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辰沉默了片刻,忽然沉声说了句:“上医院是吧?走!”
我稍微有些迷糊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忽然被周慕辰一把抓了过去。陡然离开两边的搀扶,我身子立刻失去了重心,狠狠一头撞在周慕辰的手臂上,撞得眼前一片金星。那是手臂吗?那是跟铁柱吧!
周慕辰也没再多说话,拉起我就走出去饭店。还好我反应够快,在被拖出门的前一秒抓到了还躺在“奇葩”手里抱。“奇葩”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周慕辰冷冷一瞪憋了回去。其他人更是默默且迅速的让出一条路,烫手的山芋终于丢出去,闪慢一步都怕被误当成见义勇为脱不了手。他们是来找未来老婆的,不是来行善积德的。
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客户群应该暂时是保住了,目前就剩怎么眼前这个脸上可以挂一层霜的男人要怎么办。
他显然没兴趣问我的意见,一出餐厅就直接伸手打了辆出租,把我塞进车里之后并坐到我旁边之后,跟司机说去最近的一家医院。
我有些奇怪,虽然自他毫不留情甚至近乎侮辱般“点醒”我之后,我就尽量不去关注他的任何消息。但周慕辰好像就是那么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但凡同学聚会、校友碰面、闺蜜八卦等等等等,话题里总是或多或少有那三个字。我再缺心眼,也不是个聋子,并且也没高级到可以缝“周慕辰”三个字就自动失聪,于是说没有联系,但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他本来家境就不错的样子,毕业之后和他最好的哥们儿合开了一家科技有限公司,主营软件开发之类的,据说发展得很好很强大。怎么都是老总级别的人了,还没个配车?
车内异常安静,连司机都非常配合的没有开那吵死人的交通广播,气氛冰冷至极。
我当然不可能真去医院做什么脑部扫描,除非我真脑子进水了才会不知死活的再去惹他。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小心的说了句:“那什么,我脑子现在不疼了,还是不用去医院了吧。”
周慕辰转过来看了我两眼,说:“央晓,你逗我玩呢?”
我有点心虚,刚才确实是不想他跟那帮客户纠缠才非说要上医院,现在都出来了,自然应该各回各家。我不想逗他玩儿,这辈子都不想,但也是情非得已啊。我咽了两口唾沫,勇敢的迎上他芒刺一样的目光:“我哪儿敢?就是突然就不疼了。你看现在我下车,你回家,这是多么美好的安排…”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想法莫名其妙,行事处心积虑。”他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震得我心里一片茫然。这两句话乍一听咋这么矛盾呢?
“你什么意思”?我咬牙看着他。
周慕辰哼了一声,说:“难道不是吗?刚才在餐厅,你那么大张旗鼓的跑进洗手间,难道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还没来得及辩解,他又接着说:“后来还故意站在门口跟那帮人喋喋不休。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稍碰你一下就跌出去那么远?明明没什么事,还吵着闹着要上医院,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舌根纠结,怒从心头起,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从哪儿说起。怎么才能说起清楚我是被迫顶上跟人相亲,加上我拉肚子拉到腿软,再加上我要保护我的客户不受他这毒舌的刺激?
我急赤白脸的说:“我…”我想说我当然不是故意的,但转念一想好像要上医院那段确实是故意的。妈的,这情况怎么就这么错综复杂普所迷离!
周慕辰冷笑:“说不出话来了?央晓,你是不是对我还没死心,所以才闹出这么大动静跟我纠缠不休?”
“孙子才想跟你纠缠不清!”我终于忍无可忍的骂了出来。“你当我的脸皮是全金属外壳啊?六年前你那么丧尽天良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你就是一天仙我他妈也对你没心思了!司机,停车!”
汽车一个急刹停在路边上。我埋头就准备走人,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又扯了回去。周慕辰凑到我脸跟前,咬牙切齿的问:“我说什么丧尽天良的话了?”
我也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吼道:“说我不知廉耻的是你吧?说我滥交随便的是你吧!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也认了,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让我抬不起头,你不是丧尽天良是什么!”
司机的声音忽然飘过来:“两位…”
“你闭嘴!”我和周慕辰异口同声朝他怒吼,司机顿时就快哭了,后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周慕辰也开始冲我吼:“我说错了吗!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我哪一个字说的不对?”
我吼:“我做什么了!”我他妈除了脑残喜欢上他,哪件事行得不端做得不正。
还没等周慕辰吼回来,我忽然一个哆嗦,肚子里那股热浪又翻了起来。心里哀号了一声,妈的,又来了!
他吼:“你…”
我吼:“什么都别说了,横竖以后再见不着!拜拜!”说完猛推了他一把,风驰电掣的跳下车去。
周慕辰还在后面吼着什么,我也没心思去听。一溜烟冲到路边小公园里,还好立刻发现一个公厕,要不就真要没脸见人了。
蹲在厕所的时候我觉得眼睛有点发酸,也不知道是因为如释重负还是因为往事不堪回首。我以为六年里我忘得很干净了,虽然偶尔梦到他的后脑勺,但是那些伤人的话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梦里。但是,仅凭我刚才吼得那么顺畅无误,我就明白了,我根本一个字,一秒钟都没忘。
第4章
晚上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刚踏进家门,小姑就打电话来问房子租出去没。
哦,我又忘了说,我现在蜗居的这间小破栖身之所,产权是属于我那已远嫁多年的小姑的。她嫁到C市的时候,中国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还太明白房地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她还是极有魄力的用所有的嫁妆置办了这套小房子,老旧程度可想而知。如今全民皆炒房,破屋都值千金了,她又想回老家养老,本来是打算把这破屋套现去老家买套大房子。可就在要交易的前一天,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神棍跟我小姑说:这房子占着一方风水宝地,千万不能卖,要不家里不是破财就是又灾。
于是乎,这老房子的后事就落到了正好准备在C市扎根的我身上。两个月前小姑回老家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把另外一间租出去,以贴补她在老家打麻将的亏空。我非常能理解她总是点儿背输钱的心情,再加上我们家八辈子没出过一个有钱的亲戚,生活水平长期浮动于小康以下,要她把整套房子就这么平白无故给我干住,也实在说不过去。再说了现在随便去哪儿租个破屋子不得千儿八百的,小姑能让我白住一间我就已经千恩万谢了,说什么我也得把另一间给她租出去,用商业的角度说,这奏是双赢啊。
不过双赢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这社会早就和谐了,哪儿还用费死劲做什么宣传。整整两个月,另一间卧房愣是没租出去。不是租客嫌房子旧,就是我觉得租客实在太二不挂五。其实转头想想也是,有头有脸一点的肯定都租好房子去了,但凡沦落到要租这岁数绝对超过八零后老房子的群体,又能靠谱到哪儿去。
最有希望的一次是一个二十多岁穿着颇体面的一个小姐,聊了半天我都差点要冲去楼下立马打一份合同来签了了事,却在叫她来交定金的前一天,好死不死的看见她春风得意的勾搭着楼下副食店的小老板。我那时才顿悟了这位小姐原来真是一位“小姐”,于是最大的希望也泡了汤。不是我歧视这产业工作,而是我实在没办法跟小姑交代,我把她的房子开发成了声色犬马的服务性场所基地。
小姑哀叹了两声,说最近手风不顺,让我抓点紧。
我解释说为了赶紧给她弄点除退休工资以外的副收入,我连最不齿的房屋中介都找上了。昨天刚跟人要了名片,应该很快就有信儿了。小姑这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就去包里翻昨天那中介小哥给我留的名片,找来找去却都没见踪影,不知道是掉哪儿了。不过我也没精神去回想到底放在了哪里,横竖有了苗头中介公司会给我打电话。
洗完澡正准备就寝,让这倒霉的一天赶紧过去,电话又响了起来。我哀叹了一声,扫一眼来电显示,果然,小四打来的。
小四是我大学同寝室最铁的姐们儿。也不知是不是大学那阵夜聊得太多,导致她落下一个喜欢半夜打骚扰电话的毛病。你还不能不接,否则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得被迫“夜夜笙歌”了。
一接起来,小四便在电话那头吼,诉说着她今天去血拼的斩获,两双长靴一件大衣外加无数杂七杂八的小衫小件,今年秋冬终于可以不用再大手笔买入了等等等等。
我很想说你刚入夏的时候也这么说的,不照样月月血拼么?不过对于这种购物狂你千万不能振聋发聩的点醒她说她是多么的不知节俭,因为下个月她会在纠结之中继续血拼直到弹尽粮绝。反正都是要月光的,还是让她开开心心的月光吧。
心不在焉的应付了几句,小四终于听出了我兴致不高且哈欠连天。她说:“你今天挖地道去了啊这么累?不就是个婚介所么,整天把自己整的跟个商务精英一样脚不着地的干嘛?”
我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我今天…见到周慕辰了。”
“什么?”我听见小四在那头抽了一口气,半天才接着问:“你,你干嘛了?”
我说:“嘛都没干。今晚就跟演戏似的,我总觉得恍恍惚惚找不着北。”
“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都放不下,见了他能找得着北么?”小四倒没我跟她那么客气,戳我的痛处是一点都不留情。“你有没有跟他互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我嗫嚅着说:“没…今晚太混乱,我找了个机会就跑了。”
小四恨恨的说:“央晓,你真是窝囊惯了。”
我愣了一下,无话可说。我确实窝囊,小四不是第一天说这话,我也不是第一天被人这么说。狠话说不出口,狠手下不下去,今晚能跟周慕辰对战那几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哪儿还能厚着脸皮跟人要电话?
小四说:“要么你就放胆跟他说清楚,要死要活也算是个了结;要么你就彻底忘了,自己该怎么恋爱怎么恋爱去,这么多年不死不活的拖着算是怎么回事?”
我不敢辩驳说我彻底忘了,却也不敢去扯着周慕辰诉衷肠,我…我还是歇吧。
应付两句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正儿八经的摆了个毛主席长眠的姿势,却陡然发现又睡不着了。
人生就是在这样不停的被人折腾和自我折腾,一如我和周慕辰的相识,将这种折腾发挥到了极致。
我想,如果没有那种被车撞坏脑子、受刺激太深选择性失忆等等狗血情节的出现,我应该永远都记得我跟周慕辰是怎么认识,并度过那一段我单方面觉得很美好的时光的。
话说起来,我每次倒血霉之前,必要先撞一次大运,这基本已经成了人生一条铁的定律。我不知道遇到周慕辰到底是不是倒霉,不过在那之前的高考里,我确实如有神助,在近二十年最难的一次全国数学考试中,十道选择题竟然蒙对了八道,奇迹般的挤进了全市百分之九的及格行列,然后以压线的成绩考入了C大这个以理工学科著名的中文学院。
虽然老家的亲戚一听说C大都两眼放光,不过我敢拍胸脯保证他们没一个人知道这学校还有个中文学院…当然这话就不对亲戚朋友说了,横竖我背着行李出来上学的时候,那也是被家里人敲锣打鼓风光无限的送出来的。然后在去C市的火车上,眼皮就一直不停的跳啊跳,在大一无忧无虑的生活里间歇性的也会发作一下,但整整一年里都没发生什么足以匹敌那次大运的血霉。以至于我逐渐就放松了警惕,以为我这衰神附身的体质终于在二十岁这年基因突变得到了解脱。
然后在一个毫无防备的午后,我遇到了周慕辰。
说起那天的缘由,还是因为我点儿背。
大一那会儿一时兴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我竟然脑残的加入了一个体育类社团——自行车协会。这协会从创立之初就冷得很,基本没什么人。我之所以会加入是因为小四说我再不运动一下背后就要生毛了,而想来想去我会的体育运动好像只有自行车。一年的风平浪静让我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是这协会的一员。直到大二刚开学突然接到会长一条短信,说协会招新,老会员中午统统到活动广场助威。
其实我这人的窝囊,大半都因为我实在有些过于老实了。接到那短信时还瞬间有点热血沸腾,觉得一年都没出过力,现在怎么着都要倾力贡献一把。可到了活动广场才发现,原来老会员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实诚巴巴的真跑过来了。大半年都没见过的会长见着我就跟归国华侨见了村口那棵老歪脖子树一样,拉着我的胳膊就不撒手。“央晓你果然是好同志!有了你这个生力军的加入,何愁大事不成啊!”
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形容我是生力军,是因为这本来就没两个人的团队中,就只有我一个女的。其实这情况在主打理工学科的C大并不少见,所以会长觉得在这样狼多肉少的地方还能有个女的杵在这儿,协会真是倍儿有面子,虽然我刚吃过午饭连嘴都没擦得特别干净,也不知道牙上有没有粘上一两块菜渣,但好歹是块肉不是。
会长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精神,塞了一沓传单给我让我见男的就发,反正这孩子也不是他家的。不过他显然高估了我的魅力,在旁边诸如篮球协会、足球协会、羽毛球协会甚至是太极拳协会都人山人海的时候,自行车协会的摊子上仍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其实这不能怪C大的热血男儿,主要是C市地形实在有那么点跌宕起伏,除非腿部力量强健堪比阿童木那两只火箭筒,否则傻子才会蹬着自行车每天爬坡上坎。
一个小时以后,接近下午上课时间,其他社团纷纷人满为患鸣金收兵,只有我们那会长还在坚守阵地,并且在扔下一句“我下午有课”之后,很有义气的把摊子扔给我和另外一个恰好没课过来友情打酱油的大一师弟。
上课时间活动广场基本没什么人了。就在我百无聊赖昏昏欲睡口水都要流到协会那张百年不用的会旗上时,一个高大的男生出现在我就剩一条线的视野里。
我想很多年后我都会记得当时的那张脸。虽然我困得意识都已经有些模糊,但依旧不妨碍那双眼睛的光亮深深的击中我的灵魂,一时让我分不清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第5章
那张脸着实没什么表情,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协会那张十分花哨的招新海报。我懵懵懂懂的半梦半醒之间,居然还有空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写意的轮廓,那么销/魂的眼睛…
然后,我做出了一个根本没经过脑子、如果经过脑子一定会胎死腹中的举动:我,我抽了一张报名表就递了上去。
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向起一个淡淡的声音:“我就随便看看。”
我这辈子如果有且仅有一次机会吃错药,那绝对就是这一次!因为在人家摆出了一副根本没兴趣的表情转身要走之后,我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竟然一个跳跃蹦到他面前,开始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逼良入会:“随便看看有什么意思啊?你得亲身加入实地考察才能深入的了解我们协会的精神。别看这海报不怎么靠谱,其实我们是一个非常靠谱的团队…”
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那天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只是那种越说脑子越缺氧的感觉一直深深的留在记忆的长河中。但我想那时的我必然是既聒噪且无聊的,因为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这场一个人的对话,终于以他提笔在表格上鬼画符一般留下几个字而后扬长而去作为了终结。而也就是那一刻起,我才知道,这个长得跟言情小说男主角一般的男生,也有一个言情小说唯十足的文艺名字——周慕辰。
其实但凡我社交活动再多一点,对学校杰出校友的认识再深入一点,我那时就应该知道周慕辰三个字在C大代表着什么。偶像剧看得太多的同志们一定已经联想到他是如何的玉树临风惊才绝艳迷倒万千少女秒杀全校师生…呃,其实,他的专业排名在强手如云的软件学院基本就是个泯然众人,也与丧权辱国的学生会干部扯不上半点关系,唯一比较符合期待的,就只是那张还很看得过去的脸。不过周慕辰在C大的声名鹊起除了那脸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带头创立的“灵感星空”工作室,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灵星”科技之前身。当然,这些都是我在很久以后才了解的后话。
不过虽然我对周慕辰这三个字没什么概念,但有眼识泰山的人还是很多。会长下课会看到那张龙飞凤舞的报名表,激动得连舌头都打不直了。于是,我因为那张表格,晚上又莫名其妙捞了一顿大餐。
之后很多个白天与夜晚,我都会在C大的各个角落发现周慕辰的身影。我绝对无意跟他巧搬偶遇,当然事实上也没那个必要,因为从他无数次和我擦肩而过都当我空气的表现来看,他根本就不记得我是谁。但也就是在这一次次的偶遇中,我基本上都摸清了他每节课的上课时间及地点。当然我也不是刻意的想要记住,而是大四临近毕业的他也就那么一两节课,我想不记得都难。
也就是在那个时间段里,我深深的记住了那个有些高傲的后脑勺。有时候会看见周慕辰抱着一本书,坐在图书馆的某层里散漫的翻着。每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极其自然的缩到图书馆一角,正儿八经的开始做学习状,然后半个小时之后望着周慕辰的背影发呆。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我想就算前面坐着的不是周慕辰,我也一定会在半个小时之内陷入神游太虚状,所以我心安理得并继续呆滞着。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用来记单词的草稿本上,“周慕辰”三个字出现的次数已经远远超越了六级单词的数量,我就知道,我的人生出现问题了。
我一直不想承认喜欢上周慕辰只是因为他那张好看的脸,在我欲睡还醒的方寸之间震得我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因为纯粹因外貌而开始一段暗恋实在是太肤浅,连我都要忍不住鄙视我自己。古往今来,女子爱男子的才,那叫佳人配才子;爱男子的势,那叫美女配英雄;要单爱男子的貌,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还能入耳的说法: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我就是那多愁多病的身…总之是没什么好词来形容。
不过在一次偶然的八卦中,听闻小四说起灵感星空工作室的事情,我突然就心安理得了。周慕辰还是很有些才华的,虽然我发现他这种才华是在我神魂颠倒了快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但这依然不妨碍我正在倾慕一个才子的事实。
要不怎么说小四就是我一切娱乐生活的来源呢?作为中文学院的一个活跃分子,她不仅将院内一切八卦事无巨细都探听得清清楚楚,更是对其它学院的各种新闻事件皆如数家珍。其实灵感星空工作室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闻,它在C大存在的时间甚至比我还长,但它俨然已经成为C大的一个传说,一个巅峰,其经典程度让小四百八不厌,每次讲起来都像第一次说起一般兴奋而激动,手舞足蹈满脸通红,就跟那风光无限万人敬仰的是她一样。
如果作为一部纯文艺唯美感的青春回忆纪实录,我和周慕辰到这里就可以打住了。因为到那时为止,我已经体验过了最平静的美好。有心动,有欢喜,有崇拜的满足,这对于我来说绝对已经足够了。但是,老天好像觉得还不够。
闹钟是我一天里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不过每天早上它总是那么尽职尽责不遗余力的准点响起。我喘口气从床上坐起来。一晚上梦到了太多以前的事,弄得脑子有些疼。不过还好,在我梦到最难堪的那段之前,闹铃救了我。人生第一次觉得我那老旧的闹钟还挺可爱。
临了要出门的时候,接到齐达的电话:“下来,哥哥我今天开车送你上班。”
我心头一紧,觉得脑壳更疼了。
我的人生绝对不能忽视齐达的存在,就像世界杯的历史绝对不能忽视齐达内的存在。当然世界杯是主动要铭记那位巨星,我却是因为他隔三差五都要到我面前晃一圈而被迫要记着。名就一字之差,但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能那么大呢?
我抚着脑袋下了楼,果然,齐达坐在一辆板儿桑里冲我风情万种的一笑:“上车!”我腰子一疼,闭眼上车。
“哪儿搞的车?”虽然腰子疼,但我对他突然跨入有车一族还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即使一看方向盘上皮套子的磨损程度就知道,这车的岁数绝对不比我那刚上学前班的小侄子年轻。
“有人拿这车来抵给我叔当利息,他也用不着,就给我当练手了。”齐达言语之前颇有些得意,“你也知道,刚拿驾照就得多练习,要不就手生了。”
我心肝一颤:“敢情你拿我练手来了啊?”
齐达扯嘴一笑:“放心,我就算把我自己撞得缺胳膊少腿,也绝对不让你折一根头发。”
我心里叹息,强压住立马跳车的欲望,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