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眨着眼睛,给站在一旁的两个孙儿使眼色。
大爷谢容华上前一步,恭敬说道:“祖父,今儿是咱们谢家的好日子,就算祖父心中有气,也改日再做训斥吧。不管如何,叔父征战沙场十多年,对朝廷对我们谢家的那份功劳怎样都是不可磨灭的,就连圣上也对叔父青眼有加。叔父违背祖训确实有错,可也请祖父看在叔父十数年没能回家的情面上,能对叔父网开一面。”
谢容华一番话说完,轻轻一撩袍子,弯膝跪了下来。
“旭华,你也劝劝你祖父。”老太太又一个劲给二孙子使眼色。
谢二爷谢旭华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玄色绣银线的袍子,面皮白净,小小年纪,却是沉着一张脸。他凤眼微敛,薄唇紧抿,头微微侧昂着,似乎面色不太好。
见二孙子这般模样,谢老太太便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了,也不再劝他,只对燕平侯谢昭道:“老爷,总之如今咱们就三郎这一个儿子了,你要打要骂便看着办吧。你是他老子,别说是他如今有错了,就是没错,老子打儿子也是天经地义的。只不过,你也可怜可怜我,别往死里打他,给我可怜的儿留一口气儿。”
谢昭望了妻子一眼,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又落在谢潮荣身上来。
“我问你,你可知错?”谢昭到底是敬重妻子的,又想着长子次子相连去世的那些日子里的情景来,心里到底也舍不得这个小儿子,语气也缓和了些,“你若是能在列祖列宗跟前认个错,为父便就不责罚于你。”
谢潮荣余光瞥到了一边被风吹起的杏色衣裙的一角,风带起一阵特殊的香气掠过他的鼻尖,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谢潮荣双拳攥得紧了些。微微抬起眸子,漆黑的眸子静静落在那张带着泪珠的明净嫩脸上,他的心一下子塌陷了。
陈氏此番也哭得跟泪人似的,正由谢繁华扶着呢,见丈夫朝她看过来,她则将头往旁边一扭,似乎在赌气。
谢潮荣见妻子不理自己,心跟被利器剜了一样,疼得厉害。
他低着头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老太太见儿子肯服软,抹了把眼泪笑着道:“儿啊,知道错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边说边望了丈夫一眼,见他并未说什么,谢老太太则扶着儿子起来,又道,“你跟你媳妇回先自个院子去,好生沐个浴,再歇息歇息,等用饭的时间到了,娘命婆子叫你去。”
谢潮荣笑着朝他娘点了点头后,目光又落在陈氏母女身上,见陈氏还是没有看他,他则打量起谢繁华来。
眼前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脸蛋似乎还没有长开,穿着一身设计繁复的橘色衣裙,十分可爱。不过,最可爱的地方就是,她的眉眼跟自己竟是十分相像的,谢潮荣开心。
“你可是枣儿?”谢潮荣虽则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了,可是因为是家中老小,性子有些活络,笑起来有几分孩子气。
谢繁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转,随即点头说:“我是枣儿,枣儿可想爹了,就想爹爹早些回家来陪着女儿。”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一头便扎进谢潮荣怀里去,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想哭,最后眼泪想收都收不住。
陈氏见女儿哭得伤心,她刚刚收起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但到底是矜持着,没有如女儿那般抱着丈夫哭。
谢潮荣见妻子愿意转头来看自己了,他则再也忍不住,顺手一捞,便就将妻子捞到怀里来搂着。
谢锦华只垂着眸子端端立在一边,面上没有过多表情,谢旭华则瞄了眼哭得抱成一团的“一家三口”,一句话没说,抬腿便跑了出去。而谢素华,静静立在门口的地方,手中帕子都快揉碎了,眼中也沁出了泪意。
她听自己姨娘说,爹今儿要光荣回来了,所以特意打扮得乖巧,就是希望爹能够喜欢自己,从而喜欢上自己姨娘,却没有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风头,全被这个乡巴佬给抢去了。
明明这么些年来,替三房操心受累的是自己生母,却为何她不能来?今儿这样的日子,她只能呆在那巴掌大的小院子里,默默委屈着。
谢素华白净的小脸皱成一团,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望着谢繁华的目光是藏着恨意的。
不过倒是也聪明,没哭没闹的,只是默默走出去了。
一番折腾下来,谢潮荣摸着肚子对陈氏说:“我饿了,走,咱们回家去,我先吃点垫垫底。”
陈氏用帕子擦着泪珠,轻轻点了点头,拉着谢繁华一起朝着燕平侯跟谢老太太行了礼:“媳妇先退下去了。”
谢老太太心情十分好,笑着朝陈氏摆手说:“退下去吧,老三媳妇,好生伺候着老三,你们小两口可得好好的。”又对儿子说,“娘知道你疼你媳妇,可你也别忘了,你可还有别的子女。”说着朝谢锦华那边使眼色。
谢潮荣见自己长女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表妹年轻时候的身影,他有些愧疚起来。
走到长女跟前,长女大了,他不便像抱着枣儿那样抱她,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锦儿竟然已经出落得这般水灵了,记得我刚走那年,你跟旭儿两个还是小小的一团。”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见长女面上有着刻意疏远的表情,他面色也僵了僵,又问,“可说了婆家了?”
谢锦华抬眸迅速望了爹一眼,复又垂眸恭敬道:“三年前定了一门亲事,是万恩侯府的公子,只怪女儿福薄,亲事才定下没多久,那公子便在春狩中被黑瞎子误伤着,去了。女儿想着好歹一场姻缘,便没顾祖父祖母反对,在家守了三年。如今刚好三年期满,爹爹又回来了,爹爹也可以看着女儿出嫁。”
谢潮荣连连点头道:“好,好女儿,是爹的好女儿,爹爹一定尽心给你择门好亲事。”
征战沙场的将士,多半是讲义气的,因此见长女能尽仁尽义若此,心中快慰。
“女儿谢谢爹。”谢锦华微微颔首,笑得温顺,又道,“爹,哥哥他……哥哥心中到底存着些气,爹爹不要怪哥哥。”
见姐姐替二哥说话了,谢繁华小腰杆挺得直直的,也想替哥哥说话。
前世的时候,纵使所有人都对自己不好,但是这个二哥对自己很好。她心中也很能理解二哥为何会这般生气,所以也劝着说:“是啊爹,女儿觉得您应该找二哥好好谈谈,应该好好关心关心二哥。”

第六章 打奴才

谢潮荣微微敛眸,其实刚刚儿子那副排斥的模样他瞧见了,他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锦华跟旭华的母亲走的时候,这两个孩子都还只是小木瓜,只知道喝奶吐泡泡然后傻笑,什么都不懂。后来一年多以后,他续娶了陈氏,两个孩子也还小得很,什么都不懂,他跟陈氏成亲的那天,两个孩子在喜堂上跑来跑去的,玩得可开心了。
自己离家上战场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知道抓住自己的手哭了,他们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知道没了娘也知道爹要走了。可他谢潮荣是铁血男儿,有着满腔热血抱负,再说,二哥战死沙场,他怎能独留京城享福?他自然是要提枪上战场去替二哥报仇的。
所以,纵使舍不得妻子,舍不得一双儿女,他还是忍痛走了。
离家这十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妻儿。可是,他到底还是做了一件对不住妻子的事情。纵使那不是他的初衷,可他到底是伤害了她。谢潮荣望向妻子,见她面盘如新升的月儿一般娇嫩妩媚,还如十多年前初见她时一样,他心中就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一般。
谢繁华见父亲眼睛一直盯着母亲看,自然开心,不过此时她到底还是关心二哥的,便说:“爹,您跟娘十多年没见了,您先跟娘回去说说体己的话,女儿去找二哥去。”
谢锦华无意识地便望了谢繁华一样,眼中有着一丝疑惑,但很快又笑了,只握住谢繁华的手说:“三妹妹,虽然你我姐妹八年没见了,但是今儿短短的接触,姐姐便就觉得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妹妹。二哥是个倔脾气,我怕是劝不了他了,辛苦妹妹去了。”
谢繁华昂着小脑袋瓜子拍胸脯,嘻嘻笑道:“二姐姐放心,这事就包我身上了,我会办好的。”
因着幺儿今儿要回家,所以纵使谢繁华好生妆扮了一番去见老太太,老太太也没多将心思放在这位孙女身上,此番见她竟然如此热心说要帮助缓和老三父子关系,老太太心里高兴。
谢老太太笑得温和,又仔细将谢繁华好一番打量,见她性子活泼又粉雕玉琢的,打心眼里喜欢。老太太走过来,握住谢繁华的手说:“好孩子,你那二哥哥是个驴脾气,一点不输给你爹,就连你二姐姐,他都说翻脸就翻脸,你去劝,怕是会受委屈。不过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也别过于心急将你二哥哥惹急了,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祖母说的,谢繁华都乖乖听着,听完后乖巧点头:“孙儿知道了,孙儿向祖母保证,一定不会将事情搞砸的。”眨了下大眼睛,趁机又有些讨好地说,“奶奶,我在乡下的时候常听我娘在信中提起,说奶奶学问渊博,也多次嘱咐我要好好读书呢。虽然孙儿书读得不甚好,但舅舅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倒是得了先秦孤本,我临走的时候央舅舅给我了,回头我亲自给奶奶送过去。”
这谢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不但博朗群书,还写得一手好字,她这辈子最大的爱好便就是收藏各类古书古籍。谢繁华这么做,真的是用心投其所好了。
谢老太太自然是开心的,能得先秦孤本,可不是比什么都开心么,此时真是越瞧这个孙女就越喜欢。又想到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在乡下呆了那么些年,到底也心疼起来,顺手抹下腕上的一个玉镯子便就套在谢繁华手上。
“这个玉是祖母还没嫁给你祖父之前,跟着家中一位姐姐去寺庙里求的。这玉原是一对,姐姐得了一只,我也得一只。当初那解签的老和尚说,得了这玉,一辈子都会姻缘美满。”谢老太太不容谢繁华退下来,按住她的手,又对陈氏说,“那夏家夫人想将枣儿说给夏盛廷,我看行,夏家小子跟咱们容华是同窗,也算是自家人了。”
夏夫人如今是官太太,来侯府找完陈氏后,自然是得给老太太请好问安的,所以老太太知晓这事情。
陈氏连忙应道:“媳妇听婆婆的。”
一提到夏盛廷,谢繁华就有些蔫了,她不想嫁给他。夏盛廷不是自己的良人,他在乎的只是自己侯府千金的身份,她绝对不能嫁。
陈氏陪着丈夫先回了汀兰院,谢繁华则拽着赵桂氏说:“桂妈妈,我给你银子,你吩咐府上小厮去外头的云水楼跑一趟去。”又随口说了几个菜名,让桂妈妈命人去买来。
赵桂氏推了谢繁华的银钱,只笑说:“小姐想吃什么尽管跟奴说,哪里就要小姐花钱了?不能拿,不能拿。”
谢繁华却是硬塞了过去,道:“听娘说木生哥哥都十好几了,该娶媳妇了吧?妈妈可不得缺银子?再说了,我刚刚说的这几样菜,没个一百两银子是买不来的,妈妈就别推辞了。”
赵木生是赵桂氏的儿子,当初陈氏嫁来侯府的时候,陈家凑银子买的是赵桂氏,赵桂氏的丈夫跟儿子还是清白之人。
赵桂氏听说得上百两银子,吓得小腿打哆嗦,再不推辞,只道一定即刻派人去买来。见赵桂氏一边应着一边往厨房的方向去,知道她是去给爹娘弄吃的去,转身便道:“妈妈,这事不许叫我爹娘晓得。”赵桂氏应了。
父母久别重逢,谢繁华不愿意碍在两人中间惹嫌,便只身逛园子去了。
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但是因着一些小心思小算计,她一直躲在自己院子里未出来过。如今正是深秋季节,侯府园子里菊花开得正好,花团锦簇的,看着叫人心情舒畅。
谢繁华蹲下身子,摘了一朵,拿在手上把玩着。
“三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谢素华也带着小丫鬟来花园里玩儿,心情似乎也很好的样子,见着谢繁华,她微微扬起了下巴。
谢繁华闻声转过头来,见是四妹妹谢素华,她笑了笑。
“来花园里自然是来赏花的喽,不然是来做什么的?四妹那你告诉姐姐,你是来做什么的?”谢繁华面上微微含笑,目光落在谢素华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身上,这两个丫鬟她都认识,一个是小金贵,另外一个,就是上辈子谢素华害自己的帮凶,叫青杏的丫头。
金贵小脸蛋肿得不成样子,有些可怜地微微低垂着脑袋,谢繁华见了,直接过去一把将金贵给拉过来,故意凶道:“死丫头,我说怎么总是见不到你人呢,你说,你又跑去哪里偷懒了?你过来!”
金贵身子单薄,谢繁华又有些蛮劲,只稍稍用了些力气,就将金贵给拽到自己身后了。
谢素华轻哼一声,颇为不屑地道:“三姐,别装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再装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她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抬着下巴说,“这个丫头背叛了我,所以被我命人好生教训了一顿,背叛了我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青杏立即表明自己的决心,昂着头对谢繁华说:“往后谁敢欺负我们家主子,我青杏第一个不饶她,谁敢叫我们家主子难堪,我一定不会手软。”说完话,青杏狠狠瞪了金贵一眼,吓得小金贵直往谢繁华身后躲。
谢繁华拍了拍金贵小肩膀,示意她别害怕,看都没看青杏一眼,只问谢素华:“金贵脸上的伤,是四妹身边哪个奴才下的手?”
谢素华还没说话,身边的青杏就已经挺胸昂首说道:“是我,又怎样?”她话才说完,谢繁华便毫不留情一巴掌甩在青杏脸上。谢繁华有些蛮劲,且因为心中有气,这一巴掌又用了力气,打得青杏满眼冒星光。
青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她觉得十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泪眼汪汪地望着谢素华。谢素华气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人家打了你,你打回去便是了,难不成这点本事都没有,这往后还怎么护着我?”
这谢素华竟然叫奴才打主子?呵呵,她真的是疯了……

第七章 讨教训

青杏惯会仗势欺人,而且,在她眼里就只有贺氏跟谢素华是主子,根本就不将谢繁华放在眼里。谢繁华莫名其妙打了她,她本来就想还手的,现在谢素华又放了话,她自然咬着牙就卯足劲朝谢繁华扑过去。
可谢繁华哪能那般容易就被占便宜,只轻轻一个侧身,就躲过去了。倒是青杏,因为用力过猛,直接一头栽趴在了地上。
花园里的泥土是刚刚翻新过的,又湿又软,青杏吃了一嘴的泥巴。
贺氏在整个侯府混得风生水起,谢素华姐弟的地位在侯府自然就不同,就连身边伺候着的大丫鬟青杏,平素都是被当成副小姐待的。自己一个堂堂副小姐竟然被乡下来的土包子欺负了,怎能不气?
青杏爱干净,此番弄得一身污泥,她简直要崩溃。
谢繁华静静站在一边,冷眼将青杏的脸色瞧在眼里,见她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谢繁华心里笑了。见青杏猛然又朝自己扑过来,谢繁华倒也不躲让,只顺势往地上一倒,就跟青杏厮打在一起。
且说那边陈氏陪着丈夫一起回了汀兰院,夫妻俩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体己的话要说。而且分别的时候正是新婚燕尔,此番再相聚,多少有些感慨。
进了房间,挥退了身边一众跟着的丫鬟后,谢三爷再忍不住,手一伸便就将娇妻紧紧拥在怀中,湿湿热热的吻密密匝匝落在娇妻的耳畔、唇畔、脸颊,辗转流连着,诉说着思念之情。
丈夫的吻又霸道又无理,弄得陈氏很疼,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也让陈氏想到了跟丈夫初次相见的时刻。那个时候,她是乡下大龄未嫁的姑娘,他则是南下散心的公子爷,她原以为自己会一辈子不嫁人的,却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竟会嫁进京城来,如今还当了侯夫人。
她虽然是在小地方长大的,但是因着打小便就漂亮,所以心气很高,心里所向往的也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当初她并不愿意嫁进侯府来,只是丈夫跟她说过,谢家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谢潮荣已经有子傍身了,一辈子不会纳妾。
说得好听,一辈子不会纳妾,那贺氏算什么?他不但纳妾了,而且还纳了个身份比自己这个妻子高的妾,在府中处处压着自己,甚至……甚至当初还差点害了枣儿。
一想到女儿年幼时候生的那场大病,陈氏便就害怕,猛然将丈夫推开。
谢潮荣措手不及,往后退了几步,待得见妻子眼眶又红了时,他想来安慰妻子,却被陈氏呵止住了。
“三郎别过来。”陈氏纤细腰肢抵在一边的书案上,因为刚刚被丈夫强吻了,所以她呼吸还有些不顺畅,胸口剧烈起伏着,抬眸望着丈夫,那目光里有着刻意的疏远,缓了一会儿才微微别过头去,看着窗外说道,“三郎想吃什么?妾身命人去做。”说着便扬声朝外面唤道,“桂妈妈……”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自己丈夫再一次拉入怀中去,后面的话就被那湿润的唇给堵住了。
见妻子这般疏远自己,谢潮荣心里很生气,他本能地觉得妻子还在想着那个人、觉得妻子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她是自己的妻,是自己辛辛苦苦娶回家来的,她不可以想着别人。
谢潮荣生性霸道执拗,他不允许自己深爱的女人心里面还想着别人,十多年没有见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她,她怎么可以对自己这般?如果是因着自己犯了错误碰了别的女人,她可以打自己骂自己,但是绝对不可以这般淡漠地对自己。
将妻子强行搂抱在怀里,他健硕的手臂紧紧按住她乱动的身子,稍稍用了点力气,就带着她一起朝床上滚去。然后,他用那双长有薄薄茧子的大手去褪她的裙衫,动作温柔亲昵却又霸道强硬。
陈氏素知丈夫的脾性,此番也只是听之任之,仰躺着不动。
一番*之后,谢潮荣赤着上身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亲吻着她额头说:“皎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知道,你是因为在乎我所以才会这般生气的。”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着她头尖,继续说,“我当初才离开京城没有多久,就收到了你的一封家书,可是那封信却是寄给旁人的,你误投递给了我!”说到这里,他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急了,稍稍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我不允许,不允许你给他写信,不允许你跟他再有任何瓜葛。当时……当时我看着信中内容,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关怀之意,我便就受不了了,我……”
陈氏已经不想再提往事,只轻声说:“她怎么会跟着你一起去军营的?”
谢潮荣见妻子不再执着于纳妾的事情,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想起贺氏,他便轻轻蹙了眉,只道:“她是扮作男儿跟着大军一起去的,你知道,她身量高,身上也有些功夫,穿上男装根本很难被发现出来。再说,当时随军出发的有数万人,我们也不会一个一个去检查。”
这个倒不是他担心的,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这贺氏的哥哥贺宏宣因为屡立战功,也被圣上封了爵,如今是广宁伯。这样一来,贺氏的身份比陈氏高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
贺氏的存在,是妻子绝对的威胁,就算自己有心护着妻子跟枣儿,可是广宁伯贺宏宣也不会任由自己妹妹只做个妾。贺家也算是将门,往上数好几代,都是军人,虽则没有当过什么大官,但是贺家人个个忠于朝廷,贺家男人多是战死沙场,如今这贺文宣立功封爵,定然受圣上重视。
而皎儿呢?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自己了。
谢潮荣紧紧搂着妻子,仿若抱着一块稀世珍宝,他身子侧了侧,静静盯着她看,看着她白玉般姣好的面容,似乎怎么都看不够。陈氏却被他盯得局促起来,微微歪头看向另外一边去,她头才将歪过去,就又被丈夫给掰回来了。
谢潮荣目光黑峻峻的,深情地说:“我对你好,我真的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陈氏到底顺从了,微微低了头说:“好……”
见妻子这般温顺,谢潮荣心里荡漾一下,存着心思想要继续凑过去再*一番,外间却有婆子急道:“侯爷,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外头刚刚来人说,青杏那丫头将咱们小姐给打了。”
“你说什么?”陈氏听说女儿被欺负了,一把将丈夫挥开,匆匆开始穿衣裳,一边穿衣一边道,“那青杏虽然被贺姨娘母女给宠坏了,可到底是个丫头,她怎么敢?”
陈氏心里最在乎的就是女儿,听说女儿被欺负了,她忍不住就哭了。
谢潮荣脸色也不好,自己动手匆匆穿衣,他在军营里呆了十数年,穿衣速度快,自己穿戴好后又来帮妻子,另外转头冷声道:“外面说话听不清,你进来细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是……”外面婆子走进屋里来,却是低着头看地上,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给谢潮荣听。
谢潮荣听完后,脸色黑如锅底,他垂眸望了眼妻子,见妻子脸色煞白,他尽量放柔声音安慰道:“你放心,枣儿是你我掌上明珠,我是大兴靖边侯,你是侯夫人,看谁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