探春向来看不起这样的作派,总觉得少了点阳刚气。不过也难怪,被家里两个实权派这么护着,贾政想要教训一顿,才刚开口呢,就被老太太给拦下了。
今上治国,尤重孝道。贾政纵然在外头威风八面,贾宝玉看到他就像是耗子看见了猫似的,但老太太只要拦着,他便连根鸡毛掸子也不能动,还要对老太太陪着笑脸儿请罪。
这样教养出来的孩子…探春不赞同地摇头,但也没她插嘴的余地。不过,好歹是自己的嫡亲哥哥,虽然不是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探春对于自己的讨好计划倒是并没有什么反感,做起来十分自然。
“二哥,前儿做了个香囊,又装了两朵干花,嗅着很香,你拿去玩儿。”探春取出个大红的香囊贿赂。
贾宝玉喜得拿到手里把玩:“如今三妹妹的针线越发出色了,上回那个还被学里那起子人抢走了呢!”
虽然很心痛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受重视,但探春脸上却还是装出大度的神色:“又不值甚么,不过多费两个功夫。二哥是喜欢,往后得了闲再多做两个便是。”
贾母看着他两人兄妹友爱,自然欢喜,出入时便往往带上他们两个,日子过得悠悠闲闲。更兼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比前世更逍遥了不知多少倍去,探春觉得这次的穿越,值回了票价。
通过总结了前辈穿越者们的经验,探春觉得手里总得有些产业方能放心。要知道,原着里的探春,最终可是悲远嫁的结局。她毕竟不是王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到时候嫁人自然是尽着对贾府的好处选,嫁鸡就是鸡,嫁狗也只能作狗了。
她咬着毛笔杆子,如今一手梅花小篆,也写得像模像样,很得先生的赞赏。不过,她这会儿可不在临帖子,而是把能想到的营生写下来,一样样儿地筛选。
化妆品、玻璃、酿酒、药铺…甚至妓楼、赌场,琳琳琅琅地写满了一张纸,这些都是穿越者们能玩儿的东西,也是很能赚钱的行当。但探春最后十分泄气地发现,这些营生都得要用本钱!可她手里只有每月二两的月例银子,还得买些零碎的东西,月月都用得精光,是名副其实的月光族。
她又不像贾宝玉,除了月例,还有各式各样的赏赐,哪怕换些银子也是好的。
家里虽然富足,可是首饰金器落到她的手里,却没有几样成色好的。就算她舍得头上光溜溜什么都不戴,拿出去当了,也当不来几两银子,顶多摆个地摊儿卖卖荷包之类的小手工,挣不上几个钱。对于被关在深宅大院的自己来说,摆地摊儿也实在不大合适,没有操作的可行性。
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人家穿越前不是医学博士,就是手里有那么两招儿,行医烧菜什么的,好歹有个一技之长。可自己前世学的是电子,爱的是网游,这两样虽然颇见功力,无奈在这个时代,全无用武地。就算到了这里奋发向上,也不过学了琴棋书画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本事。
于是我们的穿越女主,便开始有了心事。挖空心思地想着要做番事业,至少不能让人想搓圆子就搓个圆的,想捏个扁豆就压个扁的。有了点资产,就算到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逃个婚什么的,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吧?
银子啊…一文钱逼死英雄汉,虽然探春心里有无数的蓝图可以绘画,无奈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每个月不吃不用,把那二两月例银子尽省下了,也不够买原料儿的。偶尔从贾宝玉那里蹭些东西,那也只够她平时大手大脚地花用个干净。
她无比羡慕惜春,光是那个项圈儿,就能兑换不少银子。自己的这个,入手轻薄,想来用的金子不多。就算她谎言弄丢了去发卖,也换不回多少银子,动用自己首饰的主意也行不通。
“算了,我如今还小着呢,开了年也不过六岁,离那日子至少还得十年,慢慢儿设法也就是了,不必急在一时。”探春把赚钱大计丢开了手,一心一意地讨好起贾府内几个实权派人物来。凭着几句不用花银子的笑话,还有几样由侍书主针,自己稍稍加工的小玩意,便轻轻松松地搞定。
贾宝玉住在贾母的暖阁里,自然每日里晨昏定省时,都能与三姐妹厮见。因探春小意讨好,又是同父的妹子,与别人更显得亲近。
探春打主意的,是他那里的书籍。贾政的书房,那是不敢去的,贾宝玉另有一间小书房,虽泰半是那些科举的蒙书,但看起来也比自己那些书有趣,便时不时地去拿一本回来看,惹得迎春笑话她真要当男孩儿家去搏功名。
“若真能取功名倒好了,我就不信起早贪黑的,不能搏上一个。只可惜生为女儿,这念头是不能有的。不过是打发长日,免得无所事事罢了。祖母让咱们认几个字,也只是懂得些道理,学学闺训的意思罢了。”
迎春嗔道:“日里同了你去大嫂子那里做针线,你总是推三阻四,这会儿又嫌没事儿打发时间了?我倒是奇了,也不大见你拈针,怎么近日里却出了不少活儿?我瞧着老太太和太太身边,都有你的活计!”
探春见她生疑,急忙掩饰:“你见的都是明面儿上的,其实我自个儿都没留,全孝敬长辈们了。白日里光线好,看书不费眼睛。到了晚上,点个烛做针线,倒是正好。”
她一个荷包,不过动上几针,自然不费什么功夫。比不得迎春,全程自己动手,尤其是内里顶费时间,难以出什么活儿。
“你既嫌无事,不如咱们下围棋儿玩吧。”迎春说着,便让身边的大丫头司棋,去摆了棋谱出来。
探春无可无不可地应声,这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三姐妹倒都热衷于下棋。连带着在前世无一技之长的探春,也在长日漫漫之下,被调教成了一个琴棋书画,半精不精的伪才女。
有时候便乐观地想,大不了到时候随便找间卖艺不卖身的某楼某院,当个挂名的头牌也是一种活路。整出个什么流行歌曲、现代歌舞,兴许还能成为红倌人呢!
正文 第六章 嫡尊庶卑
探春自搬进贾母跨院后,赵姨娘也来过几回,每每想讨好贾母,无奈这位老祖宗不大待见她,赵姨娘虽然聒噪,说话却总是不三不四,回回都说不上两句话便被打发了出去,让赵姨娘被探春费了无数口舌鼓起来的上进心,一下子又消沉了下去。倒是贾环,贾母心情好时便留着说几句话,跟她姐妹三个一处玩耍。
只是面上总是淡淡的,也不大亲近。不像贾宝玉,每次下学回来,总要被贾母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问了一通才放下去换家常衣服。
“环儿,近来还请着病假么?”探春拿着新淘来的一部《经艺开蒙》递给他,关切地问。
“是,娘说近来天气略寒,怕我禁不起,便让报了病留在家里。”贾环在探春这里,从来坐着没个正形,更显得比在长辈面前活泼了几分,倒不是那等萎琐的模样。其实赵姨娘虽然出身不高,但相貌在贾政的身边人里,可是头一份儿,生出来的儿子会差到哪儿去?
“天还没冻着呢,怎么就禁不起了?”探春哭笑不得,“你也不能光听娘的,她是心疼你,要狠狠地把你捂在手心儿里,还怕被捂坏了呢!你如今虽小,开蒙的课还是不能脱,若不然落到后面又跟不上别人,越发地被人瞧不起。小的时候不知道努力刻苦,到得年长才悔悟,就来不及了。”
贾环似懂非懂地应了,拿着一方小砚在手里把玩。探春疑惑地问:“你那里的砚台不好么?”
“嗯,比这个差得远了,我上学的时候都被人笑话儿。连带那些不姓贾的,也说我在府里是个多余的!”贾环委屈地噘了唇。
他们贾家的族学,是附近一带算得上有名的。有些穷亲戚们,也都找了路子进了他们的族学。一来束修更低,二来左右都是自己人,自小交际起来,日后也有些出路。
见惯了贾宝玉那里的好物件儿,再看着贾环眼巴巴的模样,探春心里酸涩,把砚台塞给了他:“胡说!那些人的混帐话你去理他做什么?不过脸子是自己长的,倒不是靠着别人说,你自己争气,旁人自然对你刮目相看。你只管用心念书,他们不爱理你,只管避着些走路就是了。你把这个拿去,虽不十分好,也能替换着用。”
贾环欣然地拿在手里:“谢谢三姐,这个可比我用的强多了,明儿带去学里,也不让人总笑话我没个好物件儿。”
探春强笑:“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这里有什么,你尽管拿去!”
贾环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把砚台小心地揣在怀里。隔了一会儿,又怯怯地问,“可若是我拿走了,三姐你用什么呢?”
“回头我去找二哥要一个就是了,我们是在家里学,再差也没人说我。”探春见他关心自己,心里大是安慰。贾宝玉那里,这些砚台什么的,多得是呢!她随口提一句,拿上两个也不算什么事儿。
“还是三姐待我好。”贾环喜孜孜地扯住探春的袖子,一派孺慕之情。
“咱们是亲姐弟!”探春嗔道,携着他的手送出门的时候,瞧见身边也没个人,忍不住问,“你今儿过来,也没有个丫头婆子跟着么?”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贾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娘身边只有两个丫环,要替她做事儿呢!三姐放心,我每常一个人出来的。娘要让丫头跟着,我还不乐意呢,她们总跑不过我,而且拖拖拉拉的。”
探春看着贾环天真的笑脸,几乎心酸得要落下泪来。赵姨娘那里的丫头,个个都比贾环大,真要跑起来,哪能跑不过他?只不过见贾环不受待见,自然便不情愿服侍。同样是贾家的玉字辈儿,可贾宝玉出行,身边总跟着几个丫头和婆子。若是出了二门,还有七八个小子串糖葫芦似的跟着。到了贾环这里,竟是个天生天长、姥姥不疼奶奶不爱的架式。
其实自己也一样,若不是讨了贾母欢心,搬到了跨院儿里,自己身边服侍的人,连定例的一半儿都不到。便是那回落了水,也不见有人来探望。现在有个头疼发热的,就赶着请医生进府来把脉开方子了。
正出神间,却听贾环问:“三姐,同是父亲的儿子,为什么二哥样样都比我用的好?父亲不喜欢我,是吗?”
探春看着他的脸,小男孩受伤的痕迹很浓,让她不由心酸。纵然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和贾府这些人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必须借用的这个身子,原本就有着血脉之力,想必对幼弟一向疼爱,竟觉得心脏抽痛。
贾环得不到探春的回答,有些失望,头慢慢地垂了下去。探春一看不好,这么着下去怕是要有些心理疾病了。于是微微弯腰,眼睛和他持平:“环弟,你别嫉妒二哥的东西,该你的只是你的,不该你的便是抢,也抢不到手。男子汉大丈夫,真有本事的,就凭着自己的学识去考个功名。哪怕不做官呢,也要有一技傍身,日后娘跟着你才不会受苦。娘一心指望着你给她享福,你用功念了书,将来有个一官半职的,做人时也能抬头挺胸。二哥如今是起点高,你现在着紧地赶上,以后的成就,也未必就及不上。”
“嗯,我知道了。三姐,我也不要让你受苦!”贾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却露出了笑容。
“姐姐可不受苦。”探春莞尔一笑。
“怎么没有?咱们家的大姐嫁出去前,身边服侍的一等大丫头就有四个,姐姐这里统共才一个!”
他说的大姐,就是贾政的嫡长女贾元春,被选了太子侍读,如今新帝登位,顺理成章地册了元妃,可谓尊荣之极。她——怎么能比?探春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如今自己身边的人也够用了。就是差了一个大丫头的份额,王熙凤每回都只嘴上致着歉,却总也办不好。
迎春那里,除了司棋,又添了个绣桔。王熙凤倒是想先尽着探春,只不过探春乖巧,先让了姐姐,还搏得了贾母那一声“大气”的赞语呢!难道堂堂一个贾府,还差了几个买丫头的钱不成?总因两姐妹是庶出,看着贾母的份儿上给个大概罢了。
“我比不得大姐姐,自然是不同的。咱们不争这个有的没的,你用心读书,才是真的。”探春摇摇头,又嘱咐一句。贾环答应着,蹦蹦跳跳地去了,探春又顾自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方才重又举步。
正文 第七章 黛玉登场
到了贾母的上房,却见迎春和惜春已经到了。每次早上的请安,仿佛总是自己拖拖拉拉才到。幸而贾母知道她晚上要做针线,倒也没什么不满。
“三妹妹,今儿个林妹妹要来呢!”迎春温柔地插嘴。
“林妹妹?啊,是姑父家里的林表姐!”探春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想到所谓的“林妹妹”,不就是红楼里的主角林黛玉吗?她在心里算了算黛玉的年龄,应该比自己还要大半岁有余。以前看红楼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林黛玉和薛宝钗,穿越来了小半年,才有了与主角谋面的机会!
幸好红楼探春的戏份也不少,没有沦落成路人甲,还能在贾府风生水起地扑腾个十来年的。她自我安慰了一下,苦中作乐。
贾母笑道:“可不是吗?打从去了维扬,可也有四年功夫没见着了。也不知道那丫头如今出落得怎么样…”
探春半是由衷,半是奉承:“祖母的外孙女儿,还会差吗?只怕她这一来,把我们姐妹都比了下去呢!原本瞧着倒还算登样,怕到时候就成了衬着红花的绿叶了!”
这话很得贾母的欢心,脸上便如一朵盛开的菊花,还不忘让身边的两个大丫头鸳鸯和琥珀亲自去碧纱橱里收拾了被头铺盖。探春还从没见贾母这样的开心,忍不住暗暗纳罕,既然贾母对林黛玉的疼爱出自真心,怎么会到末了还使了个“调包计”,让黛玉魂归离恨天?
迎春在一旁解释,探春才知道,原来是贾母怕林黛玉生母去世,乏人照料,才催着贾政打发了船去接她来身边教养。言下之意,是怕林黛玉在维扬受了委屈。其实照探春想来,林黛玉若是不来贾府,兴许还能长命百岁呢!毕竟林如海膝下只这一个独养的女儿,就算那些姨娘,也不敢对林黛玉怎么样吧?
看着贾母事无巨细,无不亲自过问,探春在心里暗暗盘算开了。以后讨好的对象,又多了一个。得把半夏和当归也训练出来,扫院子的杂役哪里用得着五个,也跟着侍书做针线得了。这玩意儿能给她做人情,又不用花费什么银子,很是划算。
“你们姐妹几个,也不用去上学了,请个假吧。”贾母笑道,手指颤了颤。探春想,看来贾母对这位外孙女儿,果然还是极疼爱的。毕竟是独生女儿的独生女儿,认真说来,这林黛玉还真是贾母独一份儿的外孙女呢!
“大太太、二太太来了。”丫鬟们在廊下脆生生地报了句,探春看迎春和惜春都站了起来,才想到自己也该站着迎候。许是她动作慢了一拍,迎春投了个奇怪的眼神给她。没办法,前世就没有这么森严的等级制度,她又一向懒散惯了的,虽然适应了半年,还是会时不时地忘记。
她很狗腿地对王夫人叫了声“母亲”,王夫人笑得很和蔼,倒像是一尊弥陀佛似的,笑着夸了两句探春的针线。探春颇觉受之有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让贾母觉得她很有长孙女元春的贞静之风,越加喜爱了两分。
迎春则规规矩矩对着邢夫人叫了声“太太”,可那声音轻若蚊蚋,连贴着她站着的探春也不过勉强听清,也不知道邢夫人有没有听到,反正脸上仍然是那副谁欠了她几两银子的表情。
只是加了两位长辈,刚才和谐的气氛,便变得有些奇怪。好在没有等多久,黛玉就到了。廊下的小丫头子们簇拥了一个小姑娘进来,还不及拜见,便被贾母搂在了怀里,叫得一声“我的心肝宝贝儿”,便哭了起来。
探春还不及好好打量,只觉得鼻子有些酸溜溜的。祖孙两个想起早逝的女儿和母亲,抱头大哭。一边的丫头媳妇们忙上前劝解,林黛玉勉强收了泪,依次拜见了贾母和邢王两位舅母。探春才终于看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红楼第一女主角。虽有一种自然的风流,却娇弱不禁,分明有体虚之症。
别人的结局不知道,可几个主角,探春还是知道的。黛玉焚稿断痴情的那场戏,看电视的时候掬了不止一把泪,抽掉了半盒纸巾。
可惜自己不是医生,若不然的话,替黛玉调养调养,兴许就不用跟宝钗做姑嫂了。探春颇觉遗憾,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几眼。忽地心里一动,从后世的那些评论来看,林黛玉得的似乎是肺痨。可这时候看起来,也不过是先天不足,并没有咳嗽的症状,兴许自己有意无意地督促她多做运动,增强抵抗力,还能塑造出一个健康的林黛玉呢!
“三妹妹还是那样的脾气,看到漂亮的物事,总要多瞧上几眼,也不管合不合礼。”迎春笑着嗔道。
原来自己还有这个毛病!探春急忙收回探究的目光,按规矩坐到迎春肩下,一边提醒自己,这一世自己也是个美人了,不用再羡慕旁人。不过,总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林黛玉连连瞟了好几眼,决定往后有事没事,拉着林黛玉多出去散散步。以后混得熟了,还能教两招瑜珈动作什么的,让她强身健体。
林黛玉注意到她的视线,忍不住好奇地转过脸来。探春坐在迎春与惜春之间,一双杏眼灿然生辉,竟生生地把温柔可亲的迎春和娇憨天真的惜春给比了下去。两人视线相交,双双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顿时觉得关系拉近了不少。
只一会儿,王熙凤被十来个管事的媳妇们前呼后拥地来了。说起早逝的贾敏,抽出帕子拭了拭眼泪,倒惹得黛玉和贾母又洒了一场泪。作好作歹地劝住了,又一迭连声地夸奖林黛玉。
探春虽不小心眼儿,可平心而论,自个儿长得也不比林黛玉差到哪儿去啊,怎么在红楼里就落在了薛林之后呢?
一时之间,争强好胜的心发作了出来,回去便勤练瑜珈,又挑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准备日后住进了大观园再伺机教给林黛玉。她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朵鲜花在自己面前凋零,看那身量,还及不上自个儿的这副身板儿来得结实。
亲时还不时捣鼓了些花儿粉儿的东西,虽想着拿出去卖,便是一宗赚钱的营生。但自己终究没有本钱,工艺又复杂,只能自个儿用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