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怒呵之下,一个穿着黄袍的清俊少年跨门而入,他疾步至前,从皇后手里夺下藤条,眼看着满目狼藉,睚眦欲裂。怒斥:“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私立私刑!”
宫人们无人敢出声,尽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后没有再看被夺走的鞭子,也没有看夺走鞭子的少年,仿佛那只是空气里幻化出来的一幕。她抚摸着新绘好的长长的指甲,慢条斯理地发话:“她偷了东西,就是该死,来人啊,将这贱婢的尸首拖下去,喂狗。”
黄袍少年垂首握拳,旋即又抬头怒视眼前的皇后,“你!花好,你怎么变成这样?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淳朴的渔家妹,是什么让你黑了心肠变成今日这样狠毒模样?”
皇后娘娘冷笑起来,声调渐高:“皇上,请不要提臣妾出身的事,臣妾的出身到底如何皇上比谁都清楚,臣妾身上流淌的是谁家的血脉,皇上也十分清楚,若要论出身,谁又比谁高贵?谁应该是主子,谁应该是奴才?皇上是否要臣妾掰着手指头给皇上细细数起来呢?”

5. 第5章 夜半神秘人
那少年皇上半响不曾说话。许久,他才抬起手来,示意周围的人全部退下去。
一时间房内的人都退了个干净。
“花好,朕知道朕的父王欠了你家的,如今朕也在偿还,朕对你千依百顺,你还要朕怎么样?”
那声音极低,蕴着深深的怒气。
皇后哈哈大笑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千依百顺?若不是臣妾规劝皇上,皇上只怕早就纳了无数的妃子了。好,你不是说千依百顺吗,臣妾脖子上的绿玉翡翠鱼不见了,皇上,你打算怎么赔?”
皇上微微叹气,说来说去,还是索要财物。
随着皇后笑声渐厉,他背身望向窗外,怒色尽敛,一双凤眼已看不出任何波动。此刻暮意正浓,落日的余烬透窗而入,在他欣长的眼帘下绘出一段阴霾,如玉的面容似乎也要隐入这金黄黯淡的光线之中。
这少年,正是让沐小鱼误认为太监的敏儿——东魏魏宁帝,慕容敏。
慕容敏还在母后腹内时便失去了父王,出生之日即被立为东魏新君。慕容敏伺母后极为仁孝,母后跟随叔父宇文跋去了宇文跋的封地西楚,临别时嘱咐他,要好生待皇后。
他与皇后娘娘成婚已经三年,他越对她千依百顺,皇后的脾气却变得越发暴躁狠毒。甚至对他也采取暴虐手段。他都默默忍受下来。
只因皇后身上背负着一个巨大的宫廷秘密!他的忍让,是为了赎罪,那是他要替家族背负的债。
“皇后,你我已经成亲三载,出身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失去了心爱之物,想要什么做补偿尽管开口,朕有的,朕都会赐予给你。”慕容敏软声应道。
皇后满意地笑了,出身的隐私是她手里的权杖,她知道自己掌握了那个秘密一日,皇上就拿自己没辙,就得乖乖听取自己的,包括不敢纳妃。
一年前,她怀有身孕,却不慎跌掉,太医说她此后将很难再怀龙种。为了保住皇后之位,她不许皇上纳妃,皇上也只有无可奈何地听从。
“皇上,你知道臣妾喜欢鱼,偌大的坤宁宫缺一条镇宫之宝,这样吧,皇上你给臣妾用黄金铸造一条鱼,越大越好,臣妾一定会日夜把玩,感受君王的宠爱。”
“你…皇后,你也知道此刻国库空虚,哪有那么多的黄金给你铸造大金鱼呢?”少年皇帝的声音冷寂,在空旷无人的殿堂里分外清晰。
皇后娇笑不止:“既然皇上做不到,那臣妾就只好日日鞭打这些奴才奴婢们,一直到查出绿玉翡翠鱼的下落为止。”
慕容敏于袖内捏紧了拳头,若他是凡俗之夫,一定会狠狠揍一顿这个爱财如命的不贤惠的妻子,让她头脑恢复清醒。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他不能。正因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皇上,而她掌握着慕容家族的秘密,他不能与她反目。
蓦的,他想起了那日遇见的沐小鱼曾说过的幻影术,是啊,若自己会幻影术,就可以狠狠揍一顿这个愚妇了。他在脑海里浮想起自己狠扁皇后的情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皇后十分诧异,皇上是不是脑袋搭错线了,居然笑了?
看来男子果然是犯贱的,你越对他没个好脸色,他越对你笑脸相迎,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慕容敏脸上看不出表情:“好,朕应了你了。”说完他就转身欲走,在这没有温情的坤宁宫里,他一刻也不想待。
皇后见他答应了,却又软了下来,上来执着他的手说:“皇上,不如你就别走了,今夜就留宿在坤宁宫吧。”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然后在半夜因为一言不合就将衣衫单薄的朕赶出去吗?”
“皇上,臣妾那日心情不好嘛,皇上还记仇啊!”
他轻轻将手自她的手心里挣脱,那一刻似乎也挣脱了别的什么。
或许,很早很早以前,他对她的那份爱意就已经消散,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家族对另外一个家族的愧疚之情。
“朕走了。”他轻轻吐出这三个字,举步走出坤宁宫,心情一如天边厚里藏金的层云。
这东魏皇宫,像他的囚笼。若夫妻之间已无爱意,注定彼此只会头破血流。而最后,被关在这里的,又会是谁。
眼前,仿佛又闪现出那条小鱼儿,想起他们的约定,他的唇角泛出一缕不经意的微笑,那或许是此刻生活里唯一的浪花了。
明日就要去参加师父的六十大寿了。
沐小鱼躺在床上,看着那条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绿玉翡翠鱼,明日,这条鱼翡翠一定会在宴席上大放异彩,师父一高兴,没准就能将《幻影秘笈》传授给自己了。
那时候,学会了幻影术的自己一定可以独步武林,想偷什么就能偷什么,姑姑就会高兴了,就不会总是骂自己欠了她的了。
这么想着,她渐渐沉睡,手里装着绿玉翡翠鱼的荷包悄然滑落…她也毫不知情。
一条消瘦的影子悄悄潜入,在她身边伫立了片刻,灯火摇曳,将那影子照耀得朦朦胧胧。

6. 第6章 小鱼出马
淮山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平日里车水马龙、奢宴流商不提,据说仅是一道淮山名菜的价钱就足够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就连当今皇后也对其青睐有佳,不时会招大厨进宫侍宴。而雪山门的丘如雪掌门,今日正在这里举办自己的六十大寿。
丘大掌门在江湖上素有盛誉,除开他是雪山门一派之尊这个原因外,另外一个广为人知毛病,就是爱财,他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敛财的良机。
而做寿,无疑就是名正言顺敛财的绝佳机会。
此刻,蓝敛玉正带着其他弟子在门口迎接客人,他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一边努力忽略师弟们的私下窃笑。怎么就不见小师妹的影子呢?
此时的沐小鱼正窝在淮山酒楼厨房的角落里,一本正经地对敏儿训话:“你拿着这个盘子,看我的眼色。我对你使一个眼色,你就将盘子打开,亮出宝贝来。我们今日一定要好好出一把风头,让那帮势利鬼知道我沐小鱼也不是每次都是吃白食的!”
敏儿瞥下嘴角,“有没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
“你懂什么,师父是识货的,一瞧见这绿玉翡翠鱼,一定会大大欢喜,再提议收你为徒,师父一定准的。”
沐小鱼摘下荷包,小心翼翼地将心肝宝贝掏出来。蓦的,她傻眼了…手上的,这是…
这是——一块破烂石头?
明明是绿玉翡翠鱼,怎么会变成一块石头的?
敏儿也傻了:“怎么回事,你怎么送你师父一块石头?”
“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将绿玉翡翠鱼放在荷包里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沐小鱼刹时有买块豆腐撞死自己的冲动。悲剧了!如果让师父知道自己送他一块石头,他会不会将自己像石头一样踢飞?
本是想演一出鲤鱼跃龙门的,这下可好,龙门没过,给直接扔锅里了,还煎得外焦里嫩…
怎么办?宴席已经开始了,徒弟们马上要向师父奉献心意了。沐小鱼急得团团转,似乎已经闻到身上炸焦的糊味。
“小师妹,原来你在这里?快随我去大厅。”一身白衫的蓝敛玉疾步走来。发现沐小鱼在这里,他才安心下来。
忽然,他见到小师妹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禁怔住了:“谁欺负你了吗?”他目光落在一旁同样还没回神的敏儿身上,一把纠住他的衣襟:“是不是你欺负我小师妹了?”
沐小鱼急忙护住敏儿:“大师兄,你快放开他,不关他的事。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想要拜师的人。”
蓝敛玉这才忿忿放开眼前的少年。
“小师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沐小鱼带着哭音说:“大师兄,我准备送给师父的礼物不见了。你看,变成了一块石头。我可怎么办啊,这次师父一定会将我逐出师门了。”
蓝敛玉看着那块石头,又看看“楚楚可怜”的小师妹,一咬牙,软声道:“别怕,有大师兄在呢,大师兄给你想办法。”
他从怀里掏出个檀木盒子,里面是一枚洁白硕大的夜明珠:“这是南海夜明珠,置于卧房夜里可以不用点灯,我本来准备送给师父做贺礼的,你就先拿着吧。”
沐小鱼感觉自己又从油锅里给捞了出来,强忍住去给大师兄捶肩倒茶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蓝敛玉笑笑,“你放心吧,就算我得罪了师父,师父也不会将我逐出师门的,你就拿着吧!”
他将盒子递给小师妹,想顺便握握她柔软的小手。哪知道斜刺里伸出另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灵巧地接过盒子,顺势放在青瓷盘里,再拿块青布严严实实地罩上,生怕他反悔一样。
蓝敛玉怒瞪那手的主人——一旁若无其事的敏儿。却同时收到小师妹满心感激的注视,只好收回目光,咳嗽了两声。
“大师兄,你对我真好,下次我一定再亲自烹一碗芋头作为报答。”沐小鱼已经自动被砸到头上的夜明珠给乐昏了,完无视自己亲爱的大师兄瞬间发青的脸色。
蓝敛玉不禁打了个嗝…又是芋头…
他赶紧整整衣带,摆个玉树临风的姿势,深情款款地对着心爱的小师妹表白:“芋头就免了,若能让大师兄一亲芳…”
谁知,又被那个少年给截断,“师姐,这你就错了,大师兄是名满江湖的少年侠客,扶助同门乃他分内之事。你这样动不动就说报答的,实在太看低他了!”说完还满面义愤填膺的样子,训得沐小鱼只能呆呆点头。
蓝敛玉在心里把这臭小子狂剐了一千遍啊一千遍,面上却只能苦撑温文尔雅的笑容,抚扇不语。他向来自诩****,又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却生生在这瘦弱少年的面前连挫两次。若不是因为知道他是小太监,又有小师妹为他求情,这臭小子连雪山门的一片树叶都别想摸到!
但此刻他也只能忿忿敲着折扇,努力视敏儿为手中的那团空气,肃声对沐小鱼说:“小师妹,以后你教教这个小子,雪山门是有规矩的!师兄师姐说话时,做师弟的要垂手而立,不可多话。”
说完就傲然转身离去。
敏儿打个哈欠,“他就是大师兄?怎么看上去阴阳怪气的?”
“喂,拜托,你没听见大师兄刚才说的那些话吗?做人家师弟是要有规矩的——不过,你只要对我有规矩就行了。”
时辰一到,沐小鱼便让敏儿随着自己来到大厅。此时的大厅内已是觥畴交错,座无虚席。
丘如雪捋着花白长须,满面喜色稳坐于大堂上位。一个肤色略黑的窈窕少女立于他身侧,眉眼含笑,顾盼多情,正是他的掌上明珠丘宝宝。
雪山门众徒已轮流向师父呈上了寿礼,各色奇珍已经堆成座小山。丘如雪一面看一面点头微笑,几乎要把胡须给捋断。
轮到沐小鱼了,她整整衣襟,神气地示意敏儿上前。
敏儿稳步入内,双手高高托盘,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脸。
丘如雪心底冷哼一声,面带不屑。他名下的弟子大多出身豪门,再不济也是小富一方,唯独这个由大弟子推荐入门的小女徒家徒四壁,她能献上什么宝呢?
敏儿将盘子上的青布一揭,同时打开外表华贵的檀木雕盒,只见一束华光从盒内迸发而出,大厅上下顿时朗朗,如同白昼。席上人声不由得一滞,随即更加热烈地沸开。
敏儿朗声道:“这南海夜明珠,出自500年才能修成的巨蚌腹内,一直埋藏深海,吸天地之精华。此清辉可比日月,夜越黑,则光华越皎洁…且女子若长期沐浴在此光华中,肌肤可变得细腻洁白。”一席话说得不急不徐,仿佛深谙其秘。沐小鱼不提,就是蓝敛玉也心中称奇。这夜明珠是他托人以高价收购而来,其中出处却也只明白个大概。这小太监果然是深宫之人,对此等宝物也能通晓至此。
说到内情,也只有敏儿心中有数。他身为东魏皇帝,真正的天下第一富翁,什么样的宝物不曾见过?且拜皇后嗜好所致,被迫也认了不少奇珍,不然哪天连国库都赔给夫人了自己还蒙在鼓里。
说到头,这都是给逼的啊!
丘宝宝闻言心中一动,她可是做梦都想美白。连带也看了看那声音清朗的少年,这一眼之下,不禁愣住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俊逸少年郎?
丘如雪捻须微笑,收下这个徒儿已五六年了,第一次送了份像样的礼物。遂摆手示意女儿收下。
丘宝宝对沐小鱼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厌,她绝不承认这是因为样貌的缘故,就连大师兄也处处维护她,这沐小鱼到底有哪里好。若换了以前她定会讽刺几句,可是今日来了这么一位俊秀少年,好歹也要装装斯文。于是施施然接过礼盒,还特意笑了一笑,直看得沐小鱼打个寒颤。
待大家都送完礼物,丘如雪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大徒弟蓝敛玉,他是京城首富之子,怎么今日迟迟不见送上寿礼以示孝顺之心呢?
蓝敛玉实在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从人群中走出来,拱手说:“师父,寿礼有价情义无价,弟子愿意为师父献上一曲当做贺礼!”
他身形僵了僵,清清嗓子唱起歌谣来:“恭请师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弟子面面相觑,一贯出手大方的大师兄这次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抠门?在师父寿宴上吃白食献唱扮可爱的以往都是沐小鱼的拿手好戏。怎么这次换角了?可怜的大师兄还唱得那么难听。
“够了,下去!”丘如雪怒容满面。
蓝敛玉委屈地瞥了沐小鱼一眼,后者回以更加委屈无辜感激涕零的眼神。他只得怏怏退了下去,知道今日寿宴自己是无份厚着脸皮品尝了。
丘如雪慈祥地召来沐小鱼,问道:“今年小鱼送的寿礼颇有孝心,说吧,你需要师父满足你一个什么心愿?”
沐小鱼在心底狂敲一阵小鼓。
按说自己是答应了帮敏儿加入雪山门,可敏儿帮助自己偷到的那绿玉翡翠鱼不见了。那自己和他的约定就此作废,只能提一个心愿,那肯定是要——《幻影秘笈》了!有了《幻影秘笈》自己就可以成为天下第一神偷啦!
哪里知道她心里的鼓点未落,身旁一直留意她神态的敏儿看她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就知道这丫头要反悔了,冷笑一声,径自走上前去行礼:“请丘掌门收下敏儿为徒!这礼物是敏儿的家传之宝,是敏儿从家里取来作为师姐的礼物献给丘掌门的。”
沐小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小子还真能说!南海夜明珠成了他家的传家之宝了?
而且,他话语中分明是暗示,若师父不收他为徒的话,他会要将礼物收回去…
怎么没有发现这小太监一肚子坏水呢?难怪被皇后娘娘赶出来,一定是太讨厌招人嫌了!别说皇后娘娘,现在自己看着他都觉得不顺眼了。
就在沐小鱼捶胸顿足的同时,丘宝宝也在一直盯着慕容敏看,越看越觉得欢喜。见他想要拜父亲为师,这样自己以后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与之相处了,她决定帮帮他。
她娇声央求父亲:“爹,你不是一直想收一个关门弟子吗?我看敏儿挺有诚意的,连家传之宝都可以献给爹,爹就收留了他吧!”
丘如雪把玩着那夜明珠,已经爱不释手了,见独生爱女也为这少年说好话,心情颇为愉悦。他沉思片刻,答道:“好吧,既然你有此诚意,也是缘分,为师就收你为徒,满足小鱼的心愿吧!”
沐小鱼这回彻底傻了,自己还没说一句话呢就成心愿了?该死的小太监!怎么这么滑头?自己渴盼了许久的《幻影秘笈》飞走了…又要等明年了,还得赔上一件稀世珍宝。
想着想着,感觉那原本飘然远去的油锅又炸了自己一回,这回可是真糊了。
与此同时,在银钩赌坊,丑姑已输光了身上所有银两。庄家语带不耐地推着她:“走开了,丑女人,你都没有东西输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喂,你推我干嘛,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东西可以再赌了?”丑姑声音提高了八度,和刮锅底差不多。
“哈哈,你这个穷鬼难道还有东西可以赌,莫不是用你的身子?你这身子不值银两,光顾你的客人只怕还要你倒给银子呢!”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不远处角落里,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负着双手靠在窗旁,状似随意地打量四周。青衫玉带之上,赫然是张怪异的银色面具,除了对眼洞,竟是五官都未刻出,这原本看似突兀的搭配,却有种异常的和谐,让他在众人之中,也不显注目。听闻吵闹声,银色面具下,一对狭长无波的琉璃眼冷冷扫过这群赌客。在见到丑姑那鬼神惧避的容貌后不由心中一紧,这女子面上一看就是被火灼伤的,居然没死,也真是命大。
他的手背上,也有一处火灼的痕迹。
那是幼年时他那群“好兄长”所赠之礼。
“给老娘闭上你的臭嘴!你们看,老娘有这个,谁敢跟我赌?就赌一把,3000两!赌赢了,这东西归你,赌输了,3000两银子都归老娘!”
她将一个通体碧绿的物件狠狠拍在了桌上。
正是沐小鱼原本要献给师父的绿玉翡翠鱼。
蓝敛玉给她的一百两银票,她早就输了个精光,为了翻本,她不得不豁出去,将宝贝亮了出来。
“不就是一块翡翠吗,值什么3000两!”庄家不屑地说。
丑姑怒道:“你这乡下人不识货,去,叫人弄盆水来。老娘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稀世珍宝!”
戴面具的男子不动声色移至赌桌前,细看那绿玉翡翠鱼,不禁蹙起了眉头,这不是东辽国呈给东魏皇宫的礼物吗?怎么会落入这个市井丑妇之手,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清水端上来了,丑姑将绿玉翡翠鱼置入水中。只见那绿玉翡翠鱼一入水,竟周身泛出幽幽绿荧,漾得水波袅袅,仿佛真是条活鱼在水里嬉游…周围顿时啧啧出声。
丑姑得意地嚷着:“见识到了吧?你们谁跟老娘赌这一把大的?”
周围的人又顿时鸦雀无声了。
银钩赌坊是小赌坊,谁会带3000两银票来这里呢?
戴面具的男子走到了丑姑的对面,按下一叠500两的银票,“我来。”
那声音如鬼魅般滑过屋内,听得众人耳边一凉,显然是银钩赌坊的生客。
只有丑姑急着开赌,嚷道:“好,老娘只认银子不认人。”
戴面具的男子掷出骰子,“你选!”
他每次只说两字,音平调稳,却让听者心生寒意。
丑姑也不禁手下一抖,咬咬牙,喊道:“我选…小!”
她拿起骰子狠命摇晃起来,“啪”地按在桌子上。
是一个三点!
她得意地笑了。
戴面具的人抄起骰子,随即便向桌上一按,那木桌四脚顿时陷入地内一分。此时场内已无人敢出声。
揭盖,三个点叠加在一起,只有一点!
周围惊呼一片,纷纷上前围观。
趁着人群混乱,丑姑从水里捞起绿玉翡翠鱼转身就逃。
不管如何这是沐小鱼从皇宫里偷来的宝贝,若输掉了自己还真不好交代。
她气喘吁吁地跑出巷子口,忽然,她尖叫起来,那鬼魅样的男子屹在那,面具上一双眼洞看不清内里,只觉森森骇人,“拿来。”
“你一定使诈了,不给!”她护着绿玉翡翠鱼,转身欲跑。
面具男子没有言语,只缓缓迫向丑姑,杀意弥漫。
他最痛恨的,便是欺骗。
不等丑姑反抗,脖子已被钳住:“皇宫之物,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但有一句谎言,就再见不着明日太阳。”
那声音仍是平静无波,但却如一道最寒凉的毒药,迫得丑姑上下牙齿打颤,许久她才哆嗦着说:“是…一个小贼从皇宫里…偷来的…”
“什么小贼。”
“是我收养的一个女孩子,她,她是小偷。不,不是,她也不知从哪里拾到这宝物,她那三角猫的本事怎么入得了皇宫。大侠…不关我的事啊,是别人偷的,你要报仇就去抓他吧,说不定他还没离开这京城呢!这该死的沐小鱼,你捡什么破烂,早晚连累死老娘!”
面具男子手劲一缓,这沐小鱼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