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两幅,没有挂起,却摆在桌上,似乎是经常有人展开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在伸出手欲展开画轴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突的剧烈跳动起来。
好像在看过里面的内容后,一切就要不一样似的。
徐徐展开,顿时被里面的图画惊呆住了。
这一幅,画的是两个人。
先是一个男子的侧影,立于梅树之下。寥寥数笔,一个惊才绝傲的公子跃然于纸上。
清目薄唇,无情却似有情,让人忍不住想看清他的全部面目。
而梅树的近前,一个女子巧笑嫣然,一双明媚的眼睛,让人过目不忘。
这个女子太美了,即便云容是女子,也忍不住怜爱起她的美好来。
尤其是这倾国倾城的容颜之外,嘴角泛起的笑容,天真无邪,如同坠落凡间的仙子一般。
这女子手中拿着刚刚折下的一支梅花,似乎是欲向那个公子跑去。
看到这里,云容不知为何,心中一痛。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只虫蚁,在噬咬着她的五脏六腑。
往下看去,这幅画竟没有落款。
深呼一口气,再展开另一幅画卷。
里面画的也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似乎已经不在年轻,但是眉目之间风韵犹存,依稀可以看得出当年的绝色容颜。
而她的膝下,正有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跪于她的脚边。
看落款处,知道此幅画,也是出自白曦宸之手。
云容不禁暗想,这两幅画中的四个人,究竟都是谁呢?
白曦宸的声音在不远处扬起:“看什么呢?”
云容心中一阵发慌,双手也随之一颤。怎么这个人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吗?
在他的目光下,有点做贼似的心虚,“我…我,随便看看。”
“别看了。”口气生冷,眉头也陇上了不悦之色。 大步走过来,抬手就要将她展开的那幅画卷拿走。
可是,一见画中的情形,他的手又僵在那,怔怔的看着画中的两个人。
云容,好像立刻明白了什么,小心的问道:“这画里的孩子,是你吗?”
白曦宸并未抬头,好象是不愿意让她看到他的神情,可是手却不自控的微微抖动。
“画里是我的母亲,这个孩子就是我。她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到我父亲的身边。”
云容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已经没有亲人了吗?”
他轻轻一笑,将画轴卷起:“自从我母亲死后,这个世上,就没有我真正的亲人了。”
“那你找到你的父亲了吗?”她不禁替他担心起来。仔细的捕捉他脸上的表情。
白曦宸又恢复了平时温和的笑意,可是云容怎么看都无法从他的眼底找到一丝温暖。
“在你昏迷前,刚刚找到。”
窥见私情 (一)
“那恭喜你很快就要和你的父亲团聚了。”
和这个白曦宸到今天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可是说完了这句话,云容的心里一时有些空落落的。
本来心中已有的暖意,也一点点的消融殆尽。
看来,在日后漫长的日子里,这方圆之内,又要剩下她一个人了。
白曦宸,将手中的画摆放整齐,看到她落寂的神情,浅笑道:“你刚刚与父亲团聚想必也很高兴吧?”
“没有,一点也没有。”云容想起周老爷那张陌生的脸,毫不犹豫的将头,摇了又摇。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想起之前对她的种种猜疑,白曦宸不禁有些愧疚。
可若是他没有将她丢给周夫人责罚,也许在他上京之前,甚至此生都无法真正的了解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转过身,面对着云容说:“我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手上的确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千寻查到,那日白梓轩的伤势很重,至今还留在淮南养伤,这是除掉他的绝好机会。
而这个机会,竟然是眼前这个小女子,替他制造的。
“我可再也不敢闯这个禁地了。”云容一口回绝:“不如你有空的的时候,便吹柳笛告诉我,我若无事,便去竹林寻你。”
白曦宸想告诉他,自从那夜接旨之后,雅园便再也不是周府的禁地了。
可话到了嘴边,他最终没有说出来。 只是默默的将另一幅画轴收好。
云容对白曦宸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被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刺伤,那样的情形,是等不到周家的人回来的。若不是白曦宸替她疗伤,真不知道,她如今会是什么情形。
只是,现在伤好了,也应该离开了。
“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要告辞了。”
白曦宸没有挽留,云容一个人回到了沁芳斋。
哑女燕儿,伺候她沐浴,换了衣裳,便有侍女来请。
原来周老爷及一干人,已经在出事后的第二天便回到了周府。而今日,周府的大少爷与大小姐也从京城回来了。
侍女奉周老爷之命,让云容过去见礼。
经过了那夜被丢弃在周府的事情,云容对周家所谓的亲情,看得更淡了。
只是有些不明白,好歹她也是周家的女儿,为何在一个男子的居所内住了这么久,周家的人竟然也不过问呢?
随着侍女行至前院。所遇的侍女,仆人无不对云容恭敬施礼。这倒是让云容略感意外。
正厅之内,周慈恩夫妇坐于正位,除了二小姐周云嫣之外,还有一男一女,分别坐在周慈恩的身旁。
才一进去,周云嫣便向她投来了一记杀人的目光。
云容并不理会,走上前去与周氏夫妇行礼。
“见过你大哥!”随着周老爷手指的方向望去,云容对上了这个男子的目光。
他一身家常的袍子,凤眼薄唇,倒是十分英俊,眉目之间一丝不羁之色,想必是个不拘小节之人。
云容欠身行礼:“大哥。”
哪知他并不应声,却哈哈大笑道:“我这个新妹妹,眉目虽不如二妹漂亮,却自有一番风流/韵味,怪不得会让那白公子上了心。”
正坐上的周慈恩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下,怒斥道:“放肆。”
窥见私情 (二)
周老爷一声断喝,脸上一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令厅内所有人几乎同时都屏住了呼吸。
云容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丝帕,尴尬的站在桌前。
不经意余光一扫,偏偏看见了周云嫣的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正恶狠狠地瞧着瞪着她,眼神中露出欲将她生吞活剥之色。
对于周二小姐几次三番流露出的敌,云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私生女的身份,如今看来,或许并不只有这么简单。
避开她,目光不免又移到了那位语出惊人的大少爷身上。
他对屋内骤然结冰的气氛显然毫不在意,先是耸耸肩,然后双手一摆,笑道:“好好好,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这家里什么都可以说,就是不能说实话。”
转过头,笑着对着云容道:“我叫周瑾瑜,若是喊不惯我大哥,日后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云容被他逗乐了,才要回话,就听周老爷似是忍无可忍,对周瑾瑜道:
“孽障,还不出去。”
周瑾瑜似乎早就习惯了,脸上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起身便要走人。
可他身旁的那位女子却一把将他拉住。
那女子一身藕荷色的长裙,容貌秀丽端庄,头上一只八宝攒丝的风头金钗,随着她的笑意,轻轻摆动,举手投足间,大方得体,又不失妩媚动人。
“瑾瑜,小妹与我们刚刚团聚,你这般走了,岂不让她尴尬?”
这时,周夫人也将茶盏递到周老爷的手边劝慰道:“老爷,云芳说得没错,一家人难得团聚,就不要生气了。”
周老爷长叹一声,似是默许,周云芳见状赶忙将周瑾瑜按回椅子上。
这时旁边有人指着方才的女子向云容引荐道:“这是大小姐。”
原来这就是周府的大小姐,周云芳。
她却抢先几步,上前握住云容的手道:“听说妹妹受伤了,如今可大好了。”
云容对这种亲昵,还是有些不习惯,不动声色的抽回头手,欠身低唤道:“已经大好了,谢谢大姐。”
旁边侍女引着她坐到了周云芳的身边,才坐稳,便见周云芳仔细端详着她说:“我看妹妹一脸贵相,幼时虽受了苦,将来必定是有福之人。”
想起几日前被独自弃于周府的事情,云容也笑了:“福气不敢,云容只是一向命大而已。”
周夫人的面色立刻有些不好看,加上之前周瑾瑜与周老爷之间的不快,这顿晚饭吃得格外沉闷。
饭后,云容早早告退,领着燕儿一路向沁芳斋走去。
又到了竹林之前,云容让燕儿先回去,自己向着林内踱去。
晚间的翠竹被染上一层墨色,连月亮也变成了宣纸之上的一抹昏黄。
云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透过竹林看见四周的院墙,而这之外再有两层院墙,才是周府之外的天地。
自那日起,云容便有了离开周府的想法。
可是外面是否会有一片,能让她自由呼吸的天地呢?
静思之际,忽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饶是吓了云容一跳。
细细辩去,似乎是一个女子喘息吟哦之声。
云容站起身,微微皱眉,这里除了她和燕儿之外,只有雅园内的白曦宸,这女子会是谁呢?
循着声音向前走去,在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面寻到了声音的出处。轻轻地拨开山石空隙间的竹叶,偷偷望去,里面的情形,顿时让云容几乎要尖叫出声。
窥见私情 (三)
“不要这样。”
男子的唇从女子的唇上移开,声音柔情似水,深情之中又隐含着丝丝无奈与叹息,边说边为怀中之人拭去脸上的泪水。
女子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垂着脸,墨发并着月华一同泻在他白色的衣袍之上,一双素手慢慢摸上男子的襟口,一点一点的将那白衣褪下。
晚风吹来,长发飘扬,黑与白的色彩宛若一副最简洁的水墨之画。
男子的手臂微微的抖动,抓住那双柔荑,一用力,将女子紧紧的拥在怀中。
女子亦痴缠的回抱着他,恨不得要将自己揉入他的骨血之中。
“我知道碍着身份,我们今后不能在一起。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这次爹爹让大哥送我去京城,我已经见过了宰相一家人。方才父亲告诉我,下个月初十,便是我与宰相公子的婚期。
到时,你我虽然同在京城,可若要见上一面,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一切都是我的错。
当初是,
今夜亦是。
可求求你不要拒绝我,也许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我就要靠着这点仅存的回忆活下去……”
月色之下,女子带着竹影慢慢靠近,柔软的指尖轻轻的掠过男子的眉眼,鼻翼,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夜风吹来,一片浅淡的月云浮过,遮住了当空的皓月,天地之间顿时暗了下来。
静谧的瞬间,男子一声叹息,低下头再次将女子的双唇噙住。辗转吮吸,越吻越深。
女子的手再次探向他的衣襟,这次他没有拒绝,一双手也同时在女子婀娜的娇躯上游走。
“芳儿……”
一声轻唤,夺走了她的魂魄。
她感觉到自己的耳唇被他轻轻的含在了口中,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战栗,眼角随之流下两行清泪。
随着最后一件小衣的滑落,她的整个身体完*露在月色之下。而他的玉石般的身体也完全覆了上来,与她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两个人细密的喘息呻吟之声,在云容的耳畔回响。
忘记了羞愧,忘记了逃离。
只因为那男子口中的一声芳儿,魔法般将她点成了化石,站在原处一动也不能动。
一直无法看到两个人的面容。
可这个芳儿,除了周家的大小姐周云芳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了。
这方圆之内,除了白曦宸又怎会还有第二个白衣男子?
这些本来与云容无关,她只是周家的一个寄宿之人,可是此时她感到,隐隐约约的有些她不知名的情绪正涌上心头,一双脚,更是无法控制的向雅园方向奔去。
也许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心有所动 (一)
云容越跑越快,没多久便来到了雅园的门前。
想要推门,手伸到了一半又收了回来。
瞅着眼前的朱漆大门,不禁有些郁闷:自己对人家的私事用得着这么上心吗?
再说了,在沁芳斋住了数月,除了她与雅园内的白曦宸,这方圆之内,还有没有其他人,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刚才那个人必是白曦宸无疑,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这般进去,实在是多此一举。
更何况,她已经在雅园内与白曦宸相处了三天,这么晚了,一个人跑到雅园来,若是让周云芳有什么误会,岂不是罪过?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是一双脚却是生了根一般,不愿向前,却也更不想后退。
踌躇之际,忍不住将周云芳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在心中琢磨了一番。
这一细想,不觉对整个事情明白了大半。
白曦宸,寄居周府-----落难公子。
周云芳,周府小姐-----寂寞闺中人。
才子佳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怎奈小姐早有婚约在身,落难公子与其夫家身份悬殊,最终只恨有缘无份,有情人无法修成正果。
抱憾之余,便有了竹林之内活色生香,缠绵悱恻的一幕。
理清了思路,方才的情形,重新浮现在了云容的眼前。
她不自觉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白曦宸老远便看见云容一个人站在雅园的门前发呆。今天她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长发一半被玉簪绾起,剩下的散落在腰际,在夜风中飘曳起伏。
她不算是倾城之姿,至少远不及母亲容颜出众,可是她身上的阳光与朝气,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就好比现在,她的表情明明是落寂的,可嘴角却还挂着一抹笑意。
可她根本不会伪装,任凭是谁,一眼都能看出她的心情定是十分不好。
说道心情,他今天的心情也很是不好,很多事情,必须在他离开周府之前彻底解决。
人在世上,时常身不由起,多时,虽非自己所愿,却又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看到了眼前的这个小女子,白曦宸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站在树旁,静静的欣赏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他自幼习武,目力一向惊人,借着月光,竟看见她的脸最后涨的得通红,一副含羞娇愧的样子,是如此的惹人怜爱,一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她移去。
走到了她的身边,才要说话,她却猛地转过身,拎着裙裾,一头撞入了他的怀中。一个踉跄,伸手便将她抱了个满怀。
云容被吓了一跳,抬眼便看到了白曦宸那张俊逸胜仙的脸。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意无意的打在了她的额头上。
云容推开他,一双大眼睛狠狠的对着他的襟口看了又看。
白曦宸忍不住被她的神情逗乐了:“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妥吗?”
云容看他穿戴得十分整齐,丝毫看不出方才的半丝痕迹,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很整齐。” 说完,拎着裙裾便向竹林跑去。
跑着跑着,突然回头对他说:“其实,有些事情若是肯去争取,未必会没有结果,就算是两个人身份悬殊,也可以抛开一切,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白曦宸一头雾水,反复品味着她的这几句话,心中似有所动。
心有所动(二)
清晨,云容用过早饭,便有管家派人来请,说是周老夫人请了裁缝为三位小姐做衣裳。
待她到时,周云芳与周云嫣早就已经到了。
周云芳今日换了一件鹅黄色的纱裙,越发显得*妩媚,气质不凡。
她见了云容,笑道:“三妹可来了,我与云嫣正等你呢。”
云容看着她微微露在纱衣之外雪白的脖颈,不禁又想起了昨夜,她与白曦宸在竹林之内缠绵悱恻的情形。
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心也有些起伏不定。
“三妹,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料子,挑完后再让刘师傅帮你量身。”
云容的目光略微在桌上摆着的那些玲琅满目的布料上扫过,低声道:“大姐,我最小,还是两位姐姐先挑吧。”
周云芳却不依:“三妹初来不久,自是要多做些衣裳,这一次,我与二妹不过是做个陪衬罢了。”
周云芳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拉着云容的手,向桌前走去。
可一抬头,便又看到了周云嫣恶狠狠的眼神。
云容本就对这些穿戴之事毫不在意,见周云嫣如此态度,更是没了兴致。
索性将自己的手从周云芳的手中抽回。
刚要开口,却见周云芳身形有些不稳,弓着身子,干呕起来。
周云嫣跑过来,一把推开云容:“大姐,你怎么了?”
。。。。。。。。
周云芳面色惨白,被丫鬟们搀扶着回到了闺房。
而那个周云嫣一口咬定是云容推了云芳,云芳才站立不稳,险些晕倒的。
云容百口莫辩,只得随着众人一同来至周云芳的闺房。
雕花红木的大床上,周云芳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丝被。紧闭双目,额头不时滑落下几颗汗珠。
纱帘外,她的手腕处覆了丝帕。一位老者正手捻长髯,为她把脉。
虽是夏日,可帘内帘外的病人与医者却同时冷汗涔涔。
这医者不是别人,正是周云芳自幼起便为周府各位主子看病的老郎中崔世友。
他的医术在淮南一带颇有名气,人称崔神医。
不知过了多久,坐着最近的周夫人,忍不住问道:“老先生,小女到底是身患何病?”
崔世友指尖微微有些颤动,从怀中掏出帕子,在额间擦拭。一副欲言又止之状。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丫头们挑帘施礼,周慈恩快步走了进来。
冲着崔世友抱拳道:“世友,芳儿下个月便要进京完婚,这身体无论如何也要在进京之前调理好,带病完婚,太过不吉,宰相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呀。”
哪知崔世友不听则已,此时猛地站起身来,冲着周老爷连连抱拳道:“请赎世友医术不精,大小姐这病,老夫实在是瞧不出病因,还请老爷夫人,另请高明吧。”
话未说完,人经向门外走去。
此话一出,惊得周夫人哭出声来,就连一向处事不惊的周慈恩也不觉紧蹙眉头。
“世友,你我相识多年,芳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若是连你都不知病因,那芳儿的病,岂不是没救了?”
崔世友虽吓得一身冷汗,但周慈恩这几句话却也让他止住了脚步。
他与周家也算有些交情,可是远在京城的宰相可是万万惹不起的。
日后若是知道,这周大小姐的病是他确诊,一怒之下,十个脑袋,怕也是不够砍得。
周慈恩是何许人物,看到崔世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猜到他肯定是另有隐情。
屏退众人,云容只得随着周云嫣与其他婢女婆子退了出来。
病因未明,云容也不好离去,可巧周大小姐的闺房外,便是周府的花园。
云容便一个人顺着花间漫步。
才约有半注香的功夫,迎面就见一个男子信步向她走来。正是那日在正厅用饭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周瑾瑜。
他眉头紧锁,全无了那日看到的潇洒不羁,脚步匆匆,似是刚从周云芳的闺房内走出来。
“大哥!”上前施礼,却被他拦下。
“他们都散了,云容也回去歇着吧。”
云容笑道:“大姐方才与我一同裁衣时,险些晕倒,二姐说是我害的大姐,云容还要在此领罚,自然是不敢走远。”
周瑾瑜一听,便大笑起来:“我知道云容是女中豪杰,可这件事就算云容有天大的本事,也万万是与你无关的。”
“大哥,此话怎讲?”
周瑾瑜将脸凑过来低声道:“云芳是怀了身孕,你说怎么会与你有关呢?”
心有所动(三)
“你说什么?大姐她…..她有了身…..孕?”云容的一句话哆哆嗦嗦的说了半天,宝石般闪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周瑾瑜。所有的惊奇慌乱,不可置信都毫不掩饰的写在了脸上。
相府未过门的大少奶奶在娘家珠胎暗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不足一月,会成为天朝大地上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清白对一个女子,是何等的重要,更何况此人是相府的少夫人。
到那时,天下虽大,恐怕再无周云芳一届弱女子的容身之处。
周瑾瑜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上惊讶、怀疑再到沉思、担忧,短短时间内如此多的表情交叠替换,十分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担心吗?”
云容拧着眉头,撅着小嘴,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
周瑾瑜慢慢收住笑容,口气变得郑重:“云容,若是有一天周家也逼你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你就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痛快的笑出声来了。
会让云芳痛苦一生的并不是不能嫁入相府,而是她不能跟自己最爱的人结为夫妻。
若是因为这件事,相府退了这门婚事,
对于周府或许是场损失,可是对于云芳未必不是件好事。”
“大哥….”他的这番话着实让云容震惊不已。整个人顺势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