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参领兵神速,出征不过一个月,已经打了三场仗,虽然都不大,却扰得对手草木皆兵。
消息一传出,举国振奋——
这么一来,事情就麻烦了,因怕曹家势头过剩,刘、张两家开始扯后腿——粮草延期、军备不供,眼见曹家无败势,他们又来了一记狠招——利用一些军中官员散播谣言,什么粮草不足、曹家中饱私囊,总之是非要弄得军心不稳才算甘心。
好在樱或一直紧随大军之后,粮草等出得及时,才帮曹家稳住了军心。
大年三十,曹军刚收复了京畿要塞,曹彧连沾血的盔甲都来不及卸下,便被父亲派去接应“宫中御官”——他们遭到了刺杀,性命堪忧。
曹彧没想到父亲口中的“宫中御官”竟然就是他从都城救出来的那名女官。
“大人,这水壶奴婢已经擦洗过数次,您就喝一口吧。”整整一天,小侍女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央求一次,她那主子却一声都不应。
曹彧啃着烤得焦黑的馒头,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出忠仆求主的戏码——这女人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了,还能撑多久?
“少将军!”随身家将警惕地示意一下曹彧,因为察觉出异动。
曹彧微微点头,随手将馒头扔进口中——连着五天都在野外作战,有馒头果腹已算是老天开恩了,他可没有这位御官大人的福气,出来随军还能锦衣玉食。
“你们要干嘛!”小侍女才对主人卑躬屈膝完,一转脸,立马颐指气使,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没空再由着她们折腾,不然剩下的路程非得再走上一天不可,“胡子,上马!”示意家将把小侍女扔到马背上。
“你们敢!”到底是皇城里出来的人,严词厉色时,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眼下可没人有空听她发威。
胡子三两步跨上前,一把把小丫头扔上马背,即便如此,她仍然不依不饶:“敢动我们大人一根手指,株连九族!”
此话一出,连樱或也禁不住勾起唇角,这丫头实在是聒噪。她再挑剔也是要看情势的,眼下情势危急,那么多大内高手居然一个都不剩,若非这曹彧来得及时,怕是昨夜她就已不在人世,性命攸关,谁会跟自己过不去——
踩着曹彧的膝盖,坐上他的马背——
“分开走,撒子坡汇合。”曹彧抽两鞭空马,让它们往西跑,并示意胡子往南去。
“你——”小侍女趴在马背上指着曹彧大喊:“我们大人若有闪失,小心你的项上人头——”话没说完,胡子便打马离去。
曹彧哼笑,转身——
两人的视线在火光下相汇——
樱或想看他如何坐到她的身后,因为还从没人这么做过。
而他没给她机会——路过篝火时,将其踩灭,才踩蹬上马
马沿着东南的山路一路蜿蜒而下——穿过一片柏树林后,夜风骤停,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马蹄的声响,抬头望天,但见夜空几净,天狼星灼灼生辉——
在一株雪松旁,曹彧拉缰停下——这女人似乎发烧了,一直在发抖。
松开马缰,伸手扯下自己的挂麾,裹到她身上——
“脏也比冻死好。”星光虽弱,却仍是能看到她轻嗅的动作。
樱或微微扬眉,这小子有双好眼,居然连这都看到了,“不害怕么,杀人?”他年纪不大,应该是第一次上战场,衣服上居然染了这么重的血腥味。
“有的人生下来便如此。”他就是那种人。
“你又救了我一次,这次想要什么?”她帮曹家稳定了军心,算是还了他第一次救命之恩,这第二次,她也会满足他。
“我不跟女人要赏赐。”他道。
樱或眉梢微弯,多少男人都曾这么说过,“希望能如你所言。”轻咳一下,“我饿了。”她必须要吃点东西,否则剩下的路,肯定撑不下去。
难得她也会说饿,要是她的小侍女听见,非喜极而泣不可。曹彧在箭袋里摸出几块肉干。
她是逼着自己下咽的,但没成功,所以最终,她还是倒在了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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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跳跃,烤得人昏昏欲睡,曹彧下巴支在剑柄上,打盹
樱或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形——自己被裹得像只蚕蛹,蚕蛹旁还坐了个熟睡的男人,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爬起身,结果还没来得及坐正,便被人一把摁回地上——
这小子是在做梦?这么用力!
一上一下对视了半天,但见他的眼眸由深黑慢慢变浅——确实是没清醒,把她当成偷袭的刺客了。
“什么时辰了?”她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曹彧缓缓坐直身躯,探头往草庐外看一眼,“应该五更了。”
“得早点赶回去。”庆忌的粮仓必须她亲自去,否则曹参拿不到粮草。
他打量一眼她苍白的嘴唇,她这个样子,撑不过十里地,“天亮吧。”大军昨天打完仗就拔营西进,下个驻地在山里,夜路不好走,何况她这种身体,再晕到路上,可没这么幸运能找到草庐栖身。
听他这么说,樱或也没坚持——让曹参紧一紧皮也好,至少让他明白,他手里的兵权是怎么来的。俯身趴回“蚕蛹”里,继续睡吗?有不熟悉的人在身边,她怕也睡不着,“可有定下亲事?”问他。
“”
“是孟家的女儿?”孟府庭与曹参过从甚密,两人又都是出了名的“木头”,物以类聚且门当户对,应该会想做儿女亲家。
“”他仍是没答,只是看着她。
“孟家的女儿到是适合做主母。”温驯大度,可惜长相不太出色,与他婚配,到有些亏待他,她记得左相府里的几位千金都很出挑,他们曹家此次若能一举夺回都城,到可以撮合他们联姻——相府和侯府联手,到可以与刘、张两家斗几个回合,这么一来,兵权的事也就好办了
曹彧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也没兴趣猜测,婚姻之事,他一向随缘,父亲替他定谁便是谁,若是孟娥当然最好,毕竟他们自小认识,相处起来容易一些,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他在意的是曹家的将来,甚至齐国的将来——他不像父亲和大哥,把眼前的兵权得失看得那么重,因为他坚信,兵权会重回他们曹家,因为齐国没有谁比父亲更适合领兵。但是——仗好打,眼下的情势不好处理,豺狼虎豹都盯着碗里这块肉,都想着争位子,没有一个人往外看——外面的局势才最精彩。
两个人,一坐一卧,各自想着自己的事
一阵风从门口卷进来,扬起半尺多高的沙尘——
起风了,所谓疾风天变,可能要变天了。
曹彧起身来到草庐门外——确实变天了,浓云翻滚,疾风乍临,东南某处火光冲天——
曹彧回身望向靠在门框上的女人,但见她脸色微愕——明白了,那火光之处,定然就是她们暗藏的粮仓,一直捏着不给他们曹家,如今却被人付之一炬。
樱或微一闭眼,掩去心中的愤怒——长公主当真是长公主,宁可壮士断腕,也不愿她们夺回都城,为了不让这齐国落进她们的手中,宁肯烧了这两万人的口粮——好,好!“曹彧”她直呼他的名讳,“如果给你兵权,你敢杀齐军么?为你父亲除掉身后的冷箭。”既然长公主都不顾她爹的江山,她一个外族人,更不必顾及什么同室操戈!
曹彧没吱声,只是缓缓上前半步。
樱或微微勾唇,她就知道,他不会拒绝,也没人会拒绝,只要他还是有点进取心的男人,就不会拒绝,“这是虎符,你只有八百人。”从脖子上缓缓取下一枚金质虎符,这八百人是从中卫军两万多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为的是在曹参不听话时,杀他用的,如今却交给了他的儿子,“我只要张威的项上人头。”轻声细语。
曹彧捏着虎符的一角,思索着杀张威的后果——意味着王后与长公主两派正式开战,也意味着四万张家军将失去领袖,更意味着齐国东线可能会沦陷,但——值得一试,因为这是重新布局的最好机会。
在他接下虎符后,樱或淡道:“你只有一次机会,不管有没有砍下张威的人头,你和我,性命都不再是自己的。”齐国刑罚不会饶了他,王后也不会饶过她。
曹彧第一次这么认真审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祸乱宫廷的女人。
因为他的注视,樱或生笑,能让这小子认真看一眼,还真是不容易。
“把这个吃掉。”将几块肉干摆到她面前,如果不想饿死,最好逼自己进食,因为马上他们就将快马加鞭,没工夫停下来让她昏厥。
瞅着他掌心那几块肉干,蹙眉——她可以逼自己受皮肉之苦,但是吃得东西,她做不到,即便做到了,到时也会全部吐回来,没办法,天生如此,“一旦碍了你的事,可以把我丢掉。”
曹彧不喜欢跟女人同行,应该就是由她开始的

 

第五章叛逆
再次醒来时,她正睡在温暖、干净的床榻上,身着干净的睡袍,床榻旁燃着淡淡的熏香。
看到这幅景象,可想而知那小子应该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的八百精锐,真不知他是怎么制服并驱策那些人的,王后当时设置这八百人时明明说除了她没人能调动,由此可见,这天下间没什么是绝对的。
“大人,您醒了?”小侍女从打盹中惊醒,见她起身,忙上前搀扶,“奴婢这就去传大夫进来。”
“等等,有些饿了。”实在是太久没吃东西了。
“是。”小侍女受宠若惊,她们大人的食欲一向缺缺,连王后都过问过,今天居然主动说饿了!“奴婢这就去准备。”
因怕摆多了,惹走她的食欲,小侍女只敢摆上两道,没想到她竟然吃完了要是让玉姑姑知道,一定会重赏她,说不准还能升她为大人的侍婢,那就真得阿弥托福了,要知道她只是个殿外侍奉,若非这次逃难,哪有她这等机会。
“叫什么名字?”除了那几个日常服侍的,樱或很少记女侍的名字,这丫头一路上的聒噪令她记忆深刻,但是她对这张脸却并不熟悉。
“禀大人,奴婢芙蕖,是殿外侍奉。”真好,大人居然问她名字了,“大人,奴婢还准备了香汤。”
这丫头到算机灵,如果实在找不回原来的侍女,到可以成全了她巴望晋升的小心思。
浸在香汤之中,边由着小丫头擦洗头发,边听她叙述她昏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那曹少将到了军营外,出示了虎符,可那个营官硬说大人您在昏迷,不能证明他的虎符是正常得来,所以怎么也不肯交权,扭了半天,还差点要将我们捉起来。那曹少将也真是心狠,竟然一剑刺死了营官,还当场把所有副营官全部扶正,这么一来,所有人都听话了。他临行前,留了三百人保护大人,带着剩下的人往东去了。”
樱或微微靠向浴桶,心道那小子到还有点本事,只可惜了那名营官,忠心耿耿,却被一剑了结,“他们去了多久?”
“昨夜五更底走得。”
五更底现在天色刚暗,怕是还没有那么快。
泡过香汤,大夫试过脉,芙蕖刚把煎好的药捧到她面前,门便被推开了——
曹彧单手拎着一只染血的布包杵在门口——里面应该是张威的人头。
“不要拿进来。”在他踏进门槛前,出声阻止。
因她的话,他手一松,染血的布包落在地上,滚了两下后,停在门槛外。他抬腿跨进门槛,坐到桌前,拾起桌上的茶水便要喝——
“等一下——”芙蕖阻止,并飞快地从他手里夺走茶碗——那是她们大人用过的,不是随便谁都能用的。
曹彧没有反驳,从茶盘里拿过新杯,倒茶之前,先把一块青铜方印放到桌上——张威的帅印。
一口饮尽茶水后,看向坐在火炉前的女人——白裘裹身,乌丝尚未及挽起,竟有几分楚楚动人。
“出去——”芙蕖开口赶人,一个外臣,居然敢深夜闯宫,还敢这么肆意打量她们大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樱或摆手,阻止芙蕖,这小子刚得胜归来,一身澎湃的战血尚未消停,不宜用强,“去准备些吃得来。”吩咐芙蕖。
“是。”芙蕖有些疑惑,她们大人背后可是王后的势力,这秦侯府的小子,官爵蚂蚁那么大,用得着怕他吗?
芙蕖一出门,曹彧遂将桌上的铜印推向樱或一边。
樱或看一眼铜印,起身——手指沿着桌沿一路滑向铜印,在铜印上微微一顿后,继续前行,直到点上他的铠甲,并沿着铠甲的纹路一路划上他的肩膀——
被侵犯的男人纹丝未动,大方地让她碰触——
她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他的脖颈处,小指微微一挑,一根黑丝带缠上了她的指尖——现下,她在乎的不是那方铜印,而是他脖子上这小的可怜的虎符——她借给他的那八百人。
曹彧攥住她的手,阻止她收回这块小铜块,“十天。”再借他十天,他有大用处,这八百人太合他心意了。
十天?樱或微叹,一天已经可以要了她的命,“如果我说不呢?”
曹彧起身,“你心里很清楚结果。”
“大胆!”嚷嚷的是门口的芙蕖,因为从她的角度看,这小子很像在轻薄她们大人——虽然她也不清楚她们大人是否有被王上临幸过,即便没有,也是宫中的女官,他一个小小的武官,居然敢出手轻薄!
芙蕖的叫嚷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她没松开虎符,他也没松开她。
“来人!”芙蕖冲着门外呼喊。
没人应声——
樱或这才缓缓松开他脖子上的丝带,他也缓缓松开她的手。
樱或看一眼自己的手指,已经沾上了他手中的血渍,哼笑一声,对芙蕖道:“不用喊了。”外面的人现在只听他脖子上的虎符号令,“请曹将军用饭吧。”说罢,抬手抚上他的脖子——把刚才沾染的那点血腥擦回他的身上——转身。
曹彧也弯身坐回桌前。
芙蕖嘟着嘴把饭菜摆到桌子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大人,药都凉了,奴婢再去煎一副。”摆完饭菜,芙蕖把茶几上的药碗一并端走。
樱或将手放在茶水中洗一下,再放到炭火上烘烤——
曹彧边吃饭,边看着她的侧影他以为她会生气,会把他赶出去,毕竟他抢了她的虎符,还将她软禁,没想到她却留他在这儿用饭,这女人确实有些不同,难怪能受王后重用。
“我生于东笸箩。”樱或边烤暖,边淡淡叙述,“八岁归齐,晋‘七子’爵。”双手贴与双颊,歪头瞧一眼正在吃饭的男人,“懂了么?”不管她是否得到过齐王恩宠,也不管她做了几天的“七子”,她都是先王的姬妾——而他身为人臣,与王妾同居一室,同食一桌,这辈子都别想摆脱臣戏君妻的罪名。
曹彧嚼饭的动作微微顿一下——确实没想到她还有这种身份,不过年轻气盛如他,并不在乎这种名声,反正他现在身上已经背了“杀张威”的大罪,再多一条也无所谓,“懂了。”他对她点头。
樱或原也只想唬一唬他,实在是因为这小子太过无礼,想吓他一吓,让他别太张狂。谁想不但没吓到他,反倒赔上了自己的清誉——他居然把门上闩,真就躺上了她的床榻——把臣戏君妻的罪名坐实。
叹气——
“大人,大人?”芙蕖在门外急的都快哭了,却又不敢大声喊叫,怕惹来外人瞩目,万一屋里真发生了什么,肯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樱或拉开门,芙蕖与曹家那个叫胡子的家将一道跨进来。
胡子一看屋里的情形,第一件事就是把门阖上——免得被外人看到。
芙蕖偷偷打量一眼自家主子——衣衫都还齐全,似乎没被那小子怎么样,“你们还不快出去!”指着床上的人小声斥责。
曹彧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来,眼神在樱或脸上逡巡一圈后,起身,在途经她身边时,俯身凑近她的耳侧,低语了一句。
“大人咱们要在这儿呆多久?”望着曹家主仆的背影,芙蕖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她有点担心她们逃不出去了。
“十天。”樱或道,这小子虽张狂,可也没蠢到杀她灭口,虽然不知道他十天之内可以做什么,但她能肯定十天之后,他一定会回来——刚才他在她耳侧说的就是:十天。
“唔。”既然大人说十天,那就肯定没错,正好趁这几天好好让大人养病,“这都是些什么!”芙蕖对着床榻上的泥土、草屑皱眉——那家伙是在草窝里滚过吗?怎么这么脏!
一边换被褥,一边在心中嘟囔——

被嘟囔的人此刻正跨立于高坡之上,与他对面而立的是八百名亲卫军,他要用他们助父亲夺回都城。
“左军吴兴听令——”胡子高喊,开始按他家少将军的布置发令
至三更时分,将令分发完毕。
“少将军,那女人放在这儿会不会不安全?”胡子忍不住低问一句,毕竟侯爷有令,让他们保住那女人的性命。
“”确实有点危险,但若真把她藏进深山老林,单凭她那饮食习惯和身体状况,肯定撑不了十天,“看她的造化了。”
——没错,他把她扔在了一座还算繁华的小镇上,有精致的食物和华丽的丝绸,就是没有守护。
——这混账小子,居然连个侍卫都不给她留。

第六章孟氏
这座小镇名叫文宣,产毛竹,房前屋后,到处都是。闲来无事,坐在窗前数竹节,倒也能打发时间。
十天之限已去七天,第八天的早上,竹楼里来了访客——
孟府的家眷
所谓孟府,即大行令孟府庭的家眷,孟府庭在世时,孟家还算风光,他一死,便没再听过有关孟家子孙的事,应该算是没落了。
把孟府家眷带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曹参的长孙——曹重。
“什么孟府、曹府的,没听过,我家主人正在午睡,扰醒了她,没你们好处!”芙蕖挡在众人面前,怎么也不肯让她们进门——这竹楼本就不大,一下进来这么多人,哪还有插脚的地方!再说谁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万一哪个身上带了病,着了大人的晦气,到时玉姑姑追究起来,她连小命都保不住。
“这小丫头是什么人?说话如此无礼?”家眷中一位年长的,看不惯芙蕖的张狂。
“她只是我们家一个打扫的小丫头。”曹重拨开众人,笑着来到芙蕖跟前,“还不快跟老夫人谢罪,小心人家笑话我们秦侯府的人不懂礼数。”
芙蕖觑他一眼,心明他是秦侯府的人,眼下她们大人遭秦侯府软禁,没办法反抗,但是馒头可以不要,气不能不争,她们大人怎么说也是王城里的人,不能让这些人给欺负了,“秦侯府若是懂礼数,就该明白这儿住的是什么人,不是随便谁都能过来打扰的。”
——这小丫头的嘴还真是不饶人!她们孟家虽不如往日风光,可总是书香之家,还从没被谁堵在门口这么教训过!孟家老夫人转身就要走,被曹重拦住,“祖母不要生气,乡野丫头不懂事。”说罢,掐了芙蕖的双腋,把她整个人搬到一边——力气不如人,芙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堆人进了门却无能为力

樱或睁眼时,芙蕖正坐在火盆旁默默流眼泪,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听她说完才晓得是这种事。
“是奴婢没用,让大人受这种委屈。”若是换成其他姐姐,做得肯定比她强。
“不是你没用,是情势所迫,况且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没经历过。”掀开被褥,“去把那件白袍拿来我穿上。”
穿上白袍,洗漱完毕后,按平常的作息,樱或会到门外的竹园转上一圈,今天也不例外。
孟家女眷正在厅里歇息用茶,下人们则在各自收拾——
樱或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穿过大厅

晚间梳洗时,芙蕖忍不住陈述起那孟家家眷的动静:“大人您只来回走了一趟,她们居然就对奴婢毕恭毕敬,厨房里的东西,也没人再敢动一下。”她们大人果然是王家气相,非同一般。
樱或指了指榻上的白袍,“它的功劳。”那白袍上的素锦是王室御用,白狐毛也是贡品,那孟家女人到底也算是官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芙蕖想了好一阵儿才明白其中的缘故——这就是玉姑姑常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吧?叹息,看来她想做大人的侍婢是不可能了,脑子太笨,又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做得了大人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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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孟家女眷同居三日,第四日便是曹彧早先约定的期限。
一大早起来,芙蕖就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眼看着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要是那个曹彧食言,她跟大人岂不是要一直窝在这种地方?!
“彧叔叔、重哥哥——”孟家的小孙女突然欢快地冲向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