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子的乔御,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吧?
有多少女生都盼望着能和他坐同桌呢?仅仅是这样微小的优越感,却让维安觉得自己和乔御之间是不一样的。
现在,他们两个人终于摆脱了高考的压力,可以坐在一起轻松吃饭。
一般的情侣都是相对而坐,可她总是习惯坐在他左手边,乔御听她一直唠叨不停,有点不耐烦,加了一大块鸡肉过来堵她的嘴,维安只好低头吃。
过了好一会儿,他噗嗤笑出声,侧过身看她说,“喂,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打架,手上伤了,你竟然和我说吃什么补什么,伤了胳膊上的肌肉,就应该吃鸡肉……你是不是傻啊?”
他笑起来的眼睛透着灯光,维安竟然看得失了神,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次自己犯傻,也笑了,“那你干嘛跑出去和人打架,不知道会给处分的么?”
乔御筷子一停,“那些女生脑子里不知道都是什么东西,放学路上拦下我,非要给我送情书,我骂跑了两个丑丫头,她们就去找人来挑事,难道我要坐着等么,当然就打起来了。”
这番说直接戳中了维安的心事,她赶紧跟着点头,心虚地说,“送情书太老土了……”
乔御低声笑起来,又拿鸡肉堵住她的嘴。
维安挣扎起来,忽然看到有人上楼来,那人站在食堂人来人往之中四下环顾,好像在找人的样子,他和周围的学生打扮都不一样,于是分外明显。
“是那天的宋老师吧?”维安指了一下,乔御抬眼扫了两眼,嗯了一句说,“怪模怪样的。”
维安看了两眼,“他说话很温柔,估计他班上的学生都很喜欢他吧。”话音刚落,她看到宋书铭发现自己也在,直接看过来冲她笑了笑。
于是维安只好向那边打了个招呼,“宋老师?也来吃饭?”
那人却一点也不避讳,虽然是老师,但大学里情侣比比皆是,一般老师看到男女学生坐在一起就不多聊什么了,偏偏宋书铭直接坐在了他们对桌,惹得乔御不得不多看他两眼。
宋书铭看着维安问,“上次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忘了问你叫什么?”
“维安。油画系的。”维安表示自己没在意。
宋书铭今天仍旧是一件很简单的深色毛衣,套了外套,比上次看起来更加儒雅,他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怔,随即又笑了,上下看她,最终开口问,“吃完饭还去图书馆么?我在那里等你。”
乔御原本自顾自吃自己的,听了这话头也不抬说了一句,“老师,我女朋友吃完饭要和我出去的,你有什么事明天去教学楼找她吧,为什么占用私人时间。”
维安被女朋友三个字噎了一下,偷偷抬眼看乔御,他们这段时间的确像是在一起,但是除了上次在美术学院门口乔御问过她,之后再没有什么表示了,两个人就像老朋友一样,下课一起吃顿饭,有的时候是在外边,有的时候就跑来食堂,吃完饭他把她送回女生宿舍,多一点暧昧的举动都没有。
那这样……算不算是在一起呢?维安总是苦恼这个问题,但心里又梗着对不起程安妮的事情,她更觉得自己没立场去问,今天乔御不耐烦地当着外人说出来,终于让维安心里觉得高兴一点了。
于是她低头没说话,但是宋书铭竟然不依不饶,他好像觉得他们很有意思一样,抬头看了看乔御,又问他,“你叫什么?”
乔御啪地放下筷子,估计他没想到这学校里有这样没眼色的老师,愤怒溢于言表,维安看着他有点生气了,赶紧替他回答,“工学院的,乔御。”
毕竟是老师啊,说话总要恭敬一点,宋书铭深深看了一眼乔御,然后起身仍旧对着维安说,“我晚上都在图书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他侧身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两个学生都抬头看他,宋书铭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举止之间教养得体,这会儿他突然伸手过来,直接拿起维安的筷子,把她面前菜里的青椒都挑了出去,然后不动声色又把筷子放在桌上,抬起头来正经地说,“维安同学,学校准备给几位英语成绩过低的同学开个会,安排辅导教师,本来我想不要当着外人说比较好,但是……总之你晚上记得来图书馆。”
外人两个字很巧妙地落在了乔御身上。
维安不知道宋书铭是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吃青椒的,还来不及细想,她突然明白了宋书铭过来找自己的原因,立刻郁闷不已。
一直到老师离开,乔御才哈哈大笑,拍她说着,“喂,你是不是觉得那老师长得不错,正在花痴呢?结果人家是来追着你补习的,真是笨死了,英语还是不长进!”
吃过饭,维安和乔御在花园广场分开。
冬天没有树木的遮挡,学校里的建筑都露出本来面目,那些太阳底下晒了很久的雕像和长椅还是冷冰冰的。
维安走了小路去图书馆,低头忙着戴手套,绕开一个长椅,也没注意椅子上坐了人。
那人却猛地起身挡住她,维安抬头,有些惊讶地开口,“安妮?”
程安妮还是穿得很少,冻得嘴唇都僵了。维安赶紧伸手碰碰她,“今天不回家了么?为什么不回宿舍去?多冷啊。”
程安妮一动不动,瞪着她,表情冷淡。
维安心里知道她肯定怪自己,但这里又说不清,于是一着急干脆把手套褪下来往程安妮手上戴,还不停劝她说,“先回宿舍吧,起码暖和。”
程安妮甩开她的手套,扬手打了维安一巴掌。
维安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做,退后一步直接倒在长椅上喊她,“安妮!”
程安妮死死瞪着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和乔御过得不错是吧?他每天接送你,带你出去吃饭……你以为这样就是他女朋友了?做梦!”她气急败坏地揪住维安的羽绒服把她按在椅子上,“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你太卑鄙了!”
维安不停推她的手,程安妮松开上下打量她,“B市来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听说你妈死得早,你爸又娶了别人,所以你才一直跟着姑姑过,家里根本不管你吧,果然没教养!随随便便就能答应别人,你可真贱!”
维安同样看着她,“我知道你生气,你骂我可以,凭什么说我家里人!”
程安妮笑得轻蔑,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一遍,“说你家里人怎么了,乔御是什么人,他爸和我父母早就认识,他是你能招惹的人么,我告诉你!乔御只是和我赌气!要不是那天早上你非要在那里多管闲事,他能喜欢你?”她越说越生气,“你就是成心,巴不得看我们两人吵架,你好过去装圣母,现在也一样……手套?谁需要你来装好心,这恶心的廉价货我用不着!”
说完她直接把维安的手套扔在路边,狠狠推了她一把转身离开。
草坪枯黄,蓝色的手套还保持着五指张开的样子,维安愣了很久,过去自己捡起来,手套上已经滚了浮土,脏兮兮的可怜样。
这是她姑姑自己织好寄过来的。
维安蹲下身戴在自己手上,盯着手套看了很久,程安妮怪她抢了自己的男朋友,没有人知道她喜欢乔御那么多年,也没有人能体谅她的心情,这一巴掌挨了,她也怪不了别人。
是她胆小,这么长时间都不敢表白,连把这份心情和朋友说一说都做不到,程安妮当然无法接受她突如其来的背叛。
维安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坚持喜欢乔御,这似乎成了习惯,在乔御问自己要不要做他女朋友的时候,她也习惯地就想答应。
她蹲在长椅旁边很久,久到手都僵了这才往图书馆走,门口的梧桐树下还有人在吟诗,又是那个自认才子的男生,他今天专攻的是,“贪婪的羞耻,和无益的颂扬。你的美的用途会更值得赞美……”
那人似乎认出她来了,于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忽然发现她脸上不对,目瞪口呆地说,“你遭受家暴了?”
维安捂着脸低头跑进图书馆,一层没有人,她以为宋书铭还没到,直接往楼上走,没想到却在顶楼看到他,正捧着一本厚重的西方文学史。
灯光亮度刚好,宋书铭靠着书架看的很认真,听见有人来了抬眼看了看,有些焦急地放下书过来,俯下身就问她脸上的红肿,“怎么了?Annie?”
维安终于忍不住,冲口就说,“我不是安妮!”
宋书铭一愣,笑了笑摇头,“对,我忘了,你是维安,脸怎么了?”他拉开维安的手,看到她脸上肿起来,声音立刻有些紧张,“你被人打了么,谁弄得?”
肿着脸的女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戴着一双脏手套,那双眼睛明明是难过的,偏偏还要遮掩,“路上滑,没事,摔了一下而已,不是打的。”
但是说完话,她眼睛都有些红了。
维安自己坐在楼梯上发呆,也顾不上自己来这里本来是为了英语成绩的事情了。
宋书铭叹了口气,合上书陪她一起坐在楼梯上,图书馆里静悄悄的,维安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她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人问,“老师,你是不是也喜欢程安妮,因为我和她同宿舍,所以才来找我的?”
维安的眼睛圆圆的,像是小动物一样,脸肿了一半,有点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宋书铭听她这么问,好像听见了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摇头说,“不是的,你想多了,我不知道你也有同学叫安妮。”
“那你为什么总要提起这个名字。”
宋书铭觉得自己像在哄无知少女了,笑了笑用英语发音念起来,“Annie,和你很像啊,有没有看过那部很有名的音乐剧?里边的小安妮就像我刚见到你的样子。”
说着说着他突然哼起来那部剧里的音乐,维安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觉得他不像学校里的其他老师那样,宋书铭是个很容易接近的人,而且似乎很耐心。
所以她问他,“老师,你说,如果我很喜欢一个人,但……但他也是我好朋友喜欢的人,我答应和他在一起,这么做……是不是太卑鄙了?”
宋书铭哑然失笑,“你为什么喜欢他?”
“唔……不知道,没有原因吧。”维安抱着膝盖坐在楼梯上,侧着脸看他,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在老师面前谦虚地寻求解答。
他过来揉她的头发,其实今天这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可他已经是第二次做这样亲昵地举动了,维安却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让她有点心慌,不由自主往后躲了躲,“老师……”
她有点尴尬,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宋书铭表情很自然,很温柔地轻声问她,“既然喜欢没有原因,那么和他在一起的话,是不是也没有对错呢?喜欢是公平的,这是双方选择的问题,他之所以能和你在一起,而没有选择不是你的朋友,这不是你的问题。”
人在怀疑自我的时候,总希望听到有人站在自己这边,这是通病,维安不能幸免,宋书铭的话让她觉得好受多了,可她还是觉得难过,“我只是喜欢他,没想那么多,也没想到……程安妮真的这么恨我。”
她闷头思索,宋书铭就在一边盯着她看,那目光显得格外温柔,他突然微笑,感叹了一句,“Annie,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维安有点奇怪,怎么会有老师来问学生的事情呢?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哦对了,老师不是说要给我们开会么……那其他同学呢?”
这里很明显没有其他人了,十分安静,好像全世界都退得远了,气氛变得格外温缓,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
宋书铭推推眼镜十分坦然,好像才想起来解释,“我和他们都说完了,就剩你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要和你们油画系那边的英语老师分工,一起辅导学生,想问你每天晚饭后有没有时间,来图书馆这里补习英语吧。”
维安当然不敢说自己没时间,她的英语成绩一直是老大难,所有老师都发愁,这学期果然逃不过了,于是她只好乖乖点头,“好,麻烦宋老师了。”
身边的人没拿出教材,反倒突然低头翻开那本西方文学史,一页一页,宋书铭干净优雅的手指突然停住,他抽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笑着看向维安,“你的情书写得很好啊,如果写成英文的,效果应该就更浪漫了。”
维安窘迫起来,她当时非要把情书藏起来的行为造成了浪漫的想像,也让很多人都看到了,不认识的就算了,可是被老师看到还是太不好了。
她伸手抢夺信纸,她发色很浅,也许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了。
姑姑总说她毛发淡,像她死去的妈妈,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可是维安心里却很庆幸,好像这是母亲留给她的特征,就能让自己心里多一些倚靠。
眼前的男人微微眯眼,他笑得很温柔,这样的维安闷闷地站在灯光下,真的很像小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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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铭的出现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但他的出现却让维安去图书馆这件事变成了必然。
G大的校园很大,很多地方维安都没有去过,她唯一熟悉的就是图书馆里的一切,包括门前那个每天都在吟诗的才子学长,她终于弄清了他叫做郑志摩,是哲学系大三的学生。
“你最喜欢的诗人一定是徐志摩。”
“不,那是我妈最喜欢的。”
钟声敲响,五点整了,学校里的女生总喜欢在冬天系着五颜六色的围巾,看上去就暖洋洋的。
维安刚刚考完一门油画导论,她又在图书馆门前等人,最近三天乔御都没有来见她,不知道在做什么,晚上给他发过短信,但乔御都没有回。
维安以为他们也在忙着考试,于是自觉地没有打扰他。
站了一会儿,郑志摩穿着一件棉衣,跑过来问她,“你又来等男朋友了?”
维安不知该不该点头,想起乔御上次在食堂说过的话,于是只好嗯了一声。
“啊,同学,不是和你说过了么,这里是光棍石,你在这里等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哦。”郑志摩十分诚恳地劝她。
维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诚恳地说,“其实,你应该叫郑大神才对,你做才子很浪费。”做个算命的不是更好?
但是,生活总是离奇的,生活的用途就是证明郑志摩的确是个乌鸦嘴。
因为五分钟之后,维安就看到程安妮穿着毛茸茸的雪地靴,拉着乔御一路走过来。
冬天的傍晚总是阴沉沉的,天空是浓重的灰,剩下那些梧桐树伸出枝桠,和维安此刻的心情正好形成反比,它们不断向上生长,她却好像又要被打回原形。
总有些东西是无法掌控的,比如树的生长兴亡,比如人的感情,那些绿色的枝叶只需要等待一个冬天就好了,但是她呢?她已经等过无数夏日了,但好像……她期待的人总是走在别人身边。
维安看到他们,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如果画下来应该是一片棕灰,树木的躯干,还有深浅不一的人影,这一切让她在包裹得很好的羽绒衣里透出冷意。
程安妮的笑声已经清晰可闻,她穿了一件时下最流行的长宽毛衣外套,靴子上仍旧露出纤细的腿,好歹因为温度而穿了厚的裤袜,她身材美好,一路走在砖石地上,像是商店橱窗里的漂亮娃娃。
而维安呢,她个子不高,虽然不胖,但只要穿上厚一点的衣服就像只企鹅。
“真没意思,都是你跟我闹,现在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程安妮爽朗地笑着回头骂乔御,直接拉着身后的男生站到维安面前,她低着头正想回身离开,却被程安妮拦住了,“别走,企鹅妹妹,我错怪你了还不行么。”
她跟着他叫自己企鹅妹妹,维安突然讨厌起这个称呼,即使乔御一直都这么叫自己。
维安看了看乔御,他有些不自然地错开眼睛,只看程安妮,她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这三天乔御突然不见了,也许不是因为考试,只是因为他和程安妮和好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维安还要自欺欺人。
程安妮看三个人的气氛僵硬下来,于是赶紧开口,挽着维安的胳膊解释,“对不起,上次……真的对不起,我在气头上,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太直,我误会你了,乔御都跟我说了,你们只是高中同学,你又是他同桌,你们无话不说的,所以他才在气头上拉你来挡,我不知道……抱歉。”
无话不说,所以才好欺负。
程安妮猫一样的眼睛盯着维安,表情真诚得好像是乔御的代言人,替他来感谢他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背了黑锅。
多么可笑的一出戏,维安听着郑志摩还在树下大声念着,“照照镜子,告诉你那镜中的脸庞,说现在这模样应该另造一副。”
的确,他们般配如此,举世无双,要找出别人来取代对方的位置……恐怕也就是另造一副了。
维安不过是乔御一时生气拉来的挡箭牌,三言两语,他只为了气跑程安妮,为了报复她无端的吵闹而已。
而且,光棍石真的再一次应验了,维安对着程安妮那张漂亮的脸无法生气,只开口勉强笑了笑说,“你们不再吵架就好了。”
对方打了她一巴掌,道歉过后,好像也就没事了。
程安妮笑得开心,回头看了看乔御说,“也怪我,我都忘了维安本来就不善解释,她找过我几次,我也正生气,没理她,错怪她了。”说完又看着维安问,“我们……还是朋友吧?”
维安盯着自己好不容易洗干净的手套点头,“嗯。”
程安妮拉着她就要往外走,非说让乔御请他的老同学一起去吃饭,维安当然不愿意,使劲推拒,可是安妮抱着她的胳膊不放,整个过程中乔御都没有开口。
其实维安很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的,明明是他问自己要不要做他女朋友,也是他在宋书铭突然出现的时候表明立场的,可现在乔御又把所有一切都推翻,好歹……好歹说一句分手,也好过程安妮这样的解释。
如果他不说话,维安就是个故事里可有可无的路人甲了。
乔御终于无法保持沉默,他过来拦下程安妮,只轻声和她说,“别闹了,听话,维安晚上要补习英语,没时间的,咱们走吧。”
程安妮还盯着她看,一边离开一边还和她喊,“晚上等等我再睡,我今天不回家,去宿舍……咱们聊天。”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又要回到以前了。
维安点点头。
她站在冬天的梧桐树下,没有落叶,眼前经过的学生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御寒,还有女生躲在男朋友怀里笑着打电话订餐。
书上说,冬天是适合拥抱的季节,从那天乔御和程安妮吵架到今天为止,八十三天,是她和乔御在一起的时间。
或者说,是她以为自己和乔御在一起的时间。
八十三天过去,她这个无话不说的故友,连他的一个拥抱也有没得到。
那天晚上,维安按时坐在图书馆的楼梯上背单词,宋书铭不时提醒她拼写,坐在她身边,一本一本翻开身边的书,偶尔找到维安当时加进去的情书,就拿出来递给她。
这段时间下来,宋书铭基本替她把顶楼的情书都找出来了,他把它们细心地堆在脚边的楼梯上,厚厚一摞,其实说穿了,长短不过十几页的暗恋。
维安闷头一个人背着背着单词,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走了神,忽然把头埋在手臂里。
“Annie?”
“别叫我安妮,我不喜欢这个名字。”维安抬头口气很不好,她第一次这样和老师说话,毫不客气。
宋书铭一愣,笑了笑,伸手去把她的头从胳膊里抬起来,像抓着一只把头藏起来的鸵鸟一样,可笑又可爱。
他看到她哭了,维安憋着又故意掩饰地看向一边,偷偷去擦。
“谁欺负你了?”他的口气很温暖,总是淡淡的,又很认真,维安一直没法把他当做一个讲台上的老师,即使她每天都和他一起背英语,但是……她总觉得宋书铭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的出现像是一种必然,虽然很奇怪,但她每次都觉得好像到了一个正确的时间,宋书铭就会在这里。这本身是超乎想象的,但却在情感上很合理。
他的眼睛像海,包容又深邃,总是耐心地盯着她。
宋书铭没有劝她不要哭,反而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说,“这里也没有别人上来,难受的话,发泄一下也好。”
维安把下巴抵在手背上,抱着膝盖盯着那些情书说,“我不喜欢程安妮和我说的话,她打我的确是我不好,我抢了她的男朋友。可现在他们却一起拿我当傻子,宋老师,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她想哭又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书铭笑不出来,拿出些纸巾递给她,那些纸巾不是市面上常见的牌子,看上去十分高级。
维安难过至极也不管这些,扯出来胡乱地擦脸,“还有乔御,我不生气他还喜欢程安妮,我只是难过……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问我做不做他女朋友?他给我希望,现在又说我只是他无话不说的朋友,朋友是这样耍着玩的么?”
真是个傻姑娘。
宋书铭弯腰把那些情书都整理好,放在她手上,维安看着那些东西,想起自己写它们时候的心情,“我高中就喜欢他了,其实也没什么原因,也许……老师也知道的吧,女孩子,总是喜欢他那样的男生,何况他每天都坐在我身边。我记得高一的时候,他起来念英语课文,声音很好听,我就觉得自己喜欢他。后来高三分班,他还是和我一个班,坐了同桌,这应该就是缘分,我想要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