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像妖术一样啊。我困惑地看着她:“美女,虽然我很喜欢和你搭讪,但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龙蝶妖王。我叫林飞,林木森森的林,一飞冲天的飞。”
妖艳的美女咯咯一笑:“转世回来的龙蝶妖王,已经忘记了前生啊。”
美女就是美女,说的话也比别人深奥。我完全没听明白,笑嘻嘻地道:“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叫错名字也没关系,本朝有个小白诗人说过,相逢何必曾相识嘛。”
金发美女蹙眉道:“一转世,性子也变得这么轻浮。龙蝶妖王你…”
“林飞!”
“好,林飞,你听着。你的前世,是北境的龙蝶妖王,死后你的魂魄转世,去了异世界,现在你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金发美女的神情很严肃,不像是在吹牛。回想在宫殿,玛瑙柱入体的情景,我不禁一阵恍惚,难道我真的是她们口中的龙蝶妖王?
这太荒谬了!
“按照你的说法,我是龙蝶妖王转世为人。也就是说,前世的我,是一个妖怪?”我试探着问道。
金发美女的美目里闪过一丝恨意:“是的,你的确是一个妖怪。”
我摸摸自己的脸,上面也没有长毛:“但我现在明明是人类了呀。”
妖艳的美女向我抛了个媚眼:“现在的你嘛,嗯,既不能算是纯粹的妖怪,也不能算是人类。”她凑过来,轻轻在我耳边吹气,弄得我骨头都酥软了:“你是个人妖。”
“人妖?我靠!前世的我活在北境,是龙蝶妖王。今世的我投胎做人类,活在大唐。”我一口气道:“现在我赶回来,继续做我的妖怪,对不对?”
金发美女漠然道:“差不多了,没想到,转世后的龙蝶连脑子也不好使了。真是悲哀。堂堂一代妖王,再也找不回昔日叱咤风云的气势了。”
日他奶奶的,究竟我脑子不好使,还是你白痴?美女就了不起了?我开始接受自己是龙蝶的事实,想了想,问道:“我既然是龙蝶,那你们是谁?和我什么关系?难道都是我的属下?或者是我的老婆侍妾?哈哈!太爽了!美女们,这些年没有陪你们,没给我戴绿帽子吧?”我越说越兴奋,龙蝶既然是个妖王,那一定很厉害,这三个大美女守在这里,大概都是准备服侍我的吧。
风水轮流转,洛阳城里的小乞丐,今天就要扬眉吐气了。
“住嘴!”声音清冽寒傲,如同寂寞山谷里的皑皑白雪。我眼睛一花,一直没说话的道袍美女倏地出现在我对面,风姿高贵而孤冷,长发光可鉴人。
我心头一紧,知道说错了话,这三个美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她们是我前世的仇人,那可糟了。
妖艳美女媚笑道:“龙蝶你小心点,别惹怒了我们的甘柠真仙子。她的剑,可有十六年没出手了。”
金发美女摇摇头:“转世后的龙蝶,简直不成气候。难怪它临死前,要想尽办法和我们订下誓约。依我看,这个小子连妖力都没剩多少。”
妖艳美女道:“可惜我们当年立下了最毒的轮回誓,否则,嘿嘿。”
我琢磨她的言下之意,似乎有点不妙。
甘柠真悠悠地道:“既然十六年前,我们输给了龙蝶,就必须遵守誓约,保护它的来世。龙蝶,你听好了,当年你遭受劫难之前,分别找上了我、鸠丹媚和海姬,要求比试。三场比斗,虽然你用的是诡计,但毕竟赢了。作为失败的代价,我们被迫立下了轮回誓,在这里守候。如果在十六年内,你转世回来的话,我们就必须保护你的安全。”
她虽然在对我说,但根本就不看我,好像我会污染了她澄澈漆黑的眼睛。
妖艳美女懒洋洋地叹了口气:“今天是时限的最后一刻,本来以为我和甘仙子、海姬可以得到解脱,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龙蝶,你倒是算得很准啊。”
我完全明白了,我的前世,也就是龙蝶,知道转世后的我妖力薄弱,所以找上了三个大美女,用诡计逼得她们立下毒誓,做我的保镖。
难怪她们对我这么冷淡,我在最后一刻转世回来,美女们一定郁闷得抓狂。想到这里,我不禁对龙蝶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不愧是妖王,不但高瞻远瞩,替后世的我找了保镖,还算到我只能在唐朝呆十六年,比伽叶牛多了。
我咳嗽了一声,得意洋洋:“这么说来,你们三个就是我手下的护卫了?”
金发的海姬森然道:“龙蝶,你…”
“林飞!”我再次纠正。
“林飞,你要弄清楚,我们不是你的手下,不会听你差遣。只负责保住你的一条命罢了。”
“咦,难道在北境,有很多人想害我吗?”
“哼,修道的人捉到了你,就能炼出罕见的鼎炉。最普通的药草在鼎炉内修炼,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如果妖魔逮住你,吸干你的龙涎蝶髓,可以臻至传说中的进化状态。”
我吓了一跳,谁抓到我都有好处,那我岂不是变成了倒霉的唐三藏?听死鬼老爸说,玄奘法师西天取经回来,有一次到洛阳白马寺讲经,结果寺庙外围得人山人海,个个双目放光,磨牙霍霍,都说吃了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吓得玄奘当夜就溜出了洛阳。
凭这三个娇滴滴的女人,能保护我吗?我有些怀疑,可转念一想,既然前世的龙蝶找上了她们,就一定行。在洛阳的时候,常听一些走江湖的说,女人、老太婆和僧侣中常有武林高手,不能小看。
我抬起头,抱着拳,道一声敬仰:“各位姑娘,林飞谢谢你们的拳拳护花之情。希望大家从此和睦共处,其乐融融,日久生情,情比金坚,情谊地久天长。”
鸠丹媚笑得前仰后合,酥胸波涛汹涌:“地久天长?林飞你真是痴心妄想。以龙蝶前世那样的妖力,都逃不过劫难,何况是你?”
我骇然后退:“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不会监守自盗吧?”
甘柠真一看就是个修道的,鸠丹媚妖气弥漫,而我可是修道人士和妖魔眼中的唐僧肉啊。
海姬瞥了我一眼:“在北境,妖怪十年一次小劫,百年一次大劫,千年一次玄劫。龙蝶就是没能过了玄劫这一关,不过他也够厉害,居然能用妖力转世托生在异界。至于你这个人妖,就没那么幸运了,十年一次的小劫恐怕都躲不过去。”
我将信将疑:“你们不是可以保护我吗?”
“人力岂可逆天?天劫一至,谁也护不了你。”甘柠真冷漠地道,雪白的道袍轻扬,流风回雪,皎皎出尘。
我的一颗心向下沉去,在大唐,老天只让我活十六年,来到北境,我还要遭受天劫。贼老天,你对老子太不公平了!
天空晚霞绚烂,夕晖柔和地闪烁,紫色的熏衣草地上,仿佛洒满了细碎的金沙。我呆呆地想了一会,问道:“天劫是怎么样的?”
鸠丹媚幸灾乐祸地道:“天意难测,天劫可能是电闪雷劈,也可能是妖魔、修道之人的攻击。龙蝶当年就死得很蹊跷,我怀疑它是被人硬生生击毙的。”
我大惊失色:“龙蝶不是很厉害吗?也会被人干掉?”
海姬微微一哂:“龙蝶在妖怪中算是个人物,但未必比得上修炼多年的人类。我就至少可以和他打个平手,至于柠真,那就更别提了。要不是当年你耍阴招,哪能赢得了我们。”
我立刻对她们刮目相看,原来当年龙蝶是胜之不武,难怪美女们对我不善。不过耍阴招也是本事,胜者为王嘛。
说了半天,我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就对海姬道:“你给我找点吃的吧。”
“自己去找,我们只负责保护你。”
美女你还真是铁面无私,婊子无情啊。我四下打量一番,“扑通”跳进湖里,打算摸几条鱼。
湖水清凉,四周岩礁丛生,浓绿色的水草像一根根丝带,轻盈舞蹈。红色的珊瑚冒着水泡,一群闪着银光的小鱼倏地窜出,又倏地消失。一只褐色条纹的大贝壳横躺在岩石上,一开一合。
我发觉自己的身体十分灵巧,在水里也不用换气,可以自然呼吸。双臂轻轻一划,就能游出十多丈的距离。
水浪急涌,一条红色的大鱼忽然冲过来,它就像是座小山,腹下几百根尖刺扇形展开,鱼嘴弯出两根獠牙,闪着寒光,还发出响亮的嘶吼声。
瞬间它就逼到面前,我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挥拳击去。
“嘶”,拳头击断尖刺,直没鱼腹,就像是穿过了一块柔软的豆腐,鲜血顺着拳头涌出。我一呆,我的拳头变得那么厉害么?大鱼惨吼一声,猛地甩头,獠牙顶了过来。我的左掌立刻劈出,反应之快,连我自己都惊讶。“嘎崩”,掌锋硬生生地劈断獠牙,我刚松了口气,大鱼黑咕隆咚的巨嘴已经当头罩下。
救命啊!
眉心忽地一热。
一只赤红的利爪钻出我的左肋,千钧一发之际,抓住鱼嘴,用力一扯,“嗤啦”,整个鱼头连着鱼身,被撕裂成两半。
我瞠目结舌,愣愣地盯着这只利爪,从肋下伸出的半条小手臂,布满银色鳞甲,弯成弧线,延展出五根红色的爪骨,刚劲峥嵘,吐出了寒光闪耀的爪尖。
我脑海忽然闪过龙蝶的骨架,那七只矫夭凌厉的利爪。直到这一刻,我才完全相信,自己就是龙蝶的转世。
望着这只利爪,我感觉到了与它的血脉相连。但多出了一个爪子,总有些不伦不类,影响我林飞的形象。我心想,要是能缩回去就好了,可爪子却毫无反应。我想起刚才眉心一热的情形,不由灵机一动。龙蝶骨架的七根爪子,牢牢地抓着玛瑙柱,而玛瑙柱飞入了我的眉心,难道说,玛瑙柱是操控爪子的关键?
我立刻把精神集中在眉心,然后开始想:“利爪请你缩回去吧。”
利爪无声没入体内!
我摸摸平滑的左肋,又惊又喜,利爪能缩回去,也应该能再伸出来吧。我的精神再次集中眉心,意念刚动,肋下微微一痒,水波激荡,利爪闪电般地探出,将一块礁石抓得四分五裂。
哈哈!真有意思!我乐此不疲地试了好几次,次次灵验。变成妖怪后,我真的不同了啊!抗起沉到湖底的大鱼,我雄纠纠、气昂昂地浮出湖面,游上岸,“砰”的一声,把大鱼扔在了海姬的跟前。
“怎么样?这么凶猛的怪鱼也被我收拾了!我的妖力还行吧。”我一脚踩在大鱼尾巴上,右手叉腰,摆出了一个威武的姿势。
海姬看看我,不说话,鸠丹媚爆发出一阵放浪形骸的笑声:“刺骨鱼也算是凶猛吗?龙蝶,你还真幽默啊。你可不要告诉我,杀它费了很大的力气哟。北境里再不济的人,都可以轻松杀掉一头刺骨鱼。”
日他奶奶的,原来怪鱼这么差劲啊。我小脸一红,硬着头皮吹牛:“这种货色,当然是小菜一碟。不过美女你能听懂我的反语笑话,还算胸大有脑。美女们,一块吃鱼,我请客!”
海姬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一动不动,甘柠真干脆飘然而起,落回湖面的雪莲花里。在洛阳,我早已看惯了别人的白眼,所以并不在意。既然瞧不起我,我也不把她们当一回事。
我把刺骨鱼洗干净,刮去鳞,挖掉内脏,然后在林子里找了一堆枯枝,用钻木的方法生着了火,开始烧烤。
鸠丹媚饶有兴趣地盯着我:“龙蝶,你什么时候吃东西这么雅致了?不是向来生吃的吗?”
我转动着刺骨鱼,目光贼溜溜地扫向她的丰乳:“我是转世后的林飞!不是前世的龙蝶。对了,龙蝶长什么样?不会和我一模一样吧。”
“当然不是。龙蝶头生双角,相貌凶厉,高大魁梧的身躯密布鳞甲。瞪起眼睛时,就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太好了,这么一来,修道的人和妖魔就认不出我啦。”
“这可难说得很,你的龙涎具有异香,修炼深厚的人、妖魔一闻便晓得是珍品。就算他们不知道你是龙蝶转世,也会抓住你的。否则龙蝶何必费尽心机,找我们来保护你?”
我纳闷地问道:“龙涎是什么玩意?”
鸠丹媚吐出香舌,缓缓添动丰厚性感的嘴唇:“龙涎,就是你的口水啊。不但能滋补益气,还可以入药,制成珍贵的道丹。”
我傻了眼,原来我的口水都这么牛啊。那我的大小便,是不是也有人抢着要呢?
“滋滋”,刺骨鱼被烤得金黄发亮,油脂从鱼肉渗出,滴落在火堆里,香气飘散开来。我咽了口唾沫,大嚼起来。
我靠!真他奶奶的美味,我差点连舌头都吞进去了。最奇妙的是百来根尖刺,轻轻一咬,就融化成一泡鲜甜的汤汁。一眨眼的功夫,小山般的刺骨鱼就全进肚子了。我却还有点意犹未尽,变成妖怪后,连饭量也暴增了。
天色已晚,火堆在夜色中跳跃,映得远处的丛林更加幽暗。淡淡的星光下,湖面上波光粼粼,甘柠真白衣胜雪,仿佛拥着星光睡着了。海姬伫立在岸边,一动不动,金黄色的头发在黑暗中依旧灿烂无比。我不解地问:“她一直站着不嫌累吗?”
鸠丹媚大笑:“你这个傻瓜,海姬修炼的是脉经甲御术,以苍天为经,以大地为脉,站着时,双足能吸收地气为己用,这是海姬独特的修炼方法。”
我听得似懂非懂,不过鸠丹媚的乳峰真的好大。一边跟她胡扯,一边饱饱眼福,当作饭后消化倒是不错。
和鸠丹媚闲聊半天,我大致明白了,在北境,修炼的人类分为两种,一种修炼秘道术,另一种修炼甲御术。在大唐,修道的人也不少,但甲御术我还真没听说过,不知是什么古怪的玩意。而无论秘道术、甲御术,都各有很多的流派分支,门规条约。至于妖怪,那就简单多了,所有的妖怪都力求提升妖力,以便逃避天劫。当妖力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迈入传说中的进化状态,妖怪会发生蜕变,妖力也随着扶摇直上。
夜色渐深,我打了个哈欠,对鸠丹媚道:“如果你不想陪我干别的事,我就要睡觉了。”
鸠丹媚咯咯一笑,半跪在我面前,胴体像蛇一般地颤动,茁壮的双乳几乎挺到了我的鼻子:“你还想干什么?别怪我不提醒你,我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哟。你敢碰我吗?试试呀,小色鬼。”
我咽了口唾沫:“反正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老子现在要睡觉了,没空和你耍花枪,拜托你让开吧。”故意伸手推她,指尖刚碰触她的丰乳,如遭滚烫的电击,手指痛得钻心。我惨叫着缩回手,低头一瞧,皮都被烧焦了。
“哈哈哈哈!”鸠丹媚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良久,慢慢地站起来,眼神又是嘲弄,又是冷酷,还有一丝无奈:“没有男人可以碰我,我的身体,早就被诅咒了。这一生,我,不会有男人。”
我呆呆地望着她,夜风吹过,一阵清寒,苍白的星光下,鸠丹媚收敛了笑容,沉默,望着天,丝缎般闪闪发光的胴体,像是一朵冰封的焰花,冷艳,灼热,寂寞地盛开了一季又一季。
第四章 哭的时候也要笑
一觉醒来,精神抖擞。
太阳早就晒到了屁股,天气暖洋洋的,柔软的风吹在身上,带着熏衣草的浓郁香气,骨头都发酥。
“真是幸福的生活,换个皇帝也不干啊!”我大叫一声,爬起来,伸伸懒腰,抓抓发痒的后背。咦?美女们哪去了?
湖畔,靠近林木的地方,不知何时拉起了一层薄薄的白纱,遮住了湖面。水声哗哗,纱帷撩动,湖里,仿佛有人影晃动。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掀开白纱的一角,偷偷一看,差点狂喷鼻血。
三个大美女在洗澡!
独浴乐,不如众浴乐啊,我也要洗澡!
我三下五除二拔光衣服,就要往水里跳。虽然过去,我不喜欢洗澡,但现在决心养成这个讲卫生的好习惯。
白芒一闪,直奔我来,清冽得就像是一片沾上额头的雪花。
我胸口一凉,来不及躲,就光溜溜被击飞出去。打中我的,是一片雪莲花瓣。落在地上,融化成了一滴清澈的水珠。
鸠丹媚的荡笑声从湖心传来:“小色狼,甘仙子的玉体,也是你能赚便宜的吗?”
我悻悻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日他奶奶的,甘柠真这么霸道,打人也不打个招呼。我心生一计,悄悄地绕到湖畔的另一边,解开裤带,掏出小弟弟,对着湖水,把憋了一晚上的尿全部射出。
湖面上,尿花溅起,荡起涟漪。
想到三个大美女在加了料的湖里洗澡,我就笑得肚子痛。等会出来,她们一定尿臭扑鼻。嘿嘿,龙蝶的尿胜过口水,滋润肌肤,养颜美容,美人们多洗一会儿啊。
我在四周闲逛了一会,走进丛林,林木高大葱茏,色彩鲜艳,我就像钻入一个万花筒里,阳光透过五颜六色的枝叶,斑斑点点,在草地上洒下明亮的圆晕。
到底是北境啊,连树都有那么多颜色。
不少大树上,都结着饱满的果子,全是我过去没见过的。有的红彤彤,光滑圆硕,有的黄灿灿,又扁又平,像个大饼,有的绿油油,比黄瓜还要细长,还有的个头比我脑袋还大,长满了白花花的绒毛。果子都熟透了,鼓鼓囊囊地挤在枝桠上,散发出甜美的香气。
我正好口渴,刚要爬上树去,一快朵颐,可转念一想,不如试试我的龙蝶爪。站在一棵结满紫红色浆果的树下,冥想眉心,赤红色的利爪倏地探出,抓住最低的一根树枝,“喀察”,粗壮的树枝应声折断,果子雨点般地落下。
“快接住!”我心念刚动,赤爪就飞速移动,眼睛看到哪里,爪子就跟到哪里,接住了满满一捧浆果。
龙蝶爪还真是威力无穷!我兴致昂然,从一棵树窜到另一棵树,不断地摘果子,练习龙蝶爪。我发现,肋下这条布满银鳞的手臂最长可以伸出两米,全凭我的心意,伸长缩短。
我练得满头大汗,操控越来越纯熟,到最后,完全运用自如,收发轻松。只要心念一起,赤爪就同时探出,想哪打哪,不再像过去那样慢了。练得兴起,我狂吼一声,旋风般转身,赤爪向后横扫,以一个绝对生猛的姿势,将一棵大树连根抓起。
泥土飞溅,满树的果子纷纷在我身边落下,如同鲜艳的雨点。火红色的长发飞扬起来,在额前悠悠垂落。
“林飞,你太潇洒了!”我大呼一声,“扑通”,几个果子重重地砸在我头上,红色的浆汁喷了满头满脸。
日他奶奶的,好辣啊!这棵树的果子又辛又辣,果汁流到嘴唇,像是吞了一团火,我大声咳嗽,眼睛都辣得睁不开来了。
擦干脸,我开始分辨哪些果子可以食用。远古神农尝百草,今日林飞尝百果,不让古人专美于前。
草地四周,滚满了小山般的果子,都是被我的赤爪糟蹋的。我小心翼翼,伸出舌头,一种接一种地尝试。紫色的小浆果又酸又甜;黄色的大饼果口感特别硬,还很咸涩;绿色的果子闻起来香,但味如嚼蜡;长满了白毛的果子必须剖开食用,里面的果肉一粒粒的,像粉红色的水晶,脆生生的,一咬满口香甜的汁水。味道最棒的,反而是一种腥臭扑鼻的果子,它表面长满尖刺,果皮裂开,里面的果肉黄橙橙的,甜腻肥美。真是果不可貌相,就像我一样,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啊。
打了个饱嗝,我摸着涨鼓鼓的肚子,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翘起二郎腿,哼着小调。清脆的鸟鸣在枝叶间跳跃,蜜蜂绕着花丛嗡嗡飞,花蜜的气息,果实的芬芳,和灿烂的阳光交织在一起,透明而斑斓,如同荡漾的光和色的海洋。
“你挺快活的嘛。”充满磁性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后传来,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鸠大美人。
鸠丹媚目光灼灼,盯着我看了几眼:“十年一次的劫难,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我打了个哈哈:“担心有个鸟用啊?老子一向天塌下来当被盖。现在有吃有喝,还有三个大美女陪我,比在洛阳好多啦。”
鸠丹媚好奇地问:“你过去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洛阳。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我忽然觉得很陌生。
因为它从来没有真正接纳过我。
所以我只能笑,苦笑。
“看你的样子,在那里过得不如意吧?”
“谁说的?我天天吃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仆从如云,侍妾个个漂亮。跺一跺脚,洛阳城都要抖三抖。”我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吹牛。在美女面前,怎么能丢面子?鸠丹媚半躺在我脚边,侧着身,手托着腮,像一头慵懒的大猫。
“所以,老子过得很爽!非常爽!”我大声嚷道,呆呆地望着天。
十六年,挨家挨户地乞讨,像一条野狗;扒开臭烘烘的垃圾堆,只为找一点馊饭;半夜去农户棚偷鸡,被人揍断肋骨。眼睁睁地看着老爸病死,却买不起药。
那一年,洛阳的冬天比以往更冷。风雪呼呼地吹进茅屋,破窗纸哗啦啦地响。我又冻又饿。
看着躺在床上的老爸,我一个劲地哭。除了哭,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屋里又黑又冷,风像又薄又锐的刀子。我咬着牙,用身子挡住窗,不让寒风刮进来。可老爸还在瑟瑟发抖。在露出黑黄色棉絮的被子下,他一个劲地哆嗦。
我们一起哆嗦。
我很想骂一声贼老天,骂它的冷酷,可是我不敢。因为我想求它可怜我,救救老爸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