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英轻咳了一声,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小声道:“那个…翻江龙是吧,虽然人品低劣,不过…也不是那么丑嘛。”
“他还不丑!”龙锡泞激愤地道:“凡人多愚钝,我还以为你能聪明点,没想到你跟她们也是一样的。”他好像真的挺生气,嫩嫩的小脸一片铁青,大眼睛水汪汪的,仿佛都快哭了,怀英顿时就心软了。
“好吧好吧,丑就丑了。”怀英拿这个幼稚的小鬼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耐着性子哄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摇头道:“不对啊,你才跟他打过架,他怎么就不认得你了?”难道那翻江龙有失忆症?
龙锡泞的小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微微抬起脑袋勾了勾嘴角,故意吊胃口道:“你猜呢?”小鬼就是小鬼,明明刚刚还悲愤欲哭呢,一眨眼就高兴起来了。不过怀英也懒得跟这种心智不成熟的小鬼头计较——那岂不是把她的智商拉到跟龙锡泞一样的水平?
“我猜不到。”怀英说罢,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低下头来一脸狐疑地看着龙锡泞,想了想,又伸手在他小脸上摸了一把,又嫩又滑,“你变脸了?”
龙锡泞没正面回她的话,只得意道:“就翻江龙那张丑脸,还比不得我十分之一好看。”
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还跟人家比好看,怀英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她干笑了两声,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很真诚,拍拍龙锡泞的小脑袋瓜子,温柔地道:“我们回家吧。”
“那肉呢?”龙锡泞居然还没有忘记中午饭,忽然又提醒道。他说话的时候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怀英,两只眼睛亮亮的,盛满了期待,怀英真是纠结极了。
“要不,我们去后山抓野猪?”龙锡泞的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昨天我本来想抓野猪的,可惜没遇着。要是今天能抓到,我就能吃饱了。”
吃…吃饱?一头野猪也就够他吃饱的?怀英深深地觉得养孩子很是件特别费钱的事儿。
只要事情跟吃的有关,龙锡泞就特别有劲儿,他甚至都不管大仇人翻江龙了,牵着怀英的手从翻江龙身边经过的时候,甚至都没抬头看他一眼。倒是翻江龙仿佛察觉到有些异样,忽然抬头朝怀英和龙锡泞看过来,怀英倒是不心虚,特别自然地朝他咧了咧嘴,翻江龙也朝她微笑颔首。
话说,翻江龙这个名字也忒难听了!他叫龙什么呢?
“龙?狗屁!”龙锡泞一边往山上走,一边气呼呼地回道:“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姓龙?都一把年纪了才抢到了西江一条小河,我都替他丢人。”
西江!这不就是右亭镇外的那条大河,怀英春天的时候还去江边玩过,江面怕不得好几百米宽,这也叫小河?龙锡泞的口气也太大了吧!
怀英忍不住好奇地问他,“那你的地盘在哪里?”
龙锡泞顿时得意起来,“在东海。”他显然很是瞧不起西江这条“小河”,就连提起时都表现得很不屑,“就西江这指甲壳大小的地方怎么能跟本王的地盘比,真是笑话。”
怀英这就不理解,讶道:“既然你都看不上人家的地盘,还跑过来抢什么抢?结果还把自个儿弄成这样,多得不偿失?你这算是运气好的,遇着了我,要是被别人家捡了回去,怕不是早就变成鱼汤了。”
龙锡泞斜了她一眼,老气横秋地道:“萧怀英我怎么之前会觉得你还挺机灵,原来是个傻子。本王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被个凡人欺负到这份上。要不是…要不是…我那个…看你顺眼,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给你面子才在你家里头住着,赶紧的,给我找野猪,我要吃肉。”
怀英一点也不怕他,依旧笑嘻嘻的,继续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干嘛跟人家过不去,要抢他的地盘?你不是在海里混的吗?那地儿多大啊,在海里住惯了,再来西江不会觉得憋屈得慌?”
龙锡泞把胸一挺,一本正经地道:“我给我儿子抢的呀。先多抢些地盘,等他以后大了,想要哪里就住哪里。谁让翻江龙从我的地盘入海呢,本王不抢他的,抢谁的?”
怀英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滑了一下,好在手疾眼快地扶住了龙锡泞,这才没摔在地上。
龙锡泞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怀英平时挺镇定的人,这会儿都有点定不下来了。她努力地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捂着肚子先笑了一阵,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断断续续地道:“龙锡泞你…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啊。你才多大,这就急着给儿子抢地盘了,想得还真是挺长远的…”
这熊孩子怎么这好玩儿呢!
龙锡泞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怀英话里的揶揄之意,他还皱着眉头用力想了想,认真地回道:“我大概有两千六百多岁了吧?中途睡过一段,记不大清了。你问这个干嘛?”
怀英顿时无语,她很震惊地认真打量了龙锡泞一番,两千六百多岁才长成这样,龙王的生长周期还真是漫长,难怪皇帝们都自称真龙天子,原来是想寿与天齐!
“野猪!”龙锡泞的眼睛忽然一亮,惊喜地叫出声。怀英立刻紧张起来,屏住呼吸四处张望。这里还只是后山的外围,动物并不多,不说野猪,就连兔子、野鸡也少见。怀英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就遇到野猪。
老实说,虽然有龙锡泞在身边,虽然怀英也知道他本事不小,可她还是紧张。那可是野猪!皮糙肉厚牙齿尖,万一被它给咬一口,踩一脚什么的,她小命儿都得玩完。就算龙锡泞是龙王,可他不是还小么。
好吧,虽然他已经有两千六百岁高龄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怀英正全神贯注地紧张着,龙锡泞忽然转过头朝她看了一眼,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开始生气,大声朝她怒吼道:“萧怀英,你是觉得我连只野猪都打不过吗?你竟然敢瞧不起我!”
怀英见状不对,赶紧柔声哄道:“没有,我哪敢啊。我这不是见你要急着抓野猪吗…”
“所以你觉得我会为了头野猪不顾你死活,所以你才这么害怕!”龙锡泞气得要命,呲着牙继续朝她大吼,“萧怀英——”
何止是野猪,就算是只野鸡、野兔子,只要是吃的,这小鬼一定跑得比风还快。怀英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那个——”怀英看着龙锡泞稚嫩而愤怒的脸,指了指远处,淡定地道:“猪跑了。”

 

第六章


那头野猪终于还是没有抓住,这让龙锡泞非常生气,他一生气,林子里的动物就遭了殃,一群倒霉的野鸡首先送了命。怀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还没锄头高的小豆丁面目凶狠地揪断了野鸡的脖子,一只又一只,那场面诡异的,心脏要是不坚强的人极易发病。
反正怀英是吓得不轻,她这会儿才意识到龙锡泞之前所说的“看你顺眼”是多么幸运的事了。要不是他看她顺眼,依着这几天怀英漫不经心的态度,多少个脖子都不够他拧的。
龙王殿下可不是吃素的,人家《西游记》里的小白龙不是一口就吞掉了唐僧的马?怀英一想到之前自己对龙锡泞呼呼喝喝就一阵后怕——就算他再小,就算他还穿着开裆裤,那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她一害怕,态度立刻就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温柔谄媚,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她屁颠屁颠儿地在林子里找了根藤把地上那死得透透的七八只野鸡串成了一串,拖了拖,还挺沉。怀英可不敢再使唤龙锡泞,讨好地朝他咧嘴笑,一转过身又咬咬牙,用力的拽。
龙锡泞见状,不由分说地就把东西抢了过去,一脸鄙夷地朝怀英道:“真没用。”
怀英“呵呵”地傻笑,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倒是龙锡泞等了半天,没听到她回话,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看她,怀英立刻又一脸谄媚地看着他傻笑,龙锡泞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鼓着小脸不高兴地瞪着她,道:“萧怀英,你吃错药了?”
混蛋小鬼,你才吃错药了!怀英气得直咬牙,什么害怕、恐惧一瞬间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她一跺脚,朝龙锡泞怒目而视,喝道:“小鬼你别得寸进尺,要不然,一会儿你就抱着这些野鸡茹毛饮血吃生的吧。我还不给你做饭了!”
龙锡泞这才满意了,点点头道:“这才像你么。”说完,过了一会儿,他才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跳起身,指着怀英大声喝道:“萧怀英,你说什么?你敢不给我弄吃的,我…我就吃了你!”
他声音挺大,还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起来很生气。但怀英发现,这跟他揪野鸡脖子时的肃杀气氛完全不一样,有种故意的、虚张声势的味道。
怀英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个小鬼年纪虽然小(她故意忽略了龙锡泞已经两千六百岁的事实),但还是知道轻重的,晓得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怀英觉得,对于一条高高在上的小龙来说,已经挺不容易了。
怀英朝龙锡泞笑,伸手在他头顶上揉了揉,小鬼的头发很长,黑油油的,柔软又顺滑。听老人们说,头发柔软的人脾气也好,这个小鬼虽然总是扎呼呼好像很凶的样子,说不清,其实是个心肠很柔软的小孩子呢。
两人手牵着手,拖着一串野鸡回了家,一路过去,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街上有认识怀英的,便好奇地上前问她打哪儿弄来这么多野鸡,怀英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回道:“我们自己抓的。”
龙锡泞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怀英立刻就察觉了,莫测高深地朝他挤了挤眼睛。街上的邻里有些不信,试探地问:“这是从后山来的吧?”
怀英点点头,那几个邻里跟她道了别,一转身就往后山跑了。
等人都走完了,龙锡泞才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怀英道:“你真奇怪?昨儿还故意瞒着你爹和萧子澹,为什么今天又告诉他们?你就不怕他们觉得奇怪吗?”
怀英故弄玄虚地仰起脑袋,得意道:“小孩子懂什么,以后你长大就知道了。”见龙锡泞马上就要发飙,怀英赶紧解释道:“我跟他们说实话,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信。要不,你以为他们几个急匆匆地往后山跑去做什么?都以为后山有野鸡捡呢。”
龙锡泞有些不解,但没再追问,小声嘀咕了两句,摇摇头,把手里的长藤拽了拽,一脸正色地朝怀英道:“中午野鸡怎么吃?又红烧吗?”
怀英就知道他的脑袋里想不了别的事,对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已经麻木了,她甚至还认真地想了想,回道:“野鸡肉柴又粗,红烧也不好咬,不如炖汤,在汤里放点蘑菇什么的,味道可鲜了。”
“都随你。”龙锡泞舔了舔嘴唇,“我肚子饿了。”
怀英对他动不动肚子饿已经不奇怪了,摸了摸他的头顶,道:“我们这就回去。”结果才走到巷子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怀英的名字,怀英转身一看,顿时又惊又喜,“子安,你今儿怎么上街来了?”
萧子安是萧家嫡支大房的小儿子,今年才十岁。萧大老爷在京城为官,大太太和几个孩子都跟着去了京里,独留了幺儿萧子安在老家陪老太爷。萧子安也在族学,不过他不大读书,总逃学,而且还有奇怪的爱好——喜欢做泥塑小人,为了这个,萧家老太爷都快愁死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偏偏萧子安就是不听。
有一回怀英见了他做的小人,顿时惊为天人,觉得这孩子要是生在现代,一准儿是个搞雕塑的天才,所以言辞间对他诸多推崇。萧子安便因此把她视为知己,三天两头地过来找她,还把自己做的各种小人送给她。
“我去你家没见着人,就到街上来透透气,没想到居然在路上遇到你了。真是太好了!”萧子安蹦蹦跳跳地冲到怀英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造型独特的小泥人,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地道:“送你的!”
小泥人比怀英的手掌还小,是个小婴儿的模样,穿大红色的肚兜,头发软软地趴在头顶上,眼睛紧闭着,小嘴微张,睡得很安详。虽说这小泥人算不得特别精致,跟现代网络上那种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的作品相比还存在很大的距离,可联想到萧子安的年纪,这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做得真好。”怀英毫不吝啬地夸道:“子安你手真巧,小人儿的神态做得特别逼真。”
萧子安难得能听到有人夸他,高兴得脸都红了,有些激动地道:“你…你喜欢的话,明天我再给你拿几个过来。我家里还有好多呢,都藏在床底下,怕被爷爷看见。他要是知道我又偷偷做这个,一定会摔了它们。”
他说到这里有些无奈,但并不泄气,眼睛亮晶晶的,特别的有精神。
“那就谢谢你了。”怀英也不推辞,笑吟吟地收了,想了想,又解了两只野鸡给他,道:“上午我在林子里捡的,你拿两只回去给老太爷炖汤喝。这野鸡肉不好吃,炖汤却极鲜美。你去哄哄老太爷,他一高兴,说不定就不会总骂你了。”
龙锡泞当即就变了脸色,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两只鸡,见萧子安完全没有要推辞的意思,又气咻咻地瞪着他,偏偏萧子安迟钝得很,除了对他的小泥人情有独钟外,别的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浑然不觉自己被龙王殿下视为了眼中钉,挺高兴地把野鸡收了,又道了谢,罢了,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小豆丁,好奇地问怀英,“这小娃娃是你们家亲戚么?长得真好看。”
“是我家表弟。”怀英面不改色地撒谎,又轻轻拉了拉龙锡泞的手,弯着眼睛道:“五郎快叫子安哥哥。”
龙锡泞毫不客气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又冷冷看了萧子安一眼,没作声,态度也很冷淡。萧子安倒也不气,笑眯眯地朝他打了声招呼,又朝怀英挥挥手道别。
等萧子安一走,龙锡泞立刻就发作了,他一发怒,嗓门顿时高了八度,稚嫩的小嗓音可爱极了,“萧怀英,你是吃了豹子胆了!敢把本王到了嘴边的鸡送走,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一会儿本王吃不饱,就拿你来填肚子…”
怀英一脸高深的笑,“你急什么,这不是还剩不少么?我不是早跟你说了,野鸡肉粗,不好吃,也就尝尝鲜,咱们明儿换别的。”
“狗屁!”龙锡泞哼道:“那是本王抓的鸡,没有本王的允许谁让你随便送人了。再说了,谁说野鸡肉质粗老不好吃,本王牙口好,一顿能吃十只,就这剩下的几只歪瓜裂枣,还不够本王塞牙缝的。讨厌的萧怀英,下次你再这样自作主张,我就对你不客气!”
别看他小脸鼓鼓的,其实已经消气了,怀英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她还是作出一副特别虚心的姿态,软着嗓子,轻声细语地应道:“知道了,以后一定先跟你说。”
“没有以后!”龙锡泞一脸正色地道:“我的东西不准送人。”
这个小气鬼!还是龙王呢,难怪总跟人抢地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两千六百岁的。
中午的饭有些晚,难得龙锡泞居然没喊饿,老老实实地坐在灶下烧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锅里,待怀英说能吃了,他立刻就丢掉烧火棍冲了上来。怀英炖了两只野鸡并一锅小蘑菇,龙锡泞一人吃了大半,怀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见怪不怪。
就是中午给萧爹和萧子澹送饭的时候又遇到了难题,萧爹倒是不怎么注意这些,有什么吃什么,萧子澹却是个心细如法的人,一打开饭盒就发现不对劲了,疑惑地看了怀英一眼,问:“这是…野鸡肉?”
怀英故作自然地点头,“早上去给五郎买衣服,在河边捡到的。”
“又捡到的…”萧子澹皱着眉头看她,眼神很复杂。他虽然才十六岁,但看起来比寻常少年要成熟些,清瘦的脸上有年轻人特有的轮廓,眉目很凌厉,所以族学里的少年郎们都有些怕他。
但怀英却不怕他,无论萧子澹在外头是一副怎样的姿态,回了家,却是个温柔又细心的好兄长。
果然,萧子澹虽觉一样,却没有多问,只深深地看了怀英两眼,又道:“宋婆该回来了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怀英心里陡然一惊,这要是宋婆回来了,龙锡泞的事儿可就瞒不住了…


第七章


怀英送晚饭回家,推门进院,瞧见龙锡泞搬了把小凳子坐在葡萄藤下打盹儿。这葡萄种了好些年了,葡萄结得不多,枝叶却生得好,把葡萄架爬得满满的,绿荫荫地遮蔽了大半个院子。
龙锡泞似乎有些热,衣服都掀开了,露出圆润白嫩的小肚皮,怪可爱的。
听到她进来的声音,龙锡泞的眼皮子动了动,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道:“狡猾的女人。”
“我怎么得罪你了?”怀英摸了摸鼻子,有些郁闷地问:“中午的饭不好吃么?你不是吃得挺香的。”平心而论,龙锡泞吃饭的样子并不难看,如果不计较他的饭量的话,甚至还可以说得上优雅,说道理,人家到底是龙王殿下,可不是她们这种小老百姓。
龙王殿下没搭理她,举起圆乎乎的手指了指了葡萄架下的两只芦花鸡,道:“刚刚有人送过来的。”
怀英立刻就明白了,眉开眼笑地在龙锡泞身边坐下,得意道:“早就跟你说了别小气,你还不听。这下明白了吧!那野鸡偶尔吃一顿就是了,虽说也鲜美,可肉质太老,口感不好。还是芦花鸡好吃,晚上咱们杀一只,加点花生、辣子,大火爆炒,别提多香了。”
“两只。”龙锡泞舔了舔嘴唇,道:“一只鸡才多大,不够塞牙缝。”
怀英无奈点头,“好吧,晚饭你烧火。”
龙锡泞没作声,也没反对。
一代龙王殿下为了点儿吃的,居然被沦为烧火工,这事儿要是说出去,还真是挺丢人的。这世道还真是不容易!
下午的时候,怀英跟龙锡泞说了宋婆要回来的事,龙锡泞不大明白她的意思,皱着眉头道:“她回来关我什么事?”
老实说,龙锡泞虽然顶着一张三岁小孩儿的脸,但也许是因为他到底活了两千六百多年,所以比同样三岁的小孩儿要显得成熟些,说话虽然也幼稚,但还不至于毫无逻辑。也正因为如此,怀英才会用这种商议性的口气跟他说话。
“宋婆是我家请来帮忙做饭的厨娘。”怀英小声提醒他,龙锡泞忽然就睁开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怀英看,过了好几秒,他才斩钉截铁地道:“你去把她辞掉。”
怀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龙锡泞的情商,这熊孩子在某些方面完全没有办法沟通。如果是个真熊孩子,大不了按在膝盖上打一顿屁股,可龙王殿下——谁敢打他?拍龙屁还差不多!
怀英叹了口气,回屋去想办法去了,龙锡泞歪着脑袋冲着她的房门看了一会儿,缓缓起身,出了门。
整整一个下午,龙锡泞都没有回来。怀英有些不安,她甚至担心龙锡泞是不是遇到了仇家,比如那只英俊的翻江龙,那个小鬼的法力明显还没有恢复,真要遇到仇家,他还不够喝一壶的。
怀英惴惴不安地在家里头守着,一听到外头有风吹草动就赶紧开门去看,可总不见龙锡泞的人影,直到晚上萧爹和萧子澹回来,龙锡泞依旧没回家。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萧爹一听说龙锡泞整整一个下午没回来,立刻就急了,扯着嗓门朝怀英大吼道:“出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去跟我们说一声,五郎才多大,万一在外头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他既然留在了我们家,那就是咱们家的人,怀英你怎么能这么粗心…”
怀英来这里半年多,还是头一回被萧爹这么劈头盖脸的骂,难免有些委屈。好在她并不真是十三岁的小姑娘,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至于当场哭出来,只低着头小声道:“是我不对,我该好好看着他的。”
萧子澹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替怀英说话,“阿爹,怀英自己才多大呢,成天忙着家里的事,哪有那么多工夫看着五郎。您先别骂她,眼看着天都黑了,我们赶紧出去找找。”
萧爹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重了,只是拉不下脸向女儿道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又朝萧子澹道:“我们出去找,怀英在家里头守着。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头不安全。”说罢,便率先出了门。
他和萧子澹将将走到院子里,院门就被推开了,龙锡泞迈着小短腿慢悠悠地进了院子,他脸色不大好,小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很困乏的样子。萧爹顿时松了一口气,萧子澹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脸沉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冷淡,道:“下回别一个人出门,要不怀英又得挨骂。”
萧爹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龙锡泞也微微有些诧异,悄悄朝怀英看了几眼,见她果然脸色不大好看,顿时就老实了。
因为龙锡泞失踪的事弄得怀英一直心神不宁,晚饭也没来得及做,最后只随便炒了几样小菜。怀英原本以为龙锡泞要抱怨的,结果他居然什么也没说,当然,这顿饭他吃得也不多。
晚饭后,萧子澹又问起宋婆来,怀英摇头道:“还没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