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一愣,酝酿了好几回,方才叫道:“妾,妾身知道错了!”
“女子又不是男人大丈夫,无才便是德,既不要上朝堂也无需做生意,识不识字有什么要紧!”四阿哥毫不在意的道。
“谁说的!”玉容脑子一热,忍不住反驳,她平生最恨人瞧不起女人。
可是,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心头一阵泄气:以前可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爱较劲的人啊!
四阿哥忍不住笑道:“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啊!你要是想识字也不是难事,嫡福晋学问就很好,让她指点一二够你用了!”
玉容心底忍不住酸溜溜的,悻悻然道:“那也用不着,为这点事劳烦嫡福晋,学着也不安生。还是以后再说吧!”
她向来好强,让她向他的大老婆学习,她是说什么也不干的!再说了,哼,也并非一个字不认识,学日语的时候顺便也瞧了瞧繁体字的,就凭她精通英、法、德、韩、俄五国语言的能耐,多掌握一门文言繁体,还不跟玩一样!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她偷偷抬眼瞧了瞧四阿哥,却见他也在默默打量着自己,对上他的目光,本想撑住,终究不敌。乱乱的转向别处,讪讪笑道:“天不早了啊!”
四阿哥听见她没头没脑没来由这句话,又怔住了,好一会方笑道:“你饿了吗?叫人传膳吧!”说着也不等她答应,高声叫道:“小山,告诉厨房传膳!”
玉容有点生气,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强势啊!再一看他没有半点要离去的意思,想开口又颇为迟疑。
“你瞧着爷做什么?爷今晚在你这歇!”四阿哥说得面不改色,仿佛还带着几分恩宠,就等着她感激涕零笑颜逐开了。见她只是睁着惊愕的眼呆呆的,他心中倒是奇怪,忍不住捏了她脸上一把,意味深长微叹道:“怎么了?爷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玉容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她能说什么呢?一面起身下床一面笑道:“没什么,妾身是高兴坏了没反应过来!”四阿哥心想你分明就不是!也不说话,任由她去。
二人出去花厅,玉容向一旁面带喜色的雪儿笑道:“你去厨房要一坛好酒,今晚我要陪爷好好喝几杯!”
四阿哥不禁斜眼望她,似笑非笑道:“你会喝酒?”
“在家常喝,也不知道量怎么样。”
“怎么不知道?”
“因为没醉过!”玉容颇带着几分得意。
四阿哥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好得很!爷今晚倒要看看你的酒量!”
玉容嫣然一笑:“爷不许赖皮!”她心中却叹道:最好喝醉了,醉的人事不省才好!

第一卷 前传 第4章 似曾相识

第二天一早,玉容醒来时四阿哥已经走了,身边的被子似乎还留有他的余温,空气中依稀可嗅几缕淡淡的檀香味,那是他身上常有的味道。
身子仿佛有些许不适的酸痛,玉容望着藕荷色的帐顶发呆,怔怔的,颇有点凄凄楚楚、酸酸凉凉、若有所失,说不清道不明五味陈杂。没有喜也没有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梳洗之后,玉容特意到乌喇那拉氏处请求出府去寺庙烧香拜佛,乌喇那拉氏笑着点头道:“你如今病好了,是该去烧香还愿的!只是,也太仓促了吧?”但见玉容执意要去,她也不阻拦,立刻吩咐准备马车,再派了几个随从连同小山、云儿、雪儿一道去。
玉容躬身福了一福,谢过了她,便自回去准备。才出了她门,就听到若有若无不知哪位格格的声音:“真是会装,瞧把她给兴头的!”玉容心中一阵怒,沉着脸忍住了——要是再不出去透透气,她真怕她会忍不住!
出了雍亲王府,玉容情不自禁的感觉心情一松,到了闹市,她向小山悄悄吩咐道:“你先下车,去买两套男子衣衫,雇辆马车随后去!”
小山一怔,见她不容商量不许发问的瞪着自己,低声答应了。玉容舒展眉头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手腕让她下车。
到了城北玉佛寺,下了马车,仰望半山的玉佛寺高大肃穆,一派宏伟,沿着花岗石台阶而上,只见周围松柏长青,古树参天,远处黛山含翠,蜿蜒如龙。
无遮无挡,天宽地阔!
玉容心情大好:终于站在阳光下了!迎面吹来的风仿佛都带着自由的气息!
好一阵,小山提着包裹来了,玉容正拜佛拜得不耐烦,一见小山,忙吩咐小沙弥领了到厢房休息。玉容便向云儿雪儿道:“这有小山就够了,你们去瞧瞧跟来的那些人,安排他们休息去吧!你们也去自便,等我叫了才许来!听见没有?”说到后面,脸一沉,杏眼圆睁,语气也加重了。
云儿雪儿稍一迟疑,忙答应了,双双退了出去。玉容忙一把抢过包袱,一边自己换上一边叫小山换,小山目瞪口呆,好生后悔,结结巴巴急道:“格格,使不得,使不得啊!”
“你不换也行,那我自己出去!再不出去逛逛我都要死了!”幸亏从小山嘴里得知从前的玉容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所以她根本不用在小山面前顾忌。小山长叹一声,只好也麻利的换了衣裳。
玉容一甩折扇,在胸前轻轻摇了两下,笑道:“看你利索的!还装!”
“毕竟这里不是西北嘛,不是咱的地盘!”小山本是顽皮的,不觉笑嘻嘻。
玉容“唰”的收起扇子,点了她脑袋一下,嗔道:“走吧!”
两人从后山悄悄下去,没想到后山脚景致出奇的好,花木葱茏,树木繁盛而修剪有致,不远处一个明晃晃的小湖翠如碧玉,湖畔迢迢垂杨间,一座碧檐朱柱琉璃顶的亭子巧妙掩映其中,只露出飞翘一角,半隐半遮,别有韵味。
玉容嘻嘻笑了笑,道:“好是好,跟四贝勒府也差不多!咱们还是上街吧,沾点人气也好!”小山听她说的可怜巴巴,忍不住嗤的一笑。正想打趣一两句,却听到一阵悠扬琴声。玉容脑子里“嗡”的一下,“咦!”了一声,不由自主站住了脚,睁大着眼凝神侧耳细听。
越听越是疑心,她心头越来越沉,呼吸也粗重起来,颤声喃喃道:“怎么,怎么这么熟悉,不对,不对啊!”那琴声中充斥着柔肠百转的哀怨与凄美,如泣如诉,叫人欲罢不能,如至幻境,这不是《梁祝》中的《化蝶》一曲又是什么?
玉容心头一阵狂喜,恨不得要大叫三声:难道老天爷觉得她太寂寞了,给她送来一个伴吗?猛然醒悟过来,她沿着花木丛间弯弯曲曲的小道狂奔过去。不管她是谁,能在这地界遇上,缘分不是!

第一卷 前传 第5章 擦肩而过

哪知道琴声是滆湖而来,无遮无挡自然能传的远,等她反应过来跑到跟前时,亭中早已人去楼空,只剩耳畔缭绕的余音,若有若无一阵一阵刺激着她的神经。玉容大失所望,四顾茫然,呆在当地。
气喘吁吁随后跑来的小山疑惑道:“公子,你什么时候对瑶琴这么感兴趣啦?”
玉容怏怏不乐,心情大跌,也不理她,正要离去,只见垂杨后隐隐可见一位身穿湖蓝色镶边白绉衣衫、外套宝蓝团花马甲的男子,背手向着东南方痴痴而立,一副黯然失神的模样。
玉容不及多想,一溜烟奔过去,笑道:“敢问兄台,可见亭中弹琴的姑娘了?”
男子微微转过清俊不染尘埃的面容,明如秋水的双目似见不见的瞥了她一眼,轻轻道:“她走了!”
玉容心想废话,她不走我还用问你?忙又急问:“她往哪去了?”
“她往哪去了?”男子仿佛无意识的轻轻重复着她的话,却没再望她一眼,说到“她”时,不自觉露出温柔的神色,嘴角漾着温柔凄苦的笑。
玉容一怔,见他贵气逼人,丰神如玉,面目英俊,一双眸子却含着说不出的落寞忧郁,不禁又气又笑,心中也明白了大半。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学着他的语气长长叹了口气。
男子果然回过神来,怪异的瞅了她一眼。她对视着他的眼光,斜斜的靠在一棵树上,淡淡道:“喜欢她就去追啊,光躲在这里伤感有什么用呢!”
男子眸子徒然一亮,瞬间又黯了下去,望着湖面淡淡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花的离去,不知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玉容淡淡接口慢道,学着他的忧伤,心想:跟我玩深沉!
男子古怪的瞅着她,扑哧一笑,道:“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像你这么说话的!”
玉容大囧,垂头打量打量,拍拍袖子,扭捏道:“原来,这么不像啊!”
“不像,怎么看都不像!”男子眼中尽是笑意。
玉容呆了一呆,讪讪道:“不管像不像,你,你继续吧!不打扰了!”扭头带着小山匆匆而去。没走多远,猛然想起那男的肯定知道女的是谁,怎么忘了问呢?一拍脑袋匆匆回去,影子都没了,这才是真正的人去楼空!玉容苦笑,闷闷不乐带着小山往闹市中去。
很快,二人均沉浸到京城的繁华热闹、人声喧嚣中去了。不管是前世今生,她从来都不缺钱,而且花的很有品位,带着小山尽往高档的绸缎庄、首饰店、古董铺、金石斋等地方逛去。先是看得眼花缭乱、兴奋异常,后来一想到就算买了东西也不好带回去,丧了气,只在容盛堂买了两盒胭脂、在风华楼挑了一只翡翠镯子,便出来专往卖小吃的地方去。
兴致勃勃逛了两个时辰,眼看前边一座造型大气、装修豪华,颇有点鹤立鸡群的酒楼,正中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天然居”,玉容便笑嘻嘻道:“天然居?好名字啊!咱们进去吃个饭也差不多了!”
小山最怕她玩得忘了形,听了这话,吐了口气,欢然放心的极其赞成道:“公子说的是!”
上了二楼,谁知放眼望去偌大的楼层竟没有空位子了,店小二客气中带着三分歉意做了个请的姿势,笑道:“公子,要不您楼下坐?”
玉容皱皱眉,她不喜欢一楼的感觉,有点压抑。四下目巡,忽然眼睛一亮,只见前方右边靠窗的不是那柳树后的公子吗?玉容笑嘻嘻指了指他,向店小二道:“我就坐那里,那是熟人!”
“兄台,我可以坐这吗?”玉容笑嘻嘻的。
那男子见是玉容,微微一怔,摆摆手止住了身后要开口的随从,点点头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玉容微笑着坐下,道:“是啊,看来京城还不够大哦!”她见人家的仆人站着,又不好叫小山坐下,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你到楼下去吧!”小山一迟疑,轻轻答应着去了。
男子依然笑得淡淡,只是脸色好了许多,不似亭畔那般忧郁愁苦。他替玉容倒了杯酒,笑道:“不知姑——阁下怎么称呼?”

第一卷 前传 第6章 酒楼一聚

玉容脸一红,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就叫我隐公子吧!你呢?”
男子瞧了瞧身上的衣衫,也道:“在下姓蓝。”说着二人相视会意一笑。
玉容心中打着算盘,心想这回可不能错过机会了!突然之间与过去熟悉的人、事、物切断,掉入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还莫名其妙的成了人家的小妾,没有一个人可以说的上话,没有一个人有共同语言,本来也就死心认命了!但如今既然知道这紫禁城里还存在着一个来自同一时空,说不定还是同一年代的人,她说什么也要把她找出来!就仿佛,找出了她就找回了从前的生活一般。
二人干了一口,放下杯子,她试探着道:“蓝兄可有心上人?”
蓝公子脸色顿黯,悠悠道:“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来,干!”
“蓝兄,小弟曾经也如蓝兄一样,错过了一个令自己砰然心动的人!可惜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回不去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后悔也无用了!”玉容神情失落,故意说得跟真的一样,心情却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她痛苦怅惘的表情和话语让蓝公子身子一震,好一阵才低着头轻声道:“我,我跟你不一样,她不喜欢我!不管我怎么表示对她的好,她,她都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玉容心中大乐:你果然认识她啊!
“那姑娘定是位超凡脱俗、聪明绝顶、美若天仙的人吧?”玉容笑道。
蓝公子也是笑笑,算是默认了。
玉容叹了口气,带着几许怜悯道:“这就糟了!”
蓝公子愕然的望着她,玉容避开他的目光,带着二十分的淡定从容与不容置疑,似是自言自语轻道:“这样的女子心气自然高傲,心气高傲者又多半内心孤独、多愁善感,若是像蓝兄你这样爱着护着她的人娶了还好,若是将来她遇人不淑,嫁了个三妻四妾、不懂体贴的丈夫,岂不是要苦死?蓝兄,你觉得世上还有人比你更爱她吗?”
蓝公子顿时呆住了,颓然顿坐,面色苍白,失魂落魄,脸上神色变幻莫定,半响方喃喃道:“不错,你说的不错!我不能让她受委屈,她,她那样的人怎么受得了委屈呢!”
玉容大喜,欢然笑道:“你知道这么想就好了!对了,她是哪家姑娘,不如我帮你劝劝她!”
蓝公子正要说,只听得背后一个声音调侃道:“让你一个年轻公子去帮着劝人家?好像不太好吧!”
玉容一愣,大为恼火,转头怒道:“关你什么事?”与此同时,蓝公子惊讶道:“十弟,你怎么来了?”而他的十弟也大喇喇坐了下来,叫了声“八哥”,又向呆住了的玉容笑道:“你说关不关我的事?”等他看清了玉容的容貌,张着嘴愕住了,意味深长望她一眼,又望自己八哥一眼,满脸困惑。
玉容大感没趣,向蓝兄嘿嘿笑道:“原来你们是兄弟啊?亲的还是拜把子的啊?”
蓝公子想了想,看了十弟一眼,说:“亲的。”
玉容似笑非笑,心中大摇其头:这个年代的人怎么这么能生啊!她哦了一声,随即带了点嘲弄的意味耸耸肩道:“八哥?十弟?你们兄弟不少嘛!不过我那个丈夫,家里兄弟姐妹可是好几十口子,嘿嘿!”
兄弟俩愕然相视,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均想:哪有女人这样说自己丈夫的!十弟更是后知后觉,缓缓点头道:“啊!原来你是女的呀,难怪看着那么别扭!”
“啊?不是说穿了男装也一点不像的吗?”这回轮到玉容惊讶的望望蓝公子,又望望自己。
“你以为人人都有八哥那么细心啊!”十弟笑得直乐,蓝兄也只是笑。
玉容差点没被噎死。她就说嘛!
“京城中兄弟姐妹几十口子的似乎不多吧?你是哪一家的?”蓝兄细心,忍不住问道。十弟也听住了,疑惑的望着等她回答。
玉容支支吾吾,忽然潇洒的笑道:“萍水相逢,转眼即相忘于江湖,蓝兄又何必相问呢!”
蓝兄哈哈一笑,抚掌道:“好极了!隐兄真是个妙人!”
玉容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只见小山急急跑了上来,风急火燎道:“公子,公子,咱们快回去吧!不然要晚了!”
玉容看了看,果然落日西偏,即将落下,“哎呀”一声,抱拳道:“真对不住!在下还有事,就此别过!”说着掏出一张银票压在桌上,笑道:“叨扰蓝兄一场,实在抱歉!”
蓝公子道:“如何使得!”忙起身要将银票拿起交与她,望见她十指纤纤,指甲上还涂着通红的丹蔻,一怔之下缩回了手,急道:“这怎么成!”
玉容嫣然一笑,叹了口气道:“我有钱也没地花,难得出来一趟,你就当让我过过瘾吧!”说着一笑,携了小山飘然而去。
十弟捏起那张银票,向八哥啧啧道:“好大方的妞,一出手一百两!”
“老十,人家是有夫之妇,你嘴里尊重点!”八哥皱了皱眉。
十弟嘻嘻一笑,耸了耸肩,才刚坐下,忽又扑哧一笑,向瞪着自己的八哥望了一眼,忙仰脖饮酒掩饰不已。

第一卷 前传 第7章 初遇弘辉

有惊无险回到雍王府,晚上四阿哥也没有过来,玉容心里一松,舒舒服服睡到天亮。想以前哪天不是熬夜早起,她原本还担心生物钟的影响会睡不着呢,哪知道睡得不知有多好,好得她有点过意不去——觉得对不起从前那般勤劳的自己!
第二天往嫡福晋处请了安,便又借故走了。要说生意场上她也是刀光剑影、阴谋诡计中走过来的,但跟一帮心胸狭窄的女人折腾心眼,她实在一滴滴兴趣都没有!
“有什么意思嘛!”玉容不屑。她的目的性总是那么强。
时已近秋,虽秋阳高照,天空高远湛蓝,仍让人嗅到空气中层层侵袭而来的萧索,秋风一过,花草树木便一天一个样,渐渐凋落。玉容带着小山在花园中随意走着,沿路除了苍翠浓绿的松柏槐榆、山茶等耐寒树种,也就只有各色菊花崭露头角,其余皆是残花败叶,没什么可看的。
她站在一棵槐树下发愣,只听得“扑通!”一声,吓了一跳,忙回眼看,一个七岁上下的小男孩跌坐在地,以手抹泪,呜呜的哭了起来。
“弘辉少爷!”小山大惊,忙上前扶她。玉容一怔,虽然才醒来不到十天,可这位嫡福晋的宝贝儿子光辉事迹她也听说了不少!她忙一把扶住弘辉,轻轻捂着他的小嘴,四下瞅了瞅,低低笑道:“快别哭了!你阿玛知道又要教训你!”
弘辉一怔,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了她含笑的眼,突然升起一股惊惧,道:“玉容格格,你千万千万别告诉阿玛,我不哭了!”说着乖乖擦眼泪,弄得脸上乌七八糟。玉容嗤的一笑,扯出手绢替他擦脸,笑道:“我才不告诉他呢!不过你以后可别胡闹了,你要是闷了去我那玩,好不好?”
“我真的可以去找你玩吗?”弘辉笑得很灿烂,又委屈道:“玉容格格真好,额娘和别的格格她们都不陪我玩。”
玉容暗叹,心道:你额娘那么端庄的人,怎么会笑嘻嘻陪你玩呢!至于其他女人,不把你视为眼中钉就好得很啦!她笑笑,牵着他胖胖软软的小手,道:“走,上玉容格格屋里去!”弘辉答应了一颠一颠随着她去。才没走几步,只听到他的乳娘张嬷嬷惊叫:“哎呀我的小祖宗,一错眼的功夫你又跑这来了!”
玉容款款转身笑道:“张嬷嬷,我刚巧碰到弘辉少爷,您随着一道上荷风苑坐坐?”
张嬷嬷巴不得有人陪着弘辉玩,忙笑道:“好啊好啊,劳烦玉容格格了!”
弘辉更是开心,一路上跟玉容说说笑笑,什么草丛里逮蛐蛐啦、捉蚱蜢啦、湖边捡小石子玩啦、拿小弓箭射树上的鸟儿啦、扯大黑狗的尾巴啦,弘辉一路上连比带划说得眉飞色舞,玉容也不断附和,开心得哈哈大笑。两人一前一后嘻嘻哈哈进了院门,迎面便是一尊大神,一双锐利的眼射过来两道寒光,正目不转睛瞪着他们。四阿哥正背手站在院中,一派闲逸姿态,却是满脸肃然。
笑声戛然而止。弘辉悚然一惊,不自觉往玉容身后一躲,怔了怔,忙规规矩矩迈步上前,单膝着地,垂头道:“阿玛吉祥!”
四阿哥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你又搞什么鬼去了?一天到晚瞎逛!还不回屋看书写字去!”
玉容忙陪笑道:“爷别怪弘辉,是我——妾身带他玩了一会!弘辉,快,乖乖跟奶娘回去!”说着便伸手扶他起来。弘辉悄悄眯了阿玛一眼,见他不反对,这才敢起,恭恭敬敬往后退着,一出院门,便听到噼噼啪啪的奔跑声和奶娘低低急急的呼唤追赶。
“你发什么呆,见了爷就垮着脸?”想起她刚才格格的笑声和灿烂的笑容,四阿哥忍不住酸溜溜的,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玉容勉强一笑,硬着头皮挨近他,口称:“不敢!”心想你这副千年冰山的模样,弘辉和我们都怕你是有道理的!
四阿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抵在她身后,反手环揽着她的腰,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昨天去玉佛寺了?”
“嗯。”
“拜佛还愿?”
“嗯。”
“路上还顺利?”
“嗯”
“酒楼喝的还高兴?”
“嗯,啊!”
玉容大惊,双脚一软,扭头对上他深黑的眸子和凌厉的眼神,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爷恕罪!妾身知错了!妾身只是一时忍不住——”玉容急惶惶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四阿哥抱得更紧,慢悠悠似笑非笑道:“爷没说怪你!你不是什么规矩都不懂嘛!以后——现在懂了?”
玉容松一口气,没口子连连点头:“懂了懂了!以后不敢了!”
“跟谁喝的酒啊?”四阿哥依旧不紧不慢问的淡淡的。
玉容迟疑了一阵,说:“不,不认识!”
“不认识?总得有个名字吧?”四阿哥眉毛一扬。
玉容无奈,只好老实道:“那人自称姓蓝,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是看没位子才跟他坐一块,哪知没一会他的弟弟也来了……”
四阿哥轻轻捏了捏她的腰,咬牙道:“和两个陌生人倒是有说有笑的,见了爷就愣头愣脑!哼,你可知道那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