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一个据说比“我”小一岁的阿哥——是那个淑勒贝勒的第二个儿子,那个叫褚英的是他的长子,被褚英欺负的莽古尔泰是第五个儿子——看那男的年纪也不大啊,居然已经有五个儿子了……啊,说不定还远远不止。
我从代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三天了,食指上的牙印宛然如初,虽然一直有涂那些止痛清凉的药膏,但在不经意的扯动间,仍会感到丝丝钻心的疼。
像我现在这样的现象,算不算是言情小说情节里才会出现的,从现代穿越回到古代呢?不……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借尸还魂!
“还是想不起来吗?”
我摇头。除了装失忆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我对这个小女孩,呃,也就是我现在的肉身,十岁的东哥格格可说是一无所知。
“不要紧……”代善轻轻的说,“记不起来也不要紧,只要……你还在,只要,你没事就好。”莫名的,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颤意。
他在害怕和紧张些什么?
“那个……代善。”我舔舔唇,尽量对他展开一种善意的亲和微笑,“现在是什么朝代?”见他目光古怪的望过来,我心头一跳,赶忙重新寻找别的词汇来表达我的意思,“我是说……现在是大清哪个皇帝坐朝?”
怦!我又说错了吗?为什么他的眼神看上去是如此的吓人?
我下意识的往后缩。
“大明天朝万历二十年,今儿个是壬辰龙年九月廿一……”他看我的目光中掺杂了些许怜惜与悲悯。
我想他是在可怜我吧,可怜我脑子坏掉,居然连最基本的年月日都给忘光光。
“……你今年十岁,是海西女真叶赫部首领布斋贝勒的女儿,我阿玛的侧福晋叶赫那拉氏是你的姑姑……”
“我姑姑?就是前几天来的那个小……美女?”我差点脱口喊她小女孩。
“嗯。”他顿了顿,忽然对着我深深的看了一眼,“你比她更美。”
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一个九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叫美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而又认真?他的眼底闪动着一些我看不懂,却又令我心悸的东西!
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我低下头,假装害羞。
“东哥,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喜欢我阿玛吗?”轻描淡写的语气下隐藏了一丝紧绷。
我在脑海里重新勾勒出那个淑勒贝勒的长相,英明神武,威风帅气,长得很精神,算不上顶级帅哥,可也属于那种肌肉运动型俊男。
“你喜欢我阿玛!”见我长久不吭声,代善倏地站了起来。
我抬头,奇怪的问道:“干什么?”
他一脸的紧绷,眉宇间是淡淡的忧伤,眼眸像被一层雾气笼罩,朦胧得不见底:“你心里果然是……”
“胡说什么呢!”我不耐烦的挥挥手。那种老婆儿子一大堆的“老”男人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东哥……”
“好了,别尽说些小孩子不该讲的话,装大人也不是这么个装法!”我拿手指弹他的额头,笑,“我们还是说些别的……比如说,这里是哪里啊?你阿玛是做什么的?还有,我为什么会失忆?我失忆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话语就好比机关枪膛里的子弹一般,突突的直往外冒。
代善的双唇抿得紧紧的,好半天才见他那张紧绷的脸孔松弛下来,重新在我身边坐下。
他的语调很慢,虽然还带着男孩变声期独有的沙哑,但是别有味道:“东哥,我会长大的。”
“啊?”
“所以……不要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
“哦……噗——”看他一本正经的死样,原来刚才就是为了这个在生闷气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连闹别扭都透着孩子气。
我忍不住摸摸他光溜溜的脑门,笑道:“代善,你真可爱!”要不是这具肉身是东哥小姑娘的,我还真想抱住他狠狠亲他一口。九岁的小男孩,换在现代也不过才上小学三年级的样子吧?
代善白嫩的小脸蛋涨得通红,我正要借机取笑他,忽然敞开的大门被人用力踹了一脚,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又是那个不讲理的小恶魔加小色狼!我在心里骂了句,反正这里是你家,你别说踢门了,就是要把门板全卸了也跟我无关。
褚英脸色铁青,站在门口手指着代善怒斥:“你,给我出来!”
代善缓缓站起身。
我见不惯褚英以大欺小的跋扈样,在代善跨步的同时一把拖住他。
代善愣了愣。
褚英看看我,又瞅瞅代善,脸色愈发的难看:“出来!咱们比射箭去!大姐作见证,谁输了谁便放弃东哥!”
代善不答,默默的低下头来看我,眼色复杂。
“胡闹!”一声娇脆的呵叱穿堂而过,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今儿个褚英并非是独自一个人前来,身后还跟了位十四五岁的少女,鹅蛋脸,白净的脸孔,圆圆的大眼睛里透着一股利落和干练。
“姐……”代善低低的喊了句,似乎对这位少女颇为敬重。
既然有贵客到,我也不好意思再赖在暖炕上窝着了,站起身,有点手忙脚乱的抚平长袍面料上的褶痕。
少女右手扶着婢女,脚下踩着高高的寸子底迈进房门。我见她年岁虽小,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凛然的贵气,不由多瞄了她两眼。
“东哥格格!”她冷清清的开口,因为年岁比“我”大,脚下又踩了“高跟鞋”,看上去足足要高出我大半个头,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让我顿觉气势大泄。
“这是我大姐,东果格格,你叫她东果姐姐好了。”代善体贴的在我耳边提醒。
东果格格?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是记不起在哪听过。
“东果姐姐……”我很小声的说,心里却在为喊一个明明比自己年龄小的女孩作姐姐而怄得要死。
“嗯。”东果格格挨着我原先窝着的暖炕坐下,抬手指了指对面,“坐着吧,你才受了风寒好些,别累着才好。”
我状似乖巧的坐下,宽大的袖子下仍是攥紧代善的手——这小子的手冰冰凉,真比任何的止疼药膏还要管用。
“你还杵在那做什么?”东果格格柳眉一扫,眸光冰冷的落在门口的褚英身上。
褚英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挪步过来。
“还不快给东哥格格赔个不是?那天要不是你胡搅蛮缠,她哪会跌到水里去?”
褚英面色一白,垂睑飞快的瞥了我一眼,我不明白那算是什么眼神。愧疚?难堪?委屈?还是悲痛?
“这个……不用了。”开玩笑,我看要他道歉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他那狠倔的脾气要是真被逼着当众向我道歉,还指不定会在背地里怎么算计我呢。
我在这个古代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少得罪人为好。
褚英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只当未见,装出一副无知纯真的样子,冲他嫣然一笑。
他似乎料不到我竟是这种反应,表情一呆,傻傻的愣住了。
“姐姐,东哥格格她……不记得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了。”代善惋惜的瞥了我一眼,轻声说。
我正为戏耍褚英而乐不可支,却不料褚英在听完这句话后,面色大变。
东果格格也“哦”了声,很惊讶的问道:“是真的么?那大夫怎么说?可有什么法子能治?”
“大夫说这是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怕是治不好了,这次格格命大能活过来,已是万幸!”
褚英脸上刹那间闪过一种痛苦和愧疚混杂的怪异表情,他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合臂抱起我就往门外跑。
和代善相握的手指被硬生生拽开的同时,伤口上一阵钻心的疼,我“啊”地大叫起来:“做什么?放我下来!”
我就像沙包一样被他扛在肩上飞快的跑出屋子。
这几天我被严令呆在屋里养病不准出去,看守我的丫头老妈子一大堆,即使我嚷着要出门,也没人敢违令让我出去。
这下倒好,托褚英的福,我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古代生活。虽然被他颠晃着的扛出门,硌得我胸口肋骨一阵阵的疼,但是眼见马厩里那一匹匹货真价实的骏马离我越来越近时,我那兴奋劲一下就把应该具备的那点警觉性给轻易的丢在了脑后。
虽然在蒙古大草原呆的那三天里也见过不少马,可是sam那个工作狂只顾着催我工作,根本不给我时间和机会去和这些可爱的马儿们做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果不其然,褚英把我扔上了马背。
我在心底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激动得手脚都在颤抖。
天哪!我终于有机会可以骑马了!
褚英翻身坐在我身后,双手从我腋下穿过,握住缰绳。许是感觉我的颤抖,他贴紧我,沉声说道:“不用怕!有我在,不会像上次那样了……再也不会了!”
上次?上次是怎样?
“嗬!”他一夹马肚,那马嘶鸣一声,咻地冲了出去。
一阵翻天覆地的头晕目眩,我这才意识到骑马其实并非是件好玩的事,与我想像当中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啊——”我失声尖叫,揪住鬃毛死死不敢放手,只听耳边呼呼的风吹,四周的景物嗖嗖的往后急速倒退。
“东哥——”
是代善的声音。可是被颠得晕头转向的我根本不清楚这声音来自何方,我只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意识拼命尖叫:“代善!救我——救命哪——”
“代善救不了你!没人能救得了你!”背后的小恶魔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你!”

历史

“呕……”早起吃的那点子东西全部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我一边呛得眼泪直流,一边还要忍受着无止尽的反胃。
一只手悄悄拍上我的背,我怒从心起,火大的推开他。
褚英皱着眉看我:“就那么讨厌我?”
我不吭声,事实上我除了忙着继续吐酸水外,根本腾不出嘴巴来答理他。
“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他好像比我还窝火似的,竟然一把抓过我的肩膀,用力摇晃,“在这里,就在这里,你跟我说过的话,你怎么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让我死了吧!或者彻底晕过去也行!无论如何总比被他摇得全身散架强。
“放开……”我哑着声喊。
“你说你喜欢费阿拉,喜欢这里的族人,就跟自己的家人一样,你向往着能够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
死小鬼!姑奶奶不发威,你真把我当病猫?!
我是真的生气了,虽然跟一个只有自己年龄一半大的孩子生气实在有失长辈风范,但是现代哪有这样讨人厌的小魔头?
“放开我!小鬼!”毫不客气的,我一拳捣中他的下颌。只可惜“东哥”的力气实在有限,褚英的头只是略略偏了偏,等他重新转过头来时,脸上又惊又怒的神情却把我吓了一跳。
我下意识的撒开两腿就想逃,却被他揪住我脑后的小辫硬拉了回来。
“啊!”头皮险些被拉掉,我踉跄着往后倒,后腰上却被他揽臂托住,只能错愕的望着他骤然压下的脸,感到唇上一凉,竟被他牢牢吻住。
“咝……”我倒抽一口凉气,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拿手背去擦嘴唇。可恶啊,居然被一个小鬼吃豆腐,这都什么世道啊!
他脸色一暗,眼底卷起一阵暴风般的怒意。
“你恶不恶心啊?”没见我刚才吐得稀里哗啦的?嘴里到现在还是一股子酸味。这小色鬼是不是青春期萌动,逮谁就想尝试啊?
我斜着眼瞅他,却见他气得脸色铁青,身子微颤,看那样似乎是真想立刻扑上来一把掐死我。
我不寒而栗。
“呵呵。”这时突然有人在我背后笑出声。
猛回头,却见一个年青人牵着马慢慢的溜过来,走到我跟前时,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啊,女真族的第一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褚英一把将我拖到身后,紧张的瞪着那人。
我有些好奇,偷偷从褚英身后张望——国字脸,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并不像是奸佞之人,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实在让我难以心生好感。
“拜音达礼!你今天应该带着你的族人回辉发去了才对!”
“是啊,今天下午动身,努尔哈赤留我吃过饭再走!”拜音达礼嘴上和褚英说话,可那双眼却死死的盯在我身上。见我也在打量他,忽然咧嘴冲我一笑,伸手在我下巴上轻轻一拂,虽然立即被褚英挡了回去,他却浑然不当回事的哈哈一笑:“布喜娅玛拉,跟我回辉发去吧,你在建州呆长了难道不会腻吗?我保证扈尔奇城绝对会比费阿拉城要有趣得多!”
我一震,在他喊出“布喜娅玛拉”这五个字的时候,如遭电击。
“她不会跟你走的!布喜娅玛拉说过,她要永远留在费阿拉城!”
“哦?”拜音达礼阴沉沉的笑,“这么说,布斋那老家伙已经决定要把第一美女许给努尔哈赤了?叶赫部和建州部……呵呵,再次联姻啊……”
“布喜娅玛拉要留在费阿拉城,并非一定得嫁给我阿玛!”褚英气势汹汹的辩驳。
“哦,是么?”拜音达礼将眼光从我身上挪开,别有用意的瞥了褚英一眼,忽然仰天大笑。他也不管褚英拿敌视的目光瞪他,自顾自的牵着马往海子的另一边绕了回去,边走边听他用粗犷的嗓音高声歌唱:“我美丽的姑娘啊——快到我的身边来……”
他歌儿唱得欢畅,但在我的内心世界里,却已然掀起了滔天大浪。
“呕……”我痛苦的蹲下身子,继续吐酸水。
恶心啊,胃里一阵阵的抽搐,心在隐隐作痛!
我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时空?
努尔哈赤……建州……我抑制不住全身都在哆嗦,怎么也停不下来。
“东哥!”褚英大叫一声,蹲下来紧张的看着我,“怎么又吐了?”
“布喜娅玛拉是谁?”虽然隐隐已觉得不妙,但我仍是很害怕知道这个事实。
褚英古怪的看着我:“布喜娅玛拉……就是你啊!东哥,你不要吓我,这样的你看起来好陌生!”
“呵……”我用手背抹唇,虚弱的笑,“那么东哥呢?东哥又是谁?为什么你们大家又都这么叫我?”
“东哥——这是你的小名啊!因为你姑姑这么叫你,所以大家才都这么称呼你的啊,难道你不喜欢?”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的掐进他的肉里,惨然一笑:“告诉我!那我又是谁?我到底是谁?”
许是被我惨淡绝望的冷笑吓住了,褚英颤抖的呼喊:“你是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啊!我不管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总之,我绝不会让你嫁给我阿玛!”他用力一拽,我被他拖进怀抱。
“你阿玛……努尔哈赤……”我悲哀得想哭,可是偏偏眼眶里干涩得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你的阿玛是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是。”
我自嘲的冷笑。名人啊,世上有几个像我这样的现代人能够一睹名人风采的?
看着他那张虽然还略带稚气的脸,再想到他的阿玛,我不停的打冷颤,怎么一开始没注意到呢?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明万历二十年……二十年……
我发疯般的推开他,凭我仅有的浅薄历史,我所能粗通的仅仅是满清入关后的康乾盛世而已。那再往前……再往前是什么?
明万历二十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知道这个时候,北京紫禁城里的明神宗是个敛财成癖,连续二十五没上过早朝,见过朝臣一面的混蛋皇帝!
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不由想起古墓墓碑上刻着的汉字,布喜娅玛拉(1582-1616)——有了,十岁的我,那不就是公元1592年?!
1592年发生了什么事是我所能知道的?我呼呼的喘气,可恶啊,为什么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一般都会穿越到康乾盛世,然后凭借着丰厚的历史知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却倒霉的多穿了个一百多年?
这是个什么样的历史时段?努尔哈赤……三十出头的努尔哈赤……明末时候的努尔哈赤……我拼命思索,拼命挖掘脑子里微薄的历史知识,可是,一无所获。
接下来最大的问题,便是这个身体!
啊——我真想抱头尖叫,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我如果算是借尸还魂,那难道要等这具肉身作古的时候,我的灵魂才能得以解脱吗?
1582-1616,布喜娅玛拉香消玉殒要等到她34岁,那是不是代表着我还要在这个时空里熬上二十几年?
天哪!这里没有电,没有空调,没有暖气,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更没有我最最挚爱的数码相机!
这一刻,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宴席

懒洋洋的靠在软垫子上,身边的美女时不时的向我展露和蔼怜惜的笑容。
叶赫那拉氏孟古姐姐,这是我身边这位“姑姑”的名字。天可怜见,我对叶赫那拉的熟知程度仅限于慈禧太后!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有机会和慈禧的老祖宗坐在一块儿共进午餐。
唉,再次叹气。
其实我这个肉身不也姓叶赫那拉?叶赫那拉家族尽出美女了,怪不得慈禧太后能稳坐后宫,以至垂帘听政。唉,我就是附身在慈禧身上也比现在的情势强上百倍啊!
这里有什么?在大明朝而言,无论建州女真部落也好,海西扈伦女真部落也罢,都还只是属于蛮荒的少数民族部落而已。此时的努尔哈赤不过才三十三岁,仍是世袭着受封于大明天朝的建州都督爵位。
那么,二十年后会如何呢?我茫然的想,等到我回去现代的那一刻,努尔哈赤的势力会发展到多大?唉,反正他是有名的马背上的皇帝,又不是真的皇帝,他穷其一生好像也没有称帝吧?称帝的是谁?他儿子——皇太极?!
对了!皇太极!
我一懔,那个东果格格是努尔哈赤的长女,褚英是长子,接下来次子代善,据说这三人乃是一母所生,可惜他们的生母佟佳氏哈哈纳扎青早些年已经撒手人寰,目前努尔哈赤的大福晋乃是富察氏衮代,也就是莽古尔泰的生母。
我眼珠滴溜的转到对面坐着女子身上,不算很美,但沉稳内敛,是个颇有气质的妇人。平时衮代的话就不多,此时摆宴虽然这一桌以她为尊,但她仍是少言寡语,就连笑容也不多见,任由边上伺立的婢女布菜。
衮代不说话,其他人也就不好多言,是以这桌酒席吃得是冷冷清清,一点乐趣也无。倒是边上男人们的席面上热闹非凡,飞扬爽朗的努尔哈赤,任性桀傲的褚英,温和含蓄的代善,外加阴沉内敛的拜音达礼。
是了,这是给拜音达礼的饯行宴。吃过饭他就该收拾包袱滚蛋了!说句实话,我不喜欢这个人,他盯着我的眼光总是阴沉沉的,不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让我浑身不舒服。
此刻让我觉着奇怪的是东果格格,她居然没在女眷席面上用餐,而是堂而皇之的坐到了努尔哈赤的身边,难道是她这个长女身份特殊?还是努尔哈赤对她特别宠爱?
拜我的职业习惯所赐,我特别爱偷瞄人,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变化,猜测他们的内心活动,是我的一项恶趣味。
目光逐一扫过那些男人,除了努尔哈赤的兄弟舒尔哈齐外,还有些是他的部下,年纪都太大,我自动将他们摒除在外,那么席面上剩下的那些小男孩哪个又会是皇太极?
“那个……姑姑。”
“什么事?东哥。”沉闷太久的筵席,终于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打破僵局。看到一桌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我,我不禁一阵心虚。
“呵呵,我只是想问问,那边……哪个是皇太极?”
孟古姐姐表情古怪的看着我:“东哥你说什么?”我第一直觉就是我又说错话了。看到努尔哈赤的那些福晋们一个个困惑的眼神,我真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咳。”衮代轻轻咳嗽了声,边上的小丫头赶紧替她端过一盘羊肉。
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我尴尬得坐立难安。
孟古姐姐看出我的难堪,在桌底下轻轻拍了拍我的膝盖,轻声问:“你要找的皇太极可是爷的部下?你若是有什么急事,等宴席散了我便着人去找好不好?”
我心突地一跳:“不……不是。他……”扭头再次去瞧那些阿哥们,偏巧褚英和代善也正望这边看过来,匆匆一瞥,代善已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倒是褚英,冲我咧嘴一笑,甚是自得。
“皇太极……”我艰涩的苦笑,怎么会没有皇太极呢?难道历史还会有错不成?
“唔……”身边的孟古姐姐突然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痛楚。我侧目看她,却见她捂着肚子,皱紧了眉头在微微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