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珍卉扭着身子,心里总是绕不过这个弯。
曹氏刚想再劝,却听外头嬷嬷回道:“云裳院送了个丫头过来,说是九姑娘说了,那是个背主的,让太太处置了。”
曹氏看了眼脸色难看的明珍卉道:“瞧吧,那就是个什么都放在表面的,昨儿个她身边的丫头背着她给咱们通风报信,今儿个她就送来想看我什么反应。”
“可是我都答应了,放她回去不再追究了。”明珍卉觉着自己又被扇了一巴掌。
“不过是个脑子拎不清的丫头,你还当真了。”说完,曹氏就说道:“喂了药,明儿个提脚卖了吧。”
“嗤,那还是她乳母唯一的女儿,她乳母才死几年,就连情分都不念了!”总而言之,明珍卉才不管其他,她就是看明月香不顺眼。
粟红确实是明月香乳母的女儿,明月香的母亲身份很低,据说是国都有名青楼的舞姬,当时明老爷正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时期,最不缺的就是钱,再说那名舞姬长得绝艳无双,就连宣王都曾看过她的表演,私下里还和心腹赞叹过其“国色天香,天下少有”,所以不论是因为明老爷真心喜欢那个舞姬,还是因为宣王也曾经对其有意,明月香的母亲最终还是进了明府成为了明府的小妾,之后更是为明老爷生下一女。
只可惜红颜薄命,大概是因为明月香的生母生得太美,所以寿数不长,就在明月香三岁的时候,她便因为一场风寒香消玉殒了,那个乳母也正是明月香刚出生时其生母亲自买回来的,可谓伴着明月香长大,直到明月香十一岁的时候才死的。
因着明月香的生母生前被宣王赞叹国色天香,明老爷自然便将那香字用在了同样自小就眉眼精致的明月香身上,他就盼着有朝一日可以用明月香换来明家一个锦绣前程。所以明月香和她的乳母也算是在明府待遇独特了。
姑且不说乳母待明月香如何,可明月香是真的对乳母一家很好,不但一直照顾乳母一家的生活,还在乳母守寡之后将她的女儿粟红弄进府里给自己做了二等丫头,甚至平日里全然相信粟红,到将袖双与暖语放在一边。
“重新将我的私库好好理理,弄个单子出来。如果少了什么就派人去粟红的家里找,还有她家那套院子也给我卖了换成银票。”明月香回忆了前身与粟红相处的方式,总觉着自己肯定亏了好些,不仅肉疼的厉害。
“这…我听说那院子里还住着粟红父亲家的亲戚。”袖双谨慎道。
暖语也劝道:“姑娘这事儿做的也太冲动了,粟红毕竟是张嬷嬷的女儿,如果忍得一时,再找个别的理由弄出去也好过现在…就怕有人说嘴。”
“理由?要什么理由,背主不算?”明月香性子一向强硬,她虽然勾心斗角的事儿上辈子没少做,可眼前不论是前身的性格还是明老爷给她创造的条件,她都不觉着自己应该为了个奴婢费那么多心思,好就用着,不好就卖出去。
“就怕有人说姑娘不念旧情。”袖双担忧的也不无道理,好些世家大族就连乳母都要供奉着,就生怕人家说他刻薄,这粟红可是明月香乳母唯一的孩子。
“那她怎么不与我念旧情?”明月香想想后又道:“私库肯定有少的,就对外头说她手脚不干净,我忍不了了!”
“那万一粟红的叔叔上门来,那院子的事儿要不要缓缓?”袖双又问道。
“好笑呢,那院子是给我张嬷嬷一家住的,他们朱家凭什么住着,再说了张嬷嬷一家都没人了,这屋子我凭什么不能卖,我管着我乳母,我还要管着他们一家子?做梦去吧!”明月香站起身就连翻白眼的动作都瞧着有风情。
见劝不住,袖双与暖语便赶紧出去办事了,其实粟红被卖了对她们两个来说当真是好事,原来她们两个都像是摆设,如今姑娘很明显是要把院子里的担子交给她们了。
明月香倚着窗框往外瞧,嘴角轻挑,她不怕用她爹给她的人,因为她与明老爷并没有利益冲突,只要她在明府的一天,她就要紧紧抱住老爹的大粗腿,也许前身不记得了,可她很清楚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明老爷给的。至于将来出门子的事儿,她也不会仍由明老爷将她卖了,就算是卖,她自己也要挑个好金主,卖个好价码。
至于董子扬,明月香记忆里那还真是个对她极好的男人,虽然家族的包袱太重,不可能与她私奔,但也不至于约好了不去,所以明月香猜测,粟红手里的那封信要么是给太太拿走了,要么就是给父亲扣下了。不过这样也好,明月香并不想为前身买单,再说董子扬就要成为她的妹夫了,日后还是两不相见的好。
算了算,她今年十四,她爹要卖她起码还有两年,明月香现在着实累了,也就暂时将所有的烦心事儿扔到一旁。
只是她想歇着,旁人可不饶她,就在她刚想躺下的时候,外头就有个姑娘幸灾乐祸的喊道:“九妹这是怎么了?别是气伤了身吧。”
明月香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可是外头那姑娘丝毫不想放过她似的,还在门口喊道:“哟,别是气晕了吧,赶紧找大夫啊!”
明月香又翻了个身,眉头皱了起来。
“哎,我说九妹也真是的,她难道不知道爹最恨就是私奔么?当年四姐的事儿她还不吸取教训?这会子可跌惨了,也不知道爹爹还会怎么惩处呢?”明明好像是关心,可旁人怎么听都不对味儿。
明月香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冲着门口就道:“让明安灵给我闭嘴,把她给我叉出去,如果你们办不到,就等着和粟红一起被卖吧!”
刚说完,门口的明安灵还没进门就被拽了出去,只留下一声惊呼。
“都是些被人拿来当枪使的货色,愚不可及!”说完,明月香就翻身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_→)应该看出这姑娘的性子了吧,只要摸清了底线,就绝不畏手畏脚。
先放两个脑袋不好的姑娘让咱们家香姑娘泄泄火。
曹氏不是个恶毒的主母,应该说她是个绝对符合正妻的女人,只是她对女儿实在是矫枉过正。不过明珍卉也不是啥聪明人就是了。
请安
借口在思过堂受了风寒,明月香窝在云裳院里休息了三日,期间除了明悦蓉进来探望她见了外,其余姐妹统统只是收礼暂不见客。
“姑娘,今儿个该给老太太请安了…”暖语一大早便提醒道,这几日没给主母请安那无所谓,可老太太一向不喜欢九姑娘,这万一给拿了错,又是一顿不痛快。
显然,明月香也想到了,她走到梳妆台前坐好道:“以往那些看起来粉兮兮的衣裙不要拿过来了,还有拿那套富贵荣华的头面出来。”
私库已经给两个大丫头打理顺了,也确实少了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明月香很自然的报给了太太就把这事儿放下了,至于外头那套宅子她是怎么都不可能任那一家子继续住下去的。
“姑娘想要梳个什么头?”袖双梳头的手艺不错,明月香一直也都是她在伺候。
原想着梳个繁复的发髻,可明月香想起自己还未出阁,再加上现在的发髻并不多样,便无所谓道:“就垂鬟分肖髻吧。”
梳好了头发又戴上那金灿灿的头面,明月香摒弃了原身素衣的喜好,换了身樱桃红的绣金牡丹交领襦裙,最后又抹了一层艳红的口脂后,这才佩戴了玉佩香囊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了云裳院。
明月香撇了眼欲言又止的袖双满不在乎,她知道她的品味和原身有些差别,兴许是原身还是小女儿做派,明明长得明艳丰满,可偏偏要学人家往可爱了打扮,尤其喜欢素色的爱好,让明月香扶额。原身肌肤赛雪少有血色,平日里再穿着一身素衣,若是弱柳扶风也就罢了,但瞧瞧她□□的条件,再怎么装也成不了病西施,反倒像个小儿惹人发笑。
“九妹妹来了,可算是大好了?”
明月香眯着眼看向来人,这人便是原身一直偏好素色的缘故。
“确是大好了,不过气色不好,多抹了点胭脂。到是六姐姐看起来好像没有睡好?”
明月香的六姐叫做明青宛,平日里最大的兴趣就是看书,长得容貌清丽,身材偏瘦,再加上一身的素衣和那学都学不来的书香味,确实看上去要比这院子里其他的小娃娃来的有味道,且美的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理智聪颖让人望之神往。也难怪原身自身条件那么好,都忍不住私下往明青宛那个调调上靠。
明青宛从第一眼看到明月香就觉着她与往日不同,至少平日里她大多喜欢珍珠宝石之类的头饰,就算是买些金头面也基本用做收藏,如今儿这般戴在头上也算是稀罕了,更重要的是老太太最不耐烦这么张扬的打扮。
“最近得了一套好书,看着就舍不得放下,否则食不下咽,睡不踏实,让九妹妹见笑了。”明青宛走到明月香身侧,两人之间相差一岁,可明月香并不比明青宛矮。
“哪儿呢,是什么好书让六姐姐如此废寝忘食?下次借我也看看?”明月香好奇的说道,她前世也没少读书,否则也到不了前世死时的那个地位。
然而明青宛只当明月香是玩笑,毕竟明月香的前身实在不是个能看进去书的,就连明老爷都觉着明月香只是个以色侍人的命。
“好啊,等我下次借给你。”一句话,不过是托词。
明月香听出来了,也假装没领会,笑了笑跟着明青宛走了进去。
老太太还在里间没出来,可屋子里已经坐了好些人,除了太太曹氏外,还有十娘明珍卉以及明月香的三姐明悦蓉。
屋里人见着明月香进来,明悦蓉自然上来关心几句,而明珍卉则是假装没看见,端着个架子连其他姐妹都不多言,曹氏见状只好悄悄叹气,不过还是吩咐众人安静等待不可喧哗。
“你说她今儿敢不敢来?做下那等丑事,老太太今儿个非撕了她不可。”若隐若现的声音,让明月香抬起头来。
门帘一掀,外头先进来两人,一人就是刚刚嘴贱的姑娘也是之前跑去云裳院找虐的明安灵,另外一人穿着碎花布衣不伦不类的还在头上扎了个帕子,等这两人进来之后,明月香才在两人身后瞧见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姑娘,记忆中这姑娘是明五娘明芳思。
“六姐姐,你今儿怎么没等我?”穿碎花布衣的姑娘蹦蹦跳跳的来到明青宛身边,声音拔高,充满着活力。
“十一妹可要小声点,老太太还没出来呢。”明青宛偷瞧曹氏,果然曹氏嘴上不说,可眉头皱了起来。
明十一娘明忆梦吐吐舌头,嬉笑着窝在明青宛身边,然后偷看了眼明月香,小声凑到明青宛耳边道:“那人又使什么幺蛾子,口脂涂得跟吃了死孩子似的。”
“胡说!”明青宛拉了明忆梦一把,摇摇头。
此时,全场估计最尴尬的就数一开始就胡言乱语的明安灵,她之前去云裳院多嘴多舌就是以为明月香这次肯定是没救了,不说被父亲厌弃也起码不再受宠,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她就听说父亲派人往云裳院送了好些补品,其中居然还有玉漱斋的金头面。都说墙倒众人推,只可惜她推的时候这墙压根没有倒!更别提今儿个她本想趁着明月香每次都最后一个来的机会,找明忆梦说几句小话,但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明月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吓得她赶紧往明芳思后头缩。
明芳思哪里顾得了明安灵,她就跟个幽魂似的飘到明悦蓉身边坐了下来,接着就拿着个香囊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就像要看出花来。其余的人也不觉奇怪,大家早都习惯了。
明安灵畏手畏脚的坐到了最边上,等了好久之后才抬起头偷偷望明月香,谁知道明月香正抬眼大大方方的盯着她,她一个激灵差点没叫出来,赶紧又重新缩了下去,想起刚刚明月香对着她动的口型,她就觉着浑身发毛,几乎惊出泪来,因为明月香对她说:你死定了。
就在明月香吓唬完明安灵,众人也坐定了,里间的帘子这才掀开,里头有个黑发老太太拄着紫檀镶玉多寿拐杖被两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走了出来,明月香一看那做派就觉着好笑,也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至于摆这种谱?在她的记忆里,老太太去年还为着份例的事儿,拿着拐棍追过她爹,如今还不是想学世家大族的老太君,只可惜举止修养在那里,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众人站起,由曹氏与明珍卉打头给老太太行了一礼。
待众人重新坐下后,老太太环顾四周问道:“我那乖孙儿今个怎么没来?”
“昨儿个已经来打扰过老太太了,今日夫君怕他闹着老太太便带着出门去了。”曹氏知晓老太太爱孙之心,就连夫君都怕老太太过于溺爱,所以平日经常带在身边教导,也不大让孩子到老太太这里来,眼下怕是老太太要不悦了。
果然,老太太拧了眉毛冷哼道:“我还能嫌弃我孙子?我知道你们嫌弃我老了,怕带坏了孙子。那你们干脆就都别来了,还请什么安?没了孙子,我看你们有什么意思!走走走!都走!”
众人赶紧站了起来向老太太赔罪。
老太太一眼就瞅见明月香一身的红艳,又想起她私奔的丑事,顿时找着发泄口了,拿手一点明月香道:“九丫头还有脸来?啊?你们不让我看孙子,就让我看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众姐妹除了明悦蓉担忧的看着明月香外,明青宛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低下了头,明安灵原本还在害怕,可是这会子却与明忆梦凑到一起幸灾乐祸的抿着嘴暗暗发笑,明珍卉也想笑,不过碍于站在母亲身边太过显眼,也只能忍着,至于明芳思,到是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就像什么都没听见。
“老太太,九娘知错了,您可千万不要生孙女的气啊!”明月香眼泪说来就来,提着帕子哭得稀里哗啦,到把众人都吓愣住了。
要算往日,明月香脾气倔强,常常得理不饶人,可是对老太太那真是百般容忍,哪怕知晓老太太不喜她,她也学着明青宛的打扮,只因为老太太最喜欢明青宛。不过低头归低头,她到底还是有心气儿的人,老太太不喜她自然就会多说几句,她不敢回嘴就只能忍着,但那面上的表情实在是不好看,任谁都瞧得出明月香心里的不痛快,如此反复老太太就越发不想瞧见她。
可是,今儿个这算唱哪出啊?
“你,你哭丧啊!”老太太气得直跺拐杖。
“孙女,孙女没有啊,孙女是真心知错了,孙女这是悔过呢!”明月香哭得凄凄惨惨,就像老太太说了什么要人命的话。
老太太被她堵的那些斥责明月香甚至明月香她娘的话,就这么着被堵在嗓子眼,要知道平日里老太太老把明月香母亲出身青楼的事儿当着那么多姑娘的面念叨,就像不如此就不能突显明家的高贵,不能显现明月香以及她娘的低微。可以说明月香之所以想讨好老太太,就是希望老太太能对她与其生母改观,不再说那些戳心窝子的话。
可是,这老太太当真能口中留德?明月香冷笑,这梦恐怕还没醒呢吧?
“你,你这个扫把星啊,就和你那个娘一样…”
明月香就在等这句话呢,当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头就往外头跑,边跑边喊道:“既然我娘的身份如此不堪,那我还不如死了好!”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哎呀,妈呀,九姑娘这是要跳井啊!!”一声,所有人都炸了锅了。
作者有话要说:(→_→)这是个不想老听老太太骂人,就想一劳永逸的姑娘。
回忆
明月香怎么可能真的跳井,再说老太太的院子后头才有一口盖着盖子的老井,明月香若是真想跳井怎么也不可能喊得满院子的人都知晓,她眼下的目的不过是吓唬吓唬老太太,让她往后别老没事找事,揪着明月香的生母不放,逝者已矣明月香既然成为了现在的明月香,为人子女,总不能让生母死了还要被老太太戳脊梁骨。更何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与明月香的生母也算是同病相怜。
“姑娘,姑娘千万别冲动啊!”袖双与暖语还以为明月香真的要跳井,赶紧死命拉住,这要是姑娘出了事儿,明老爷就能撕了她们。
明月香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她才敢豁出去闹到这个地步,这若是换了官宦之家,她说不定就忍了再换一种迂回的方式解决,可对于明家这种数代商家规矩松散的人家来说,激烈看似莽撞的愚蠢行为反而能得到最好的效果。再说她爹对她可宝贝的紧,只要没伤害她爹的利益,哪怕是老太太今儿这事儿都要忍了。
“我…我没脸活了…”明月香捂着帕子窝在暖语怀里哭泣道。
老太太身边的田嬷嬷跟了上来,心里暗恨的厉害,张嘴就道:“九姑娘可真是不省心呢!”
岂料这话刚一说完,明月香两眼一翻居然就这么晕过去了,众人又是一通人仰马翻,七手八脚的将人扶起来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这么的将明月香运回了云裳院。
“这…这脾气,啊?我说她两句,居然就要跳井了?你们让她跳啊!你们都别拦着!!”老太太缓过劲气得拄着拐杖大骂道,周围的人陪着大气都不敢出。
帘子打开,田嬷嬷就从外头进来,脸色比刚刚出去还不好看,刚刚那情形就好像是她把九姑娘气晕了似的。
老太太见状,便不耐烦道:“人死了没啊?”
田嬷嬷偷瞧了眼曹氏,躬身如实回道:“九姑娘哭的厥过去了,人已经送回云裳院了。”
“她还有脸哭?她…她…哎哟…我的心口,我的心口哦~”老太太气得都肝疼,在明府里除了她的儿子谁还敢给她脸色瞧,如今到好,这么个不要脸的庶出孙女在她院子里又是闹得跳井又是昏厥的,这要是说出去了还不得说她这个老婆子不慈,要逼死孙女么?这让一向爱惜名声的老太太怎么能够接受。
“老太太,老太太您可不能动气。”曹氏赶紧过来搀扶道:“这都是小辈不懂事,回头媳妇回去罚她,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
罚?怎么罚?明老爷恨不得将这棵摇钱树当成眼珠子,那日让明月香跪思过堂已经是他气急的最坏结果了,这老太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事儿明眼人都知晓,最后也不过是罚那明月香在院子里禁足,再写写孝经什么的,根本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作用。
越想越气恼,老太太一把挥开曹氏,将拐杖扔给身边的田嬷嬷竟是一言不发的直接走回后头了。
曹氏也不在意,双眸无波的回头道:“老太太要休息了,都回去吧。”
明悦蓉担心明月香,停顿了一下等着曹氏与明珍卉出去之后,便赶紧往云裳院跑,明芳思还是那副神游的状态,被身边的丫头扶着回自己的院子了。剩下只有明青宛与明忆梦还有明安灵站在门口没有离去。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装晕。”明忆梦拉着明青宛的手好奇道。
明安灵也在一旁捂着帕子想笑不敢笑道:“像她那样,惯会做戏,肯定是装的。”
明青宛没有说话,站在门口犹豫再三才对明忆梦道:“八妹和十一妹也赶紧回去吧,我去瞧瞧老太太,总觉着不放心。”
明忆梦与明安灵已经习惯了明青宛的孝顺,曾经明青宛的生母死后,有一段时间她就是和老太太住在一处,之后才被送到明忆梦的母亲冯姨娘那里生活的。
等着明青宛重新走进了屋,明安灵想了想拉着明忆梦道:“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明月香?”
“看她干嘛?”明忆梦嫌弃道:“整日里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最好是晕了,再多躺个几天,也省得大家跟着她一起倒霉。”
明安灵心事重重的点点头,她不敢告诉明忆梦说刚刚明月香私下威胁她了,她也摸不准明月香到底会怎么报复她。
明月香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就睁开了眼睛,她原本想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想必这段时间老太太都不会想见到她了。屋里来来回回好些人忙忙碌碌,大夫来了之后留下一个温补的方子就离开了,暖语与袖双尽职的熬药照料,终于让云裳院恢复了平静。
喝了药明月香躺在床上发呆,不知为什么最近她老梦见上辈子的事情,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哪怕是萍水相逢的人她也记得异常清晰,只是心中再无法勾起一丝涟漪。
玉手轻撩发丝,明月香半合双眼,她明白自己今儿这一出除了为了明月香的生母外,还因为老太太平日的言语刺激到她那根本就脆弱的神经,贱人,狐媚子,楼子里的,说的是明月香的生母可听在明月香耳里又仿佛是在说她。
明月香上辈子也不是自小就被卖到楼子里,她家祖辈三代都是文臣,往上数甚至出过丞相,她父亲的大伯曾经著书立传,她外祖也曾用三寸不烂之舌力战群雄,将那些迂腐的大儒说得面红耳赤,用袖遮面而去。可就是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底蕴,到头来也不过男子充军女子入坊,她曾经一直自傲的容貌与学识也成了招揽客人的噱头。
她觉着她一定是没有明家那根傲骨,否则为什么家中女子纷纷自尽,到了她这里却要打着报仇的借口苟且偷生呢?如果她那时候死了,那她就不会为了出人头地拼着命的想要做楼子里的头牌,旁人口中的大家,更不会与那假惺惺的女人争来夺取,最终把自己折腾死了,大仇也没报。兴许老天也是看不惯她上辈子的作死样,所以才把她弄到这个地方,让她依旧命运无法掌控,未来一片迷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