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半辈子猪,顾老头也攒下了些家业,一个儿子一份,他和顾婆子留一份,等他们去了,这一份再说。
但潜意识里,长子长孙继承家业。平均分配家产,已经让老大心中不满,多次说定了,他给二老送终,顾老头和顾婆子的这一份家产归他这个长子。
顾老头去世,也的确是老大顾成山操持的,不管花没花到他的钱,其他几个兄弟虽然不满,却也知道,顾婆子一去,老头老太太这一份家产就是老大家的了。
结果谢氏病重,顾凌山又打死了人,下了大狱,顾婆子为救儿子,把房屋田产全部都卖了,连同顾凌山的房屋一块,卖的钱才千恩万求,换了顾凌山流放三千里。
顾老大希望全落空,心里又恨顾凌山谢氏,又怨恨顾婆子。看到她从那两间茅草房出来朝他们这边过来,直接阴沉了脸,娘也不叫,“又来干啥?想要粮食,还是要钱!?”
看他满脸阴沉嘲弄鄙夷,顾婆子心里别提多难受,缩了缩身子,小声说了句,“没有!”
顾老大却不相信,先把话给她堵上,“欠我的还没给我,想要粮食,要钱,死了这条心吧!”
顾婆子没有多停留,继续往前走。
到了顾老二家门外,顾婆子慢下步子,却不敢再去敲门。
顾老二的小儿子拿着个鸡腿在门里啃着,看到顾婆子赶紧藏在身后,大声朝里面喊话,“爹!娘!奶奶又来要粮食了!”
一听这话,顾老二和连氏立马让大闺女和大儿子收拾好吃的,一边从屋里出来,“哎呀!娘又来了!我们这家里刚吃完饭,不知道娘今儿个又过来,不过五郎刚才吃的粥还有些,我不让他吃了,匀出来给娘吃吧!”
顾婆子虽然有些难堪,但想着一碗粥,总能省下一顿,就没有吭声进门来。
连氏不让她进堂屋,直接让她到厨屋里,半碗剩粥,加了半碗刷锅水,泡进去两块吃剩的杂面馒头,端出来,叹道,“娘也知道我们家不容易,几家就数我们家过的穷,前头老三从我家借了几回钱,现在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还上!我们家这都是扎着裤腰带过,天天吃咸菜,连一点油水都没有了!”
顾婆子看了看顾七郎背在身后的手,连氏嘴上没擦干净的油,又看看碗里兑水的剩粥,没有说话,微抖着手接了过来。
第一卷 第004章:如此儿子
看顾婆子连剩饭兑刷锅水都喝,连氏心里鄙夷又嘲笑,嘴上说着,“婆婆要是在老三家过的不好啊!明儿个还过来,我们就算不吃,也省下婆婆这一口!”
顾婆子咬了咬牙,“老二!能不能…”
一听这话,顾老二顿时瞪了眼,“娘你别说借钱的话!我们家省吃俭用攒的钱都让老三借走了,你把田产房屋也都贴给他,现在我们家自身难保,你吃了饭,还想让我连他们几个也养活了,那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
顾婆子眼眶忍不住发红,噙着泪走了。
“总算打发走了!”连氏撇撇嘴,“有好处的时候想不着我们,借钱要粮的时候就专瞅着我们呢!借我们家的钱可还没还呢!”
“借那个钱,不论早晚,必须得还!”顾依山怒哼一声。
连氏哼了一声,现在指望她们几个老弱病残,要还钱可得想别的法子了!打开门看看,见顾婆子朝老五家去了,她转弯就在外面说,婆婆又到他们家吃饭了,把家产都贴给老三,对他们家啥都没有,却天天跑他们家吃饭,她又不能不管,一副总在吃亏的样子。
顾老五是小儿子,也是顾老头和顾婆子最疼的,只是再疼,分家产的时候,也是照着平均来分的。
本以为自己最得宠,都说要多分一份,或者私底下给他些,结果啥都没有。顾老五丈母娘又一直念没分家前帮大房二房和三房都养了孩子,到他们这分家了,没有给他们养过孩子,家产也没有多分。顾老五就心中时常怨怼。尤其是顾婆子把房屋和田产都卖了贴给顾凌山,更让他心里怨恨。
看到顾婆子过来,立马就说,“我们家都快喝西北风了,娘还是放过我们吧!家里几个孩子连饭都吃不饱,还没个人照看一眼!自己亲生的都快养不活了,更何况是养别人家的孩子了!”
王氏看着顾婆子有些不敢说话,就问一句,“娘吃饭了没有?”
顾老五立马就叱道,“娘把棺材都贴给三房了,还能会没饭吃!?”
王氏就不敢再多说。
顾婆子红着眼看了半天,顾老五嫌恶厌烦的赶她,只得含泪离开。
王氏看她挪着步子离开,忍不住追上前来偷偷塞了她个鸡蛋,“四哥家宽裕些,婆婆不如去四哥家,肯定能借点粮!”
顾婆子低头擦擦眼泪,赶紧把鸡蛋藏了起来。
王氏回到家,顾老五就盯着她质问,“你又给那老不死的塞东西了?”
“没有!哪能呢!我让她去找四房了!四房家开着杂货铺,去了还能吃顿肉呢!”王氏笑着道。
知道去四房也讨不到好,顾老五哼了声,又咒骂了两句,这才作罢。
顾婆子看看不远的青山镇,拿着鸡蛋先回了家。
家里顾苒娘做了杂面糊糊,热了剩馒头和窝窝,还等着她吃饭。
“我在你二叔家吃过了,你们快吃吧!这还有个鸡蛋,煮煮给九郎!他的腿能好的快点!”顾婆子笑着道。
看她发红的眼圈,顾苒娘忍不住问,“奶奶!你都去了哪?”
“这鸡蛋是你小婶悄悄给我的,别往处说,快吃饭吧!”顾婆子叮嘱。
顾苒娘就不说话了,拿着鸡蛋去煮成荷包蛋,舀到顾楚寒的碗里。二房啥样,她也多少知道,又给她舀了一碗杂面糊糊。
顾婆子看有多的,这才倒给顾十郎些,自己喝了大半碗。
吃完饭,若娘在家看着顾楚寒,顾婆子和顾苒娘,顾十郎就齐齐上了山打柴。
忙了一天,连同顾十郎昨儿个砍的,攒了四大捆柴,连忙挑到镇上,卖了四文钱,可四文钱又够干啥的?买线绳也才只有几根。
顾婆子看看顾老四家的杂货铺,还是咬咬牙忍不住过去。
“哎呀!赶的可真正好啊!这边该吃饭了,那边领着人过来了!婆婆是不是以后就准备这样领着人赶饭食了!?”顾老四媳妇儿曹氏笑呵呵道。
顾婆子闻着内堂里传出来的煮肉味儿,忍不住吸了两口气,“我不是来蹭饭吃的!”
“那婆婆是来干啥?还带着苒娘她们几个,这是想通了,让我们家帮着找人家?”曹氏笑问。
“不是!”顾婆子忙道,“老四…不在家里吗?”
曹氏见她还不跟她说,嘲笑一声,朝里喊一声顾老四。
顾老四闻声出来,看到顾婆子祖孙三人,脸色顿时难看,咧嘴笑道,“娘来有啥事?”说着又问她们要不要进来。
顾婆子闻着肉味儿,没见其他人出来,就说不进去了,“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们!我们过些天挣了就还上!”
一听又借钱,顾老四满脸难色,“娘!你也知道,我们家守着个小杂货铺,看着光鲜些,却是入不敷出。要是有个啥变故,这日子也是没法过了!这不前两天芸娘风寒病倒,如今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吃了几天药不见好,我这进货的钱都没有,借了点钱给芸娘买了点骨头熬汤!”说着又喊曹氏,“骨头有三四根呢!你去给娘和十郎他们一人捞一根!”
“那芸娘不是不剩下了?”曹氏撇着嘴道。
“你还不快去!”顾老四怒道。
曹氏翻了一眼,进了里屋,过了一会就拿了三根骨头出来,却是把肉剃的干干净净的,“给!刚刚煮好,芸娘一口没吃呢!”
从谢氏病倒,家里越来越潦倒,他们是常年不吃一顿肉,难见一点荤腥儿。
顾十郎闻着骨头上传来的肉味儿,喉咙里不住的咽口水,忍不住就伸了手。
顾老四拿起来,就塞进他手里。
曹氏也给顾婆子和顾苒娘一人塞了一根,“快吃吧!”
这边骨头刚到手里,那边顾老四的二闺女就啃着肉探出头,嘲笑的看着他们祖孙,把自己没啃一半不想吃的肉骨头扔给了一旁的狗。
顾苒娘顿时无地自容,羞愤万分。
顾十郎也小脸隐隐发白,看着被塞进手里的光杆骨头,两眼涌出泪花。
顾婆子浑身轻颤,伸手把顾苒娘和顾十郎手里的骨头拿出来放在一旁,脸色发青道,“你们难,我们就不借了!这骨头你们也留着给芸娘补吧!”
“哎呀!婆婆!?”曹氏惊喊一声。
“我们走!”顾婆子拉着顾苒娘和顾十郎就走。
第一卷 第005章:赚到小钱钱
看他们祖孙三个走远,曹氏回头看着二闺女,抬起手,佯装要打她。她笑嘻嘻的转身跑回了屋。
顾老四也有些不满,“让人看到还不说嘴!?”
“知道了!知道了!”曹氏撇着嘴不在意道。
顾婆子拿着四文钱去买了线绳,看天色晚了,连忙领着顾苒娘和顾十郎回家。
小若娘已经做好了饭,杂面糊糊,馏的剩下的几个窝窝头。
家里最后一顿饭。
顾楚寒拿到绳子,只喝了碗杂面糊糊,就开始拿着线绳比划。
顾十郎忙说他刷锅洗碗,让顾苒娘下来去打络子。
顾苒娘麻利的收拾了锅碗,过来,“咋打的,我先拿稻草练练!”他们明儿个就就只剩下一点糠面,要彻底断粮了。
今儿个一天都在外打柴卖柴,她还没有时间学。
顾楚寒拿着稻草先教她一遍。
顾苒娘心里存着一股气,又到了彻底断粮的地步,只两遍就完全会编了。
顾婆子也在一旁学会了。
四文钱的线绳,只打了两个络子。
“明早拿去卖了,六文钱一个,一文不能少!”顾楚寒定了死价儿。
顾苒娘咬着被角,流了半夜的眼泪。
第二天顾楚寒让若娘把她那双棉靴拿来也卖掉。
顾苒娘没有再阻拦。拿着棉靴,络子,和顾婆子喝了碗糠面糊糊,就出门了。
顾十郎继续跑山上去砍柴,就算人小力微,能攒一点是一点。
顾婆子和顾苒娘不到晌午就回来了,脸上都带着喜意,“卖了十二文钱,都买上线绳了!棉靴卖了三文钱,买了半斤糙米。”
谢氏的针线活儿很不错,那棉靴顾九郎没穿几回,三文钱也是贱卖了。
不过家里好在能换点粮食吃了。
祖孙几个煮了粥,又用盐疙瘩揉了点冬野菜,配着一块吃了饭。
顾婆子和顾苒娘又带着顾十郎上山砍柴,到了傍晚回来,就紧着把络子打出来,次一天挑着柴火和络子一块去卖。
看她五六十岁,挑着两捆柴,和顾苒娘一块出门,村里的婆子跟老二媳妇儿连氏说嘴,“看你婆婆,一把年纪了,这挑着两捆柴还走路带风呢!可真是心里想着孙子,全身都是劲儿呢!”
连氏就叹口气,“我这时常管饭,儿子追着叫奶奶,都不见人家稀得啊!”
能挣到钱,顾婆子觉的有点门儿,自然浑身涌起一股劲儿。和顾苒娘把柴卖了,又卖了络子,一斤糙米三斤糠,其余的钱又全部买上线绳,赶回家。
半天打柴,傍晚回家就打络子。
没两天,下雪了。
家里的柴顾楚寒不让卖了,他们自家也要烧,更要御寒,下雪她也不让顾婆子和顾十郎他们再去打柴,“光卖络子,我们也能挣到钱!回头钱多了,再换成针线和碎布头,做荷包!”她现在动不了,只能指使着顾婆子和顾苒娘做这些小零碎的东西。
顾苒娘数了下已经打好的十二个络子,剩下的线绳还能再打三个,卖了那就是九十文钱,点了头,“好!”
顾婆子嫌自己手艺不好,就拿着稻草在一旁练。
新络子打好,祖孙俩就拿出去卖。
拿到预算的九十文钱,顾婆子和顾苒娘都忍不住喜上眉梢,照这么下来,起码能慢慢把日子熬过去了。
“呦!婆婆和苒娘这几天,天天都到镇上来,这是找到赚钱的门路了?”顾老四媳妇儿曹氏笑盈盈的从街口拦过来。
两人脸上的笑僵了僵,顾苒娘忙道,“没!也没有!”
顾婆子看着她,收尽了笑,“卖几捆柴火,换两斤糙米过冬罢了!”没有说打络子的事。
曹氏瞥了眼不远的秀坊大门,笑,“我早就说,有力气只要不懒,总能吃饱饭的!你们能找到赚钱的门路,我跟当家的也好放心不是!”
顾婆子不想跟她多说,嗯了声,拉着顾苒娘就走。
顾苒娘担心,小声问,“奶奶!她们要是知道咱们打络子的事…”
“知道又能咋样?!一没偷二没抢!不过管口热汤!”顾婆子心里还是怒愤怨怼。
顾苒娘想想也是,点点头。
那边曹氏转身就打听到她们这几天已经挣了一两百文钱了,都快赶上他们家了,眼神转了转,看老二媳妇儿上街来,笑着招了她,“二嫂!”
连氏听顾婆子又想了法帮老三家卖命挣钱,心里别提多怒恨,“哼!死老太婆!偏心偏的没边!家产都给三房,还给她们卖命挣钱!”
“谁说不是!谁叫咱们不得她的心!”曹氏叹口气。
连氏抬眼看她,“老四媳妇儿!按说死老太婆的东西都是公的,她挣的钱也是公的,有咱们一份的!”
看她满眼怒愤不满,曹氏笑了笑,“现在我们几家谁敢去招惹她们?别说婆婆挣的钱是公的,有咱们一份。就是咱们没有倾家荡产帮忙,没有养着她们娘几个,都要骂我们绝情绝义,不顾兄弟之情了!”
连氏撇了嘴,“这你可是说对了!老太婆哪次走我家门口都干啥饭食,我这都要主动给她吃一顿!”
“所以,我们是做不来那些事。如今不出钱就够好了的,想要从她们手里抠出来钱,也就那些放利的人了!”曹氏又叹息一声。
“放利的人…”连氏神情变了几变,呵呵笑,“嗐!他们要来,还要咱们受累呢!不说她们了,老四媳妇儿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家,打听的咋样了?”问起闺女的亲事。
曹氏有些讪然,“二嫂!那家人,我看也就那样。他家小子长得不行,也不会做人!咱给芫娘再另找好人家吧!”
连氏来镇上就为这事,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门亲事又黄了,脸立马阴沉下来。
看她这个神色,曹氏又说了一大堆,那家人不好,不是良配的话,把顾芫娘夸了又夸。
连氏吊着脸回了家。
村头的茅屋里却是一片欢喜之气。
“才几天就挣到了九十文钱,可算是找到个门路了!”顾婆子摸着新买线绳感叹。
顾楚寒看看,道,“咱们打的络子过不久,就会被别人学会,到时候也就卖不上价钱了。”
“啊!?那…那咋办?”顾苒娘顿受打击。
第一卷 第006章:谁还敢要你二姐
顾楚寒笑了,“先挣了再说!在别人学会,价钱掉下来之前,我们至少能挣够了过年吃肉的钱!”
“对!管不了那么多,先挣了再说!”顾婆子现在是求钱若渴。
顾苒娘咬了咬唇,用力的点头。她会努力!在别人学会之前,多做!多卖钱!
顾十郎和顾若娘也都打起精神来,他们不会打络子,就帮忙弄柴火,做饭。
一家人老小正忙活着,花婶儿又过来了,“哎呦!这是干啥呢?”
顾苒娘吓了一跳,连忙把正打的络子和线绳都拿起来。
看她防贼一样,花婶儿心里有些不悦,“苒娘在家啊!你这是藏啥呢?我今儿个来可是给你们带了好信儿呢!”
顾婆子看她笑那样,哪不知道她是来催话卖苒娘的,就张有财那赖头泼皮,就算拿三十两,三百两,他们都不可能把苒娘嫁过去!整理柴火的动作不停,嘴上问她,“她花婶子是有啥事?”
花婶儿看她们这样,心下知道怕是有些不好说成的,探头看看顾楚寒在屋里,就笑着边进屋边说,“我前几天就跟九郎说定了的!人家那边同意加了一两!这可是我费尽口舌,帮你们说尽好话,人家才多加的!也不说陪嫁啥的,只要人过去了就行!是吧!九郎?”
顾楚寒挑起眉,“不是没说成吗?我家现在吃不上饭,还欠着债,谁想要娶我二姐,两样起码得帮一样!”
“这你可就不对了,九郎!哪有说好的再要往上加的!我这好话帮你们说了一箩筐,人家张有财也是诚心实意,多加了一两了!”花婶儿笑着进来,转脚就到米缸旁打开盖子。她可不信他们能吃饱,就是这几天砍柴卖俩苦力钱,吃糠都吃不饱!
小若娘警惕的盯着她,想要拦。
米缸盖子打开,里面只有半碗糙米,几个糠面窝窝,一碗野菜疙瘩,再没有其他。
花婶儿脸上笑容更深,转头语重心长道,“苒娘啊!你们这细皮嫩肉的几个娃儿,天天吃糠这可咋行?而且这糠面窝窝,你们也不是顿顿都有吧!?先如今你们家这情况,得罪的那可不是好惹的人!那张有财虽说年纪大了点,可大的知道疼人啊!你总不能光想自己,不为你弟弟想想,不为你奶奶和底下的弟妹着想!这天寒地冻的,又冷又饿,可是年年都死人的!”
顾苒娘脸一阵红一阵白。
顾婆子怒沉着脸起身进屋来,“这家里现在我当家!没有我的同意,谁说的都没用!”要不是怕惹恼了她乱编排毁苒娘名声,早拿扫把打出去了!
看她强硬的样子,花婶儿眼神不好,正要嘲讽她要饭都要不到。
顾楚寒淡笑着拿了两个打好的络子,“花婶儿来的巧,你常在外行走,见多识广,看看我二姐和奶奶打的新络子,一个能给几文钱!?”
花婶儿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不在意的扫过去一眼,就见那新颖繁复的新样式络子,“这络子是你家打的?”她在镇上见过,新样式,一个要十文钱。
“是啊!我家口粮都是打这个络子换来的!明儿准备去县城看看,能多卖两文钱不能呢!”顾楚寒应着声,把顾苒娘的线绳都拿出来,“花婶儿向来手巧,我看二姐和奶奶打的这几样还不够精美,要不花婶儿指点指点?”
她不硬又不软,又请她指点,花婶儿看着床上浅笑的少年,突然有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顾楚寒看她不说话,就给她算起账,“这样的络子一个六文钱,拿到县城加半文钱,十个六十五文钱,一百个六百五十文。我二姐一天打十五个十六个,我奶奶一天打十一个十二个。到过年还有五六十天,除掉后面减价贱卖,咋着也能得个三五贯吧!”说着抬起冷眸幽幽的看着她笑。
花婶儿一瞬间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嘴上硬道,“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哦?那花婶儿算算,到年前我们能得多少?不指望这个发家,总能吃顿饱饭不?”顾楚寒笑问。
花婶儿脸色有些撑不住难看下来,“就算能卖俩钱买几斤糠面,你们欠的债可指望啥还?你们可别忘了你们得罪的是啥人,谁还敢要你二姐?”
“那不知我们得罪花婶儿了吗?”顾楚寒笑吟吟问。
花婶儿神色一顿,“我这是邻里乡亲的,看情面,帮你们!”
顾楚寒眸光寒了寒,脸上笑意不改,“花婶儿是个热心肠,这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我也记着花婶儿的情分呢!看我们家没饭吃,真心实意想帮我们家,也为我二姐好!来!这个络子花婶儿看可还喜欢!”挑出一条繁花络子递给她。
花婶儿纵然一肚子怒火,看着手上的络子,又看看她。
那一个络子六文钱,可以买三斤糠面了!顾苒娘不舍得看着,隐约明白顾楚寒的用意,没有吭声。
顾婆子有些惊诧顾楚寒的表现,连她都要被说住了。
“花婶儿也才二十多吧?这络子鲜亮点,配花婶儿这衣裙,走起路来婀娜之姿,正正好看呢!”顾楚寒面不改色对着花婶儿那张暗黄摸了一层劣质脂粉的脸称赞。
虽然心里愤恼,被一个粉白玉雕的少年这么称赞,花婶儿脸上还是忍不住带了出了笑,“九郎当真是念过书的,瞧你这张嘴,可比我们媒婆还厉害呢!”
“我跟花婶儿可不一样!花婶儿是靠嘴吃饭!我这可只说大实话!”顾楚寒笑称。
花婶儿这下真笑出了声。
顾楚寒继续道,“这可真是实话!谁不知道花婶儿是实诚十的好媒人。以后这我二姐的亲事还要仰仗花婶儿多费心力!”
“你二姐…”花婶儿拧起眉毛。
顾楚寒打断她,“我二姐年龄还差点,这一两年也不急,如今我们家徒四壁,这个时候让我二姐出嫁,我可是拿不出什么陪嫁,实在于心不忍。我们这刚找到点门路,好歹给我二姐攒些陪嫁。不过这谢媒钱,不管成哪家,花婶儿你可跑不掉的!”
花婶儿走街串巷,更兼着帮人买卖人口的掮客生意,眼色还是有几分。看着顾楚寒的架势,又想想张有财给她的银子,实在不甘心。
顾楚寒自然知道,“奶奶!这天寒地冻的,还烦劳花婶儿跑一趟,拿些钱给花婶儿打壶酒暖暖身子!”
一听她说这话,顾苒娘和顾十郎小若娘几个都变了脸。他们挣一文钱都难的不行,还要白白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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