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来北京很大部分是因为林佑,剩下的部分是因为我爱北京天/安门。

成绩没他好,天分没他足,在高考这件事上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考上了北京的一个二流学校。我爷爷是个老党员,涕泪纵横地嘱咐我要常去天/安门前看看。

和林佑认识十年,我一直努力朝他的方向奋斗。

但谁也没向我保证过,奋斗就会有结果。

我说:“时候不早了,我回宿舍修整一下。罗依然生日快到了,到时候叫上周子良,我们聚一聚。”

林佑叫住我:“你昨天一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说:“找周子良练口语。”

他笑着说:“难怪准备面试也用不着我帮忙了,这是有了国际友人鼎力支持啊。”

我严肃地说:“我仔细地分析了过去种种失败的经验,发现所有惨痛的经历都有一个共同点,从而找到了我每面必挂的致命原因。”

林佑问:“什么共同点?”

我说:“每次都是你给我做模拟面试。”

在宿舍换了正装,拿着简历往朝阳区赶。

我要面试的这个Spencer Brothers公司是个很有创意的商业公司,最大的创意在于让我过了简历。这么一个连名字都很深奥很挑战我的外语水平的公司,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投的。

但它的首字母缩写SB很让人折服,比如今天面试之后,我就可以说:今天有个SB的人面我,问我很多SB的问题,给了我一张SB的名片,说代表SB谢谢我。

这个SB的人叫谢君昊。

他穿着白衬衫,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头也没抬:“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三分钟。英语或者汉语,随你喜欢。”

SB才选英语。

我于是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自己社团活动很丰富,声望很高,被同学推选为学生会主席竞选人,但因为行事低调所以让给了别的同学;还说自己成绩很好,取得过邓小平奖学金一等奖。

谢君昊抬起头,问:“你们学校有邓小平奖学金?”

我郑重地缅怀革命先烈:“对,因为我校的一位校友曾经因为家中贫苦而弃文从戎,正好在邓小平军中。小平同志见他身处困境仍然不忘学习文化知识,就设立了这么一个奖学金项目,用来奖励我校最出色的同学。”

他微微点头,以手支着下巴,笑了笑说:“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奖学金项目?”

我说:“因为每年得奖的人很少,所以其他学校的人多半不知道。”

谢君昊用笔在纸上划了一道,抬头看我,轻挑了一下眉:“张扬,我本科和你一个学校毕业,一个专业,算是你师兄。”

面试即将结束的时候,谢君昊很友好地递了张名片给我,例行惯例地说:“关于Spencer Brothers,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我觉得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总要做一些不虚此行的事情来纪念一下,我问他:“师兄,你知道你们公司的首字母缩写是什么吗?”

谢君昊怔了一怔,在他想明白我就是来砸场子这个事实之前,我赶紧提着包走了。

走到电梯前,有个姑娘穿着一身套装,很典雅地在和另外的面试官告别。

她转过身来,“啊,张扬,居然是你。你也来面这家么?”

我现在真想掉头回去和谢君昊再聊一聊SB的历史、SB的文化、SB改名的可能性。

因为这个姑娘是王晓雨,林佑的前女友。

王晓雨是上海人,有江浙女孩的温婉气质,北大英语系。

外语掌握能力异常地强,听说她和林佑谈恋爱是用英语交流。

我曾经问过林佑:“为什么王晓雨和你都用英语对话,却从来不和我讲英语?”

林佑的回答是:“可能她觉得用英语的话,和你就没法沟通了。”

我得承认我不太喜欢王晓雨。

她比我高比我漂亮比我英语说得好,还是我的情敌。我要是还喜欢她,就可以做圣母玛丽亚普照大地了。

这个不可怕,可怕的是王晓雨好像挺喜欢我。

她热衷于问我林佑喜欢什么,更热衷于告诉我她和林佑做了什么。

上个月林佑生日,王晓雨问我林佑最爱吃的菜是什么。

我捡了几个技术难度登峰造极的菜,比如:水煮鱼、北京烤鸭、辣子鸡丁和白酒法国蜗牛。

之后我还状似不经意和林佑提起来说:“你生日那天,王晓雨说不定会亲自下厨给你做顿饭。”

事情的结果是,王晓雨果然做了这几道菜,她和我描述林佑当时的反应:他笑得很灿烂,打趣她说:“你这真是中西合璧。”

我俩一块进了电梯,我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希望她不要向我倾诉和林佑分手的细节。

王晓雨拂了一把秀发,“张扬,我和林佑分手了。”

我哼了一声:“嗯。”

她说:“我那么喜欢他,什么都顺着他。本来家里安排我出国,我都没答应。我真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她说着说着开始呜咽。

我在犹豫要不要施以援手,但王晓雨没有给我机会,她直接抱住我,靠在我肩头哭起来。

电梯门开的时候,外面等候的白领们都射来探究和猎奇的目光。

我只能腾出一只手甩了甩,“看什么看,同性恋不能搭电梯吗?”

写字楼下面有个星巴克。

王晓雨已经泣不成声,我根本听不清楚她在低喃什么。

很多人说毕业是分手季,因为要收拾行李各奔东西,很少有人愿意为了对方停下脚步,年轻的我们在现实面前,总是很无力。梦想或者生活,总有一个要妥协。等到未来十年或者二十年,回头想想那些遗失在岁月里的旧时光,谁也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我陪王晓雨坐了很久。

她说她第一次和林佑见面是在辩论会上,林佑被评为最佳辩手,穿西装白衬衫,清爽的短发,笑起来眼中像开了花;再一次见面是在十佳歌手的比赛上,林佑唱了首五月天的《知足》,浅笑的神色很迷人。

王晓雨说到他们的第十一次见面时,我不得不打断她,指出一个有点残酷的事实:这些事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经和我说过一遍了。

王晓雨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晓雨?”

有人走过来,低头问:“怎么哭了,今天面试不顺利?”

我抬头看了看,那个SB的谢君昊右手端了杯咖啡,左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王晓雨哭得很投入,不得自拔,无暇他顾。

谢君昊有些困惑地看了我一眼。

趁他还没想起我就是刚刚在楼上挑衅他的那个,我提了包准备溜:“这位同志,今天北京沙尘暴,王晓雨她眼睛进了沙子,你帮着照看一下。没事我就先走了。”

“张扬,你习惯性作了案就跑么?”

我顿了一下,朝谢君昊抽了抽嘴角:“师兄,我是真有事。而且王晓雨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女人。”

王晓雨停止了她的嘤嘤哭泣,哽咽着说:“不是因为面试,我没什么事了,你别担心。”

谢君昊说:“没事就好。我手头还有点活,等晚上下了班请你吃饭,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嗯?”

我看这二人感情甚佳,似有不伦之情。

谢君昊走后,我问王晓雨:“你旧情人?”

她嗔了我一眼,“我远房表哥。”

上了地铁,林佑给我打了个电话:“张扬,你面试结束了没?感觉怎么样?”

我有点惊讶:“以前那么多回面试不看你这么紧张的啊,你这么急着问我,是不是因为某人啊?”

林佑问:“你胡扯什么呢。我和周子良打了个赌,赌你面试能不能过。”

我很愤然:“你们不要儿戏我的人生可以吗?你和他赌了多少钱?”

林佑说:“一顿海底捞。”

我问他:“你赌我过了?”

林佑说:“可能么,我赌你必挂。”

我差点扔手机:“林佑,我谢谢你啊,每次我面试你都赌挂。你就这么看得起我么?”

林佑说:“哪次我赢了不是请你吃饭了啊。这样你要是面试挂了,还能蹭顿饭,大家皆大欢喜,世界充满爱。”

我咬牙切齿地说:“那把赌注放高点,我们去昆仑饭店吃死他。”

林佑在电话那头大笑:“你现在在哪呢?”

我说:“和你前女友在一块。”

他沉默了一会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有话和你说。”

第四章

我刚挂了林佑电话,看见王晓雨一双圆眼梨花带雨地看着我,开始问我林佑和我说了些什么,有没有问到她,他现在在干什么,他昨天干了什么,他明天要干什么。

我被她问得目瞪口呆,觉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继续迷失自我,于是给罗依然发了个短信:快打个电话给我。

罗依然两分钟之后拯救了我,她说:“张扬,我有很要紧的事找你。你能现在来我们宿舍一趟么?”

我说:“可是…”

她打断我说:“别可是了,你再不来就见不着我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罗依然,我让你给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让你说一句话就挂。

我转过头来,默默地看了一眼王晓雨。

她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刚才是罗依然和你打电话?”

我点头。

王晓雨想了想,开口:“张扬,我是看你和我关系好才和你说的,罗依然这人真不怎么样。”她在最近的一站下了地铁,走的异常冷艳高贵。

到北大校门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突然下起雨来,我被淋了个措手不及。

罗依然和我坐在一间咖啡店里,她一直拧着眉头,一副很纠结很痛苦的样子。

我说:“这又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了?你不能这么快又怀上了吧。”

她捂着一杯摩卡,壮士断腕一样的坚决:“我要搬出学校。”

我大吃一惊:“不是吧。”

这么地不由让我想到两年前,因为罗依然同宿舍的三个同学都比她成绩好,这让从小成绩就比我好的罗依然感受到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痛,最后不堪重负之下,拉着行李来到了我的宿舍要求与我和我另外的室友同居。

她两个礼拜之内,把我囤积的所有零食和卫生巾用完了。

我们本来校风淳朴的学院开始风言风语:张扬在搞同性恋,已经搞到公然睡在一张床上的地步了。

然后,男同学开始远离我,女同学也开始远离我。

我曾经的寥寥无几的追求者,公开表态说:可以理解我当初拒绝他的原因,但不支持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同时他很欣赏我敢于挑战世人底线的勇气,并且认为我如果能够早一点说明自己是同性恋的话就更不会浪费大家表情了。

罗依然成功地把我炒作起来之后,蓦然醒悟到她需要精神上的历练,又拖着行李回去了。

我和她说:“我还有一个多月就毕业了。求求你,让我安心领个毕业证回家给列祖列宗上个香吧。”

她说:“不住你那。”

“咦?”

“地方我已经看好了,就在五道口的华清嘉园。”

我问:“那地方租金不下三千一个月吧,你哪来这么多钱?为什么一定得搬出去?”

她想了想说:“我实习攒了点钱,总觉得我们院一些人喜欢对我指指点点,看着心烦。从下个月初开始,不如你毕业了和我合租吧,工作定下来了没有?”

我叹了口气说:“没定,最近两个月内请不要和我提这个敏感词。”

罗依然耸了耸肩说:“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那条短信看见没?”

我知道她指的是那条:林佑和王晓雨分手了。

“看见了。”

她起身说:“行,我就通知你一声。那没什么事,下个月过来我新家坐坐吧。”

走出咖啡店,已经转为暴雨,偶尔滚过几个雷。

我好不容易等到公车,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这么地又过了一天,雨水冲刷北京的高楼、街道,一遍一遍。

那些心焦的事,比如我即将从毕业迈入无业、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没出生,让我有点伤感。

我想人总要对自己的过去挥手告别,我们一直在和不同的人和事说再见,这些人和事可能在我的生命中来了又去,最后忘了牵挂。

可是,即便只是想一想这个挥手告别的时刻,我都想哭。

身上这件重金打造的西装被我顶在头上当雨伞,一路风驰电掣从公交车站往校门口跑。

林佑站在报刊亭下,无奈地看着我,装模作样地唱了一句张洪量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张扬,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他把外套披我肩上,有点惋惜地瞧了瞧我的西装:“你能靠点谱么,你买西装的一千二百块钱现在还没还给我。那时候和我说要我入股投资,借钱你买套西装,找着工作第一个月工资分我一半。我这人生头一回投资就被套死了。”

我说:“嘿嘿嘿嘿,再不我把这西装还给你?”

他说:“让我送干洗店,洗完了再送回来给你是吧。”

我说:“林佑,你真是我最值得依赖的无产阶级战友。”

他拉着我往宿舍楼飞奔。

到了楼下,他说:“赶紧上楼换套衣服,这天容易感冒。”

我问他:“你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么?”

他说:“我有个朋友在北京的一家公司。现在在招实习生,工作挺清闲,在办公室里做做帐。你有兴趣么?”

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会计了。挂了两次之后,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搞财务。”

林佑说:“行,一般你发过誓一辈子不搞的,最后都有戏。我去帮你联系一下。”

我开玩笑说:“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去外地?”

他说:“是,北京人民心理素质好,你就别去外省丢人了。”

林佑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叫住他:“都说毕业要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才对得起轻狂的青春。不如咱们组织几个人去趟泰国吧?”

他问:“你管去趟泰国叫惊天动地的事情?”

我说:“是啊,我们去了泰国那就是有钱人了,随便给张100块的小费,才20块钱人民币。”

林佑一本正经地说:“张扬,我觉得每天和你说说话就很惊天动地。”

我转身上楼,发誓这辈子都不和林佑搞对话。

第二天我承他吉言,感冒发烧、卧床不起。

此时已经六月,北大毕业典礼很早,林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毕业事宜,摆了个摊子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卖书卖CD卖一切可以纪念大学时光的东西。

我当时病得不醒人事,几天之后才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电林佑:“我大一的时候借给你的那本《泰戈尔诗集》,你千万不要卖了啊!”

林佑想了很久,很茫然:“什么《泰戈尔诗集》,这是你应该看的书么?张扬,你烧得不轻啊,等下午我带你去趟医院。”

我说:“林佑,你不会真的卖了吧?就是一本小册子,红色封皮,上面画了一只小鸟。英文原版的啊。你要找出来,你一定要找出来,要是找不出来,我就和你割袍断义!”

林佑找了一圈之后,回复我:这本英文原版的《泰戈尔诗集》,应该是在他卖四级英语听力磁带的时候,作为赠品顺手送出去了。

我心如死灰,他永远也不知道这本书对我的重大意义。

这是我这辈子买的唯一一本英文原版书,也是除了《唐诗三百首》外我读过的唯一一本诗集,更重要的是,这本诗集是我情书的载体。

大一的时候,我既风花雪月又少女怀春,既明媚忧伤又文艺复兴。

为了表达对林佑既含蓄又浪漫的感情,我选了这本诗集,在重要的地方划了记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记不清楚划了些什么,因为我英语不是很好,所以基本上带有“love”的诗句,我都划了。

划完之后,我就紧张地要把《诗集》借给林佑阅读。

但他表示没兴趣。

我打听到他在准备英语四级考试,于是多买了一套四级卷子和听力磁带,打包一块借给他。

半小时之后,林佑又打电话给我:“张扬,我在网上查了查,《泰戈尔诗集》没有封皮上有小鸟的。”

我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那书我花了100块人民币。”

他说:“很好,正版才35块钱。”

林佑毕业典礼那天,我混了身学士服和他一块照了很多相。

学士服很大,但他穿西装打领带正经的模样很好看,在阳光下笑容灿烂。

晚上我俩一块去小西门吃烤串喝啤酒,我灌了两瓶下去,开始扯着他胡言乱语。

我酒品不好,喝多了就容易不靠谱,学着电视里老套地拍着他的肩说:“要是我三十岁没嫁出去,你就行行好收了我吧。”

林佑哈哈大笑,眼睛里好像落了烟花。

我壮着胆子问他:“林佑,王晓雨是你的初恋吗?”

林佑拿杯子的手僵了一下,“不是。”

我想就着这个话题深入探讨,他递过来一串鸡翅堵住我的嘴。

林佑送我回学校的时候,我装作酒醉站不稳抱了他一下。

我说:“祝贺你毕业。”

他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明天带你去见个人。”

“谁?”

“我朋友那公司负责招聘的经理。”

我松开他,“咱俩赌一回,你说我这次面试能不能过?”

林佑微微皱了一下眉,“要是没过,你就把买西装的一千二加上我平时给你做的面试辅导折成现钱还给我。”

他一本正经地开始算:“我在新东方带托福口语,一小时300。给你打个对折,一小时150。你前前后后也面了五十次吧,合起来你欠我8700。”

我说:“晚安,好走不送。”

第二天大早,我跟着林佑去国贸见那个招聘经理。

来人姓王,见到我之后,脸上开始放烟花:“小张,我听说你也是北大的高材生,会好几国语言,是吧。”

我扳手指数了一下,我熟练掌握的语言有国语和成都话。那么要满足王经理这个愿景,唯一的可能是四川省被独立出去自成一国。

但我还是坦然地点了点头:“您过奖了。”

王经理说:“晓雨说你愿意来我们公司从基层做起。小张啊,现在大学生找工作不容易就是因为很多人都眼高手低,你年纪轻轻就有了这样的思想觉悟,将来一定是个人才。”

我问:“您认识王晓雨?”

王经理说:“就是晓雨介绍你过来的。我是她二叔。”

出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林佑和王晓雨在大厦入口处说些什么。

王晓雨侧头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我和林佑说:“8700我想办法还你。”

他眉心一拧:“不顺利?”

我说:“林佑,北京这么大,我就不信我一个工作也找不着。还有,我和你前女友的二叔的期望值相差太远,你别费心了。”

他拉住我问:“怎么不高兴了?”

我说:“你才不高兴,你全家都不高兴。”

第五章

校园里开始放一些缅怀青春的歌谣,因为我们要毕业了。

我收到王经理的电子邮件,大意是:虽然你很优秀,但我们公司不录用你不是因为你不优秀,而是因为你不适合,请不要因此而怀疑自己的能力,祝前途似锦。

我把这封邮件反反复复读了三遍,也没弄懂他的逻辑在哪里。

王经理的逻辑性思维不是很好,那天我多次和他展开如下对话:

他说:你明明是北京XXXX大学毕业的,怎么可以和我说你是北大的?

我说:北京XXXX大学,简称北大。

他说:只有北京大学才能简称北大。

我说:王经理,你这个有点歧视吧。哈尔滨佛学院都可以叫哈佛。你不能因为我们学校名字长,就剥夺我们简称的权利啊。

和他沟通了几次不得善终之后,我十分惋惜,因为那天我本来要去驾校进行第七次路考。

回来的路上,在天桥底下,有个妇女背着大包走过来问我“办证吗”。

我在内心挣扎了很久,和她讨价还价了十分钟,以三十块的低价办了一张假驾照。

这个大姐目光如炬,认为我是她的潜在顾客,把我拉到一边进行再教育。

她说:姑娘,没找着工作吧?

我惊奇:你怎么知道?

她说:现在找工作没个证怎么行,我这里一条龙服务,两百块全包。

我又在内心挣扎了很久,再办了个英语专业八级、会计师证。

走之前,大姐表示我买了这么多,愿意免费送我一张离婚证。

我看她这么热情,最后挣扎了一下,又办了张阿尔巴尼亚语八级证。

室友开始陆续打包行李。

我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之中,迫切需要找个人发泄一顿。

此时罗依然正在忙于搬新家,为了躲债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林佑,我父母正在家乡和谐地生活,周子良沉沦于深夜里卖醉,周围所有人都有自己为之忙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