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刀法!”虞清也是一愣,难怪交手时觉得她武功古怪。
“怎么我没看见你用刀?”林宇飞问道,见她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茶碗已空,忙命下人再添茶水。
宁望舒正口渴得紧,接过茶碗饮尽,朝他感激地笑笑,道:“我总是忘把刀带在身边,不过后来发现原来这刀法用作掌法也很方便。”
“你们怎么一身的毛病?用刀的不带刀,用剑的不知把剑弄丢了多少次,”韩彰失笑,“都是惯出来的。”
她嘻嘻笑,不接话。
“你用什么刀?是象官差带的那种刀么?”看她娇娇弱弱的,林宇飞实在难以想象她挥舞刀的模样。
“不是,是弯刀。”她两手画了一个小弧,比划给他看,“就象一弯新月。”
“日后若有机会,定要见识一下宁姑娘的刀法,想必十分精彩。”林宇飞道。
林大少爷目光热切。宁望舒见一个富家大少却对江湖中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不禁心中好笑。
虞清冷哼道:“也许你可以在某天她偷盗林家宝贝的时候见识到。”
宁望舒自认脾气还算不错,不过如果这种情况她没有任何表示的话,未免让人觉得太懦弱了。所以她深吸了口气,准备开口…
“太湖水寨的虞老帮主纵横太湖三十余载,”开口的却是南宫若虚,“虽说是太湖黑白两道都尊敬的人物,但打劫过往商船也是家常便饭。听说只上个月劫下那艘扬州商船所获,便足有上万两,”他不看虞清和成思危,只瞧着宁望舒微微一笑,“可比你强多了。”
虞清被他一番话说得愣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成思危心中疑惑,那艘船是趁夜劫下,做得干净利落,寨中兄弟口风甚紧,事后并无人知晓是太湖水寨所为。
“你在劝我改行吗?”宁望舒觉得此时的他真是可爱极了。
南宫若虚笑而不答。
旁边的韩彰忽跳起来,拍拍宁望舒的肩膀:“丫头,出来,我有话想问你。”宁望舒不明究里,疑惑地起身随他步出。
韩彰直走到稍远处船头,确定里面的人不会听见他们谈话才停下。
“丫头,你之前是不是和太湖水寨的人有过节?”他低声问道。
宁望舒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可是第一次来江南。”
“那就奇怪了,那位大小姐好像怎么看你也不顺眼。”他嘀咕,转而问道,“…莫姑娘也来姑苏了吗?”
“没有,”宁望舒笑道,“她带着小乖,说是要到京城开开眼界。”
韩彰苦着脸:“这两个家伙只要呆在一起,准没好事。”
“你有事找她?”
他声音压得更低:“上次她来陷空岛,我和她打了个赌,她把老三的锤子藏了起来…可是我始终找不着那锤子究竟藏什么地方了,老三气得不轻。”
“难怪你溜到这里。”宁望舒吃吃地笑,“你不该和她打这个赌,现在多半连她自己也忘了。”
韩彰抓抓头,大为烦恼:“真是麻烦,看来我一时半会还是回不去。”
“没事,只要让她再上陷空岛,她会找出来的。”宁望舒安慰他。
“这么说来我还得上开封去逮她。”他唉声叹气,半晌,转身步入舫内。
宁望舒却不进去,在外道:“南宫大哥,外面好多鱼,你快出来瞧瞧。”
南宫若虚出去时看见她正趴在船舷上,背影萧然。听见他的脚步,她转头歉然笑笑,用手指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月光下,鱼儿成群结队的如流星般从湖面上穿梭而过,璀璨之极。
“你…”南宫若虚犹豫了下,还是觉得要问一下才放心,“刚才交手,你没有受伤吧?”
“你看我的身上哪有伤口。”
他笑:“我不大懂,可是听说有的掌力会造成内伤,所以…”
“没有,我的掌力也很厉害的。”她眨眨眼,故意逗他,一会又低声道,“那位虞姑娘大概对我有什么误会…飞龙门在江湖上名声并不是很好。”
他道:“那韩二爷不是陷空岛五义之一么?我看他倒不在乎这些。”
“五义与我师父是旧识,自然不在乎。”她侧头瞧他,“你在乎么?”
他微笑,慢吞吞道:“象你这般懂得悬壶济世的侠盗,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遇上的。”
宁望舒嫣然一笑,正欲说话,忽听珠帘声响,林宇飞出来,身后跟着端着茶盘的下人。
“在下待客不周,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包涵才是。”这话虽是对他们二人说,林宇飞的目光却只望着宁望舒面容。
“林公子客气,”她眼光瞥过舫内虞清的身影,“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告辞为好。”
“…你这就要走?”林家少爷显然大为焦急,不说“你们”只说“你”,眼睛直盯着她。
宁望舒被他看得有点尴尬,不由望向南宫若虚。后者只好插口道:“是我身子受不得太久的湿气,林少爷莫要见怪。”
“那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呢?我…我我是说你住…住哪里?客栈吗?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否愿意到舍下小住几日。”情急之下,林宇飞有点结巴。
“多谢美意,不过还是不打扰为好。”
宁望舒不等林宇飞再说话就转向舫内向韩彰等人告辞。韩彰见她告辞,凑上来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她笑着点点头,方和南宫若虚登舟离去。
眼见画舫远去,宁望舒才发现小舟上多了个暗红描金漆盒,打开来,内中放着几色精致点心。
“那是方才林少爷差人放到船上,生怕两位回程腹中饥饿,故特备下点心。”船夫道,“看不出,这位大少爷还真是个细致人。”
南宫若虚想说些什么,终还是含笑不语。
宁望舒晃晃脑袋,拈起其中一块栗子糕送入口中:“味道很好,你不尝尝吗?”
“很甜么?”他微微皱眉问道。
“有点甜,还不至于腻。你不喜欢甜食?”
他老实道:“不喜欢。”
她仔细找了找,遗憾道:“全是甜的,怎么办?”
“没关系,我不饿。”
宁望舒见他靠着船舷,虽然还微笑着,却已露出疲惫的模样。她平常夜猫子当惯了,便是整夜不眠也无碍,但他却不行。
回程时,怕他伤神,宁望舒一直安安静静地驾着车,直到南宫世家的围墙外。她掀开车帘,看见他闭目半靠着,象是睡着的样子。
微弱的月光下,他眉宇清远,苍白憔悴,不真实地象一个随时会消失的幻影。
宁望舒轻轻叹口气,竟不忍心叫醒他。

第五章

阳光明媚的午后,南宫礼平陪着哥哥在亭中下棋。竹影斑驳,南宫若虚穿着天青色的长袍,几缕阳光落在他脸上,给素日苍白的脸平添几分血色,只是他目光恍惚,似没有专注在棋局上。
两局毕,南宫礼平长舒口气,笑道:“今天的棋倒赢得痛快,看来大哥心绪不宁,有什么心事么?”
南宫若虚笑笑,并不回答,随口道:“昨日北边的廖掌柜跑来,王瑞想把西林外的那块地抵押给我们,借三万两。”
“西林外那块破地方哪里值这个价啊!这老东西以为我们是傻瓜吗?”南宫礼平磕着瓜子,笑道,“虽说是老交情,可也不能这么漫天要钱。”
“那块地确实不值这个价钱,不过…”南宫若虚正色看他,“礼平,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听过的那个故事?”
“小时候乱七八糟的故事听得太多,我哪还记得?你说的是哪个故事?”
“楚襄王刘注的宗亲息宁,想起来了吗?”
南宫礼平皱眉想了想:“哦,那个刘注,我知道。”
“息宁当时受命监造‘珠襦玉匣’,以玉为襦,金为缕…”
“金缕玉衣!”南宫礼平惊道。
“不错,不过在金缕玉衣即将完工之际,息宁涉及结党营私,刘注盛怒之下赐鸠酒与他。息宁死后,金缕玉衣也不翼而飞,传说是息宁家人愤恨之下,把金缕玉衣随着息宁下葬。但后来到了唐朝神龙年间息宁墓被盗掘,并未发现尸身上有穿着金缕玉衣的痕迹,墓室陪葬也极为简陋。”
“大哥的意思是金缕玉衣可能就在西林外!”
南宫若虚道:“我也不过是瞎猜罢了。日前,老邹寻到了失落以久的《汉中仪》拓本,我略翻了翻,原来息宁消暑别院原址就在那里。我看过绘制的地图,那个地方虽然偏僻,却是南临太湖,北依猎山。若论风水,便是一处极好的墓葬地点。我想,也许当年息宁的家人为了瞒过刘注,而把息宁偷偷地葬在了西林外。”
“大哥!”南宫礼平眼睛瞪圆了看着他,目光异样地热切。
“怎么了?”
“把你的脑袋分给我一半吧,这么好使!”
“你拿去便是,”南宫若虚笑道,“最好把偏头疼也一并拿去。”
“别说是偏头疼,要是真可以,大哥,把你的病痛全都给我,你也过几年舒坦日子。”南宫礼平望着哥哥,叹道。
“不妨事,我早就习惯了。”南宫若虚微笑道。
“你…你又何必瞒我…”南宫礼平还想说,却见哥哥疲惫地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只好道:“依你来看,我们就把三万两银子给王瑞?”
“就这么答应他,未免让他觉得我们心太软,日后说不得还有得寸进尺的事情来找我们;二则也惹人疑心。”南宫若虚想了想,“他家不是还有个绸缎庄么?”
“那就再耗他些时候,这么大笔银子,他撑不住了自然就会抵押绸缎庄。”
南宫若虚点点头:“就这么办吧,加上绸缎庄也勉强够得上三万两。”一阵秋风刮入,他轻咳几下,南宫礼平忙取过一旁的薄毯替他盖在膝上。
“礼平,你忙去吧,何必整日陪着我,也不嫌闷得慌。”他拍拍弟弟的肩膀。
“好——好————”南宫礼平故意拖长了声音,逗他笑,“没想到大哥你都嫌我烦了。”忽又想起一事,“对了,听老邹说上午有人到大门口,指名道姓地要找大哥你,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老邹给打发了”
南宫若虚一惊:“是谁?怎么也没有通报我?”
“大概老邹以为是个胡闹的,要不把他叫来问问。”见大哥模样甚是着急,南宫礼平忙道,一面吩咐下人唤来邹总管。
“大哥!”南宫礼平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是她吗?
自己是在等她么?
南宫若虚一怔,瞬间失神…那个出没在夜幕中的,传说中为月亮驾车的人,她甚至没有和他告别。距离那夜已过了十四日,她始终没有再出现过。他有点怅然地望着光影斑斓的竹叶,那夜的自己竟然如此安心地陷入睡梦之中,连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墨离园也不知道。
南宫礼平见哥哥一径出神,心中疑虑,自己这大哥向来深居墨离,莫说出府,便是出墨离园也是极少;平常除了见些要紧的钱庄掌柜,并不见外人,故外人也极少知道他。待要再问,就看见邹总管圆乎乎的身子出现在小径上。
虽已是秋天,急急忙忙赶来的邹总管鼻尖上还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大少爷,二少爷,找我有事?”他垂手而立,恭恭敬敬道。
“哦,我大哥想问问上午来找他的人是谁?你怎么给打发了?”南宫礼平问道。
“是个小厮模样的人,拿着林家的名贴,有事想求见大少爷,却指名道姓地,还说大少爷是咱家的远方亲戚。我看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怕打扰了大少爷,就把他打发了。”
“林家?”南宫礼平奇怪道,“林家的人怎么会跑来找你呢?他们怎么会认得你?”
南宫若虚淡淡一笑,心里已经明白了。那日随口撒谎,倒没想到这位林家二少爷当真会来找他。
他略一沉吟,“老邹,以后再有人找,就带来见我。无论是谁,不用顾忌。”
“是,大少爷。”虽然心里奇怪,邹总管还是赶忙答道。
南宫礼平直愣愣地看着哥哥,努力想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第六章

鸣泉客栈,位于姑苏城西,客栈不大,所做的红烧狮子头却是远近驰名。晚饭时间将近,厨房冒出阵阵香味,直往上窜去。
楼上天字二号房内,宁望舒睁开眼睛,懒懒地翻了个身。受伤的右小腿还在隐隐作痛,她皱皱眉,倦倦地撑起身子,半坐起来,查看伤口。虽然用了精制金创药,这个三寸长的伤口还是愈合得很慢,她叹口气,暗自懊恼昨夜的鲁莽。
如此看来,传说中的守陵人果然存在,身手甚是了得。自己就算是带着刀,胜算也不大。何况昨夜仅遇上一人,若再来帮手,怕是无法全身而退。
换过药,重新包扎好伤口,她穿上外衫,闻着香气,下楼用饭。
随意点了一荤一素一汤,她昏沉沉睡了一日,腹中早已饥饿难耐,吃饭时并不留意其他客人。与她相隔两桌有一人却已盯了她好几眼,那人正是成思危。
自那日湖上一别,虞清回去后就命他们找出宁望舒的落脚之处,一连找了数日,都没有找到,没想到今日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成思危低声命旁边的手下速速回去通报虞清,自己则留在客栈内盯住她。
一碗饭下肚,又喝下了半盅火腿冬瓜汤,宁望舒才觉得稍稍饱了点,放慢了吃饭速度。她唤过小二再盛碗饭,又拨了半个狮子头到碗里,就着清炒土豆丝,细嚼慢咽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挡在身前,宁望舒一抬头便看见虞清正站在自己面前,她身后还站着数人。
“宁姑娘,你可真让我好找呀!”虞清就在她对面坐下来,毫不客气道。
宁望舒放下筷子,无奈道:“有事?”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这位大小姐语气不善,咄咄逼人,似乎认为都是宁望舒的错。
“虞姑娘找我有事?”宁望舒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你…”虞清几乎是咬着牙,“你既是飞龙门的人,那么想必认得李诩。”
宁望舒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中却暗叫不好,李诩是她的六师弟,不知道是否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他盗走了整整一袋的金叶子。”虞清沉声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盗走的。”
“因为…因为他被我逮了正着。”
宁望舒莫名其妙道:“逮到他了,那你还找我作什么?”
虞清怒道:“他又跑了!”
“哦。”宁望舒实在很想笑,碍于面前这位大小姐的样子,不得不强忍住,“若金叶子是虞姑娘心爱之物,日后我遇见他,自然会劝他把金叶子还回来。”
“你…”虞清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在下一番好意,虞姑娘又何必曲解。”
“不必多说了,你和他既是一伙的,我就先抓了你,不怕他不来!”虞清身后几人已亮出兵器,摆出阵仗。
宁望舒慢吞吞地站起来,道:“既是要打架,还是找个宽敞地方吧,莫坏了人家生意。何况此处人多嘴杂,若是到外间说起太湖水寨以多欺少,坏了江湖规矩,也不好听。”
“对你们这种无耻宵小何必讲什么江湖规矩!”虞清冷哼,素手一扬,完全不顾尚在店堂内,直取宁望舒的面门。
宁望舒身子往后仰,顺势飞足踢翻桌子,挡住他们。趁着对方攻势一缓,她身子微拧,翻身上楼,奔自己房间去。外间纷踏的脚步声已经奔上楼,她飞快将门卡好,配上弯刀,带着包袱从窗子跃出。
她落地时右腿一软,站立不稳,几乎栽倒。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小腿传来,她皱皱眉,不用看也知道伤口肯定是裂开了。
“她在下面!”上方的窗口有人叱道,不过眨眼功夫,那几人纷纷跃下,将她围住。
宁望舒咬了咬牙,环顾四周,正是华灯初上时分,街上行人稀少,仅有的三五人见这等架势,也早已避而远之。
虞清眼尖,看见她右小腿处隐隐渗出斑斑血迹,冷笑道:“宁姑娘,你既有伤在身,还是速速束手就擒,免得多添新伤。”
宁望舒系紧包袱,持刀而立: “不劳费心。”
那柄如新月般的弯刀就在自己手中,宁望舒甚至能感觉到刀柄上的雕花纹路与掌纹熟悉的契合,奇异的光芒从刀鞘上美丽的猫眼石迸发而出。
她身形微晃,光芒如流星般流动。
只在瞬间,她已如疾风骤雨般攻出三十多刀,将众人逼开丈余,身形不停,飞掠而出。待众人回过神来,宁望舒身影已远。
众人立在当地,并不是不想追,只是追上了又能如何。这般凌厉的刀法,要伤他们原是小事,只是…她手中的刀甚至没有出鞘。

第七章

此时的宁望舒正躲在街角小土地庙的背面,见无人追来,方松了口气。那招“神鞭鬼驭”自己虽练了许久,却苦于力道不足,只是空有招式,幸好用来唬唬人还凑合。
受伤的腿吃疼,她干脆席地坐下,想翻出金创药再换过一次,找了半日也没找到药,却翻出张当票。
“哎呀!糟糕!”她猛然想起今天已是二十九,当铺掌柜让她于月底前赎回砚台,也就是明日,自己竟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她忙数了数身上的银两,七拼八凑起来也不够数,不由得心中犯难起来。若是没受伤,自己还可以趁夜再偷个玩意,先拆东墙补西墙再说。只是现下…她想了想,重新包扎好伤口,掩好血迹,慢腾腾地朝南宫世家走去。
没找到金创药的情况下,她不想冒险再牵动伤口,很老实地到大门口请人通传:自己是一个想还钱给南宫若虚公子的人。
就算他不记得自己,应该也不会拒绝一个还钱的人吧。她想。
开门的小厮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番,便让她在门口候着,自己进去通报。等了半晌,门复开,邹总管探出头来,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看得宁望舒浑身发毛。
见她身配弯刀,衣衫染尘,显见是江湖中人,邹总管实在想象不出她与大少爷会有交集。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礼地重复问道:“请问您找谁?”
“南宫若虚。”被这两人一弄,宁望舒也有点糊涂了,“据说他是南宫礼平的大哥,没错吧?这里是南宫世家吧?”
“我们家大少爷认得你吗?”
“应该认得吧,我是来还钱给他的。”
“您欠他钱?”
“对。”宁望舒点点头。
邹总管想了想,又问道:“您还有别的事吗?”
她听得一头雾水:“别的事?应该没有了吧?”
“除了还钱您还有别的事找大少爷吗?”
“…没有。”
邹总管又想了想,犹豫道:“那么您可以把钱交给我,我替您还给大少爷。”
宁望舒也很犹豫:“可是我还是想见见他,可以么?”
“您还有别的事?”
“这个…其实我还想找他再借点钱。”她尴尬道。
邹总管再次打量她,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两人对视良久…宁望舒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敲开大门,即使伤口开裂也比这样强。
“我还是改日…”她决定去翻墙了。
邹总管打断她:“您进来吧。”
他把宁望舒安置在侧厅稍作等待,急急忙忙地去通报了南宫若虚。虽然大少爷有过吩咐,可他还是不敢将这样一个配刀的江湖中人随随便便地带到大少爷面前。
在宁望舒百无聊赖地喝下三杯茶后,邹总管总算又出现了。
“请您跟我来…您的刀,我可以替您保管。”他的语气很有礼,却不留余地。
宁望舒很干脆地把刀递给他,没有半分犹豫。
邹总管微微错愕地接过,他原以为她起码会拒绝或犹豫,即使不是出于练武之人的本能,这把刀的价值也出乎他的想象。
南宫若虚居住的墨离园距离前厅甚远,宁望舒跟在邹总管身后七拐八弯地,莫约走了一柱香功夫,才看见隐于竹林中的院落。
再往前走,便见廊上灯火摇曳,一人独坐廊上,青衫消瘦。
“大少爷,这位就是宁…”
邹总管刚想禀报,却见南宫若虚微笑望向宁望舒,目光温和,显是熟识。
宁望舒已笑道:“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易!”
“没有为难你吧?”南宫若虚歉然一笑,替她斟了杯茶。闻言,邹总管的鼻尖又开始冒汗,听大少爷语气,两人似乎交情不浅,只是大少爷历来深居简出,怎么会认识这般江湖人呢?
“没有。”宁望舒也坐下,抿嘴笑道,
南宫若虚摆摆手,示意邹总管可以退下了:“吩咐厨房做些点心送来。”
“对了!”宁望舒唤住邹总管,手指点点他手中的刀:“此刀魔性未尽,出鞘必饮人血,你切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