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于冕一直愁眉不展,忧心忡忡。他叫来蓝爵,“蓝兄弟,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不然我今晚定是有去无回。只是——唉,你还是赶紧走吧。并非我是非不分,以怨报德,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动辄有杀身之祸,我也难护你周全。”
蓝爵突然问:“那些劫匪是西厂的人?”
“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谁?”于冕目露精光地看着他,不复平时的谦和礼让。


第三章 (3)

“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谁?”于冕目露精光地看着他,不复平时的谦和礼让。
“昨天夜里,有刺客来过,被我拦下了。”蓝爵迎上他刺探的目光,一字一句说:“于大人,我若是有心害你,今晚就不会出手救你。”
于冕闻言又是一惊,他竟毫不知情!怪不得他晚上主动提出要随他一起去及春馆“开开眼”,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蓝爵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递过去,“于大人不妨先把这封信看完,再来问我是谁。”
于冕看见信封上“司马子启”几个熟悉的字迹,心头先是一震,待读完信,抬头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蓝爵,“的确是先父的笔迹,信封、信纸也是以前家里常用的。你就是信里的那个男婴?”
蓝爵点头,正色说:“我来找于大人,只是想知道我是谁。人对自己的身世,难免会有些好奇。”顿了顿,他又自嘲般说:“明知道二十年前的事哪还有人记得,偏偏执迷不悟。”
于冕对着朦胧的灯光想了一会儿,摇头说:“父亲从未跟我说过这事。此刻我心里一团乱麻,一会儿还要连夜去一趟内阁首辅商大人府上商议事情,这样吧——”他快速做了决定,“你留下来,我帮你打听打听,小心别让西厂的人看见。他们那群人,素日嚣张跋扈,睚眦必报,刚才你得罪了他们,他们肯定要找你麻烦。”
蓝爵要护送他去首辅大人府上,他摇头说不用,“西厂的人还不至于这么笨。他们一击不中,料到我们定会加强防备,不会去而复返、自讨苦吃的。我倒是有一件事要托你——”他一确定蓝爵是友非敌,立刻放下戒心,叹了口气说:“这件事也只能托你了。我跟及春馆的妈妈说好了,明天接上官萦出来,后天再送她回去。事情紧急,明早我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回来,若回不来,你便替我去吧,上下都已经打点好了。她只怕要拜祭她父母,你记得带些香烛纸钱去。”
蓝爵眸光一闪,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蓝爵驾着于府的马车来到及春馆。门前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都无,晚上拥挤不堪的道路此刻显得异常宽敞。他说明来意,一个小丫头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上官萦便出来了,显然等候多时。她穿着家常穿的那身绣有鸢尾草的白衣白裙,却跟上次随意淡雅的感觉全然不同:头发挽成一个垂鬟髻,只用一根碧绿的玉簪固定,眼波流转,娥眉淡扫,两颊染着淡淡的胭脂,肌肤在晨光照射下如琉璃般透明,丹唇未语先笑,行止进退有度,俨然是一个美丽尊贵的千金小姐。
她见到蓝爵有些惊讶,随即微微一笑,刹那间仿佛云开雾散、雨过天晴,整个人耀眼得像是会发光。蓝爵对她的印象仅局限于眼泪、娇弱、哀愁,跟泪人儿似的,没想到她竟有这样让人惊艳的一面,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住了,好半天才记得说:“于大人有事走不开,让我来接姑娘。”


第三章 (4)

蓝爵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住了,好半天才记得说:“于大人有事走不开,让我来接姑娘。”
上官萦含笑冲他福了福礼,轻声说:“那就有劳蓝公子了。”
蓝爵体贴地扶她上车坐好,放下帘子,这才手执马鞭坐在前头。马车转了个弯,往城东的方向驶去。连过了两条街,上官萦忍不住出声问:“蓝公子可是有事要办?”蓝爵见她问的奇怪,摇头说:“没有,于大人吩咐过了,送你去以前的上官府。”他怕自己不认路,还让于府的人画了一幅简易地图。
上官萦提醒他:“上官府在城西。”
蓝爵“哦”了一声,他当然知道上官府在城西,地图又不是白画的。马车继续往前走。
上官萦掀开帘子一角,见他手拿缰绳认真看着前方,似乎什么都没发觉,只得指着前面说:“这是城东。”又指了指后面,“那才是城西的方向。”
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下来。蓝爵一句话都没说,若无其事地架着马车掉了个头,脸上却是微不可见的红了。
上官萦在后面清楚地看见他耳朵霎时变得通红,偏又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只觉得他十分可爱。没想到这么一个神仙似的人,竟是个不辨方位的路痴!
“上官府啊,好找得很,烧得面目全非的便是了。”于府管家如是告诉蓝爵。
马车一过国子监,便看见前方有一座府邸,大门和院墙都还在,只是琉璃瓦碎,朱漆木焦,屋檐下结满了蛛网。进去一看,残垣断壁,梁毁柱倒,满目荒芜。越往里路越难走,上官萦小心翼翼避开脚下的碎石,却没注意地上的青苔,滑了一跤,眼看就要跌倒,磕在坍塌的山石上。蓝爵一个闪身,上前抱住她。
蓝爵的手紧紧揽住上官萦的腰,彼此靠的极近,衣带交缠,呼吸相闻,姿势十分暧昧。两人目光相遇,上官萦脸慢慢红了,错开眼睛不敢看他。蓝爵镇定自若地放开手,冲她点了点头,提醒道:“小心!”
他让上官萦走在后面,自己在前面清路,移动横在中间的断木,搬走东倒西歪的山石,又拨开半人高的野草,一座圆形院门出现在眼前,门口被倒下来的砖瓦碎石堵得严严实实,他摇了摇头说:“此路不通。”
上官萦红了眼眶,轻声说:“没想到主院毁得这么厉害,我娘的牌位还在里面——”
蓝爵沉默不语。早被烈火烧成烟灰了,哪里还找得到? 他轻声安慰说:“萦姑娘,祭拜不一定非要对着墓碑牌位,只要心诚,亡者的在天之灵便会得到安息。”
上官萦正暗自伤心,听他这么一宽解,点头说:“这话极是,换个地方吧。”
后院厨房有一眼石砌的水井,倒还干净,没怎么损坏,井围早用石磨盖住。蓝爵打开带来的包袱,将祭拜之物一一拿出来,放在井盖上,不但有香烛纸钱,连香炉也带来了,还有一纸包新鲜瓜果。上官萦惊讶之余十分感激,他竟想的这般周全。


第三章 (5)

上官萦惊讶之余十分感激,他竟想的这般周全。
蓝爵远远走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见她跪在那里,双肩颤抖,似在哭泣,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怜惜之情。自己虽是孤儿,还有师父、师弟、师妹,亲如家人,她却是家破人亡,孤苦伶仃,遭遇实在凄惨。
摸约过了半个时辰,蓝爵见她起身,把香炉瓜果等物收起来,这才慢慢走过来。上官萦面上犹有泪痕,神情却已恢复平静,说:“蓝公子,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不用谢,都是小事,不值一提。”蓝爵望着眼前乱石满地、屋瓦倾颓的上官府,问:“怎么会失火呢?”
她似乎想起什么,愣了一下才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
当时她父亲已经被抓起来了,府里乱成一团,丫鬟小厮们还没来得及逃走,锦衣卫的人便来抄家了。下人们被关在马厩里,她、奶娘、还有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被隔离开来,关在柴房里,等候发落。当天晚上便失火了,火借风势,烧得一发不可收拾,等火势被驻守的锦衣卫救下时,整个上官府已被烧得七七八八,什么都没剩下。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鞋铺,蓝爵停下来,示意上官萦下车。柜台上堆满了绫罗绸缎缝制的各种鞋子,还有几张皮毛样品,蓝爵眼睛落在里面架子上放着的一双厚底织锦花纹红绣鞋上,问伙计:“这鞋子卖不卖?”
伙计笑说:“客官好眼力,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我们店里鞋子的样式是京里最多最全的,此外还经营布匹、皮毛料子。客官您要多大码的?”
蓝爵看着上官萦说:“这位姑娘买。”
伙计见他们男的俊、女的美,宛如一对璧人,随便往那里一站,杂乱狭小的铺子也沾了光似的蓬荜生辉起来,忙热情地说:“来来来,这位姑娘,我们到里面去试。”
上官萦愕然地看着他。
蓝爵低声说:“你鞋子脏了。”
她脚上仍穿着那双月白色绣花鞋,浅色的鞋子最不经脏,在乱石草丛里一走,满是黑灰污迹,这样去于府自是有失礼仪。她有几分为难又有几分局促地说:“我身上没带钱——”她不是没带钱,而是根本就一穷二白,身无分文。她在及春馆虽不接客,身为琴师,每个月也有几百钱的月例,却每每到楼心月那里便被扣了下来,从来发不到她手里。偶尔有客人打赏几个小钱,还没捂热,转头便被楼心月收缴上去。她在及春馆,不怕妈妈,也不怕教习嬷嬷,最怕楼心月。
蓝爵冲她笑了笑。
上官萦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随伙计进去试鞋。
不过片刻功夫,她便出来了,脚上穿着一双红底黑边的布鞋,鞋头有一朵毛绒绒的红绣球做装饰。这鞋子十分普通,做工也马马虎虎,只怕稍微爱美一点儿的女孩子都不愿穿,何况昔日是尚书千金的她?蓝爵忍不住问:“不换一双?”


第三章 (6)

蓝爵忍不住问:“不换一双?”
上官萦在屋子里紧走几步,笑嘻嘻地摇头:“不用,这鞋子穿着又轻便又舒服,很好走路。”最重要的是便宜,才三十文钱。
她早不是以前那个不识人间疾苦、不知柴米油盐的尚书千金了。
那伙计在一旁心想,看着公子小姐似的有钱人,没想到出手这么小气,连他这个给人当伙计的都瞧不上,脸上不自觉的露出轻蔑的神气来。
上官萦对这种势利眼早已习以为常。蓝爵心中却有几分不快,扔下钱就要走。上官萦喊住他,进去把先前换下的那双鞋用纸包了,拿在手里,这才随他一起出来。
蓝爵不由得重新审视她。他完全无法把这样朴素节俭的她跟金尊玉贵的尚书千金联系在一起,甚至连性情也跟在及春馆里见到的她大不一样。
在外面她轻快、自在得多。
上官萦爬上马车,掀帘子进去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蓝爵,很快又垂下眼眸,羞涩地笑了,轻声细语说:“蓝公子,谢谢你。”
自从上官家出事后,还没有人像他这样,不在乎她不是尚书千金,不介意她只是一介伶人,三番两次帮她,处处体贴照顾。她想到这半年来从天上到人间的经历,酸涩的心里又是感激,又有一丝甜蜜。
车子还没到于府,蓝爵便看见门口多了两个带刀侍卫,知道于冕回来了,领着上官萦进去见他。于冕跟上官萦说了几句闲话,便让丫鬟带她下去休息。蓝爵问府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侍卫。于冕忧心忡忡地说:“今天早上突然传来杨大人暴毙家中的消息。我前几天还见过他,身体好得很,红光满面,中气十足,一点病容都没有,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暴毙了呢?商大人让大家注意安全,加强防卫,我便让兵部调了一队侍卫过来。”
即便是外人如蓝爵,也敏感地察觉到朝堂上正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他吃过晚饭,在回闲听院的路上碰到了迎风而立的上官萦。天色将黑未黑,光线朦胧,她静静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任由晚风吹得长发纷飞、裙裾飘扬,闭着眼睛,一脸平静,像是在感受什么。
蓝爵走上前笑问:“闻到饭菜的香味了吗?”
她忙睁开眼睛,笑着解释:“我在等朱槿姐姐,她忘了拿东西。”朱瑾是伺候于冕的大丫头。顿了顿她又说:“这里的风都和及春馆不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
“这里的风带着湿润的水气,清新自然,吹得人神清气爽,不像及春馆,连风里都是头油脂粉香。”
“你刚才就是在闻风的味道?”
“是啊。以前我只知道花啊粉啊是有味道的,没想到原来风也是有味道的。”
蓝爵笑了笑说:“以前我在悠然山上练剑,风从山崖底下吹上来,带着山石的味道,又冷又硬,浩浩荡荡,仿佛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上官萦闻言怔怔看着他,悠悠然说:“我爹曾说过,最重要的东西是看不见的,要用心才能感觉得到。以前我不信。”
“现在呢?”
她避而不答,而是笑吟吟地转开话题:“你看——我看不见风,可是却可以感觉得到。”她伸出手像是想要把风抓在手里。
就像我对你的喜欢,明明看不见,却可以强烈地感觉得到。


第四章 (1)

于府地方大人又少,夜里越发显得寂静。
上官萦拿了本书坐在灯下看。朱槿进来添茶水,轻声说:“姑娘,已经三更了,还不睡?”上官萦喝了口茶,说:“我还不困。你先去睡吧,不用管我。”她在及春馆要四更后才能睡,一开始很难熬,慢慢地形成习惯,想早点睡也睡不着了。
朱槿忙笑说:“我陪着姑娘。”
“不用,你去吧。”上官萦摇头,说:“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睡,以前在家时也是如此。”语气轻柔干脆,听得出不是客套话。
朱槿自然想回自己房间睡,谁愿意打地铺陪夜呢?她仍不放心,犹豫地问:“姑娘夜里一个人,不害怕吗?”于冕尚未续弦,女眷住的后院一直空着,上官萦住的这间屋子还是下人赶着打扫出来的,偌大的后院只住了她一个人。
上官萦笑说:“我怕蛇怕虫子怕老鼠,却从不怕这些。子不语怪力乱神。”她早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应当时时注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朱槿是伺候于冕的大丫头,于府统共就这么几个下人,于冕哪离得开她?
朱槿想着府里多了许多侍卫,安全方面自是无虞,再说心里也记挂着于冕,不知他是否还在熬夜办公,点头笑说:“姑娘好胆量。那我走了,姑娘也早点睡吧。”
睡觉前,蓝爵陪着于冕闲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说到上官府被烧的惨状,语气不胜唏嘘。于冕也很是感慨了一番,末了说:“这把火烧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不过,上官府就算没被烧,也要被抄得鸡犬不留、片瓦不存,抄家后的惨状啊——”他二十年前也经历过一次抄家,至今心有余悸,叹了口气说:“唉,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蓝爵愣住了,心想这火说不定就是人放的。那么是谁呢?
回房后他还在想这个问题,转念又想,是谁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夜深了,赶紧熄灯睡觉。半睡半醒间,还听见朱槿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蓝爵因为练武的关系,睡觉一向警觉,门外的人一跨上台阶,他便醒了。来人脚步轻盈,显然会武,却没有刻意掩饰,甚至故意重重落下,明显是想让他知道。他不甚在意,心想大概是朱槿或于府的哪个下人。对方见他没动静,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什么事?”
对方却不说话。
他穿好衣服起来,打开门。却见清浅的月光下俏生生站着一位佳人,一袭白衣,墨黑长发,赤着双足。蓝爵万万想不到是她,“你——”这也未免太狂妄了吧?她竟穿一身白衣夜袭于府,还敢明目张胆地敲他房门?
蓝爵知她性情狡猾,诡计多端,一时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自称是蝠的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拿眼瞄他,看的蓝爵浑身发毛,暗暗运气于掌上。蝠像是浑然不觉他的戒备,绕着他走了一圈,不甘不愿似的点头说:“嗯,长得还不错。萦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定是被你的外表蒙蔽了。”
蓝爵额上青筋一跳,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动作。


第四章(2)

蓝爵额上青筋一跳,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动作。
“喂,你叫蓝爵,是吧?”她往后退了几步,冲他招手说:“你站过来一点儿,我看不清你——”蓝爵的脸刚好被屋檐投下来的阴影盖住了。
对方根本不理她。
她见蓝爵站着不动,叹了口气,“好吧,山不过来我过去。”她凑到蓝爵跟前,抬手想把他的脸转到一边,急于想看清楚他的五官轮廓。蓝爵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又气又怒又有几分羞恼,一掌挥开她的手,寒声道:“姑娘请自重!”
蝠疼得吸了口气,抚着发红的手腕生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无礼,一句话不说动起手来?”蓝爵冷笑道:“姑娘夜闯他人府邸,好像很有礼似的。”
“我不是彬彬有礼地敲门了吗?而且我也事先让你过来了,是你自己不过来的。要不是我今晚决定不打架——哼,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她一脸恼怒地说,对上次“一不小心”败在蓝爵手下很不服气。
蓝爵被她的自以为是、强词夺理气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顿了顿,讽刺地说:“那姑娘夜深人静、彬彬有礼地敲蓝某的门,有何贵干?”
“我来提亲。”她若无其事地说。
蓝爵惊得一头差点栽倒。
“萦虽然又蠢又笨、胆小怕事,不过我还是很为她着想的。她既然喜欢你,我自是要完成她的心愿。”
蓝爵完全说不出话来,一脸呆滞地看着她。
“你想什么时候娶萦?”她继续问。
蓝爵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坐视对话这样一厢情愿地发展下去了,对方根本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他以手抚额,头疼似的说:“你走吧。”
蝠脸一沉,冷声问:“你不喜欢萦?”
蓝爵脑海里浮现出上官萦对自己的微微一笑,风姿绰约,柔美动人,心神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没有不喜欢——”
蝠听得松了口气,“既然喜欢,那为什么不答应?哦,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你是不是怕萦没有嫁妆?放心,上官府虽然被抄了,不过萦还是很有钱的哦,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只要你娶了她,她就可以离开及春馆。只要她离开及春馆,就可以带你去把那笔钱取出来——”
蓝爵越听脸色越差,不过总算有点明白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正色说:“第一,我对钱不感兴趣,你的那些威逼利诱还是免了吧;第二,萦姑娘的遭遇令人同情,长得娇柔美丽,又弹得一手好琴,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第三,如果萦姑娘想离开及春馆,我自会竭尽所能地帮助她,无需任何条件;第四——”他深深吸了口气,这话他很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谁?”跟上官萦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南辕北辙,两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蝠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嘀咕说:“哼,要不是萦喜欢你,我才不会来找你呢。你又自大又可恶,不但对我动粗,还没有礼貌,从头到尾居高临下对我说话,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指手划脚?”
蓝爵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站在走廊上,而她站在台阶下,两人一高一低,对她这样的指责,很有些哭笑不得。
“你别忘了今晚说过的话。”她扔下一句话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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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3)

“你别忘了今晚说过的话。”她扔下一句话要走。
蓝爵飞身拦住她,挑眉说:“你以为这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心里奇怪,于府新增加的这些侍卫难道都是摆设,由得她这样来去自如?还穿着一身醒目的白衣?
蝠一脸不耐烦地问:“你究竟想怎样?”
“你是谁,三番两次夜探于府有何目的?”
“既然提亲失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歪着头挑衅似的说。
“那我为什么要让你走?”蓝爵双眉一挑,漫不经心地反问,“我上次能把你拦住,这次同样可以。”
蝠眼睛一眯,咬牙切齿地说:“你威胁我?”
蓝爵微微欠身,口里说着“不敢”,实际上却横跨一步,拦在她正前方,双手负在身后,一派悠然自得。
蝠在他手下吃过一次亏,不敢贸然出手,大骂他“卑鄙无耻”,忽然想起一事,脸色很快由怒转喜,抬起衣袖优雅地遮住唇角,妩媚一笑,“你不问问我在敲你门之前做了什么吗?”
蓝爵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声音有些急,“你干什么了?”
她指了指于冕住的房间,一脸无辜地说:“我见于大人公务繁忙,这么晚还没睡,于心不忍,出手帮了他一个小忙,好让他一觉睡到天亮,保证不会被人吵醒——”
蓝爵脸色一变,一个起跃冲到于冕门前,伸手一推,房门虚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