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他都不敢回想,魏奎觉得他明明是眼高于顶的家伙,也仗着点聪明和家世干天干地干上帝且从不听老子话,但怎么就在这个神经病面前脱下自己裤子的?
吴燕夏这人有毒。
魏奎再倒抽一口冷气,他语气缓和下来:“夏大仙人,我现在可以给你开支票还钱,但我和这妞现在就得离开。”
吴燕夏饶有兴趣地挑挑眉,但其实只是代表已经很累了,杨雨薇的开车技术差到没边了,简直让人晕车。
他没理睬魏奎,平板地继续问梁凉:“小女仆,你在我家见到什么没有?”
他口中轻浮地叫着“小女仆”,但梁凉发现他是罕见的跳过她穿着繁复蕾丝堆直接盯着她眼睛的男人。她被吴燕夏浅色的眼眸凝视得有点透不过气来,声音更颤抖: “…什,什么呀?”
吴燕夏闻言仿佛表情放松些,只是对她眨眨眼:“那就没事。”
随后,吴燕夏倒也不能免俗地多看了眼梁凉的LO裙。
他见多识广,而且知道穿着这种裙子的女孩都叫做lo娘。就像有些女生不分任何时间任何场合穿汉服一样,有些女生会在任何时候都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巴洛克或者日漫的造型,反正就是一种服装癖,类似在苗寨的婆婆总喜欢裹着精美的苗帕一般。
“衣服还不错。”他随口说。
梁凉明明在生活中已经很习惯打量的视线,却又被吴燕夏盯得手足无措,魏奎下意识地再把她拦到身后,因为觉得这家伙的目光比X射线还邪性。
吴燕夏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再懒懒地看了眼魏奎,不客气的对他下达逐客令:“我家里不留女人和狗。网站上写的明白,你先违约所以今晚不能住了,不好意思,请滚吧。”
魏奎日常玩得潇洒,从小不是个好脾气,但现在,已经变成不坚定的无神论者魏奎正克制着他自己,忍气吞声地拉着懵懂的梁凉迅速地往外走。
又再次被叫住。
吴燕夏好声好气地嘱咐:“那个谁,你记得在沙发客网站给我打五星级好评。不要那么公报私仇的给我打差评哦,否则我会诅咒你的。”
他说普通话咬得标准,但太标准了又隐隐带不一般的味道。好像任何荒唐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极具威慑力。
魏奎就像被吴燕夏那件仙人掌绿的T恤扎了一下,被提醒了屈辱心事,他止住脚步怒气冲冲地说:“我欠你的钱…”
正在此时,梁凉看到仿佛有什么金黄色的东西从昂贵的大理石地面无声迅疾地一滑而过。她不安地挪动脚步,怀疑是自己眼花,但再定睛一看后立刻双手捂住嘴。
魏奎正恶狠狠地和吴燕夏对视,目光里的神色是他马上要揪住那神棍的脖子再抡拳往那张可恶的脸上挥过去。
旁边传来很小声的尖叫。
他转过头去,不耐烦地说:“好了,我不会打人。我们马上走。”
“…蛇!”梁凉费力地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血色,“我,我看到一条蛇。”
话音刚落地,吴燕夏就验证了她最糟糕的猜想。
他依旧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突然一垂手。沙发下面,一条半条胳膊长的金光小蛇像闪电般无声地游过去缠绕到他的手臂上。
“神灯,你还是出来了。”吴燕夏无奈着撇嘴,把手臂举起来。
该死的,身为一个神棍,他手臂上的肌肉似乎过于强壮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本来想回复的,但这次开新文的评论区怎么给我一种“冥王星装死断更三个月后重新复更大家露出慈祥并鄙视的笑容看更新”。。。
这是新文吧???弄得我还检查一遍
坦克蛮卡的,我会控制自己少说“作者有话说”~~~
第 3 章
小黄金蟒昂起头,吐着信子,无声地和吴燕夏对视。
他也看着它,微笑起来。
“它很怕人,平常的时候只有听到我声音才会爬出来。而且这姑娘力气大,我买了三个笼子都关不住它,”吴燕夏低声调侃,他仿佛忘了还有其余两个人在场而自言自语,“我到现在都不懂它是怎么能认出我的脚步。”
他笑着补充一句:“真的太神奇了。”
没人对他的话感一毛钱的兴趣。
魏奎甚至没有嘲笑吴燕夏称呼他的蛇为“小姑娘”。他瞪着那条缠在吴燕夏胳膊上那条像整人玩具但实际上又是无比真实又无比具体的小蟒蛇姑娘,感到嘴里发苦,口腔里刚刚的奶茶甜半点不剩,取而代之是胆汁涌上来。
难道昨晚睡在他家客厅的时候,这条东西也在…
“那条东西”突然无声地调转蛇头看着他,如果蛇也能有“目光”的话,魏奎能感觉那条黄蛇正在用橙黄色的豆眼平静地凝视自己,仿佛猜得透心声。
他居然有点心虚。
随后,魏奎吞咽干涸的喉咙:“…这是什么?”
吴燕夏微笑说:“我养的镇宅之蛇。”
身为惹事精,魏奎从来没想过这一幕会在自己身上轮回,但他此刻确实正破口大骂了半分钟:“…神经病啊!!!谁在家养蛇?养你为什么不关起来???你有没有公德???”
他想继续痛骂,吴燕夏却迅速地把黄金蟒放到沙发侧,再拾起那明显是火车站免费送的塑料扇子,笨拙地挡住它的身影。
看了这举动,魏奎感觉又能生生地被气吐血:“我现在都看见它了,你拿扇子遮住它还有个屁用???这是蟒蛇吧,在家养蟒蛇是犯法的。你完了,你绝对死定了…”
吴燕夏提醒他:“你带过来的小女仆哭了。”
魏奎这才想起旁边梁凉。他是男人,满腔怒火盖住惊吓再加上那股混劲反而真不拿蛇当回事,但旁边的梁凉不同。
女孩子的眼泪已经无声地流满了尖下巴,整个人像枝头挂着的塑料袋一样翻滚着,偏偏又像着魔了般无法从那条小黄蛇上移开视线。尽管吴燕夏已经徒劳地用小扇子遮住她看蛇的目光,梁凉花般的柔唇已经变得骇人得白,整个人彻底陷入繁复的衣裙当中。
她从小就很怕蛇这种爬行动物,甚至听到别人描述它都能全身发冷,更别说亲眼目睹了。
曾经秋游魏奎强拉梁凉进蛇馆,隔着厚厚玻璃,那里有镇馆般大象腿般粗壮的蟒蛇,她只能感觉濒死的恐惧,回家高烧了一天。
魏奎赶紧抱住梁凉颤抖的肩膀,胳膊刚碰到她,她手里牵着的狗链虚弱地落地。
坦克没了束缚,它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剧烈紧张,愤怒地汪汪叫着向吴燕夏坐着的沙发奔去。
吴燕夏灵巧地抬高自己的长腿,他以为这条小狗要攻击自己。但这是错误的举动,旁边一条黄色的闪电般弹出来,原本盘在沙发上的神灯大张蛇口要朝着坦克咬过去。
梁凉突然回过神来,她也不知道哪里涌上来的勇气,挣脱魏奎,急急忙忙要在地上去拉散落的狗链想制止坦克。
但晚了。
砰的一声,棕色泰迪毫无直觉倒在地面,与此同时,挂在它脖子上的那条金黄色小蛇也瘫软下来。
“坦克被蛇咬死了!”
梁凉头脑嗡嗡大乱,唯独剩下这个念头清晰无比。她立刻惊恐地跪伏在地,抱起毫无直接的坦克,眼泪毫无遮挡地流下来。手指发颤徒劳地在泰迪棕色的鬈毛里找到伤口而捂住鲜血,但又什么也没有摸到。
魏奎同样惊呆了,他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机:“吴燕夏,你在家养毒蛇?我现在就报警,今天搞不死你我不姓魏!下地狱我也奉陪——“
吴燕夏在第一时间也跪在梁凉对面,迅速地捞起了自己的小蛇。
他头也不抬就冷淡地说:“报警没用,我有养殖许可。神灯没毒,它是无毒蛇。”
吴燕夏先把金色小蟒蛇托在掌心,从头到尾掐了一遍,蛇体就像腰带一样沉甸甸地垂着,等他迅速地检查完毕,转头就要接过正被梁凉紧紧抱在怀里的小狗。
她一缩。
“别碰它!”梁凉很凶地喝止吴燕夏。
吴燕夏伸出的手略微一顿,不是因为软绵绵的威胁,而是梁凉脸上有一滴滚烫的眼泪沿着重力下坠掉在手背,泪花飞溅,引起很小的酥麻感。
他好奇地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对上那双噙着泪水的哀伤大眼睛,非常漂亮。
梁凉半跪坐在地,白□□粉裙摆处嗅着鲜红色的玫瑰花蕾延展开来,头发散发出油画的光泽,羊腿袖因为用力带起优雅的褶皱。
嗯,小女仆长得也挺好看的,他漫不经心地想。
梁凉在泪眼朦胧里同样看到吴燕夏左眉毛里藏着一颗鲜红的小痣,不由更警惕地抱紧了坦克毫无知觉的小身体。
她哽咽地控诉:“它把它咬死了!”
“小女仆,先让我看看你这条小狗。”
“它把它咬死了!!”梁凉迎着他关怀的目光,眼泪流得更凶,却只会坚持这句话。
为了平缓她情绪,吴燕夏言简意赅解释几句,类似无毒蛇去攻击猎物,通常会紧缠不放让猎物窒息而死。而坦克身上目前没有任何牙印也没有血迹,应该没有收到致命伤。
再说,神灯平常最爱吃蚯蚓和蜈蚣,偶尔吃两只老鼠都吃得慢吞吞的,不可能吃一条泰迪…
他絮叨着说话的时候,半拽半拖地把坦克从梁凉怀里抢过去,她原本不乐意,但看着吴燕夏旁边那条生死同样未明的蛇就又感觉发麻,只能忍着眼泪盯着他所有动作。
吴燕夏垂着眼睛,手法贴切又精准,把坦克同样仔细地摸了遍。
很快就检查完。
“还有心跳,它还活着。”他肯定地说,“不信你摸。”
梁凉连忙把泰迪抱回来,果然,坦克还是有平稳的心跳。她刚刚实在慌了手脚。
旁边被两人忽视的魏奎不依不饶地说:“吴燕夏,肯定是你蛇的问题!谁在家里养蛇?你有什么批准,拿出来。”
吴燕夏冷冷说:“麻烦你先闭嘴。”
也就正在这时候,梁凉怀里的小狗动了动耳朵,接着半掀开湿漉漉的眼睛。
“坦克!?”她惊呼。
坦克却又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吴燕夏旁边那条蟒蛇的尾巴也轻轻一抖,她又吓得僵住,随后小蛇被主人更快捷地方式拎起来。
方才的惊变眨眼之间,两个宠物身上都没有检查出任何外伤伤口,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都生生晕过去。
吴燕夏把蛇又珍惜地放到沙发上,从头到尾摸了遍,也再次检查了坦克。最后确定两个宠物都无碍后,整个人也恢复了刚进门的那张充满冷淡和残念的黑脸,并且因为心虚开始赶人。
“误会一场,小女仆的狗没事,现在你俩都可以双双滚蛋了。”
突然,他又嘱咐魏奎:“还有你,明天上班麻烦别迟到,今晚也别忘了交月报,更别再拿数据崩溃这借口说事。”
魏奎正阴沉着脸要吴燕夏出示养蛇批准,闻言后悚然心惊。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吴燕夏学着杨雨薇的口气:“你说呢?“
魏奎立刻也就萎了。
吴燕夏的大门“砰”地在身后关闭后,两个人沉默地等电梯。
梁凉的脸颊泪痕未干,搂着失而复得的宠物,柔声地唤着它名字。
电梯到一层的时候,魏奎终于在她连番的呼唤中不耐烦起来:“娘娘,坦克这不是没事吗?安静一点,不要总叫它了。”
梁凉委屈地不说话。
从吴燕夏家出来好久,梁凉才能找到呼吸。她惊魂未定,喃喃地说:“他家为什么会养蛇呢?”
“夏大仙家里有什么都不奇怪。他的职业就是干这个的,而且这人还是个苗族。”魏奎的表情就像正奋力嚼着顽强的牛排,他鄙夷地说,“总之各种怪力乱神,各种仁波切…”
“这人做什么工作的?”
“他自己说自己是占星师。但八成就一无业游民,所以这套房子也不知道怎么骗来的,难道是被包养了…”
像往常一样,魏奎不耐烦地对梁凉跳过很多具体解释。
比如说这个夏大仙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占星师,看星盘和流年极精准。流传最广的谣言是那个某男影星之所以东山再起,长红不衰,就是因为吴燕夏的指点,而他也是杨雨薇的御用占星师。
魏奎没法和吴燕夏翻脸,一是碍于这人确实稀奇古怪的,二也是因为此人和自己主管杨雨薇不清不楚的关系。越是单身老妖婆越相信这些星座,他恶狠狠地想。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你别管我怎么认识他的,总之这种人渣你离着远点好了,反正你不会再遇到他!”
“可是…”
“没有可是,娘娘!”
魏奎琢磨来琢磨去,决定今晚包个钟点房睡三个小时后再杀到办公室,吴燕夏性格虽然狡黠,人品确实能信得住,不然魏奎也不会任此人握着自己□□还这么淡定。
话说回来,他一方面因为吴燕夏整他而对他恨之入骨,一方面也觉得此人有那么点意思。
再总而言之,夏大仙人的警告还是要听一听的。
梁凉脑海里却有太多的疑窦,她今晚受到不少惊吓,本来想多跟魏奎说几句话,他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就是魏奎。
他想到什么都能义无反顾地去做,反而梁凉的个性从小谨慎,有时候像面团,有时候像漏气的排球,即使狠狠拍上去都很难有回弹。大人们有说她脾气好,有说她太笨,总之是菟丝花的柔顺个性。
寂静晚风吹荡梁凉的大裙摆呼啦作响,小区内街边剩她一个人。仿佛魏奎并没有把她主动叫出来,刚才诡异的场景和诡异的人物就是一场梦。
梁凉静静站了会,抱紧怀里微微颤抖的坦克:“别怕别怕,姐姐带你回家。”
第 4 章
清晨的时候,梁凉从衣柜里去选要穿的裙子时候,已经把昨晚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忘的差不多。
衣柜里有数量众多的JSK(无袖连衣裙)和半身裙(SK),五颜六色的诱人锦缎和白色细亚麻蕾丝衬裙,成堆的披巾和当腰带的珍珠缎带,还有高跟的木屐和旁边首饰架上的乳白色淡水珍珠。其实lo裙不算便宜,尤其日本进口的几个当红品牌,梁凉还把自己每一件lo裙都拿去裁缝那里改过腰身和肩线,更是一笔支出。
不过她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欣赏这些衣服上,立即挑出一套乳灰色的连衣裙和鱼骨裙撑,匆匆忙忙地跑去上班。
吉兆是一家高级日料店,主营江户前料理。
而自己开餐馆的好处之一,就是没有任何服装要求,梁凉身为老板,每天几乎第一个到店,最后一个离开。她主要负责管理工作,因此依旧能穿着自己喜欢的Loli装,只是外面会套着围裙,内里还会换成更方便的棉纱衬裙,还会换更舒服的羊皮平底鞋。
九点多的时候,清洁阿姨已经开始清理外面的落地窗,梁凉第一件事就是去冷柜检查食物,再去打开电脑看供货商今日空运的食材。
一切工作井井有条,甚至偏向枯燥。
上午十一点整,桑先生推门走进来。
随着门响,正在团团忙碌的服务员、帮厨,到梁凉自己都感觉自己泡在水银里,凝固一下。
梁凉开这家日料店是阴差阳错,她大学时期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当打杂小工,整天只知道闷头切萝卜。直到一日那个死鱼眼的厨师长和老板因为食材的新鲜度而闹矛盾,扬言要自己单干。她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开口劝说几句,就被共同被开除。
后来,梁凉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吉兆日料店合伙人之一,所谓出钱最多、出力最多、但又非常没有地位的那种老板。打工时期总对她动辄破口大骂的厨师长,如今依旧是威风霸气的总板长,吹毛求疵。从食材、装修、到餐厅营销,总能挑出错来。
但他的厨艺没话讲,吉兆的营业额蒸蒸日上,如今每晚都要提前一周订位,还正忙着看分店的地址。
桑先生就是那个厨师长本人。他的名字源自日文音译,实际上还有个很接地气的名字叫陈炳国。这位纯中国血统的大叔在中国北方长大,日本关东出道,去香港的高级日料馆工作,再被高薪挖回内地。
他厨艺精湛,但除此之外别无是处,曾经在各地都发生过主厨侮辱诽谤客人的惨案。原本高薪挖他的老板,后来实在忍不了桑先生的喜怒无常,宁愿付高额违约金也要毅然开除他。
桑先生浅浅的咳嗽,从外貌上来看,他的脸好像被拉宽过,身材非常高大强壮。实际上用“高大”都侮辱了这个词语,桑先生体量魁梧,胸脯上有凸起的肌肉和鼓起的青脉,像一个黑社会老大的首席保镖。
“空调好冷。”他虚弱地说。
周围的人都呆呆的,唯有梁凉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帮桑先生脱了外套。话说以前酒店打工的时候,这些杂事都是梁凉干。现在…还是轮到她来干。
等主厨换完衣服走出来,梁凉召集全体吉兆员工正开始今天的晨会。
她拿着清单向所有人告知进货情况:“今天来了两架子酒,羽生扑克系列。没进蝶鱼肉,这次的裙边是14厘米…”
桑先生站在板前边擦刀边专心地听,身边的人包括他两个徒弟,都默默地挪了挪屁股。
吉兆身为高级日料店,但并不做每日的午市生意。
日本采购的新鲜食材一般都在下午两点多才到,午市的食材总会次一点。吉兆偶尔会对熟客提供外卖的午间盒饭服务,但从不轻易外放。毕竟桑先生是那种对美食不计成本的人,梁凉大学时学的却是会计,她讲了三天才终于含着眼泪把成本收入问题对桑先生算明白。
和之前工作的不欢而散相比,桑先生和梁凉一直相处得融洽,堪称最佳合伙人。终极原因是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有时候眼泪在眼眶委屈地打转,始终都不肯掉下来。
员工的换衣间一般只有小铁柜,但经过陈炳国,或者说是桑先生疾言厉色的抗争,梁凉没骨气地在店里安装了比客人洗手间都更大的员工换衣室和员工沐浴房。尽管商业用电和商业用水很贵,会缩小营业空间的位置,但梁凉敢怒不敢言地听从了。
梁凉每次都心虚,桑先生这种日料大神有钱有资源,为什么宁愿和她这种小白搭伴当合伙人。桑先生也在老怀甚慰地琢磨,这么听话还自以为是老板的女秘书哪里找?
于是,合作愉快。
吉兆每天最多介绍40人的预定,今晚的生意依旧很火爆,
在日料店工作了那么久,梁凉从来没感觉到任何“厌烦”,因为总有那么多事情要注意。下午跟着桑先生一起学习日料知识,她虽然不负责吧台位的菜式料理,但必须对整个后厨的准备工作都了如指掌。
吉兆傍晚五点半开业,每天需要洗三公斤的米,淘米大概在两个半小时左右,整理桌面食器,熬汤,验收食材,亲手准备配料等等。经年累月做这些工作的时候,隐约能感觉到寿司之神二郎所说的“职人精神”。
因为穿着LO服,梁凉还必须提醒自己挺起胸,不要乱倚靠,多露出微笑——
“感谢光临。”
亲自送走吉兆最后的客人,梁凉才松了一口气。
桑先生在她背后依旧在仔细擦着料理刀,这是他每天来店前和离店后的首要工作。
“老板,咱们新店地址找的怎么样?”
“我看上一家弄堂的临街店面,已经找了中介去问。我也把房子都发到您邮箱里,您可以看看。”
桑先生没好气地说:“你是老板,你来决定。我负责监督。”
梁凉小声地叹气,她来负责决定,桑先生来负责挑刺,这职责分工太不公平了。可惜当大腿太粗壮的时候,什么自尊都是浮云。
她有信心地说:“好吧,我会让大家都满意的。”
从餐馆走回家后,梁凉第一件事就是想脱掉防静脉曲张的长筒袜,勒得太紧了。不过脱掉一半,又想起今天还有事没完成:遛狗。
奇怪的是,坦克居然没有迎接自己。要知道它的耳朵很灵,梁凉平常下班推开家门,都能看到坦克兴冲冲地在鞋柜前守着自己,缠着她要她带下楼。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受惊,坦克昨天回家后就一直蔫蔫地趴着,无论她怎么安慰,它都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梁凉记得她早上临走前摸了摸狗鼻子(一个简单判断宠物是否生病的方法,如果狗鼻子湿润,就说明没发烧),坦克全身发抖,龇着白牙想咬她。
她看了眼宠物碗,狗粮居然满满当当的,没有碰过。梁凉心里一沉,光着脚跑到坦克最喜欢趴着的狗窝前,位置也是空的。
门窗锁都完好,坦克应该也没有跑出去,但家里找寻一圈都没有发现小狗的身影。
梁凉连声唤着爱宠的名字,不停地在公寓里寻找。
正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她口气有点不好。
“小女仆吗?我是吴燕夏,昨晚我们见过面。”
梁凉呆住,等反应过来后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吴燕夏的声音非常特别,即使在电话里都能清晰辨认。但这个古怪男人在她心里已经紧密地和“养蛇”、“超级可怕的生物”、“远离人物top.1”等标签彻底联系在一起。
她还没说话,对方继续劈头盖脸地问:“你家那条狗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呃,啊,我回家还没有看到坦克…”
吴燕夏在另一边仿佛也正陷入某种抓狂,他自己念叨几句:“神灯平常最喜欢什么地方?对,水,阴暗的地方。那个小女仆,你去你家的浴室或厨房管道处角落看看,它有没有藏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