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书宁都说自己困了,宁绢也不好再多作逗留,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起身。书宁让丫鬟小桃送她出了院子,自个儿则半倚在榻上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爱研究春宫图的侄子明天才出来^_^小区广场大妈们还在跳舞,音响声音开得整个小区都震天响,害得我每天得等到八点半以后才能开始码字,郁闷啊。


第三回


不知是宁家二姑娘的身体太差,还是书宁没适应这身体,自打她醒来后这几日总是有些精神不济,白日里总要睡上两回,醒来后还总爱打哈欠,喝了几天药也总不见成效。太医过来把过脉,却也说不出缘由来,只叮嘱她好生休息。
书宁结结实实地又睡了好几日,某日里忽地又精神了。
六月里炎京下了一场好雨,把京城的暑气消去了大半。书宁趴在小楼的窗台上看着屋檐下的水滴滴答答往下落,远处竹林里时不时地漏过来一阵小风缓缓吹到屋里,甚是凉爽惬意。
丫鬟小桃从柜子里挑了件虾粉色的披风,走近到书宁身边低声劝道:“将将下了雨,外头风凉,娘子莫要再趴在窗口,若是吹了风着了凉,回头又得吃药。”说话时不由分说地把披风盖在了书宁身上。
书宁倒也不拒绝她的好意,恹恹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又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直到身上舒坦些了,这才回屋坐下。
她回府这几日,宫里的赏赐犹如流水一般送进了宁府,京城里也很快传出了宁家二姑娘“痊愈”的消息。说不清到底是好奇,还是想要借机攀附,这几日来府里拜访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说不了几句便要把话题转到宁二姑娘身上。
老太太生怕书宁被来访的客人吓着了,特意叮嘱小桃仔细看着,生怕她又溜出院子与客人撞上,这不,回来了好几日,书宁除了每日早晨去给老太太请安,余下的时候便束在这小院子里,倒比她先前在宫里时还要闷得慌。
厨房新做了点心,讨好地送了好几碟子过来,红红白白的,样子倒也漂亮。书宁随手捏了一个送进嘴里,才嚼了两下眉头便皱起来,扁扁嘴,一脸不可思议地道:“里头的馅儿竟然是甜的?”
丫鬟小梨闻言亦是满面惊诧,讶道:“杏仁饼自然是甜的,难不成还有咸味儿的杏仁饼?”
书宁不说话,皱着眉头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连喝了好几杯茶,这才略略好受了些,罢了又挥挥手让小梨把那几碟点心端走,道:“我不爱吃,你拿下去让大伙儿分了。”
“小姐以前不是很喜——”小梨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书宁只当没听见,面色却不大好看。小桃察言观色,心知书宁不喜,赶紧朝小梨使了个眼色,自个儿则笑着凑到书宁面前道:“将将下过雨,湖边的竹林愈发苍翠,小姐若是不耐在屋里坐着,不如去湖边走走。”
书宁眉一挑,眼角微微翘起,嘴边荡出若有还无的笑意,“老太太不是让你们看着不让我出门么?”她明明眉眼带笑,作温柔可亲状,可不知怎地,两个丫鬟却只觉一阵凛然,仿佛那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里带着森森的寒意,让她二人不敢逼视。
屋里诡异地静了一会儿,小桃这才强打起精神,低着头恭声回道:“小姐莫要说笑了,老太太只叮嘱奴婢们好生伺候小姐,怎会拘着您不让出院门。您也知道,这几日府里头客人多,难保不会有客人不慎冲撞了您。不过今儿下雨,园子里想来也清净,要不,奴婢这就帮您梳头?。”说话时,又招呼着小梨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小姐的首饰匣子抱过来。”
虽说都是二等丫鬟,但小桃是家生子,娘老子都在老太太身边服侍,自个儿也是老太太亲自指派过来的,人又机灵聪慧,深得老太太的器重,在这院子里的地位自然也非小梨所能及。
小梨心中虽有不忿,却不敢多言,憋着火转身进了里屋,很快地,又抱了书宁的首饰盒出来,讨好地朝她笑道:“太后娘娘又赏了不少好东西下来,这几个匣子都快不够用了呢。”
书宁打开首饰匣看了两眼,只见匣子里头装得满满的,各式珠宝简直快要闪瞎了眼,偏偏大部分她还叫不出名字来,也不晓得如何用。于是眉头皱了皱,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去,不以为然地吩咐道:“随便梳个头发就是了,这么多东西要真戴在头上,脑袋还不给拽晕乎了。”
小桃“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小梨脸上讪讪的,恋恋不舍地看着匣子里的珠宝首饰,最后狠狠地转过头去。
宁二小姐年岁小,不好作妖娆妆扮,加上书宁又特意叮嘱过要简单舒适,小桃想了想,遂给她梳了个双环髻,又在发髻上系了两条粉色丝带。待她梳好头,又示意小梨把铜镜捧到书宁面前。
“小姐您看——”
她的话还未说完,书宁已经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镜子里作天真装的女娃儿,一口气险些没接上来。
“小姐不喜欢?”小桃看着书宁快要哭出来的脸,心里有些不安。
“拆了吧。”书宁别过脸去不忍再看,想了想,又朝小桃比划道:“你就给我这么梳,头发全都梳到头顶,然后束起来。”
小桃眨巴眨巴眼,一脸迷惑,“那——岂不是跟男儿装扮差不多。”
“男装甚好,甚好。”书宁眼睛一亮,飞快地点头同意道:“就梳这个。”
小桃微觉诧异,稍一犹豫,但很快便从善如流地解开书宁的头发,三两下便把她的头发全都束在了头顶,想了想,又另挑了根靛蓝色的丝带系上,仔细打量一番,忍不住笑起来,“小姐果然适合这妆扮,瞧着精神奕奕的,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府里多了位公子爷呢。”
书宁也终于舒坦了,对着镜子里的风流倜傥的小“公子”满意地笑笑,又把身上这件虾红色的披风换下,另挑了件宝蓝色的薄斗篷披上,这才出了门。
书宁而今住的院子叫做凌仙阁,雅致又宽敞,出了院门便是后花园,沿着花园的抄手游廊朝东走不远就是府里的半月湖。湖并不大,或是应唤作池塘才更为恰当,但小湖四周却布置得极为精巧,湖心有座四角凉亭,亭中有石质的桌椅,将将下过雨,湖中凉风习习,甚是惬意。湖畔遍植杨柳,杨柳岸边儿则砌了条小路,曲曲折折,一路通向湖边的竹林。
书宁在屋里呆得久了,难得出来一趟,自然新奇,脚下的步子也走得极快。
下了走廊,踏上曲径小路,新雨后的小路有些滑,书宁脚上倒是稳,身边的小桃和小梨却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便要摔跤。眼瞅着书宁越走越快,小桃赶紧出声拦道:“小姐您慢些——”话刚说完,脚下便一滑,身子歪了歪,整个人便朝地上扑过去。
小梨生怕被她牵连,赶紧朝边上躲,谁料躲得急了,被脚边的小石子绊到,“噗——”地一声,倒先摔在了地上。小桃却被书宁拉了一把,并未跌倒在地,只弄脏了半幅裙摆。
“回去把衣服换了。”书宁朝小梨瞥了一眼,目光微凉。小梨心里一突,委屈地爬起身来,把到了眼眶的眼泪生生地逼了回去,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小桃则担心地道:“奴婢们都去了,小姐您一个人在这里,怕——”
“就在自家院子里呢,能出什么事儿?”书宁挥挥手,不以为然地道:“赶紧去吧,我就在这里走走。”
小桃在书宁身边跟了这几日,多少明白她的脾气,晓得她最是说一不二的,若是再啰啰嗦嗦地想要阻拦,怕不是又要挨她一记冷眼,当下便乖巧地应了,转过身拉着小梨飞快地往凌仙阁奔去。
书宁将她二人打发走,更觉自在,东瞅瞅,西看看,甚是惬意。
宁家的花园并不大,书宁走不多远便出了园子,瞥见墙上的随园门,想也没想便岔了进去。
门后赫然是个小院子,并不大,布置得却格外雅致清新。院子里植了两丛翠竹,品种应与花园里的竹子不同,特别嶙峋苍劲,翠竹的风骨显露无疑。绕过竹丛,方见一座小轩,透过微微开着的大门,依稀可见屋里的红木屏风。
书宁也不多想,抬脚便进了屋,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苍鹰图。宁家乃书香世界,府里都是读书人,个个生得斯文俊秀,无论是诗词文章还是曲艺绘画,无一不是秀丽温婉,可面前这幅苍鹰图却画风凌厉深沉,苍鹰的利爪仿佛透过纸背欲展翅翱翔,与宁家的风格迥异。
宁家竟有人喜欢这样的画?或者说,这是府里谁的亲笔?书宁微觉诧异,忍不住又凑近了些,想要仔细辨认画作右下方的印鉴。
还未看清印鉴上的字,身后忽又沉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书宁正待出声,门外忽又传来一个声音,“琛少爷——”尔后又是“啪——”地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书宁正纳闷着,又听到一阵低低的“轱辘”声,一卷画册从屏风底下滚进来,缓缓滚到她的脚边,不动了。
“琛少爷,老爷唤您过去呢。”外头有人讨好地唤道。
屏风那一头的琛少爷没动,书宁也不出声,只缓缓蹲下身体捡起那卷画册。
“琛少爷——”那下人又催。
琛少爷“唔”了一声,瓮声瓮气的,轻轻跺了跺脚,出去了。
这个琛少爷应该是她的小侄子,名字仿佛是唤作宁照琛的,听说——是个混世魔王?
方才隔着屏风倒是觉察不到。书宁摸了摸下巴,摇摇头,把手里的画册展开来。
哎哟喂,这画儿画得——简直是纤毫毕露,这诗文配得也应景儿!
书宁顿时激动得跳起来,浑身上下的血都热了…比起仁和太后枕头底下的那本册子也不遑多让啊。
她激动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悄悄探出头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赶紧把那画册收进怀里,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飞快地离开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琛少爷出了个声儿俺这里的天气一日多变,早晨八点的时候依稀有些阳光,九点半开始打雷,一会儿倾盆大雨,中午我淋着雨回家,吃完饭休息好准备回来上班时忽然又阳光明媚了,下午上完课出来,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在外头大暴雨中——然后,我正在烤火!!!


第四回


将将出院子,就瞧见小桃和小梨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书宁没作声,远远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她俩。这二人也不说话,低着头往前走,脸色都不好看。
书宁轻轻咳了一声,小桃立刻循声看过来,脸上绽出笑容,飞快地朝她踱过来。身后的小梨扁了扁嘴,脸上有不屑的神情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压了下去,挤出一丝笑容,快步挤到小桃前头搀扶住书宁的左手臂,殷勤地道:“这会儿愈发地凉了,小姐仔细染了风寒。”
书宁怀里头还兜着那本画册呢,生怕被她发现,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推开,自个儿走在了前头。小梨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咬着唇很是委屈,小桃只当没瞧见,低着头紧紧跟在书宁身后,一言不发。
待回了凌仙阁,书宁便把两个丫鬟都打发出屋,自个儿把门一关,十分认真地研究起刚刚捡来的春宫图来。
书宁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在宫里的那几年,什么香艳的玩意儿没见过,但手里头这般精巧雅致的春宫图却是极少的。以前她眼神儿不好使,看什么都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便是有什么珍本也看不清,而今阴错阳差地得了这“宝物”,如何不欢喜。
正关着门看得兴致勃勃的时候,外头丫鬟敲门了。
“琛…琛少爷求见。”小梨在门口结结巴巴地道,声音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又细又尖,刺得书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她这小侄子的耳目倒是多得很啊!书宁摸了摸下巴,飞快地把春宫图塞到枕头底下,又拍了拍被褥,整了整衣衫,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开了门,斜着眼睛瞥了脸颊绯红的小梨一眼,似笑非笑。
那位琛少爷虽是个混世魔王,礼数却周全,不等书宁开口召见,便一直老老实实地侯在院子里。书宁揣着他的东西,多少有些心虚,倒也没晾着他,一坐好便让小桃招呼她这小侄子进屋。
帘子一掀开,便有个颀长高瘦的人影进了屋。书宁正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呷着茶,微微一抬头,瞥见面前年轻人的眉眼,眼睛顿时发直。
这小伙子——未免生得也太好看了吧!
书宁一直以为,全京城最好看的男人非周子翎莫属,要不,她当初也不会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跟着他出宫,到了今儿才晓得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这小侄子的漂亮简直连周子翎也有所不及。
当然,书宁自认为自己的定力还是不错的,见了这样夺魂摄魄的美人,也只是微微怔了怔,旋即便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肃穆姿态来,一脸慈爱地朝她的美貌小侄子问:“琛哥儿来找姑姑有何事?”
宁照琛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漂亮的脸上始终带着亲切又温柔的笑意,一旁的小梨愈发地脸红耳赤,不敢抬头。
“侄儿给姑姑请安。”宁照琛今年才十六岁,将将变了声,嗓子略微有些沙哑,与他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脸蛋儿有些不相衬,但听在耳中却甚是销魂。见了书宁的男装打扮,他的脸上也丝毫未露出任何异色,仿佛她本就该作如此妆扮似的。
“本该早过来探望姑姑的,只是老祖宗不让,非说侄儿会扰了姑姑的清净。这不,一直拖到了而今。侄儿见姑姑脸色红润,精神奕奕,想来身体早已恢复了?”宁照琛关切地目光落在书宁身上,情真意切混不似作伪。
“唔,早好了。”书宁笑眯眯地盯着宁照琛的脸蛋儿看了又看,又吩咐小桃给他上茶,“不晓得是哪里的茶,喝起来倒是清凉解渴。”
她一边说话一边打量这个小侄子,心里头忍不住叹息,这孩子长成这样,日后要娶个什么样的老婆才能不吃亏。听说他还挺风流,可实在是太想不开了,就他这模样,宁可对着镜子自己调戏自己也好过便宜了别人啊。
人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就算听说过宁照琛的名声,可瞧见他这张漂亮脸蛋儿和彬彬有礼的做派,书宁就觉得,那什么“混世魔王”啊,“风流”啊之类的传言,通通都是别人在嫉妒。
不论男人还是女人,谁不好色,兜里藏几本春宫册子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她这小侄子年纪也不算小了,男人嘛,该懂的事儿都得懂点儿。
虽然心里如此作想,书宁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宁家可是,便是大周朝风气再开放,这宁府却还是讲究礼数的人家,要不,宁照琛也不会被下人一声叫唤就把这本册子给吓掉了。
书宁耐着性子跟宁照琛寒暄了一阵,始终笑眯眯的,十足长辈姿态。宁照琛也不急着开口讨要那本春宫册子,拐弯抹角地讨好了她半天,总算切入主题,“侄子今儿在藏书阁丢了本书,问了下人,才晓得那会儿小姑姑正好在那里,不晓得您瞧见了没?”
“丢书了啊?”书宁满面笑容地看着他,和蔼可亲地问:“是什么书?”
宁照琛面不改色地回道:“《道德经》。”
“咳咳——”书宁一口茶水呛在喉管里,顿时咳得惊天动地。宁照琛一脸担心地要过来安抚,被书宁挥手止住。她捂着嘴强忍住笑,艰难地咳了一阵,直咳得满脸通红了,又捧起杯子狠狠灌了一大口茶水,罢了才笑眯眯地朝他道:“没想到琛哥儿年纪轻轻还挺一心向道的。”
“小姑姑过奖。”宁照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脸上依旧端正肃穆,恭敬又客气,好一个一心向道的小侄子。
书宁也不跟他打马虎眼儿,挥挥手道:“书我是捡了一本,是不是你丢的《道德经》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呢,你姑姑我最近也对——嗯,这个道家学说颇有兴趣,且先借着看几日。过阵子等我研究透了再还你,可好?”
宁照琛的脸上总算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期待地看着书宁道:“那小姑姑可要仔细收好了,那本《道德经》侄子可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淘换来的。若是被我爹发现了,还不得要了我的小命儿。”
书宁愈发地觉得她这侄子实在有意思得紧,左右自个儿闲在这院子里也无聊,遂拉着他唠起嗑来。小伙子年纪虽小,见识倒广,整日里混在外头,要不,也落不着混世魔王这么个雅号,说起街上的热闹事儿,那可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听得书宁也是兴致勃勃,激动万分,仿佛自个儿亲身经历一般。
“明儿——”书宁早把两个丫鬟屏退了,说话时也少了许多顾忌,豪爽地拍着宁照琛的肩膀高声道:“琛哥儿也带姑姑出去见识见识这炎京城的繁华。”
宁照琛:“…”
屋里静了半晌,宁照琛终于回过神来,擦了擦额角的汗,为难道:“小姑姑,这恐怕略有不妥。”
“有何不妥?”书宁眯起眼睛盯着他,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地道:“莫非琛哥儿不想要你的《道德经》了?”
“…”宁照琛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小伙子,沉吟片刻,脸上复又挂上了温文尔雅的笑容,“侄儿明天就过来接姑姑去大潭寺烧香。”
这孩子可真是又漂亮又聪明又讨人喜欢!
宁照琛走后,小梨一直有些魂不守舍,一静下来便忍不住发呆。书宁倒也理解她,就宁照琛那样的姿色,一般人扛不住,连她自个儿也险些定力不足,更不用说小梨这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了。
倒是小桃让书宁刮目相看,虽说她打小在府里头长大,兴许看得多了,但漂亮成那样的,小桃却能始终低着脑袋不多看一眼,这样的定力着实让人惊叹。难怪老太太看重她!
小桃和小梨都是贴身丫鬟,书宁也没指望着明儿能摆脱她俩,倒不如早早交待了,省得到了第二日再出什么岔子。故这晚睡前,书宁便把明儿要与宁照琛一起去大潭寺烧香的事儿说了。
小梨的脸上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看得出来,她还是想竭力掩饰的,低着头咬着牙欲作无悲无喜状,只可惜演戏的本事差了些,一低头便又露出了两颗牙,笑傻了。
小桃却是一脸忧心,低声问:“老太太那边儿可知会过了?”
“祖母忙着呢,这点儿小事怎好去烦她。”书宁打了个哈欠,忽有歪过脸来瞥了小桃一眼,眉目带笑,“我说得可对?”
小桃脸色一凛,立刻会意,乖巧地应道:“小姐说得是。”想了想,又低声提醒道:“出府的时候,怕是门房会问着要对牌。”
书宁却笑出声来,“让我问我大侄媳妇要对牌?”
而今在府里头管事的正是宁府的大少奶奶杨氏,为人极是圆滑,书宁倒也不想与她为难,但是,她也不是个温顺好揉捏的性子,一听小桃说什么对牌的话,脸上虽带着笑,眼睛里却分明透出了一丝戾气,犹如利刺一般直直地插入人的心口。
小桃便再也不作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实训课,铺了俩小时的桌布,累死我了。我说怎么一回家就犯瞌睡呢,一点儿也不想码字。要不我先去睡个觉再说…


第五回


第二日出府的时候,果然有不长眼的门房问书宁要对牌,还不等她狠狠瞪回去,一旁的小桃就已经朝那门房骂起来,怒道:“不长眼的东西,也不仔细看看马车里坐的是谁?二小姐出门还要对牌…”
那门房先前还一副公事公办的凛然表情,一顿好骂后立刻就消停了,态度变得恭敬又热情,还一脸关切地叮嘱小桃多带些护卫,说是这几日京里人多。
出了府门,紧挨着书宁坐着的宁照琛才摆出一脸艳羡的姿态摇头叹道:“早知道小姑姑如此威风,先前就该借着您的名头行事,也省得我每天翻墙,一个不留神被逮住了,还得被老头子骂个狗血淋头。”说罢,又一脸讨好地凑过来,贼兮兮地问:“小姑姑今儿想去哪里快活?”
明明应该是贼眉鼠眼的猥琐表情,长在宁照琛的脸上,却硬生生地被他带出些魅惑来。好在这孩子应是知道自己这张脸不能随便见人,刻意妆扮过,原本白玉无暇的皮肤上多了不少细碎的雀斑,肤色也黯淡了许多,眉目和嘴角都略有变化,敛去了那夺魂摄魄的风姿,而今瞧着,只是个眉目清朗的英俊少年,完全无法与气场强大的摄政王相比。
因着这个缘故,书宁今儿的脑子才格外清醒,弯着眼睛看着他笑,“琛哥儿常年在外走动,想来对京里十分熟悉。唔,今儿就由你作主了。”说罢,又斜睨了他一眼,故意扬着嗓子道:“你不会真把姑姑领到大潭寺去吧?”
宁照琛连连摇头,“我才不愿意去那鬼地方凑热闹,最近大潭寺在翻经,庙里头人山人海,一眼看过去只瞧见脑袋,一不留神怕是人都要丢了。”
想了想,又道:“沿着这条路出了皇城便是京里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东边是兴平坊,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在那里。平日里侄子最爱去东来楼,那地儿不仅菜烧得好,楼里说书的先生也是一流,讲的全是本朝的秘闻,什么京城第一美人的心上人究竟是谁,什么宁州大将军又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