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依然沉默。

“你们久经征战,虽然换了衣服,身上还是带着一股杀伐之气,很容易被认出来的…”

凌夏还是不说话。

云桥瞪了他一眼,迫于无奈,使出了杀手锏:“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们要是被抓走了,我怎么办…”

凌夏不得不低下头来看着她,思虑再三,妥协道:“这样,我们一起去!”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云桥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扮作兄妹吧!我会突厥语,西域的语言也会一点,碰到人,就由我跟他们交涉好了。”

幸好小的时候跟爹爹去过几次突厥,也在西域好多个小镇当过游医,让她不至于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她甚至兴奋地想着,或许自己那些杂乱的知识还能派上用场…

而后,两个人又嘀嘀咕咕小声商量了一下,商讨好了说辞才睡去。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六章 追兵阻路]


第二日午后,他们便发现前面的树林稀疏了不少,显然经常有人上山砍柴。又走了一个时辰,便能看到前面是一片草原,虽然不够平坦,但却没有高大的树木了,一眼望去,视线很是开阔。

凌夏说服了杨信和其余兄弟,让所有人都藏身在树上不要动,他换了衣服带着云桥跳到地上,径直往远处的小镇走去。

林子边缘有一条小河,只是如今河水早已经结冰。河岸两边长了很多的芦苇,此刻大半都已经枯萎,白茫茫一片白色的芦花。云桥折了一根拿在手里,迎着灿烂的冬日暖阳,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凌夏走在云桥身后,看着她单纯快乐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云桥。她有时候很胆小,很容易就害羞,但有时候又很大胆,竟然想独自去小镇打探消息。说她聪明吧,很多时候又天真得很,什么都不懂…

“呵呵,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凌夏你说是不是?”云桥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转着手中的芦苇,竟然唱起歌来——

“啦啦啦…

啦啦啦…

远远的一片云哟,

轻轻的飘过来,

请你嘛歇歇脚呀,

暂时停下来,

山上的山花开呀,

我才到山上来…”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首歌来,歌词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云桥唱得异常欢快。

凌夏因为这首欢快的小调也情不自禁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他几步追了上去,看着云桥脸上明媚单纯的笑容,恍然间有霎那的失神。

那个笑容太灿烂,竟然让他一下子联想到傍晚天边的晚霞。这一刻,那朵迎着风开在悬崖上的百合花变作了一株迎着阳光怒放的葵花…

蓦然回神,为掩饰自己心底奇异的感觉,他只好装作不在意地四处打望…

“我是不是唱得不好听?”云桥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随便唱唱…我一个人在山谷里,没有人跟我说话,就只好自己唱歌了…”

闻言,凌夏回过头来,红着脸说:“你唱得很好听…”

云桥看着他脸上的红晕,一怔之后也跟着脸红,转身就跑。不过看了一眼就脸红,天呐,凌夏他真的…真的喜欢她啊…

可是,她,她不敢啊…

凌夏看云桥红着脸跑了,眯着的双眼有些疑惑,但很快就露出恍然之色,微微含笑追了上去。

“云桥,等等我…”

~~~~~~

凌夏追上云桥,给她讲了自己的家庭,讲了父母的脾气,讲了他第一次上战场,讲了此次战争的始末等等,比几天前那次简单的介绍可是详细多了。

云桥听到他是靖北军少帅,父亲是靖北军元帅,一品护国大将军,母亲是本朝的公主,当今天子的姑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就知道他们不可能的嘛…其实这样也好,明明白白的,免得自己因为人家一个暧昧不明的表情就心生妄想。

凌夏看她低着头不说话,只当她是少女的羞涩,不以为意,反而想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一般,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近两个时辰之后,天色也开始暗下来了,夕阳已经落山,只余天边一片暗红的晚霞,一座有着高大城墙的小城镇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云桥知道这样的小镇,那城墙是用当地的黄土砌的,高且宽大,一来防风沙,二来防沙盗。城门口比较小,平时也没多少人驻守,进城也无需交费。

然而等二人到了城门口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队穿着灰白色外翻羊皮的突厥士兵,约摸百十来人,虽然看起来有些懈怠的模样,但人人都是刀不离身的。还好他们两人先过来探路,若是大家一起过来,只怕就真的落入人家的埋伏了。

两人神色如常地走进去,并为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镇上已经挂起了灯笼,红红火火的让人看着就感觉倍加温暖。

但见宽阔的街道,两旁有林立的店铺,很多行商押送着一车车的货物正在寻找旅店落脚歇息。

待到远离那些突厥士兵的视线,云桥与凌夏才对视一眼,心中骇然,却很快收敛,然后面色如常地走进旁边一间店铺。

这是一间兜售皮毛的店铺,店主看起来应该是个汉人,只是他梳着汉族人的发髻,却穿着突厥人的衣服。看凌夏他们一副汉人打扮,他一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汉话,倒也让人感觉亲切。

云桥详细询问了这些兽皮的售价,然后轻轻摇摇头,跟店主讲了讲价,便拉着凌夏出去了。店主赶紧追出去,连连降价,希望他们回头,却见凌夏和云桥越走越远,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店主摇摇头,已经知道他们不是真心想买自己的东西了,悻悻然回到店里。

走出几步,凌夏悄然握住云桥的手,示意她走慢点。云桥会意地紧挨着他,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

云桥小声道:“必须让大家换装才有可能混出去。”说起来他们虽然不到二十个人,但是这里地理位置太特殊了,来往的大都是商队,他们除非装作商队的护卫,不然难以掩饰一身的杀气。这里比不得其他地方,不进城就没有给养,没有补给如何在沙漠和戈壁中生存?

“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多银钱。”凌夏低叹。他们出来打仗又怎么会带着钱袋?最多贴身带着些小巧的心爱之物,但既然是心爱之物,难道就拿去当了不成?即便真的当了,也未必能买到改装的衣物和必备的物品。

在这种地方,当铺老板要是不懂得使劲压价那就是傻子了。难道真的要将大家的传家之宝都当了?

云桥默默地跟着凌夏走了几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停地打望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和行人,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主意。只是,那样有些冒险,而且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筹到足够的银钱。

其实她一个包袱里还有几样值钱的首饰,但那是娘亲留下来的,还是娘亲生前最喜欢的,所以爹爹时常把玩,她不放心留在地窖里,这才带出来的。她可以想象,如果她在这种小地方把娘亲的首饰当掉了,又赎不回来,爹爹知道了肯定会拨了她的皮。

更何况在这种地方,再精美的首饰也换不了多少银子。

“要不今晚我带人悄悄…”凌夏也不是死脑筋,关键时刻也想便宜行事。

“不好!”云桥摇头。且不说那些商家底子也不丰厚,她更担心打草惊蛇。

凌夏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他也不是没想到,但目前还有别的办法么?

“还是我去吧!”云桥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着凌夏说,“我们找个人多的酒楼,我去卖艺好了!我会唱很多曲子!”

“不行!”凌夏断然拒绝,脸色黑得难看。“你一个清白女子,怎么能抛头露面…”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么?”云桥知道凌夏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他口气不好她也丝毫不计较。

凌夏沉默了一下,虽然想不到其他办法,但还是坚决反对说:“反正不能让你去!”

云桥在心中叹息一声,不得已故伎重施。她主动握住他的手,红着脸鼓起勇气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只是卖唱而已,又什么关系?到时候我换上西域的服饰,戴上面纱,不会有人认识的…如果,如果你们出了什么事,丢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凌夏低着头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心一下子跳动得异常激烈。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握手,但这一次,绝对有不一样的意义。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绯红的脸蛋,看着她眼中的羞涩和坚强,所有的恼怒不甘都化作了感动。他忽然拥抱她,却又很快放开,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说着,凌夏便拉着她进了一间当铺,从脖子上取下一块圆形玉佩来。然而尚未等她看清楚,那玉佩就被人从身后夺了去。

云桥大惊,急忙转过身来,却见杨信沉着脸又将玉佩塞到凌夏手中,转而从怀中摸出一对金镯子来,递了进去。

“杨先生?”凌夏似乎认得那对金镯子,伸手就要抢回来,可是杨信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四公子,你应该知道你那块玉佩是怎么来的,若有人认出来,你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如果没人认得,那也换不了几个银子…”杨信声音很低,但语气很严厉。

云桥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也插不上话。她没想到杨先生竟然会跟着他们身后过来,真是奇怪,他要是不放心他们,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呢?这么神神秘秘的跟踪他们做什么?

经过一翻讨价还价,这对纯金的镯子换了十六辆银子。

三人重新回到大街上,各自买了一套西域服装,打算先找家客栈住下来。

正巧前面有一家药店,云桥忽然想起自己的小包袱里还有几瓶药,便兴冲冲地跑了进去。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两瓶药(一瓶内伤药,一瓶外伤药)换了三十八两银子,看得凌夏和杨信频频摇头叹气。在这种地方,金银确实不如药品值钱。

云桥看到药柜里有薄荷,便买了一小包提在手里。这东西虽然不精贵,但泡水来洗澡或漱口却是好东西。

他们找到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住下。三个人要了两个相邻的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简单地要了三碗面吃,这才坐在一起商量出路问题。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七章 酒楼卖艺]


三个人的看法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分歧,都认为只有改装之后才有可能混出去,目前争论的焦点是上哪儿弄钱改装。要伪装成商队或者镖队,怎么都要弄几辆马车再买些马匹代步的。

“这地方虽然不大,但人流量却不小,如果我们谨慎一些,不要太贪心,或许不会引人注意…”凌夏依然在打过往商队和本地各家店铺的主意。

杨信思虑了一阵,点点头道:“我们可以缓慢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但动作不能太大,等筹到足够的银子再回来接他们一起走。”

“那得等多久?”云桥光想了想,就觉得很不安。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他们一路走一路顺手牵羊,人家肯定会注意到他们的。

“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凌夏叹息道。

“要不我们双管齐下吧!你们的动作不要太大,要适可而止。我还是去酒楼卖艺,就当给你们打掩护好了。不然,我们忽然变得有钱了,人家也会怀疑的。”云桥再一次提出建议。无数穿越前辈都有过卖艺的经历,似乎也没啥危险的,最后总能化险为夷的嘛。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

当然,从未在人前表演过,对未来充满了未知的紧张和期待,云桥还是有些紧张的。

“不行!”凌夏再次拒绝,语气甚至有些冰冷和严厉。

“我倒觉得可行!”杨信仿佛没有看到凌夏冰冷的脸色一般,反而转头认真地看着云桥,“聂姑娘,你有什么打算呢?”

“杨先生!”凌夏猛然站起身来,又急又怒。

杨信丝毫不理他,微微含笑望着云桥。“聂姑娘,你明白什么是酒楼卖艺么?”

云桥偷偷看了凌夏一眼,对着杨信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以前跟爹爹在各地行医的时候看到过。我会很多曲子,很多好听的曲子!”

“那你知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凌夏将云桥从椅子上拉起来,第一次明确反对杨信的决定。

看凌夏这样,云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来,霎那间流遍了全身。凌夏,这个相识不久的男孩子,好像真的很在乎她呢…

“凌夏…”云桥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但正是因为凌夏的真诚,才让她更加坚定了要竭尽全力帮助他们的念头。

重生在这个时空,最亲近的人是爹爹,可是爹爹经常一走就是大半年,这次更过分,竟然一走就是一年半。云桥一直都清楚,爹爹心里有些怨恨她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除了爹爹,她还能依靠谁?而凌夏…虽然她救了他们,却从未想过可以收获这样真诚的关怀。

凌夏看出云桥的感动,看着她水波潋滟的双眸,却有些手足无措。“好了,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不!”云桥当即拒绝。

凌夏立即变了脸色,一拳捶在桌子上,恶狠狠的瞪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不?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凌夏!”云桥抓过他的手,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心竟然有些微的刺痛。“凌夏,你听我说,”云桥的声音温柔而缓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凌夏,目前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这已经是最安全最保险的办法了…”

“聂姑娘说得不错,凌夏,你不要固执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杨信若有所指地说。

“杨先生,你不会不知道这有多么冒险!”凌夏又回头看着云桥,这样清丽的女子抛头露面怎么会没有危险?

“到时候蒙上面纱就是了!这里大部分是过往的商旅,又没有悍匪,聂姑娘聪慧而有急智,应该能应付突发状况的。若真的出个什么意外状况,以我们二人的武功,带着聂姑娘走还是没有问题的!”杨信深知凌夏的忧虑,极力开解。

“可是杨先生,聂姑娘是我们的恩人,她没有责任为了我们的事情而冒险!杨先生,您不是从小就教导我人不能忘恩负义么?”

杨信点点头,似乎很是赞同凌夏的话,但随即他又正色看着他道:“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凌夏,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么?你还记得你所背负的责任么?在国家与个人情感发生冲突的时候,你能分清主次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凌夏脸色涨得通红,杨先生这话已经有指责的味道了。“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哪里就涉及到国家利益了?我们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么…”

“是的!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你的任务却没有完成!作为统帅,你不应该竭尽全力将他们安全地带回去么?凌夏,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杨信板下脸来,神情肃穆严厉。

凌夏无言以对,许久之后才转过身来,万分愧疚地望着云桥道:“对不起…”

事情总算决定下来,杨信便连夜赶回去了。凌夏与云桥一起找到掌柜,商量好了明天在“艺台”卖艺的具体事情,这才回房准备。

云桥好好回想了自己前世看多的歌舞,一边哼唱一边简单地舞动。那些歌曲虽然自己经常唱,但配什么动作才好呢?除了箫,她又不会什么乐器,需得用舞蹈配合歌声才好。

凌夏在隔壁的房间里,虽然没有听清她的歌词,但那曲调却是从未听过的悠扬动听,极富活力。可以预见云桥明日应该会成功的,但他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一个美貌的少女在酒楼卖艺,歌舞又那么引人注目,苍蝇和麻烦怎么会少得了?

~~~~~~

第二天,这个名叫温克敦的小镇发生了一件并不算很特别事情。这样的小事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只是后来人们才知道,七年之后的那场动乱竟然就源于此时的一次相遇。

温克敦依旧是突厥的地盘,镇上人口不多,却有好多个民族,除了突厥和回纥,还有很多的西域人,以及来往在丝绸古道上的汉商和僧侣。

云桥只知道丝绸之路在祁连山以北,是沿着塔里木盆地往西而去的,想不到祁连山以南,沿着柴达木盆地边缘竟然也是丝绸古道的一部分。难道时空变了,连丝绸之路也变了么?

正午,温克敦最大的一家酒楼“平安”依旧是生意兴隆座无虚席,店小二像个陀螺般从这一桌转到那一桌,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让人一见即生宾至如归的感觉。也难怪几十年来,“平安”的生意一直那么好。

入目,是满堂宾客大快朵颐喜气洋洋;入耳,是杯盘交错笑语喧哗;入鼻,是醇酒肉香混着羊骚马臭;入心,是一片温暖与幸福。就在这时,只见五十来岁的胖掌柜领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上了大堂中间的艺台。

所谓艺台,是专门设来供艺人们表演的台子,地方不大,不过七尺见方的样子,约摸突出地面半尺高,历来酒楼卖艺的艺人们都在这个台子上表演。

面相带笑的胖掌柜首先发话了。

“诸位客官,诸位客官,请静一静,静一静…”

等堂中宾客的声浪稍稍弱下来,胖掌柜才继续说道:“有道是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有一位在战乱中失去亲人的姑娘来到‘平安’,为了筹集寻亲的银钱不得已抛头露面来此卖艺,还请诸位客官捧个人场,给点掌声。小姑娘第一次登台,难免有些紧张,希望诸位客官多多体谅。如果姑娘的歌舞还算入眼,请酌情打赏,若是不合您的心意,也千万别苛责。生逢乱世,但求平安…”

掌柜的介绍完了,云桥便鼓起勇气向大家鞠躬问好——

“各位叔叔爷爷,各位大哥,小女子佳穆尔有礼了…”

常年奔波在这丝绸古道上的人,见惯了大漠风沙,难得听到如此动听的声音,仿佛山林间清澈的泉水流过焦躁的心田。于是,原本不太在意的客人们也都纷纷抬起头来,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只见艺台上那个少女身姿纤细,个头娇小,虽然穿着一身西域的衣裳,头上还编了好多条小辫子,身形气质却依然不像西域女子,反而好似江南少女般笼着一身烟雨的气韵。但见她腰间跨着一面小鼓,脸上蒙着一条白色面纱,连嘴和鼻子一起掩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露出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水波潋滟,盈盈欲诉,果然有些羞涩,有些紧张。

在座的大多是“平安”的常客,也见多了这样流落异乡的女子,因而也没怎么在意,大多不以为然地笑笑,继续低头吃喝。常年在大漠风沙中奔波的男人们虽然甚少见到江南女子,心性却是不太喜欢这种柔弱少女的。

这时,云桥介绍完毕,做了一个深呼吸,要开始表演了。

“首先,请大家欣赏一支西域风情的歌舞——《西域少女》!”

西域少女?没听过。客人们继续吃喝,头也不抬。见此,云桥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击打自己腰间的小鼓。

“咚咚咚咚…咚咚…”

激情热烈的鼓点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耳朵。客人们抬起头来,只见那少女双臂舞动间,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腕间戴着两串小铃铛,随着主人的舞动而发出清脆的声响,极为悦耳动听。

所谓的《西域少女》其实来源于她前世在国庆晚会上跳过的舞蹈《西域风情》,只是她不会天竺语,前世也不记得歌词,所以自己翻译成了楼兰语。

“۲۵۷۴۹ۺ۽ۻ…”

歌声起,却是楼兰语,调子喜悦热烈,描述了一个少女的热情和美丽,以及对爱情的向往,竟是从未听过的曲调。看了歌舞,没有人再怀疑云桥不是西域人,因为江南的女子绝对跳不出这个韵味儿来。(特别注明:这个,云桥会西域的语言,会突厥语,可是筝不会,所以就插了几个拉丁字母进去,也不知道啥意思,有专业的朋友看到了请无视筝这个小白。)

伴着激烈的鼓点和热情奔放的舞姿,云桥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情绪调动起来。只在眼神闪烁间,偶尔还能看到一丝羞涩和紧张。因为要表演,所以她早早地就脱掉了笨重的熊皮袍子,如今只穿着一件绣着金边的红色舞衣。那绣着吉祥云纹的衣襟紧紧包裹着胸前刚刚开始发育的浑圆,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少女青稚的诱惑悄然散发开去。特别是那不断摆动的腰肢极具诱惑,引人遐思。

刚才凌夏看到她的舞衣就要反悔带她离开,是她一再坚持并保证会将面纱系牢一点,不会让人看到容貌,凌夏才放开她的手,臭着脸怒瞪着她随着胖掌柜走进大堂。

舞到后半曲,几乎所有人都被云桥吸引,一个个用手甚至用脚开始帮她打起拍子来。待歌声停歇,云桥转了个圈儿鞠躬致谢,立即掌声如潮,叫好声不断。

望着周围那一张张喜悦激动的脸,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云桥既紧张又激动。

胖掌柜瞪大了一双精明的小眼睛。他经营这个酒楼迎来送往这么多年,可以说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女子。第一次登台,不过一支歌舞就能博得满堂彩。他推了推身边凌厉的小伙计,那小伙计这才醒悟过来,拿着托盘到各个桌上讨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