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又绕到这个问题上,收住的眼泪又涌上来,子菁慌乱地摇头:“爸爸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不相信菁菁了?”
“不是不是!”夏之秋摸着女儿的头,颊边的发都被眼泪浸湿了,也不知哭了多久。姐妹俩中她最柔弱,而且敏感,怎会干鼠盗狗窍之事?“爸爸相信你,爸爸相信菁菁不干坏事,我们先进屋里。”
“夏之秋,你竟敢开门?”身后郭洁的怒吼如雷贯耳,夏之秋想回头解释,一个抱枕从门里飞出来:“我说过谁开门谁滚!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一大一小被响亮的关门声隔于家门外。“夏之秋,你现在就只知道痛你的宝贝女儿!我跟着你挨了十多年,你可曾满足过我的愿望?你就是个死没良心的,我真后悔跟了你!”
郭洁最近吵着想换房子,她嫌这幢老宅子旧,上不了台面。前些天她跟着一些太太团去附近新开的楼盘参观,一眼就相中了套一百四十多平方的高层。作为一个高中老师,赚的本就不算多。一家四口的生活开支只靠他那份工资,尽管平时花费不算大,也真心拿不出多少钱来。即使卖掉这套大概也只够给个首期,好不容易去年才还完房贷,他真的不想一切重来。他不年轻了,还得给两个女儿将来上大学存学费。
被扫于门外,多少有借题发挥的成分,为免女儿无故遭殃,夏之秋索性暂时回避一下。
父女俩骑着自行车去了公园,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停下,夏之秋掏出电话给大女儿打电话。“薇薇,玩够了吧?要回来了没?”
“爸爸不要,表哥答应明天带我去钓鱼!”
妻子比较疼大女儿,本来希望她回来可以缓和一下家里的紧张气氛,结果落空了。暑假开始姐妹俩便回了乡下老母家,子薇整天跟村里的男孩追来跑去,野得跟个假小子似的。子菁好静,待了一周后就先回来了。钱的事,说不定跟那边有关系。夏之秋思索了一下,希望能婉转点问出个原因:“薇薇,我看到子菁有二百块,是谁给的?”
“是姑姑呀。”子薇回答得很爽快:“她夸我们乖巧,当奖励!菁菁当时睡觉了,我就把钱放进她的衣兜里。”
原来如此!在香港的堂妹前些天回来,对孩子出手也比较阔卓,可惜害惨了人。
“爸爸我不说了,我现在要去河里游泳!”
电话那头的子薇急着走人,夏之秋匆匆交待了两句要当心,对方已“咔”一声便断线。他收好手机,拍拍子菁的头:“不哭了,钱是姑姑奖励给你的呢。”
难怪她不知道。子菁垂下眼帘,心里仍然难过不已。妈妈甚至没问清楚,就一口认定她做坏事。如果是子薇,肯定不会这样。为什么,妈妈都不爱她了。
看得出女儿不开心,夏之秋弯腰揉了揉她的长发,柔声问:“气妈妈吗?”
子菁抿着唇,亮丽的瞳目看着爸爸。她确实有些气,但也怕爸爸伤心,于是摇了摇头。
“她也是怕你学坏。”夏之秋解释。
“嗯。”
“笑一笑?菁菁的笑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爸爸最喜欢看菁菁笑了。”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听到爸爸这话,子菁破涕为笑。
女儿不记仇,就是这点叫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严厉起来:“菁菁很乖,爸爸决定给你奖励,想要什么?”
子菁眨眨眼,脑袋瓜里马上浮现出那个坐在玻璃橱窗里的漂亮洋娃娃。可是妈妈说那个很贵,家里没多余钱买。放眼望出去,对面马路那个冰淇淋的招牌在阳光下特别闪耀,她指了指:“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容易满足的孩子!夏之秋笑了,抱抱她:“你在这等一下,爸爸过去买。”
“嗯。”子菁重重地点头。
夏之秋说完转身横过马路。走了几步,他突然回头:“菁菁要什么口味的?”
子菁追出去:“巧克力!”
“你别来,爸爸去就行!”夏之秋阻止女儿前行,直到她退了回去才安心。匆匆转身瞬间,一辆白色的轿车拐弯后加速奔驰而来。
一切仿佛在刹那间停顿,子菁记得当时太阳猛烈,光线在她眼中聚焦,刺得几乎睁不开眼。
“呯”!熟悉的身影随着剧烈撞击发出的巨响被弹飞,坠落!
血在地上慢慢散开,结出朵朵艳丽的红花。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开头会以现在与过去穿插的方式把故事交待清楚,别问我虐不虐,写文前我就说过子菁的故事不会轻松。七曾经想过要扭转这个想法,不过好像失败了。今天端午,嘿嘿,存稿箱祝大家粽子节快乐!


☆、04

  救护车“呜呜”鸣叫,盖过了知了的吵闹。
从父亲被撞一刻开始,子菁全身僵硬,被动地任人拽着上了车。
医院的走道又长又窄,穿着白色院服的医护人士来去匆匆,刮起的风冷得她直发抖。“爸爸……爸爸……”她颤声呼唤,但爸爸不可能听到,他被推进手术室。
“是你报警?”
“对,我是司机。”
“车上还有其他人?”
“有,我的老板和他的儿子。”
“他们呢?”
“我的老板撞到手臂,正在接受治疗。警察大哥,不关我们的事,是那个人突然横过马路!”
“这事我们自然会调查!”
耳边有人在小声交谈,子菁没理会,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门上亮着的红灯。
穿着制服的叔叔走过来,弯腰看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是谁?她不认识!子菁浑身冒汗,手脚却冰冷,半张开的嘴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小姑娘?小姑娘?”对峙片刻,她始终不肯开口,警察叔叔摇摇头:“怕是吓坏了。”
“病人情况不太好,请尽快通知她的家人来!”一个医护人员说完后匆匆走开。
司机先生听着霎时白了脸,冲过来撑着她身后的墙身焦急地问:“小姑娘,你也看到了,是你爸爸乱过马路才出事的,对吧?”
平时面对陌生人会害羞,更别说面前那张焦躁的男人脸,子菁下意识缩起肩膀要躲开。
“喂!你先冷静点!”警察开口劝喻。
“警察大哥,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一向安分守己,特别当东升集团叶总的司机,平常连酒都不敢沾一下。小姑娘,我家里几口就靠我开饭,你做做好心,跟警察叔叔说不关我事好吧?”
司机揪住她的胳膊,脸上老泪纵横。子菁终于禁不住迫压,“哇”一声哭了出来。
身边冷不防一股猛力,把她从掣肘中拯救出来。“你们在干什么?没看到她在害怕吗?”
说话的人口气很凶,警察听着愣了愣,司机的神色当场蔫了下去:“大少爷,叶总。”
“文昊,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手上挂着绷带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是司机口中的叶总——叶荣添。
“他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叶文昊冷冷地甩下一句,圈着子菁的手轻轻一带,把她拉到角落的椅子坐下。
“没有!叶总我没有!我不过是想她能作证,帮我跟警察说不关我们的事,是那人自己乱过马路而已!”
遇事慌乱无措,难成大器。叶荣添摇摇头,从西装衣兜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对面的警察:“我是这位司机的老板,的确是那人乱穿马路,当时我们的车并没有违反任何交通规则。我相信交警部门会正确处理,需要赔偿的可以直接联系我。”
“谢谢!谢谢叶总!”最担心的事有人承担了,司机激动得哭了出来。
警察接过卡片看了看,上面写着东升集团总经理叶荣添,又望了眼对面的男人。怪不得那么眼熟,原来电视上见过。“叶先生请放心,我们绝对公事公办!不过刚才护士说要马上通知他的家人,看情况是不太乐观,你们得有心理准备。”
一直专心听着他们对话的叶文昊这时轻蹙了下眉头,低头看了看眼下哭成泪人儿的小女孩,想了想,在她的身前蹲下,淡淡地说:“小妹妹,别哭了,你爸爸正在施手术,会没事的。告诉我你家的电话号码,得让你妈妈来照顾。”
隔着泪帘,子菁看到一张漂亮的脸。那时候的子菁还不懂得如何形容一个男人长得好看,但大哥哥的声线低沉而好听,莫名地安抚了她害怕的情绪。
“电话号码。”他的语调仍是不轻不重,可子菁却着了魔似的,喃喃地说出一串数字。
“乖孩子!”他按了一下她的发顶,起身离开。
应该有人通知了妈妈,她听到他们打电话。子菁瑟缩在椅子上,用双手抱住颤抖的身体。脑内所有影像慢慢串合,她终于接受一个事实——爸爸被车撞了!
眼泪挂在睫毛上,眨一眨便滴下来。她吸了吸鼻子,从没有过的彷徨席卷全身。一杯水递过来,还是那个大哥哥。
“喝!”命令式的口吻。
是他们撞了爸爸了,他们是坏人!不知哪来的倔劲,她忽地和他较上劲,别过脸不接受他的好意。
叶文昊也不计较,握着水杯挨着她身边坐下。子菁往旁挪了挪,他跟着移近几分。她再挪,他紧跟着移。
“再坐过去你就要掉地上了!”
他发出警告,子菁看了眼右边,果然椅子已到尽头。
“把水喝掉!”他又把纸杯递过来,贴着她的嘴边。“你也不想你爸爸还没出来,你就先晕了过去。”
子菁抿抿唇,拉锯了很久才肯伸手去接杯子。交接间,她的指踫到他的手,她冰冷,他火热。
等待的时间好漫长,妈妈为什么还不来?子菁交握着双拳,紧闭着眼默默为爸爸祈祷。
没事的!没事的!
“咝”的开门声惊扰了她,睁开眼,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他走到大哥哥面前,摇摇头,疲惫地说:“我们尽力了,可是抢救无效。”
那是什么意思?子菁呆呆地望向叶文昊,祈求他能解释下。
这完全超乎预料,叶文昊的脸霎时失去了血色,走近两步揽住她,低声说:“你爸爸……死了。”
不可能!什么叫死了?“你骗我,对不对?”
她仍是不相信,身体却已软了下去。叶文昊把她抱住,无力地道歉:“对不起。”他家的车把人给撞了!
“不要!爸爸!不要!”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死亡距离她太远太远,两个小时前,爸爸还抱住她!
医护人员推着手推床从手术室出来,子菁突然回过神来,扑上去拉住病床的边缘,撕心裂肺地大喊:“爸爸!”
病床上的人身盖白布,露出来的浅啡色裤管还留着斑斑驳驳的血迹。子菁一手扯开白布,灯光下爸爸整张脸泛着青色,形态扭曲。
这不是爸爸!她的爸爸长得和气慈祥!不是!不是!
小小年纪的她根本无法承受这种打击,身体顺着冰冷的边沿滑落,叶文昊一把抱起她,转到旁边一排椅子把她放平躺,不断地搓着她冰凉的四肢。
子菁脑内一片空白,浑身完全没了知觉,可是两眼却不肯合上,倒挂的视觉里是那手推床的不锈钢支架和远去的轮子。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那个大哥哥拍她的脸,又灌她喝水。她没喝,水溢了一身,他又拿自己的衣服给她擦。
电话响过,他匆匆按通,随后附在她的耳边,喃喃说了一句话:“你的家人来了。”
身体被腾空,他把她抱了起来。他的怀抱应该很温暖,可是子菁只觉得冷。周围的声音开始吵起来,后来又恢复安静。
慢慢地,她听到妈妈的声音,还有子薇。她们在哭,妈妈还大叫着爸爸的名字。
子菁木然地抬起头,寻找声源的方向。半开的门板上,写着“太平间”三个字。她挣扎了一下,叶文昊把她放在地上。
她盯着那个门口,想进去,然而刚才看到的影像在脑里重演,全是父亲扭曲的脸,她好怕!她抓住身后墙身上的扶手,却无法稳住软弱的身体。身旁一个热源靠过来,把她掺住。
她不动,只盯着那扇门。哭声渐渐弱去,虚掩的铁门打开,妈妈在子薇和在那个中年伯伯的搀扶下出来。
“谁去办理一下手续?”工作人员如此问。
司机早就跟着警察现场接受调查,叶荣添左右看了圈,实在找不到人只好说:“我去吧。”
看到女儿在门口,郭洁一个箭步冲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哑着声喊:“你跑哪儿去了?你不是跟你爸爸在一起?他怎么会出车祸?”
“我……我……”子菁打了个冷战,恐惧让她下意识贴向叶文昊身后。
“你说!你说!”郭洁用力地往女儿的手臂捏下去。
子菁“嗯哼”了一下,叶文昊看着她那双惊慌的眼睛,胸口一阵抽疼。她才刚刚面对了父亲猝世的打击,怎能再接受这种无情的质问?“冷静点,你捏痛她了!”他用手阻挡郭洁的动作,并以躯体将子菁护住。
“你是谁?不关你事!”郭洁对着叶文昊一阵怒吼,手上使劲把子菁从他高大的身侧拉出来。她狂喘着气,对着子菁怒吼:“你说!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会死了?”
发生什么事?子菁努力回想,企图把混沌的脑袋理清。“我……我想吃冰淇淋,爸爸……去买。”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郭洁揪住女儿胸前的衣服,把她整个人提起:“你竟然为了一个冰淇淋,把你爸爸害死?”
“我没有……妈我没有!”子菁一脸惊恐,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不愿意承认,可又好像是个事实。如果当时她乖乖的说回家,爸爸就不会横穿马路。好难受,为何真相令人如此难受?
“你这个祸害?出生的时候差点害我血崩,现在连你的爸爸也不放过!他对你不好吗?他什么都给你!最好的都全给你!”郭洁疯狂地嚎叫,手猛烈的摇着女儿,可是无法解恨啊,生命中唯一的支柱骤然离去,她无法接受。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她举起手,花尽所有力气,重重地朝女儿的头挥过去。
子菁毫无防备地受了一巴掌,整个人快速撞向墙身,头部左边不偏不倚地扣在墙身凸出来的扶手转角处上。
身体徐徐滑落,耳边隐隐听着子薇的尖叫声。很快她被抱起,湿滤滤的液体流到脸上,有血腥的味道。
“……”
有人在说话,好像很焦急,可是听不清?世界一下子变得宁静,妈妈不生气,不骂她了吗?那就好,那就好……
子菁很累,浑身除了疼痛,还有疲倦,想睡觉。说不定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爸爸仍像平常那样,抱着她轻言细语地哄。
她合上眼,把脸埋进温暖的怀抱里。嗯,睡吧,睡醒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叶妈妈,其实我也很讨厌写她,所以这篇文我已经尽可能减少她的着笔。不过得交待的事情仍是要交待,而且对于一个已经知道下场的人来说,讨厌呀憎恨呀都放下吧。(七好像和尚……)咳咳,这文会虐,不过也会有甜的时候。仍是那句哇,喜欢的多收藏,有意见的多说话。七爱你们,这你们可是知道哒,嘤嘤嘤!


☆、05

  夏子菁倏地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格一格的白色天花板。
这是哪?
一时未能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有些懵然。下意识摸了摸左边耳朵,仿佛还残留着梦里那种刺骨的痛。
怎么会梦到那些?过了那么多年,她早就释怀。坐正身体,揉了揉酸痛的颈脖。头一抬,才发现挂在半空的那袋消炎药水已经所剩无几。
对了,她在老宅撞破头,都见红了,只好来医院包扎。
按下电铃,护士很快来收针。起身时头还有点晕眩,医生建议她留院观察,她拒绝了。不得已她不爱来医院,这里有太多让人不愿想起的回忆。
从医院出来,天已黑透。她招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问去哪,她呆了呆,一时竟给不出答案。
28楼么?还是工作室?
两个地方都不想去,两个地方都会轻而易举被他找到,而此时,她只想独处。支着沉沉的脑袋,随便说了个地址。
车子在闹市里驶了十来分钟,在一家连锁酒店停下。她付了车钱,进酒店开了一间房,还订了晚餐。
头痛,饭量不高。草草填了些东西进肚,翻出手机,发现他来过短信。
“在你心目中,我的所作所为都不会是好事吗,对吧?”
是的!是他自己说过不会让她好过,不是吗?
“你从来不会问原因!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有问的必要吗?
是的!是他自己说过不会让她好过,不是吗?
告诉自己不要难过,可是眼泪总在不设防之际流下来。
拧开纯净水艰难地吃掉止痛药,差点就吐出来,这么多年了,她仍学不好如何顺利地把药丸吞下。将电视音量开大,让自己听清楚。拉过被子躺下,咬紧牙关,即使被头痛折磨得厉害也没吭一声。
电视忽高忽低的音量起到很好的催眠作用,半梦半醒间,手机有响过。因为听不清,她很轻松地选择忽略。
半夜醒来,身体热得很。摸摸额头,发烧了。她撑起身,翻出医生开的退烧药,和着凉水吞了一颗。重新躲下,望着室内那扇小小的窗户,却再也睡不着。最脆弱的时候,脑里自动想起九年前那幕。
当她知道自己因为那一摔导致左边耳膜破裂,将终生失去一边听觉后,那种孤立、无助、害怕,吓得她惊惶失措。是他抱着她,不断地安慰说没事,一切有他。
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初相识,他尚且能给予陌生的她真切的关怀。要是没有发生后来的事,他们该不至于变成这样吧?
不能想这些,没意义的!
翻出包包里随身备着的绘画本,用笔勾勒着线条。几笔落下,发顶撞裂的地方扯着痛。她放下本子,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刚找到纸拖鞋,电话突然响了。
她在床边坐下,盯着屏幕上熟悉的号码。这么晚了,他竟然还没睡?急着找她,是因为没有乐子吗?
柔和的乐曲在夜半听来特别刺耳,它奏完又重播,听着听着让人产生一种不舒服的紧绷感。
“你在哪里?”音乐停后,紧随着短信送到。
夏子菁按掉关机键,回到床上,抱起一个枕头。脑里不知该想什么,又或许应该什么也别装下。给她点时间吧,像过去遭遇种种挫折那般,最痛的伤口终会有愈合的一天,她能挺过去的。
在酒店待到头上的伤口结痂,拆了包扎的纱布,夏子菁才结束几天的疗伤生活。坐车回工作室,上了二楼才发现大门换了锁。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拔了他的号。
电话一打通他马上接听了,声音低沉而冷硬:“你在哪里?”
“我工作室的新钥匙呢?”
对方沉默了一会,久久才说:“你等我半个小时!”
他说完这句就挂了线,夏子菁收起手机,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等待。全新的银色锁把在窗户照射进来的日光下闪闪发光,她看得有些恍惚。
以往他也做过这种事,因为她没听电话找不到人便一怒之下把锁砸掉。外间称他为贵公子,冷傲中带着贵气,却从没人看到他坏脾气的一面。
收回目光,闲着无聊,又拿出包包里的绘画本画起来。
画画是她从小的爱好,父亲说她有美术天赋,从一岁多就能执笔胡乱涂画,四岁的时候就能创作出属于自己独特风格的可爱人物。上小学后,爸爸带她去跟一个教美术的同事拜师,接受正规的辅导。
以为长大后会当个画家,结果因为爸爸的离世,攻读美术学院成为一个梦。尽管如此,绘画始终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小时候画人物画风景,现在她喜欢绘制手工皂的图案,又或是一些小饰物。换了几张纸后,楼下传来急速的脚步声。她一抬眼,便看到他三步拼作两步冲上来。
俊美的脸上挂着阴霾的表情,大概跑得急,额角布着细细的汗珠。他没说话,只是凝着脸拿钥匙开了门。
夏子菁抱着画本起身,跟着他进入屋内。
工作室大概有六七十多平方,分别用柜子间开功能分隔。最大的区域用来制作手工皂,靠墙的工作台上布满工具,原材料放在吊柜里,乱中有序。
临街的窗户挂着几种彩色布条拼接的窗帘,是她亲手裁剪的。窗外有几个长花盆,开着不同颜色的花朵。
拎起门边鞋柜上的遥控打开空调,她转身走到一个门口,掀开跟窗帘同色同款的布帘进去。没一会出来时已换了衣服,披散的头发也用铅笔随意的扎成发髻。
她拿着脏衣服进厕所,打开洗衣机扔进去,放洗衣液,按下开关。出来转进旁边的小厨房,拉开小冰箱,里面没啥食材了。说不准他也不会在此用餐,夏子菁索性放弃做饭的念头。
回到外面,他仍然维持着初进门的姿势——单手插着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你不打算解释这一周的去向?”他冷冷地开口,但两眸的目光杀气腾腾,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捊了捊散落的发丝,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轻描淡写:“只是……到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