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我是男人。”还未变声的男音,带着少年磁酥的特性,仙衣都能预想到大少爷那恶心的眼神。
“你啊,还是别做男人了,还不如以后让爷养着你,怎么样…”大少爷眼瞧着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仙衣忍不住皱起眉头。
也不过转念之间,仙衣扬起笑,天真烂漫的高声喊道:“秀珠姐姐,你怎么来了?大夫人等急了吧。”
说完,仙衣提起裙角就往前跑去。
而后,不到片刻,大少爷一身玄衣青白着脸快步走了出来,再往左右紧张的观瞧之后,也顾不得身后的少年,急急忙忙就朝着正房的方向走去。
竹林安静了许久才从里面走出一粉衣女装的少年,少年头发披散,那粉色的外衣半开着裹在他淡蓝的棉布衣衫外,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强行穿上的,少年微微抬头,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稍稍透明,黑亮的眸子闪了闪就隐在了浓密的睫毛下,两片桃花般娇嫩的嘴唇如果不说话,还真瞧不出这少年是男子,此时他还是雌雄难辨的年纪,穿上女装不但不显得的怪异,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娆。
他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仙衣消失的地方,随后安安静静将那女装脱了下来,之后手巧的将散落的发丝重新盘起,这才拿着衣服往一座偏院里去。偏院里只有一个老婆子在烧水,他先和老婆子说了几句,才进了屋内,屋内没什么摆设,基本都是些掉了漆的旧家具,金风华抬眼就看见母亲坐在窗户下头,正仔细的绣着一只枕套。
韩氏听见脚步声,手上却没停,又补了两针之后,才抬头看向儿子,视线很快就集中在了金风华手里的女装上,双眸顷刻间湿润了起来,哆嗦着嘴唇道:“那畜生又来了?”
金风华却满不在乎的拿着女装叠放在床上,又从母亲手里拿过那枕套熟练的绣了起来,嘴上道:“他愿意送银子,谁也不拦着他,这衣服在外头卖起码半两银子,等下一回王婶子再来帮咱们卖绣活,咱们就把这衣服捎了出去,换成银钱也好。”
“可…可你是男孩子啊,那畜生现在越发的放肆,这日后…日后…”韩氏本就有些浑浊的双眸落下泪来,再看着本应该读书习字的少年,此时正像个姑娘家一般的做着女红,那心中的疼痛就无以复加,她当初就不该听了兄嫂的话,再进金家门,不然当初那个孩子也不会莫名的失去,而如今这个好不容易保下的儿子,却在这看起来高门大户的宅院里过着连普通平头百姓家里的男孩都不会做的事儿,这真是作孽呢,若早知今日,那时候她还不如死了干净。
金风华眼尾瞧了瞧母亲,却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是徒劳,再说韩氏担忧的也没错,像京城这样的地方,庶子给嫡子当玩物的也不是没有,有些不讲究的家庭,好些庶子庶女甚至可以当做礼物送与贵人,反正,只要没闹出大事儿来,就算金木林真对他做了什么,金员外郎也顶多训斥几句,不会真的放在心里的。
“娘,你别担心,我听前头李老头说,这次大夫人要给大少爷选大奶奶了,想必大少爷娶了妻,也就没心思来欺负我了。”金风华见她越哭越厉害,只好将之前听见的消息告诉了母亲。
“那就好,那就好!老天保佑,让咱们娘俩平平安安的过下去。”韩氏双手合十,闭着眼道:“娘也不求别的,只求你将来能出了这府中,再好好娶上一房媳妇,有个后代,娘就算立刻死了,也闭眼了。”
金风华手下不停,可不知为何,耳边却传来那串软糯的笑声,他微微垂下眸子,掩盖住眼底那不明的光彩。
仙衣刚进了正院就后悔了,她刚刚实在不该一时沉不住气就发出了声音,如果因为这事儿让大少爷注意到了自己,那么母亲曾经的一番心血怕是要被她给毁了。暗地里沉了沉气,就进了正屋给大夫人请安,仙衣这才知道,是大姑娘要回来探亲了。说起来仙衣和这位大姑娘也曾一块儿玩过,大姑娘性子瞧着平和温柔,其实最是心高气傲,在大姑娘未出嫁前,她还一度期盼能入宫为妃,或者嫁入皇室,只是也说是她没那个命,选秀到是选了,只可惜进了复选就得了重病,被人送回家中,休养了一年才算是好了,最后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嫁给了右司郎中之子,此后便甚少回家,眼下也不知道这位大姑娘又起了什么心思。
“来来来,仙仙呐,你和大姑娘虽然年纪差了些许,可从小也是一块儿玩的,你看着步摇怎么样?大姑娘戴着可好看?”一听得女儿要归宁,大夫人喜上眉梢,不但准备了不少衣料,还拿出近些年积攒的一些首饰,做母亲的总想贴补女儿,不想让女儿在夫家受了委屈,这也是人之常情。
仙衣凑近一看,却笑道:“夫人这步摇到是精巧,可这步摇啊,还是留着给三姑娘好了,大姑奶奶还是用这支好。”
素手一点,大夫人一瞧那葡萄碧玉钗,立刻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第四章

大姑娘是去年出嫁的,到如今已有半年,只可惜这半年里大姑娘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大夫人为此很是焦急,但怎奈女儿已是人家的人了,她自不好跑上门去指手画脚,就只能盼着老天开眼,让大姑娘早日产下一男半女,在夫家站稳脚跟。所以看明了大夫人心思的仙衣当然投其所好,又陆续为大姑娘挑选了一些寓意好的首饰宝石,直说的大夫人心花怒放,拉着仙衣又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直到外头翠珠来回,说是大少爷来了。
一听儿子回来了,大夫人也没心思看那些首饰衣料了,急急唤了人将大少爷让进屋来,仙衣也不多话,直接低眉顺目的躲到一旁不起眼的角落去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大少爷进来有些心虚,他知道自己刚刚那番做派就算被母亲知道了,也不过说他两句,可他们家毕竟不是那些将庶子女当做玩物的家族,若是他真的过了分,母亲第一个不会饶他,更何况他也听说最近就要议亲,若是他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让亲事都打了水漂,别说他心里会不会气恼,他老爹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怎的就你一个?木寻呢?”大夫人往他身后看去,皱起了眉头。
“娘还不知那小子,整日里都钻进书本里去了,说是他一个人晚点回来,估摸着下午能到。”大少爷坐到了椅子上,端起了茶盏,待观察母亲脸色没有异样,才暗自松了口气。
“也是,你们一向都是下午到家,你怎的一早就回来了?”大夫人光顾着小儿子没有回来,却忘记了时辰,待大儿子提醒,她才不解道。
说起这个,大少爷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尴尬的撇过头,不敢与母亲对视,嘴里只含糊道:“先生今儿身子不适,就让我们早些回来了。”
大夫人一瞧儿子这样,心里也有些数了,心中难免叹息,别看大儿子都是要娶亲的人了,可他实在不像是个能走仕途的料子,平日里胡闹些也就算了,可在学业上头被大老爷罚了不知多少回,却根本不长记性,就算大老爷找了那么好的书院官学,大少爷却至今也没考取什么功名。大夫人气闷的按住胸口,再想想自己的小儿子,年纪要比他兄长小个两岁不到,却早早考上了秀才,听说下个月下场能考上举人的可能性很大,这也难怪大老爷更疼二少爷,而忽视长子了。
“你啊,往后多用用功,书院里先生多好,院长又是温先生,你不知道你父亲能让你们进书院是花费了多大的功夫。”大夫人虽然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听不进去,却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刑部员外郎府听着是个京官,但在京城里比起那些尚书,那些丞相将军,甚至侯府伯爵府之类的,要差了远去了,若大老爷没有大夫人娘家户部尚书的支持,怕是早被人遗忘到角落里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少爷不耐烦的打断着,随后犹豫着看着周围的丫头婆子,冲大夫人打了个眼色,讨好道:“娘,儿子有些话想单独和娘说。”
大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却也心软了,抬手挥了挥,丫头婆子们很老实的一一往外走去,仙衣混在人群里低着头也不说话,到没怎么打眼的走了出去。
丫头们从里头出来,也没在外头候着,只留了大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头还有仙衣的母亲陈氏在门口挡着人,其余都进了偏房等候差遣。仙衣刚跟着丫头们婆子们进了偏房,就听得有人小声议论道:“大少爷这么早回来,肯定又是欠人家钱了,不然什么时候看他那么殷勤过。”
这随后,偏房细细碎碎的就讨论开来,反正主子们都不在,到没什么人管制。
仙衣坐在一旁喝着茶,只管听着却不说话。大少爷金木林是大夫人进门第二个孩子,在有了一个姑娘之后,大少爷的到来就是让大夫人挺起了腰杆,所以自小就很得大夫人宠爱,直到二少爷的出生,才分散了一些大夫人的注意力,但怎奈溺爱过多,大少爷生性又愚钝,直到入了学堂了,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状态,之后不论大老爷如何教导,就是没有起色,几年连续下来去考秀才,不但没中,还是个吊尾车,眼瞧着年岁越来越大,大老爷与大夫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其实如果大少爷只是读书不好,也就罢了,毕竟二少爷是块读书的料子,大老爷也不怕后继无人,但坏就坏在大少爷在读书上不行,可在吃喝玩乐上到像是无师自通,不但都结交些纨绔子弟,还整日里盲目自大,觉着他在古董字画上颇有慧眼,再加上他所谓好友在一旁捧着,以至于经常上当受骗,亏空府中银钱,即便之后被大老爷收拾一顿,大少爷也依旧顽固不化,朝着冤大头的道路上飞速的狂奔着。
大少爷这毛病三天两头就犯一次,想必这次又是跑去希望大夫人能用嫁妆帮他填补一二,免得被大老爷发现,便又是一顿严惩。其实说起来,大夫人和大老爷在教育孩子上都有问题,大夫人是一味的溺爱,甚至包庇孩子的错误,而大老爷则一味只想用严厉的手段根除孩子的错误,却并不好好与孩子谈心,将他的错误一一分析、解决,以至于大少爷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教育下,既不知自己哪里错了,又不肯承认错误,想必大少爷到现在都认为他考不上秀才,买不到真古董都只是他运气不好罢了。
大夫人与大少爷没谈多久,大少爷是一脸心满意足的走了,可大夫人却躺进内室,只叫了两个大丫头进去伺候,再没传唤别人。仙衣猜想大夫人估计给大少爷气得不轻,又掏了不少私房出去,这会子怕是正肉疼呢。
大夫人心情不好,陈氏当然也不能离开,既然大少爷都走了,仙衣也不必在这里伺候了,于是她便领了通知各房要添衣物首饰的跑腿活。像员外郎府这样并不算大官的府内,主子们一年公中会发四次衣物,老太太一次有六套衣物,大夫人则是四套,而少爷姑娘们嫡出的是两套,庶出的则只有一套,至于姨娘们,按规矩是两套,只是有些家世不好,手头不宽裕的姨娘却更希望将这些衣物换成现银,这就需要她们这些跑腿小丫头们记录清楚,到时候哪屋是要钱还是要物,都不能出错。
仙衣先去的地儿肯定是老太太的院子,由于老太爷已经去世,老太太又是个习惯热闹的,所以这会子应该是老太太听说书女先生说故事的时候,好在仙衣并不用到跟前请安,只寻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豆苗将事情交代清楚也就算完了。不过,说起来,老太太能到今日也不大容易,当年老太爷家中也不过几亩薄产,可自从娶了这位小布行的二女儿之后,不论是种田还是生意,都算是一路顺风顺水,愣是将一个普通的农民变成了临清县乡下有名的地主,老太太也很顺利的生下了大老爷,只是男人有钱就学坏这句话,却总有几分道理,当了地主的老太爷再如何宠爱老太太,也有偷腥的时候,再加上当上了地主,家里也有了奴仆,也不知是家里的奴婢有了坏心,还是老太爷被大姑娘迷花了眼,总而言之,老太爷第二个儿子是从家里的奴婢肚子里出来的。
想必以老太太的性子,怕是闹也闹过了,吵了也吵过了,但到底已经嫁了老太爷,心中再有怨气也无可奈何,所以最终老太太将全部的心力放在了儿子身上,好在大老爷也算争气,不但学业有成,还做到了京官,这事后再瞧那奴婢生的二儿子,从小身子不好也就算了,连管个账都困难,之后更是在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后没多久就归西了,连带着老太爷都觉得那奴婢晦气,所以大老爷进京之后,老太爷就做主将那奴婢生的一家子留在了临清县老家,直到老太爷过世,老太太都没提起那一户人,只是让大老爷派人过去分了一下老太爷的财产,这就算是再不来往了,到也没真正苛待那个庶子的后代。
在这样一个庶子女身份低下的世界,仙衣是再不肯与人为妾的,哪怕嫁一个奴才,也算是正头的娘子,总好过将来正妻一发话,就能随意处置自己的孩子。
想起这妾室,仙衣看着眼前的几座院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大老爷如今一共有四位姨娘,年纪最长的就是庶三子的生母,大老爷的前妻韩氏,其次是老太太做主送给大老爷做通房,跟着生了庶四子才提了位分的周姨娘,接着是大老爷的下官送来的庶出女柳姨娘,前几年生了二姑娘,最后一个,也是最年轻的,是一快要垮台的粮商之女曹姨娘,正值鲜花般的年纪,大老爷也算新鲜着,却没有孩子。其实,按照仙衣所想,如今这样一个时代,若是做人小妾还不如一辈子不要生育,也省得生下的孩子不是给嫡出折腾,就是日后被人送来送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生了庶出子,正房还算大度,日后有分了薄产滚出嫡支的一天。

第五章

“哟,这不是仙仙姑娘么?怎得有空来咱们这儿?”仙衣刚一进去就瞧见曹姨娘坐在院子当中,不大的小院里郁郁葱葱干净整齐,便知道曹姨娘虽然是小户出身,到也是个会生活的姑娘。
仙衣没有怠慢,老实行了一礼,扬脸笑道:“回姨娘的话,今儿大夫人提起,说是天要转凉了,各房要开始备下衣物了,就派奴婢来问问各位姨娘,有什么吩咐?”
曹姨娘抬起手,摸了摸发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袖口微落,露出腕子上一只足银刻水仙的宽镯子,想必是最近大老爷刚赏她的。
“还是夫人疼合人,知晓妾们的难处,这若是没了鲜亮的衣服,还怎么伺候好老爷。”
仙衣低眉,这意思就是要衣服,还是要颜色亮丽的。
“哎…前阵子老爷还夸我,说是水仙最衬我的模样…”
花样要以水仙为主?到是没逾了规矩。
“奴婢都记下了,曹姨娘还有什么吩咐?”仙衣笑意不减,仿佛没瞧见曹姨娘炫耀的表情。
曹姨娘似乎也觉着对着个十三岁的毛丫头炫耀,就跟对着瞎子抛媚眼一个意思,颇有些没劲,便靠在椅子上,懒懒道:“什么时候来量衣啊?”
仙衣回道:“后个下午,还是上次那位李娘子。”
曹姨娘点点头,便自顾自的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到是她身边的贴身丫头带着仙衣走了出去,顺便赔笑塞了一个锦缎荷包给她,算做打赏。仙衣不计较,像她这样的三等丫头,如果不是看在她老娘的份上,估计也不过几个铜板就打发了,再说她撑死一个丫头,姨娘再如何也是半个主子,她若是计较人家的态度,不说这辈子了,上辈子都过不下去了。
辞别曹姨娘的贴身丫头,仙衣又去了柳姨娘的院子,二姑娘这会子还没过来,柳姨娘又是个不会惹事的安静性子,到没多说两句,就领了赏钱出来了,她同样是要衣物,不过色彩到要稳重的多,毕竟也不是多年轻的小媳妇了。
跺了跺脚,仙衣缓了一下微酸的小腿,因着周姨娘正带着四少爷在老太太那里伺候着,仙衣就只好先去离着正院最远的偏院,只是越走的近了,她心里越虚的慌,毕竟早上才撞破三少爷和大少爷那种破事儿,这会子再上门去,她的声音又如此好认,别到时候再生出什么尴尬事儿来。只可惜,如果是外院少爷们的跑腿差事还有人抢着去,可这位韩姨娘是出了名的穷酸,就连外院的丫头不愿意往跟前凑,再加上这地儿又远,孤零零的,就算领了差事都想让给其他人,仙衣也就只能认命亲自前往了,不过,她到底也难免心存一丝侥幸,指不定三少爷就在外院没有过来呢。
破旧的院门,腐烂的门槛,不说正院了,就说曹姨娘那座院子都比这窄小不堪的院子好上数倍,这里是员外郎府上最冷清的院落,而且常年背阴,阳光稀少,还没进门仙衣就觉着冷风阵阵,比着刚上回廊之前凉了些许。仙衣缩了缩手,到没怎么嫌弃,反而规矩的站在门口冲着里头喊道:“奴婢给韩姨娘请安。”
院子很小,不大的空院看的很清楚,一些破烂被归置在角落里,墙上挂着一些腊肉,还有菜干,一个老婆子佝偻着身子烧着水,似乎没听见仙衣在门口叫唤,只一直盯着小炉子上的铜水壶,目不转睛。
又过一会儿,小院正屋的帘子被人挑开,仙衣心中一沉,侥幸被人打破,出来的正是一身布衣的金家三少金风华。
美人,仙衣由于前世的工作关系,见过不少,这辈子见过的金家大姑娘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何况仙衣本身穿来的这具身子更是有着超高潜力股的美人,不说长相甜蜜,声音绵软,就说这身体的比例长大也绝不可能变歪,然而所有她见过的,听过的,似乎都在面前这个雌雄难辨的少年面前,黯然失色。这已经不单单是长相的关系了,说起来,三少爷和大姑娘都偏像大老爷,所以两人容貌上也有些相似,可即便大姑娘被宫里的嬷嬷调理了两年时间,仙衣还是觉得眼前这位性别属男的美人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风情,那是男人无法学习,女人无法比拟的。
这是一种危险的讯号,仙衣说不出理由,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奴婢给三少爷请安。”仙衣从不仗势欺人,更何况她与这些姨娘并没有冲突,她更不会在别人的不幸身上寻找自己的优越感,这也是她在府里人缘好的原因之一。
金风华微动眼眸,已经听出这是早上为他解围的那个小丫头,瞧她年岁不大,也不过十岁出头,梳着双螺髻,头戴银珠,一身嫩嫩黄的丫头裙系着挂红珠穗的腰带,双耳粉嫩却没有戴耳环,身材匀称模样娇俏,瞧着她轻笑说话的模样,金风华突然感觉到一种甜丝丝的味道,就像他一直喜欢的金丝红枣糕,香甜软糯,意犹未尽。
“姑娘是?”金风华衣袖微动,精致的脸庞上涌起淡淡红晕,似是很少见到府中的丫头,略带羞涩。
“回三少爷的话,奴婢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头仙衣。”仙衣瞄了眼金风华脸上的那一抹桃花粉,心停跳了半下,就再不敢瞧了。
“你来有事儿么?是大夫人有什么吩咐么?我姨娘她…”金风华压低声音刚想说什么,就听得正屋里一个虚弱的女人在里头唤了一下。
仙衣这才意识到,韩姨娘恐怕刚刚正在歇息,不免心中不安。
“这外头是谁来了?”帘子又开,金风华赶忙上前搀扶,韩氏如今三十多岁,却比大夫人显老许多,原本小家碧玉的秀美上覆盖着一层生活给予的沧桑,那种苦涩的滋味不论她是在笑着还是沉默,都能让人轻易的察觉,也难怪大老爷近些年再也不进这座小院。
“给韩姨娘请罪,奴婢打扰到韩姨娘休息了。”仙衣上前几步,躬身行礼,虽说她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但规矩二字她从不曾忘,母亲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算仙衣之前只是听从,可看到金风华之后,不知为何,她却更加确信了。
韩姨娘哪里被这般礼遇过,红着脸连连摆手,再看清仙衣的容貌后,不觉露笑道:“竟是仙仙姑娘亲自来了?”
金风华好奇的看向母亲,他是庶子,不得大夫人传唤是不可能去正院请安的,再加上仙衣的母亲陈氏又有意不让仙衣去接触这些少爷们,所以有时候会去正院里请安的韩姨娘反而比金风华更熟悉这位在正院里地位特殊的姑娘。
“韩姨娘客气了,奴婢不过三等丫头,当不起姨娘这句姑娘。”仙衣大大方方的笑着,直奔主题道:“大夫人让奴婢来说一声,说是天气转凉,要添衣物了,韩姨娘可有什么吩咐?”
其实这是仙衣第一次跑这种腿,如果是那些老油子们,光看谁得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一般来说比较得宠的,或是家里有点背景的姨娘,四季的衣物肯定是要置办的,也只有那些手头紧,或是许久无宠的姨娘才会想把衣物换成银钱,留着养老,若换了其他的丫头,估计这种捞不到油水的姨娘院子,她们是再不会去的,顶多跑跑那些有油水的院子,只通知个量衣时间,然后顺手捞点好处也就罢了,如果姨娘们自己有什么想法,大多都会派丫头来正院说明,或是干脆直接和量衣的娘子吩咐,哪里会劳烦正院的丫头操心。
韩姨娘先是一愣,还以为是大夫人有什么嘱咐,却没想到竟是这个,按照她往年来说,都是换成银钱,莫非,这次大夫人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金风华看了眼母亲,再看一看一脸认真的仙衣,嘴角微勾,却马上隐去,只说道:“劳烦姑娘了,什么时候量衣?”
韩姨娘却惊了一跳,赶忙道:“不必量衣了,不必了。我的衣服还够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