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着吃饭的时候伊果打开电视看了看,只收得到可怜的几个地方台,他索然无味没趣地关掉了电视。这时,房门的门铃刺耳地响了起来。

打开门,老刘、吴江和王西林这三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外:“下楼吧,刚才翁小姐打电话上来说饭菜已经弄好了。”

伊果披上了一件藏青色的西装,问:“那个林峰和秦涛呢?”

老刘答道:“林峰已经带着他的宝贝女儿下了楼,那个秦涛好象还在楼下一直没上来。唉,这人神神秘秘的,大概是失恋了吧,现在的年轻人啊……”

“走吧,我们下楼去吃饭,我早就饿坏了。”余光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声地叫了起来。

五个男人谈笑风生地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02)

客厅里的长桌边围坐着所有的人。准确地说,不是所有的人,林峰的女儿林蔻蔻正站在鱼缸前眼光呆滞地望着里面游来游去的或红或黑的金鱼。而那个神神秘秘的秦涛却不知到哪里去了,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伊果和余光没有管这么多,一屁股就坐在了硬邦邦的木椅子上。伊果看了看桌上的那盆麻辣鱼,这鱼弄得真是不错,红得发艳的油汤上泛着一层厚厚的干辣子,还噼里啪啦地爆响着,是刚刚才从锅里起出来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辛辣的香味。

伊果正要动筷子,翁蓓蓓制止住了他的动作,说道:“等一等,人还没到齐呢,秦涛还没下来呢。”

“秦涛?”伊果愣了愣:“他到哪里去了?怎么他没在下面?”

薛娓不满地叫了起来:“这个神经病,这么久了都还没下来,不知道在干什么,打他房间的电话也没人接,我都快饿死了!”

“不对吧……”王西林捏了捏自己的胖脸,说:“他好象根本就没上来吧?我在楼上时,房门一直开着,但是就是没见着他上来。”

“他上去了的。”王晓淼坚持地说道:“在你们没上去多久后,他就上去了。我出来拿作料时,就看到他站在鱼缸前发愣,见着我出来,他就慌慌张张地上楼去了,连我跟他打招呼他都没理我。”

“是吗?”余光应了一声,眼角边掠过了一丝阴影。

“别理他了!”薛娓叫了一声:“这个神经病一定是失恋了,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他现在一定在屋里大睡,不吃不喝。我们还等他干什么?我们先吃吧!”她的筷子立刻伸进了红得像血一般的菜盆里,拈起了一块鱼,放进了嘴里,旁若无人地大口咀嚼起来,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

大家一起把筷子伸进了盆,不再理会那个莫名其妙的秦涛。

这时,一个幼稚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了起来:“姐姐,姐姐!”声音很稚嫩,但是却又充满了疑惑。伊果回过头来,是林蔻蔻,她一只手抱着洋娃娃,另一只手拉住了王晓瑟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王晓瑟。

“怎么了?”林峰放下了筷子,问道。

“姐姐!姐姐!”林蔻蔻说道:“你们刚才数错了,鱼缸里的金鱼不是十四条,刚才我数了好几次,里面只有十三条,七条红的,六条黑的。”

王晓瑟没好气地说:“一定是你数错了,我和你晓淼姐姐数了三次,都是十四条,你再去数一次!”她一边说一边把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咬着,然后把一根鱼刺吐在了桌上。

“我没数错!”林蔻蔻大声地叫了起来:“我真的没数错!”

“乖乖!别数鱼有多少只了。”林峰走到蔻蔻身边,把她抱了起来。“我们吃饭吧,翁阿姨做的鱼可好吃了,你来尝一口。”

林蔻蔻突然大哭了起来:“我真的没数错!我真的没数错!真的是十三条!真的是十三条!”屋里顿时被她的哭声淹没,呜呜呜的抽泣声在大厅里荡来荡去,像不散的阴魂。

翁蓓蓓听到这哭声,觉得心里麻麻的,脑袋也有点发晕。她站了起来,柔声地对蔻蔻说:“好吧,阿姨这就再去数一数,我相信你没数错,鱼缸里面有十三条金鱼。”

翁蓓蓓走到鱼缸边,仔细地数起金鱼的数目:“一,二,三……”

“咦!真的是十三条呢,晓瑟晓淼,你们还真数错了!”翁蓓蓓叫了起来。

“不可能!我们数了三次的!”小淼也站了起来,走到鱼缸边数起金鱼。

“呀!真的是十三条,真是怪了。”晓淼挠着头不解地说道。

“呵呵,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谁也例外不了。”伊果一边笑着,一边用筷子在菜盆里夹了一块黏着鱼汤的鱼块出来放进嘴里。

他嚼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劲,然后马上就吐了出来。

这鱼块落在长桌上,竟是一条死了的金鱼,被牙齿咬破了的肚子中流出了几根白色的肠子。依稀中,还能分辨出这是一条黑色的金鱼。

伊果愣住了,只是半晌,他高声叫了出来:“谁干的?谁这么变态?把金鱼煮在了锅里?”

所有的人都默不做声,全都盯着桌上金鱼的尸体,屋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03)

只是几秒钟的冷场后,屋里的人同时发作了。肥胖的薛娓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王西林一见,知道坏了,连忙走到薛娓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空碗。“哇”的一声,薛娓对着空碗呕吐出一汪秽物。伊果皱着眉头转过了脸,他也觉得自己的胃里正在翻涌。他使劲吞咽着口水,想要压抑自己呕吐的欲望。

“砰”!保养得很不错的中年男人吴江一巴掌拍在了长桌上,站了起来,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他大声地说道:“一定是秦涛!一定是他!这个变态的人!”

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沉默了。“不错,这秦涛的确是最值得怀疑的,他一个人在客厅里最后一个走,只到现在还呆在楼上没下来,一定就是等着看这里的笑话。一路上他都沉默寡言,郁郁寡欢,一脸的心事,这样的男人总是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来满足自己的心理需要。”余光冷静地分析道,他毕竟是个警察。

晓瑟晓淼姐妹同时把筷子扔在了地上,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叫道:“走,我们上去把这个变态佬揪下来,问问他到底犯了什么神经病!”

她俩扑通扑通地就顺着旋转的木质楼梯跑了上去。围在桌边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们已经消失在了旋梯的尽头。正当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啊——”是晓瑟和晓淼发出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一般,声音从客厅的天花板席卷而过,连吊顶上的日光灯也跟随着微微摇晃起来,灯影从众人的身边摇曳不定。

这叫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只是片刻,叫声就停顿了。屋里一片死寂,只有屋外风雨敲打屋檐的声音,淅沥哗啦,清晰得让人感觉发毛。

“怎么了?!”余光最先反应过来,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站在地板上,因为他用力过大,连椅子也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定是出事了!”伊果叫道,他冲向了旋梯,在上梯子前没有忘记说一声:“女士就别上来了,男的都跟我来!”

林峰正要从椅子上起身,却被余光按了下去:“你就别上去了,把蔻蔻带好,当心!”

二楼的走廊上很阴暗,只有一盏挂在吊顶上的黄色的小灯,发着幽暗而又暗昧的光线。王晓瑟和王晓淼正站在一扇门前瑟瑟发抖。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伊果诧异地问道。

王晓瑟颤栗着身体指了指脚下。

门底下的门缝向外泻出了一丝光线,从门里正往外缓缓流淌出一汪水迹,正沿着暗红的地毯慢慢浸润扩散。空气里有点淡淡的腥臭,像是血。

“是血……”晓淼的声音颤抖地哽咽着。

伊果看了一眼,说实话,这液体已经稀释得看不出颜色了,如果不是这淡淡的腥味,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会是血液。他向木门走了过来,越是靠近木门,这腥味就越来越浓郁。他掩了掩鼻子,但是这两个姑娘却在这时显得有点平静,也少了一些刚才的慌乱。

这时,余光、王西林、吴江和老刘也冲上了楼,看着目瞪口呆的晓瑟晓淼姐妹和伊果站在原地。

“砰!”余光一脚踢开了门,门里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冲所有人的鼻孔。晓瑟晓淼姐妹想要进去,却被吴江拦在了门外。

余光屏住了呼吸,他发觉这血腥的气味是从独立的卫生间里散发而出的,他的身体寒蝉了一下,然后向卫生间走了过去。

卫生间米白色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水流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像是浴缸的水溢出后流在地上一般。空气里全是血的味道,腥臭浓郁,像是凝固了一般。

余光半弓着背,蹑手蹑脚走到木门前。伊果王西林老刘吴江全都不言不发,战战兢兢地站在他身后,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突然,在他们的身后传来“砰”的一声,他们情不自禁地身体颤抖了一下,心脏几乎承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回过头来,原来是狂风吹开了窗户,窗上的玻璃落在了地上,裂成了一块块碎片。橘黄色的窗帘正随着呜呜作响的风声摇晃着,窗外的飞雨噼里啪啦作响,一股莫名的寒意席卷进来,在几个男人的心中萦绕纠缠。

余光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卫生间的木门,走了进去。

伊果跟在余光身后。余光的背影很宽阔,挡住了他所有的视野。他看到余光的身体有点微微地颤抖,他知道,余光作为一个警察,什么场面都见过,能让他颤抖的画面一定是触目惊心。

伊果好奇地探出身体,竭力把脖子伸了过去,视线越过了余光,落在了浴室里的场景中。当他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反过身来,胃里的东西再也经受不了这种折磨,“哇”的一声全倾泻在了木门前。本来晚上就没吃几口饭,吐在地上的全是泛着浅黄色的胃液,还混合着绿幽幽的胆汁。

王西林不敢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腿打着摆子唯唯诺诺地退出了房间,吴江则凑了过去,看到浴室里的情形身体也止不住颤栗,但是他没有呕吐,只是扶着门棂,勾下了腰,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老刘疑惑地看着这一切,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终于,他也挤到了余光身边,探头望了过去……


(04)

浴室大概只有六个平方大小,浴缸摆在靠墙的一侧,屋里开着白色的日光灯,镇流器发出吱吱的怪叫,纯白的缸面闪耀着更刺眼的反光。

秦涛躺在了放满水的浴缸中,脸埋没在了水的下面,已经没有了声息。他的一只手耷拉在浴缸的缸沿上,在腕口处,被尖锐的刀片割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从伤口里不停涌出,滴在了浴缸里的水中。浴缸的水龙头还是开着的,混杂着鲜血的热水正汩汩地从缸中冒出,顺着浴室的地板向外流淌着。

余光感觉到自己的皮鞋湿湿的,血水正浸润着鞋底,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胃也在翻涌,但他多年的警察生涯已经让他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对自己说:“冷静!冷静!”

他仔细地环视了一下整个浴室,在浴缸旁白着一个方凳,上面摆了一个空药瓶,药瓶下还压着一张纸。

余光踏着满地的血水,走到方凳旁,拾起了上面摆着的药瓶,看了看,是个安眠药的瓶子,湖北一家药长出的舒乐安定。看标签上的拆封痕迹,像是当天才买的,但是里面的药丸已经一颗也不剩了。

他又拣起凳子上放着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凌乱的字:“够了,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让你们再讥讽我。别了,这个世界。”

余光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站着发呆的另几个人说道:“秦涛是自杀的,唉……干什么不好,偏要自杀?还好,他死得没有痛苦,他先吃了整瓶的安眠药,然后在意识快要终止的时候又割了他的动脉。在他最恍惚的时候,血液一点一点流失,最后无力地让整个身体都浸在了浴缸中。他是存心想死的,用了三个确保可以死亡的自杀方式。安眠药、割脉、自溺。唉……真是用心良苦啊。“

几个男人挤在了浴室中,对着秦涛的尸体唏嘘着,竟也忘记了他曾经把一条金鱼放进他们的菜里。话又说回来了,这么一件小事比起一条鲜活的生命竟这么结束了,毕竟是微不足道的。

这时,浴室外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是翁蓓蓓和王晓瑟王晓淼挤进了屋,当她们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顿时发出一连串的尖叫,三个女人都吓得花容失色。王晓瑟甚至吓得发出了低声的哽咽。

翁蓓蓓也捂住了脸,蹲在了地上,不停抽泣起来。余光走了过去,搂着她站了起来,对她说:“蓓蓓,别哭了,别怕,还有我在呢。”

翁蓓蓓梨花带雨地看着余光,声音极其颤抖地问:“天啊!这是我第一次带队出游,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自杀呢?这个秦涛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余光顿时无语,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有轻轻拍了拍翁蓓蓓的背,柔声安慰道:“这个社会的压力太大了,有些人就是承受不了某些别人觉得微不足道的打击。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谁都没有错。”

翁蓓蓓将信将疑地止住哭泣,她看着余光,她的前夫。她的眼神苍白无力,游移不定。她的眼神越过了余光坚毅的如同刻刀雕塑过的脸庞,落在了对面进来时大门的门背,顿时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似乎看见了最可怕的东西。顺着她的眼神,余光转过了头,也大惊失色!

在大门的背后,贴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


(05)

这张纸不是因为年代的久远才显得泛黄,而是本来就这样的颜色。这张纸并不大,顶上被一颗图钉钉在了木质的门背,在窗外灌进的冷风中肆意地翻飞着,像起舞的精灵。

纸上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像血一般刺目夺眼。

余光走到门前,凝视着这张黄色的纸,上面血红的字写着:这是第一个!

字的墨迹还没有干凝,颜色正一丝一缕向下逶迤,血淋淋地让人从内心感觉到最可怕的恐惧。

余光用手指粘了粘这未干的红色墨迹,黏黏的,他把手指放进嘴唇里轻轻吮吸,甜甜的,还带着一丝腥臭,真的是血!

余光从门背摘下了这张纸细细端详。这纸不是一般的黄纸,而是一张空白的处方笺。这是诊所通用的处方笺,没有医疗机构的抬头,只是在顶端印刷了一个处方的标记。

余光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沉思了一会,冷静地说道:“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件,这是他杀!我们现在必须报警!”

他走到窗边,拾起电话,按了一个数字就听到听筒里传出了忙音,猛然想起,这电话打不了外线,连忙转身对翁蓓蓓说:“电话卡呢?快拿出来。”

翁蓓蓓茫然地看了一眼余光,说:“我没有电话卡啊,那个打更的王老三没有给我。来的时候太忙乱了,我也忘了这茬。”

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雨点声更紧密了,无尽的寒意氤氲在了屋中这狭小的空间里。

“这可麻烦了。”伊果打破了这沉寂,说道:“我们的手机在这里都没有信号,现在我们必须得让警察来才行。”

“是的。”余光点了点头:“这里只有我们这么十来个人,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当中的一个!”

“啊——”王晓瑟和王晓淼同时恐惧地发出了尖叫。

“我得出去,我得去找王老三,他那里才有电话卡!”余光脸上依然一片镇定。他披上了一件外衣就准备下楼。

“当心……”翁蓓蓓关心地说了一句。余光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没事的,别忘记了,我是一个警察!”

在他出房间的时候,没有忘记了说一句:“保护好现场,伊果,你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去破坏现场的证据。”

下了楼,楼下的林锋和薛娓两家人还坐在长桌旁,王西林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楼上的见闻,虽然他没有直接看到浴室里的情形,但是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已经足够让他有了舔油加醋的资本。

林锋用手遮着蔻蔻的耳朵,他不想让女儿过早地接触到这血腥的恐怖。可林蔻蔻似乎并不对王西林的讲述产生特别的关注,她只在意自己手里的洋娃娃。她抓住娃娃仅存的一只塑料眼睛,狠狠地拉拽着,想要让这眼睛与身躯骨肉分离。

看到楼下这一切,余光突然觉得大脑暂时停顿了一下,一阵眩晕的感觉袭了上来。

他晃了晃自己的头,努力让自己清醒。是的,这次到这金鱼山庄来,他只是想让自己轻松一下,可没想到偏偏遇到了这起命案。虽然他也希望那张纸条是某个无聊的旅伴在开玩笑,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拉开了门,门外一片漆黑,狂风呼呼地肆虐着,雨点敲打在远处的树叶上,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斜洒的雨点瞬间就把余光淋得像是落汤鸡一般。他迟疑了一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冲进这磅礴的大雨中。

忽然,他的背抖了一下,有人拍了拍他的背。回过头来,是翁蓓蓓。她手里递过了一件薄薄的塑料雨披,柔声地说:“余光,路上当心。”

在余光心里泛过了一阵浓浓的暖意。他接过雨披披在了身上,望了望屋外的大雨,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

他点了点头,冲进了幕布一般暗黑的雨夜……


(06)

屋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其实这已经是初夏了,但因为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更或者是因为秦涛的死,让这屋里充满了阵阵寒意。

翁蓓蓓在壁炉里加了几根柴禾,火光让冰凉的屋里又平添了几分暖意。

但翁蓓蓓却觉得心里忐忑不安,余光已经出去二十多分钟了,可是还没有回来。时间缓慢地过去,听着窗外的雨声,翁蓓蓓的心里莫名地焦虑起来。

所有的人都坐在客厅里,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安全。除了伊果,他一个人在楼上,端了一根板凳坐在秦涛房间的门外。余光说过的,要他在这里保护现场。可房间里传出的血腥味道真的让他感觉很难受,他摸出烟一根接着一根吸着,只一会,地上就布满了烟头。

客厅里的空气沉闷地让人窒息,薛娓肥胖的身体深深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虽然屋里并不热,可她的脸上却渗出不少汗水。她擦了擦汗水,不高兴地说:“我不管了,饿死我了,晚饭我都没吃,现在我要吃东西!阿娣,去厨房给我找点吃的来。”

阿娣瘦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喃喃地说:“厨房?我怕……我怕有凶手在暗处躲着的。”

薛娓大叫起来,一根根青筋从她粗粗的脖子上冒了出来:“有没有搞错?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我叫你去帮我找点吃的,你就唧唧歪歪,我留你有什么用?”

周围的人全用不满的眼光注视着薛娓,王西林连忙打起了圆场:“娓娓,算了算了,别叫阿娣去,我去厨房帮你拿吃的。”

他直起了身体,向厨房走了过去,身影消失在了客厅一隅的拱型小门的阴影中。薛娓忿忿地瞪了一眼阿娣,说:“你行啊!回去我就给你结算工资,你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在阿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霾,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声,好象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接着是砰的一声,王西林一声闷哼,跟着一片沉寂。薛娓的心猛然紧了,像是有一支针在扎一般,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大叫:“西林!怎么了?”

薛娓的动作从来没这么迅速过,她三步并做两步第一个冲进了厨房。当她看到厨房里的情形时,不禁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王西林躺在地上,头上有一个洞,一股暗黑的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淌着,鲜血和头发凝结在一起,搅缠成一绺一绺。在他倒着的身边,放着一个平底锅,锅沿上还沾着一滩血迹。厨房的一扇窗正大大地开着,钢制的铁栅栏已经被弯曲成了麻花一般,一个足以让人进出的大洞豁然敞开。王西林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所有的人除了楼上的伊果,听到了薛娓的惨叫全都冲进了厨房,就连林峰也抱着蔻蔻冲了进来,狭小的空间立刻被挤得水泄不通。

吴江勾下了腰,探了探王西林的鼻息,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唉……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薛娓大叫:“老王的身体好得紧,就算有人用锅砸一下他的头,他也不可能马上就死的。”

吴江什么都没说,他一把翻过了王西林的尸体,在王西林的背上,插着一把狭长的匕首,刀刃深深埋在了他的身体里,只有刀柄露在外面,因为插得太紧,居然没有一点鲜血流出来。

“这才是他的致命伤!”吴江保持着冷静。

薛娓的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西林的尸体,喉头一甜,竟崩溃地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