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兹是夏尔搭档的名字，自从三天前二人第一次碰面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完全没有相互交流的意思。夏尔不傻，当然明白自己很可能只是被利用的那一个，她甚至有可能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而真正执行任务的是那位所谓的搭档利兹。
“这是我设计制作的，全帝国只此一件。至于利兹，她有别的。”而且，利兹也不需要这种防御性太强的东西，会妨碍她的身手。“你放心，现在的技术比四十多年前有了很大的进步，就算不能以一敌百，自保绝对没有问题。”
对于里德的好意，夏尔十分感激，并不吝言语向里德致谢。
临走前的最后一天，里德和安娜给夏尔进行了最后的身体检查。
“时间定在今天晚上，你准备好了吗？”里德问，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仿佛被押上时空穿梭机的人是他。
夏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嘿，放轻松点，别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我还会回来的。”
里德忽然上前来轻轻抱住她，仿佛只是离别前的一个普通拥抱，“嘿，听我说。”他的声音压得非常低，夏尔几乎都有些听不真切，“保存好所有的东西，你会回来的，相信我。”他说罢，面色如常地松开手，笑得很腼腆。
夏尔感觉有些怪怪的，但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安娜也伸开双臂抱住了她，“小心点。”她道，软绵绵的胸压在夏尔身上，夏尔玩笑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胸是不是真的。现在确定了。呃…它们很软…”
安娜哈哈大笑，“早知道你这么好奇我可以让你摸一摸。”
里德的脸不明原因地涨得通红。
实验室的准备十分充分，除了基本的武器和设备外，夏尔和利兹还各自得到了两张终端卡，卡里不仅有身份证明，还有十万星币的存款。
“凭这个我们能取到钱？”夏尔有些怀疑。
“不用担心，这是我们从贝特银行储存室里找来的古董，这种卡在当时的确很先进，但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被军部解码了。我们输入了新的身份数据，为你们准备了完整而没有任何纰漏的身份背景。就算是被当局被捕，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你们的身份。”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
汉斯少将微笑地看着她，“到了目的地后，利兹上尉会告诉你的。”
早就猜到了他们的无耻，夏尔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她只是冷冷地看了汉斯少将一眼，转身离开。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总是有着比别人更敏感的神经，既然反抗无用，她所能的只有努力地去适应。就算完成任务顺利回来也有可能会被军部灭口，可与其现在就送命，倒不如去搏一把。
时空穿梭的地点并不在实验室，而是在帝都星球的那临海上，研究员们在那里找到了一个虫洞。
“准备好了吗？”汉斯少将看了她们一眼，表情严肃而冷静，“三——二——一！”
……
“哦，该死。”
夏尔刚刚醒转就听到利兹气急败坏的声音，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一片废墟中，四周破破烂烂，废弃的大块金属废品，臭烘烘的生活垃圾，还有成群结队的苍蝇在四周嗡嗡地响。
利兹骂骂咧咧地从一人多高的垃圾桶里爬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外套，露出黑色的背心和半截结实漂亮的小腹。
夏尔打开终端定位：帝都星比兰城人民大道，至于时间——夏尔看向五百米外略显陈旧的大屏幕，右下角的方向赫然写着3013年5月21日。
比实验室设定的时间晚了四年。
身侧的利兹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气恼地咒骂了一声，抬脚将脚边的垃圾桶踢了十来米远。原本正向她们走过来的几个不良少年见状立刻停下了脚步，相互对视几眼后，悄悄地退走了。
“我们要去哪里？”夏尔问。
利兹走在前头，不耐烦地回道：“少废话，跟着我就是。”
夏尔便不再作声。
她们很快就走出了这片破旧的街区，来到了繁荣的大街上。虽然是战时，可比兰城的大街上依旧热闹繁华，人来人往，店铺林立。一身酒气的流浪汉，衣冠楚楚的有钱人，军装的年轻战士，褴褛的卖烟小童，抱着孩子乞讨的贫苦夫人，还有浓妆艳抹的街头□□…这就是战争中的帝都比兰城。
夏尔一边跟着利兹，一边仔细打量着四周的情形。路上偶尔有胆大的流浪汉上前搭讪，不等夏尔出声，利兹就已经暴躁地将他们踢走。街上时不时有警察经过，见状也不过来讯问，反而嘻嘻哈哈地指指点点。
直到她们走了两个街区，才终于打到了一辆悬浮出租车。
“到洲际车站。”利兹道。
不是帝都飞行基地，而是洲际车站，看来利兹要去的地方并不远。帝国盟军指挥中心就在比兰城，利兹是要去那里吗？难道军部想要重新改写战争结局？夏尔的心里闪过各种念头，每一种又都被她迅速否定。
出租车到了洲际车站，利兹用终端卡买了两张票，目的地是一座叫做蒙卡的小城。
蒙卡距离比兰城并不远，四十多年后，它被比兰城纳入其中，成为了比兰城的西二区。在比兰城的众多城区中，西二区并不出众，它既不是帝都的政治核心区，也没有繁荣热闹的商业中心，甚至连个博物馆或者文物基地也没有，夏尔想不明白利兹去那里究竟要做什么。
但她并没有问，既然问了利兹也不会回答，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们很快就到了蒙卡，利兹下车后拉了个人问路。
“希望孤儿院？”路人摇头，“不知道。”
夏尔心中一突，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她迅速地想了起来，帝都星蒙卡城西路138号希望孤儿院，军部次长卡尔.文森特曾经居住和长大的地方。
利兹是冲着卡尔.文森特去的。
这究竟是卡尔.文森特的计划，还是军部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阴谋？夏尔不得而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紧紧跟在利兹身后伺机而动。
利兹问清了去希望孤儿院的路，而后随手撬了路边的一辆汽车。在她发动汽车之前，夏尔赶紧坐上了副驾驶。
“我们去孤儿院做什么？”夏尔故作茫然地问，语气带着些不忿，“汉斯将军说过，等我们一到这里，你就必须把任务内容告诉我。”
利兹压根儿就不理她。
夏尔故意生气地朝她大吼大叫，利兹始终置若罔闻。夏尔愈发地肯定，对军部来说，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一个导体，凭借着特殊的基因帮助利兹在时空中穿梭而已。如果她回去后军部不将她灭口的话，其实这样也挺好，起码不用操心许多事，也不用担忧任务没有完成会得到什么惩罚。
……
相比起比兰城来说，蒙卡城要冷清许多，大街上一片空旷，路上连普通汽车都很少见，就更不用说悬浮汽车了。
汽车开了一阵，四周愈发地荒凉，道路两侧的乌枝树爬满了树藤，在半空中交接成桥，墨绿色宽大的树叶遮天蔽日，日光一瞬间消失无踪，仿佛忽然步入了黑夜。
希望幼儿园的牌匾就挂在两棵乌枝树间，许是年岁久了，原本白色的牌匾布满了黄色的水渍和鸟屎，黑色的字体剥落了大半，只留下一些依稀的黑影。牌匾下方有一个一米高的指示牌，朝乌枝树下的小路划了个箭头。
小路太窄，汽车开不进去，利兹只得弃了车徒步往里走，夏尔也紧随其后。
小路两侧依旧是遮天蔽日的乌枝树，空气很潮湿，阴冷的气息透过毛孔渗进皮肤，夏尔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们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终于看见了希望幼儿园的大门，黑色的铁艺门破破烂烂，也不知多久没有人修过了，门上缠着一把古旧式样的老锁，锁上生了锈，显然平日里并不经常开。
门口的柱子上有个门铃，夏尔刚准备去摁，被利兹拦住了。
“我们翻墙进去。”她道，然后，也不管夏尔是什么反应，“哧溜——”一下就翻上了墙，跳进了院子里。夏尔无奈，只得跟上。
孤儿院里的建筑很古老，古地球宗教式，如今的帝都星已经很少见了。但夏尔却没有心思去欣赏什么建筑，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利兹和不远处的一群孩子们身上。利兹的身上有戾气，自从她进了孤儿院后就愈发地明显，夏尔发誓她看到利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配枪。
利兹是来杀人的，夏尔无比肯定这一点。
军部所谓的时空穿梭试验，事实上就是针对卡尔.文森特的彻头彻尾的大阴谋！
第四章
四
夏尔的内心在天人交战。到底是应该阻止利兹，拯救一个无辜的孩子，还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任由她杀死未来的次长大人？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结论，就忽然瞅见了乌枝树下的金发男孩。金发绿眸，眉宇间笼着浓浓的阴郁之气，正是她几天前在《卡尔.文森特传记》中曾经见过的卡尔幼时照片。而与此同时，利兹也发现了他。
“不！”夏尔的脑子里再也没有了那些复杂的矛盾和纠结，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利兹扑了过去。
“砰——”一声轻响，利兹被她扑开，子弹打到了乌枝树上，手臂粗细的树枝被轰断砸了下来。没有伤到人，却惊动了孤儿院里的防御系统。孩子们吓得惊声尖叫，胡乱奔跑，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尖锐的“呜呜”声时响彻云天。
利兹气得骂娘，抬脚就朝夏尔踢过来。那一脚气势汹汹，甚至卷起了一阵厉风，若真被她给踢实了，不说丢命，少说也要断根骨头。好在夏尔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当初学习格斗时，就连最挑剔的教练都会夸赞她有天赋，虽然她几乎从没经历过实战，但也不会轻易被利兹打垮。
夏尔侧身躲过了利兹这致命的一脚，正欲反击，却见利兹竟然抬起胳膊准备朝她开枪。夏尔万万也没想到利兹竟然会对同伴下手，她难道不想回去了吗？
“砰——”地一声闷响，夏尔左胸中枪倒在地上。利兹冷哼一声，握着枪朝孤儿院大厅方向追了过去。
竟然就这么死了么？夏尔想，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完成。她努力地学习了那么多技能，半点都还没用上就这么挂掉了，实在是有负谢尔先生的一番苦心。还有夏泽…
夏尔悲伤地遐想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要死的迹象，左胸处的疼痛甚至还渐渐消退，她狐疑地摸了一把，没有血，再仔细一看，射线枪根本就没射进身体里，只弄破了外套，在防护服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痕迹。
对了，她穿了里德送她的防护服。真是谢天谢地！
夏尔拔出射线枪追了过去。
大楼里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吓得仓皇逃窜的孩子，乌压压的一大片，天晓得这个孤儿院里到底住了多少人。夏尔凝神追着枪声一路狂奔，终于在二楼的走廊尽头看到了利兹，她正举着枪朝前方不远处的卡尔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利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正“咕咕”地冒着血的胸口，怨毒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夏尔，似乎还要扑上来找她拼命。但很快的，子弹就开始在她的身体里起作用，不到十秒，她的身体渐渐脱水萎缩，不一会儿就化成一片黑色的粉末。而在她前方不远处，那个金发绿眸的幼童也是同样的遭遇。
卡尔死了
。十几年后将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卡尔.文森特还没长成就死在了一场阴谋中，时年六岁。
警报声愈发地尖啸刺耳，孤儿院的警卫三三两两地朝二楼冲了过来。夏尔不愿再惹麻烦，只得赶紧从窗口跳了下去，飞快地匿进了孤儿院西侧茂盛幽深的林子里。
从穿梭到这个时空到现在才刚刚过了三个多小时，她却经历了这一辈子最大的波折。夏尔脑子里乱哄哄的，脚下也没有了方向，不知在这片林子里跑了多久，直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趔趄摔在地上，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里德送她的防护服十分管用，除了露在外头的手和脸略有擦伤外，夏尔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活动了一下身体，稍稍有些痛，并不严重。她的身上安装了信息素干扰仪，夏尔并不担心会有警卫追过来，所以，稍一活动后，她便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身侧的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夏尔顿时警觉起来。
蛇？还是其他动物？
鬼使神差的，夏尔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了面前茂密的杂草。
草丛中赫然是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他看起来大概才四五岁，细细的脖子上支着个大脑袋，土灰色的头发乱蓬蓬的，不知打了多少结，脸上全是泥，看不清五官和长相，只有一双眼睛大得吓人。二人目光相接，小孩儿吓得瑟缩了一下，并没有起身抬走，只警惕地瞪着夏尔，像只无辜又可怜的小鹿。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是这么危机的时刻，夏尔的心却忽然颤了一颤，一瞬间柔软起来。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她也曾经是个可怜的孤儿。
“嘿，你好。”夏尔温柔地朝他伸出手，“我叫夏尔，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依旧瞪着她，目光像只警惕的小兽。就在夏尔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小孩儿却忽然开口了，“里德。”声音很低，嗓子干涩嘶哑，像很久没有喝过水。
“里德？哦，这是个好名字，我有个朋友也叫里德，他是个科学家，非常聪明，还送了我一个很棒的礼物。”夏尔想起里德少校，心情稍稍缓和了些，如果不是里德送她的防护服，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小孩儿里德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眸中的紧张和警惕仿佛消退了许多。
“你是蓝天孤儿院的人吗？”
里德摇头。
“你家里人呢，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这里很危险，森林里有许多野兽，有时候还有毒蛇，甚至是一些植物也很可怕。你见过食人草吗？它是一种看起来非常无害的植物，有着绿色的长长的叶子，看起来非常柔弱，可是千万不能因此而轻视它，因为它随时都能要你的命…”夏尔喋喋不休地道，刚刚经历了可怕的事，她需要多说话才能纾解压力，就算对象是个孩子也没关系。
里德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他小心翼翼地从草丛里爬了出来，蹲在夏尔面前仰着脑袋看她。夏尔注意到他的手上和露出的细胳膊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种伤口，有一些擦伤，或许是树林中被带刺的植物给刮伤的，可更多的伤口却是人为的，新旧交错，触目惊心。
夏尔的声音渐渐低下来，眼睛被那些伤口刺得发痛。到底是多么恶毒的人才会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可怕的事。
夏尔的沉默让里德有些紧张，他无措地看看她，发现夏尔盯着他的伤口，里德的眼睛里露出紧张的神情，他下意识地抓了抓衣袖想要把伤口遮盖住，可是根本没有用，他的衣服太破，而且太小，根本就盖不住。
“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夏尔抬头看了看天，透过密仄的树荫隐约有一些光亮投射进来，但跟她来的时候比已经暗了不少。黑夜里的森林会变得更加可怕，夏尔决定先把里德带走。
她脱下外套盖在里德身上，然后把他抱了起来。
小孩儿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夏尔抱着他也能走得飞快。虽然她一到比兰城就启动了防护服里的干扰装置，不用担心天网和周围几公里内的摄像头会拍到自己，但她不确定孤儿院那边是不是还在继续追她，所以不敢往来时的方向走，而是选择了另一条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林子。
从树林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公路上几乎没有车，夏尔和里德等了足足大半个小时才终于看到了一辆大货车。
货车司机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眼睛特别大，像金鱼一样鼓出来，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对于夏尔请求搭车的举动他表现得很意外，愣了一会儿才冷着脸点点头道：“上来吧。”
于是夏尔便抱着里德上了车。
车厢里原本放着激烈的重金属音乐，夏尔一上车，司机就立刻把音乐给关了，过了一会儿，他想了想，换成了舒缓的轻音乐。
“谢谢。”夏尔感激地致谢，“很好听。”
络腮胡子的脸上露出腼腆的微笑，“我女儿也喜欢听这个。唔，她六岁了，正在上幼学一年级。”他腾出一只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也许是经常拿出来把玩的缘故，照片边缘磨得微微发毛，照片里一个缺了门牙的小姑娘咧着嘴傻乎乎地笑，可爱极了。
“很漂亮。”夏尔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络腮胡子愈发地高兴，笑得满脸的胡子都舒张开来，“是的，她长得像我太太。幸好像她，不然，哦，就太可怕了。”
车厢里气氛很和谐，一直把脑袋埋着衣服里的里德终于怯生生地钻出了半个头，好奇地打量着络腮胡子。
“这是你的孩子吗？”络腮胡子有些意外，忍不住又盯着夏尔看了两眼，“你看起来还很小，还没成年吧。”
“哦，不，他是——”夏尔迟疑了一下，“是我哥哥的孩子，他去世了，我得到消息过来接他，结果，你知道的…”
“真是太遗憾了。”络腮胡子致歉道：“可怜的孩子。幸好还有你这个姑姑，不然，他就只能在孤儿院长大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了，你要去哪里？”
“蒙卡或者比兰城都可以，我的房子被飞机炸毁了，需要重新找个地方落脚。”
“我不觉得这两个地方有什么好。”络腮胡子真诚地建议道：“虽然比较繁华，可是也很危险，尤其是对一个带着孩子的小姑娘来说。也许你应该找一个安静又悠闲的小镇，远离战火，过着太平的日子。”
“帝都星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你可以去我的家乡洛萨小镇，是的，就是帝国综合大学所在的那个洛萨镇，宇宙公约规定了任何战争都不准波及的地方。”
可事实是，十多年后，洛萨镇险些被盟军的炮弹夷为平地。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夏尔笑着谢道。
他们一路说话，很快就熟络起来，不仅相互交换了名字，在途经莫林小镇的时候，夏尔还请波林先生吃了早饭。是的，波林就是络腮胡子的名字，他虽然长得有些凶恶，事实上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好人。
夏尔在蒙卡城下了车，波林先生再三叮嘱她回头去洛萨小镇找他，“我家就在洛萨镇最高大的绿芜树下，你只要说我的名字，马上就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走。我太太做的甜甜圈是整个衡云星系最好吃的。”
“非常感谢，愿幸运女神保佑你。”夏尔再一次地道谢。
第五章
五
蒙卡名义上是一座城，可事实上它比普通小镇大不了多少，整个城里只有三个酒店，夏尔选择的是一家叫做“丽贝卡夫人”的家庭旅馆。
这是一座漂亮而复古的三层式建筑，采用了大量的木材为原料，屋顶上有漂亮的穹庐，大厅正对面的墙壁上还画着一副浪漫主义色彩的壁画。旅馆里没有什么人，服务台前只有一个胖胖的老妇人在瞌睡，听到门口“欢迎光临”的声音，老妇人一个激灵睁开眼，圆圆胖胖的脸上露出欣喜而慈祥的笑容，“你们好，欢迎光临蒙卡城最好的旅管。请问是要住店吗？”
“是的。”夏尔道：“我想大概需要住一个礼拜，或者更久。请问有朝阳的房间吗？最好带浴室和阳台，不要太吵。”她猜测大概需要一个礼拜才能把里德安置好，孤儿院不是个放心的去处，也许她该去找一对没有孩子的和善夫妻，请求他们收养里德。
“丽贝卡夫人有整个蒙卡城最好的房间，您来这里就对了。”老妇人热情地道：“二楼走廊尽头有个小套间，您一定会喜欢。哦，这是您的孩子吗？女士您看起来太年轻了。”衡云星系法定的女性结婚年龄是三十岁，夏尔现在的年纪确实有点太小了。
“这是我哥哥的孩子，他叫里德。”夏尔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他过世了，我刚刚得到消息把里德接了过来。”
“真是可怜的孩子。”老妇人同情地道：“该死的战争让太多孩子失去了父母，真不知道这种悲剧还要持续多久。对了，房费一天30比特，您觉得怎么样？”
一百比特兑换一个星币，她的卡里有十万星币，所以，很便宜，夏尔想，不过她嘴里没说，而是关切地问：“包三餐吗？”
“是的，一日三餐。不过现在的食物很紧缺，我们的菜式非常简单。”老妇人生怕夏尔反悔离开，又赶紧道：“我的手艺非常棒，就算是简单的食物也能做得很美味。炸土豆和甜甜圈您喜欢吗？”
夏尔点头，“那太好了。”她拿出终端卡递给老妇人，老妇人高兴地接过，恭维道：“您一定是一位非常有地位的淑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级的终端卡。好的，三七二百一十比特，呃，波茨小姐。”
波茨是终端卡里的名字，也是夏尔现在的身份。
里德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夏尔一眼，眼睛里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