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也是个懂事的,知道家里不富裕,拉着玉珠要住到城郊去,玉珠如何得肯,只苦口婆心地劝他,又说左右过几日就去郑府诊病,不仅有诊金,还不愁没有住处。说罢了,又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个荷包来,展开了给秦铮看,“我们还有不少银两呢。”
秦铮这才作罢。
临考几日,秦铮一反常态地格外严肃起来,玉珠生怕他有压力,又不敢终日在他跟前晃,只在吃饭时探些口风,尽量拉着他出门走走。秦铮也知道自己这番作态只引得姐姐担忧,只是终究年纪小,心里多少有些藏不住事,想要摆出自若的神情也难。
如此终到了考试那日,照旧是玉珠送到考场门口,细细地嘱咐了一些体己话儿,又说便是考不上也无妨,反正年纪还小,大不了多考几次,旁人考到七老八十头发花白的都有。
说话的时候正巧有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进考场,经过他们的时候眼神古怪地瞅了他俩一眼,吓得玉珠连连往后退。一旁的秦铮瞧着,终是被逗乐了。
院试考了两日,回来后秦铮不怎么说话,玉珠见他那副神情,只当他考得不好,便不多问,只拉着他收拾东西,准备第二日去郑府。
到了第二日早上出门的时候,秦铮终于忍不住了,朝玉珠道:“姐,你怎么不问我考得如何?”
玉珠手里的动作一停,缓缓转过身来,犹豫着问:“那你又不说,我自当你考砸了。”
秦铮白了她一眼,不满道:“我自然是考得好的,昨晚上一直等你问我,也好得一通夸奖。结果等到今天,你连问也不问一句。”
玉珠“扑哧”笑出声来,扔下手里的包袱,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小猴头,就会捉弄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说着就要上前来捏秦铮的脸。
秦铮从小被她捏大的,一见她那姿势便知大事不妙,哇叫一声,背着包袱就冲出了门。
下楼在柜台结了帐,玉珠手里还剩十两多银钱。想着要去郑府做事不好太随意,便问了路先去成衣铺给自己和秦铮分别买了两身衣服换上。只是秦铮素来不讲究这些,非要玉珠说了半天才肯换上。
两人焕然一新地出了铺子,随意寻了个路人去问郑府的地址。
因京城人多官多,玉珠又说不清郑家老爷的官职和名讳,那人想了半天也不清楚玉珠说的到底是谁。最后还是秦铮机灵,就说是一家子都有头痛病,常唤大夫诊治的,那人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郑侯爷府上,就在西通街的尾上,悬着安南侯府的那一家便是。”
玉珠这才知道郑览竟是侯府的少爷,心下咋舌,竟有些犹豫起来。
秦铮脑袋里没那么多七弯八拐的想法,既问清了路,便拉着玉珠往西通街走。玉珠也随他去。
那西通街竟是极远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很快就找到了安南侯府,竟比玉珠想象中还有气派,门口摆放着一对狰狞的石狮子,其上是三级台阶,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上铜质的铺首咬着铜环,呲牙裂嘴的瞧着十分吓人。
玉珠长吸了一口气,拉着秦铮走到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开门,是个仆从打扮的中年男人,见了玉珠,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才开口问道:“姑娘找谁?”
玉珠道:“我姓秦,是府上郑二公子的大夫。”
男人一时愕然,眼睛有些发直地盯着玉珠瞅了半天,直到秦铮有些不快地咳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秦大夫请进,小的一时失礼,秦大夫恕罪。”
玉珠自然不会真怪她,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是头一回遇到,当日去给郑览看病时,修远的反应比这样还大。
进了门,才知道院子里更是别有洞天,若非玉珠不想被人笑话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定要睁大眼睛好生打量。秦铮也似与玉珠心有灵犀,目不斜视地跟在男人身后,并没有东张西望,显得十分有规矩。
沿着廊道走了一刻钟,穿过了好几个院子,男人才将她们引到一个精致小巧的院落。院子进门处是一方怪石嶙峋,石下溪水潺潺,院中遍植各色花草,正值盛夏,俱是繁茂青葱。
男人道:“凑巧二公子早上去了顾府,小的先去禀告夫人,秦大夫请稍候。”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身穿鹅黄短襦并石青长裙的丫鬟出来道:“夫人有请。”
玉珠屏气凝神,紧随那两个丫鬟入了花厅。
穿过一道花梨木雕诸神出游图的屏风,才进了花厅。这房间并不大,却极是敞亮,东边的墙都推倒了,挂上黄绿色的竹帘。靠北的墙边摆了两把太师椅,显见是主人的位置,西边另有两把椅子,中间摆放着一方茶几,茶几上只有一盆劲松盆景。墙上另有几幅字画,玉珠虽对此毫无研究,但想来也是极好的。
一进门就先瞧见太师椅上端坐的妇人,瞧着不过三十如许的年纪,穿一身紫色镶珍珠的襦裙,头上梳着端庄的百合髻,只插了枚碧绿的玉簪,肤白如雪,容色极是美丽,气度更是雍容华贵。
玉珠心知这定是方才下人们所说的郑夫人了,赶紧上前行礼道:“玉珠见过夫人。”
郑夫人早就听说给儿子治病的小神医年纪尚轻,却没想到竟是个尚未及笄的漂亮小姑娘,但见她容貌清秀可人,举止大方得体,一下便喜欢上了,笑着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让我瞧瞧,乖乖的不得了,这瞧着比我们二小姐还小些,竟是个不得了的神医。”
一旁的丫鬟也笑着应道:“可不是,奴婢们瞧着也都吓了一跳呢。”
这厢郑夫人已经拉住了玉珠的手,细细打量。
玉珠从小甚少与人如此亲热,只觉得尴尬,但终究不好显出来,且干忍着。好不容易郑夫人才松开了她的手,笑道:“一直听阿览说秦大夫医术高明,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你,可一定得给我们好好看看。”又问身旁此后的大丫鬟如意,“秦大夫的住所可准备得当了?”
如意忙回道:“是兰苑旁的西院,早收拾妥当了。”
“一应器具可都曾安排好?”
“是的,二公子说院试就这两日结束,秦大夫也该到了,所以前两日便将屋里的器皿用具都备上了,被褥床单都换了新的。”
主仆二人正一问一答地说着话,又有下人来报,说少夫人过来了。郑夫人赶紧道:“这还通报什么,还不快请进来。”
门口果然转进来几个人,当先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妇,瞧着不过十七八岁,面若银盘,珠圆玉润,穿着身宽大的淡青色长襦,小腹处高高隆起,瞧着竟是快要临盆。
这少夫人正是郑家长子郑广的正妻,闺名李桐华,乃陇西世家出身,父亲官拜礼部侍郎,去年春天才嫁进来,如今已怀了近八个月的身孕,眼看着就要临盆。
李氏进得门来就要向郑夫人行礼,被郑夫人拦住,扶到她身边坐下道:“不是早说免了早晚的规矩么,你如今是双身子,万不能出任何闪失。今儿可曾有何不适?”
李氏笑道:“就是天儿热了些,吃不下东西,身上没力气,旁的就没什么。”
郑夫人面上一片愁容,道:“这可怎生得好,可有唤了太医过来瞧瞧。”
李氏道:“太医每回来都只说好生将养。我倒是想吃些冰,太医却不让,我索性就懒得叫他了。”
郑夫人正色道:“太医说的有理,怀孕的时候可不能吃冰,若是凉了肚子可就糟了。只是你吃不下东西,这可如何是好。”思虑间忽瞥见一旁还未来得及告辞的玉珠,笑着一拍手道:“我可差点忘了,眼前不正是有些小神医么。”
玉珠心中苦笑,早知郑家不会轻易相信她的医术,果不其然,这刚进郑府,考验便来了。索性也不加推辞,朝李氏笑道:“若少夫人不弃,请容玉珠诊脉。”

巧治风寒

刘氏原本就没多大的毛病,只是有些肠胃梗塞,加上夏日炎热,没了胃口。若是普通人,不过是一帖药的事儿,只因是孕妇,玉珠便有些缩手缩脚。想了想,才慢慢道:“少夫人没什么大碍,只需平日里饮食注意些即可。若是实在没有胃口,便喝些清淡可口的粥品,多吃些水果便好。”
说罢了,又请如意拿了纸笔,写了几样适宜孕妇食用的菜递给她。如意拿在手中看了一遍,有些讶然道:“这地瓜粥不是乡下人吃的么?”
玉珠笑道:“姐姐勿小看这地瓜,它不仅可补虚乏、健脾胃,还能补中和血,益气生津,着实是个好东西。只因价格低贱,世人都小瞧于它,实在是罪过。”
如意似还有犹豫,一旁的郑夫人先开口道:“那就依秦大夫的方子去准备吧。”
玉珠她婆媳二人还有体己话要说,赶紧借机告辞。郑夫人派了一个叫吉祥的小丫鬟领她去住的地方。
出得门来,外头的秦铮已经等得快坐不住了,瞧着玉珠出来,跳着上前道:“怎么这么久?”
玉珠三言两语地将方才屋里的事儿说给他听了,秦铮便不再言语。他不笨,哪里不知道这是郑夫人在试探玉珠,心中颇有些不忿,但终究在别人的地盘,只得暗暗忍了。
玉珠她们的院子其实并不在侯府里,那原本是侯府西边的一处民宅,郑家将它买下,在墙上打通了一道小门,又将院子休憩了一番,平日里偶尔来接待客人。
院子不大,共有三间正房和两间偏房,都收拾得干净整洁。屋前屋后都种了树,这样炎热的天,院子里也十分阴凉,但真正让玉珠最合意的,却是房前的一小片空地。
“赶明儿我们在这里种些药材,也省得去外头买,还能防蚊虫,再好不过了。”待吉祥一走,玉珠就拉着秦铮屋里屋外地到处看,指着院子里的空地笑呵呵地说。
秦铮却有些不快,哼了一声,道:“我们在玉溪村不是很好,何必要来这里看人家的眼色。这还是他们求姐姐你治病就倨傲成这样,若是你治不好,岂不是立马就将我们赶出去。”
玉珠知道秦铮这是为自己抱不平,心下感动,轻叹了一口气,拉着秦铮回房,仔细将门关上了,才小声道:“都怪我平日里把你惯着,连人情世故都不懂了。我们在玉溪村时,大家都是平头百姓,自然没那么多讲究。如今身在侯府,便是太医院的太医来了,到了夫人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这便是身份使然,非你我所能改变。左右我们也不求她,若是能治好,便拿了诊金走人便是,若是治不好,自然也没脸再在府里住。如今最紧要的事,是先给你找个好夫子。也不知那日顾公子说的话能不能信,赶明儿我找个机会去问问他。若是能自然好,若不能,我再另想办法。”
秦铮道:“何必非要在京城里找夫子,若是我此番未考中,回头学个两年再来就是。京城里什么都贵,我又无能赚不到钱贴补家用,反而拖累姐姐——”他眼睛一红,低下头去,吸了吸鼻子,喉咙里有了些哽咽。
玉珠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你才多大,认真读书才是正经,家里这些事自然有我。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夫子们的水平定要比玉溪村高了去了,你不见镇上李员外、陈老倌儿都特特地将儿子送到京城读书么。再说,其实郑家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这毕竟是侯府,府里的老爷少爷都是多金贵的身子,怎会随随便便地就找个大夫看病。便是我病了,你也不会随便在街上寻个游方郎中。由己度人,郑夫人这般却是再寻常不过。”
秦铮素来就听玉珠的话,此番听她一劝说,觉得也颇有些道理,不由得一时汗颜,道:“是我太莽撞了,方才没说什么错话吧。”见玉珠微微摇头,秦铮又把脑袋埋进双臂间,闷声闷气地说道:“姐,我是不是顶笨的。”
玉珠笑道:“哪里笨了,我弟弟最聪明了,不然,怎么会一再地考第一。我还等着你将来考个状元当大官,我也好捞个官小姐当当呢。”一番话说得两人都笑起来。
姐弟俩在屋里整理带来的行李,除了几件衣裳外,就只有几包药材。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玉珠发现如今的医术水平大抵还在唐朝初年的程度,许多药材都尚未上典,药铺里自然没得卖,这也使得玉珠有时不得不自己上山采药。这回带来的,都是她自个儿亲自采摘,晒干,研磨的。
两人正小心翼翼地将药材分门别类地装好,外头传来人声,“秦大夫,小的给你送饭来了。”
玉珠赶紧迎出去,见是先前送她们过来的吉祥,手里端着托盘,上头有三菜一汤和两碗饭,忙上前接了,笑道:“麻烦姐姐了。”说完将饭菜放在桌上,又回头道:“夫人如此客气,玉珠实不敢当。能有这院子栖身便是大好,如何还能麻烦姐姐送饭过来。左右我也闲着无事,还能让夫人来操心我们姐弟的饮食么。”
吉祥道:“秦大夫是我们府里的贵客,哪有您亲自动手的道理。”
玉珠笑了笑,自然不会把她的话当真,只在脸上作出十二分的真诚,柔声道:“姐姐快别这么说,我不过是个乡下姑娘,做惯了活儿的,若果真让我日日歇着,我还真不习惯了。”又问了几句少夫人的情况,吉祥一一说了。

“她这样说了?”郑夫人垂眼看着杯子里起起伏伏的茶叶,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
郑夫人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又问:“她问起过览儿没有?”
吉祥回道:“未曾,倒是问了少夫人几句。”
郑夫人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倒是个知进退的。”想了想,又吩咐道:“二少爷那里暂时不要说,先看看再定。对了,少夫人晚膳用得可好?”
吉祥道:“奴婢方才去瞧过了,少夫人喝了碗番薯粥,又进了些果蔬,气色倒比先前好了些。”
郑夫人点了点头,道:“下去吧。”
第二日大早,玉珠便和秦铮一起上街买米面蔬菜,玉珠负责还价,秦铮则当挑夫。两人在街上的馄饨摊上吃过早饭,回到家已是辰时末。
俩人又洗又涮,很快将厨房整得有模有样。中午时,郑府果然没再派人送饭过来,玉珠做了红烧排骨,又清炒了根黄瓜,两人吃得十分舒服。
因早上买菜的时候,玉珠见那黄瓜新鲜青翠,十分可爱,就买多了些,除了中午炒掉的之外,余下的都悉数洗净了腌在坛子里。
过了两日,那黄瓜便好了,玉珠夹了两根切好,用小碟子装了,给郑少奶奶李氏送去。经过花园的时候,见百合花开得正好,便摘了一朵装在碟子了当摆盘。
因太医吩咐不能吃辛辣,李氏正是口味淡,那碟酸黄瓜正好合了她的胃口,难得中午竟吃了一整碗饭。到了晚上,她又让贴身丫鬟思美再讨一些回去。
玉珠见她喜欢,自不吝啬,忙又切了几根。
晚上这事儿就传到了郑夫人耳朵里,她是老人,到底谨慎些,忙让院里的李婆子去瞧。一会儿李婆子回来了,笑着道:“果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那瓜子腌过了,竟然还是青翠新鲜的模样,上头还装了朵儿百合花。少奶奶喜欢得不得了。“
郑夫人又问她那瓜子有没有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孕妇可吃得。
李婆子道:“奴婢拐着弯儿问了那秦姑娘,她说就光放了盐、醋一些调料什么的,让我不必担心。奴婢想着,她好歹是个大夫,这些禁忌总该知道的。“
郑夫人于是便不再多问。
靠着这一碟黄瓜,玉珠倒和李氏亲近了不少。
因着李氏年纪轻,又是头胎,心里头难免有些慌乱,如今有个小大夫总在一旁陪着,竟是放心不少。更难得的是,玉珠虽是个乡下姑娘,说话行事却极为规矩,见识也多,有时候李氏说起诗词歌赋什么的,玉珠竟然还能搭上两句,这让李氏又惊又喜,对玉珠更是亲近起来。
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听说这小大夫确有些本事,有些胆大的,就偷偷地去西院找玉珠求方子。
这天中午,秦铮正在房里温书,就听见外头有人轻声地唤道:“请问秦大夫在吗?”
秦铮赶紧放下书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两个婆子。其中一个浑身油腻腻的,头发上还乱糟糟地插着几根鸡毛,像是从鸡窝里爬出来的一般。
秦铮道:“我姐姐方才去街上买药了,马上就回来。二位婶婶快进来坐。”
那干净些婆子道:“既然秦大夫不在那就算了,我这妹子染了风寒,若是进了院子,过了病气给哥儿就不好。”
这几日气温陡升陡降,不少人都因此受了凉。秦铮虽素来身体好,却也让玉珠灌了好些药茶,说是要预防。
秦铮还待挽留,那两个婆子已然走远了。
不一会儿玉珠回来,秦铮便把今儿的事告诉了她。玉珠皱眉道:“会不会是厨房帮忙的刘婶子,她为人极好的,每回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总不忘了给我们送些来。”赶紧又换了衣服,去厨房找人。
还未进厨房的门,就瞧见脸色苍白的刘婶子佝偻着腰坐在外头的地上休息。玉珠赶紧上前扶起她,道:“刘婶,您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在家里头歇着。”
刘婶子见是玉珠,脸上顿时缓下来,轻声道:“厨房里一下子倒了好几个,大伙儿都忙得脚不沾地,我哪还能在家里头歇着。”
正说话时,厨房的林婆子也过来了,见着玉珠,又惊又喜道:“秦大夫您可回来了。”又朝刘婶子叹气道:“我方才借了董厨子的药方去药店买药,没想到慈云堂的好几味药都卖断货了,东城的济世堂和宝灵堂的药也涨了价,我钱没带够,只得回来取。可赶着秦大夫回来了。”
玉珠道:“林婶不用慌,刘婶子这病不碍事,不过受了些凉。只要听我的,连药也不用吃便能好。”
林婆子大惊,道:“秦大夫可是说笑,哪有不吃药便能治好病的,莫非秦大夫有法术不成。”
玉珠只笑了笑,并不说话。见刘婶子头上还沾了几根鸡毛,便伸手拿了一根下来,放到刘婶子鼻孔下晃了晃。只见刘婶子鼻翼动了动,随后“阿嚏——”几声响,竟一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这这这…”林婆子目瞪口呆瞧着她俩,不知玉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玉珠甩掉手里的鸡毛,朝刘婶子笑道:“刘婶身上可舒服了些。”
刘婶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大讶道:“哎呀,这可真是神了,怎么打了几个喷嚏就打好了呢。刚才还手脚发凉连汗都出不出来,这一下子就冒了一身汗。”
玉珠笑道:“出了汗就好,刘婶你一会儿去厨房,用葱白、生姜煮水,再添一大勺红糖用小火煎好,趁热喝了,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儿起来就好了。”
“这便行了?”林婆子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玉珠道:“就行了!”
刘婶依玉珠所言煮了一锅葱白生姜水喝,又好好睡了一晚,第二日早上起来,竟大好了。众人听说后,都啧啧称奇。

考中秀才

刘婶被玉珠不药而愈的事儿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有染了风寒一直没好的,也学着刘婶那法子熬了汤喝。说来也怪,明明在刘婶身上立竿见影的葱白姜汤这会儿却是不管用了。众人都只道玉珠神了,纷纷去西院找她看病。
郑夫人得到消息后,心里也微动,左思右想一番后,最后还是吩咐下去,让一直在城外广寒寺礼佛的郑览回府。
待郑览回府,才知道玉珠姐弟被母亲晾了小半月之久,心中颇感愧疚,以近日头痛大为缓解为由,让修文送了不少谢仪去。玉珠稍稍客气了一下后便收了。
第二日早上,郑览让修远来请玉珠。
原本以为只是给郑览复诊,待随着下人进了院门,才察觉出些许不同来。院子里极安静,下人们皆屏气凝神,走起路来连声音都没有,就连一向活泼又话多的修远也安安静静的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
果然,正厅里除了郑览,正位上坐着的赫然是个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不用猜,这自然就是郑览的父亲,如今的安南侯郑肃。安南侯的右手侧同样坐着个年轻人,穿一身藏蓝色的长袍,气度清雅,容貌肖似安南侯。玉珠心想这定然就是侯府世子,郑览的同胞兄长郑广了。
玉珠加上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高官,心里难免有些慌,只是不想被旁人看轻,这才硬撑着将脸上挤出笑来,不卑不亢地朝安南侯行礼。
郑肃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玉珠在下首寻了个凳子坐了半边屁股,心里头仍是惴惴。左首的郑览似是瞧出了她的不安,朝他微笑道:“我前些日子不在府中,未能亲迎秦大夫实在失礼。”
玉珠连道不敢,又说了一番夫人和少夫人好话。
面子话说了一堆后,终于切进主题。郑肃单刀直入地问她对这头痛之症有几分把握,玉珠便将先前给郑览诊断时说过的话又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若说痊愈只怕不大可能,毕竟是这病是先天血管过细,以致阻塞。但若用银针结合按摩刺激穴位,再配合药物,可畅通血管,那头痛之症便不再发作。”
玉珠已尽量将话说得浅显,却不知这番话郑家父子听懂了没有。
过了许久,郑肃才道:“便是有一分的把握也是要试的,更何况览儿这里早已卓见成效。明儿起就请秦大夫给我们父子看病吧。”说到此处,他神情一黯,顿了好一会儿,才悲声道:“若是二弟还在,也不至——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