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了宫里放烟花的时刻。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炫彩夺目的烟花。不禁看得出神,一时竟忘了素颜姑姑还在旁边。直到听到身后有匆匆的脚步声而近,我才发觉自己又失礼了,见姑姑的笑中多了丝揶揄,不禁有些窘羞,方才姑姑还赞扬我不会出现疏忽和闪失来着。
来的是三天前一起被素颜姑姑被提点去管分处的另一名宫女。
“素颜姑姑,总算找到你了。”她急喘了好一会气,看来是找姑姑找了有些时间了。
“发生什么事了?”
“青花,青花被明妃娘娘的宫女抓走了,说是偷了明妃娘娘最珍爱的翡翠项链。”
青花正是被提点去管分处的第三名宫女,我与她相识虽才三天,但觉她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偷东西?怎么会呢?
素颜姑姑的神情变得凝重:“你们先回去,我去趟明妃宫。”

第四章 梦魇之音2

隔天,竟又下起了雪,这场雪比前几天的雪都来得大。只不一会,大地银装素裹,洁白一片。
素颜姑姑一夜未回。
我一边叠着手上的衣裳,一边望向窗外,心里总觉得放着石头般重重的。其她的宫女也心不在焉的边折着衣裳边探头望向窗外。
“回来了回来了。”一直守在外张望几名宫女拉着派出去打探的宫女匆匆进来,已有人迫不急待的问:“青花怎么样了?素姑姑怎么还不回来?”
宫女双眼通红,似哭过,声音沙哑:“青花死了,被明妃宫的人打死了。明妃还说素姑姑教下无方,令她跪在明妃宫外一天一夜以示惩罚。”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只一会功夫,窗下的落雪已积了厚厚一层。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姑姑受得了吗?
“苏恩,你在叠的这二件不正是明妃娘娘的衣裳吗?”身旁的宫女一手指着桌上我已叠好的华服,怜悯的望着我。
上等的绸缎,精致的绣花,边角绣印了点点花芯,素颜姑姑确是跟我说过,今天我所叠的那几件华服是明妃娘娘的,让我注意一点。
“苏恩,你待会去明妃宫可要小心点。”
“对啊,最好别碰上明妃娘娘。”
“明妃娘娘正得宠,明妃宫里的宫女们也嚣张得很呢。我就受过她们的欺负。”
“总之,苏恩你要好之为之。”
我朝她们笑笑,将手中的华服包好,再在外面套了张油纸便离了屋,出洗衣局前,我特去灶房拿了点东西。
只要我细心做事,处处小心谨慎,我想是不会有事的。
一路走过,都有宫女太监认真的清扫着路边雪。虽说雪很大,有他们在,路上也难见积雪。
一进明妃宫,我就见着素颜姑姑,落雪银白的花院里,她跪着的身姿亦如平日走路那般端正。
我急欲走近,才迈开一步,嘲讽的声音从院中的宫廊传来:“素颜,你若是向我求饶,我就去求明妃娘娘饶了你。”
我寻声望去,见着一名穿着与姑姑一样,差龄也差不多的女子正坐在廊下冷眼看着姑姑。
素姑姑没有说什么,甚至动也未动。
“不吭声?”那人重重哼了声:“你信不信我有本事再让你跪上三天三夜?”她突然又轻笑:“是了,忘了告诉你,明妃娘娘的翡翠项链在床下找到了。”
我看到素颜姑姑肩上的积雪落了几片下来。
“还无动于衷?”那人走出宫廊,走到姑姑身边,蹲下身俯在姑姑耳旁说了几句什么,就见姑姑突然站了起来,紧握着的双拳颤抖着。
“哟,生气了?这些年来我处处都在针对你,也不见你生半点的气啊。”
“你竟然为了二十年前的旧事而加害一个无辜的人?”素颜姑姑声音轻颤,显然怒极。
“旧事?是旧事,我就是要让这旧事折磨你一辈子。”
“明秀,你,你还有良知吗?”
“我的良知早在那年我俩被派去当皇上的司寝之时就被你一手摘了去。”明秀眸中写着恨,她又大笑说道:“我要你的良心在愧疚中过一辈子,这辈子都得不到安宁。”
我隐隐明白了青花之死似乎与素颜姑姑有关,见明秀离去,我快步走到素颜姑姑身边,将手中紧捏着的生姜交到她手里:“姑姑,快含着它,能驱走寒气。”

第四章 梦魇之音3

素颜姑姑的脸色比起地上的落雪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缓缓低头望着手中的生姜良久,又望向我,低低叹息:“我刚进宫时与你一样,脚踏实地,安守本份,干净的目光,只为想笑而笑。恩恩,你要保持住现在的心境,千万别被宫里的东西迷惑了。”
我不是很明白姑姑话中的意思,皇宫虽美,但我所要的都是我劳动所得。
我无处可去,为求温饱,为得到息身之所才选择冒名进宫。
我一个小小洗衣局的宫女,能被什么迷惑住呢?
过了宫廊,就是明妃宫的主殿。刚进入主殿,暖气迎面而来,守在外门的三名婢女没拿正眼看人,自顾自的说着话。
“奴婢是洗衣局的苏恩,娘娘的华服已然清洗干净,不知要放在何处?”
“怎么现在才拿来?娘娘正等着用呢,跟我来吧。”
进了正堂,四只暖炉鼎立四角,碳火熊熊。
明妃一身华丽装扮,正在宫女的陪同下剪着雕花柱边的盆景。
我身为宫婢是不能正眼看主子的,虽只是刚进殿时的淡淡一眼,也够看清明妃的绝代风风,婀娜身段。
“娘娘,洗衣局的奴才已将衣服送来了。”一起进来的宫女禀报。
“怎么现在才拿来?不是让你们早点送来吗?”明妃将剪下的枝条突然丢在我面前,款款过来,一双精致秀美的绣花鞋顿时出现在我眼前。
那么多随身侍候着的宫女,为什么娘娘要把花枝丢在我面前?是要我捡吗?我是洗衣局的宫女,衣裳破了脏了我自是不遗余力。
我依然卑恭的手捧衣裳跪着,就算明妃在我面前,也没有任何动作。
“你是新来的吧?”明妃的声音有点点的淡,点点的轻傲。
“奴婢进宫已有五个月了。”
“五个月了怎么还不懂宫里的规矩呢?”莲移移动,明妃坐上暖蹋,喝着宫女送上的茶:“素姑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们这的吗?”
我刚要回话,听得殿外禀道:“娘娘,素姑姑求见。”话音刚落,明妃身边的宫女就说:“这素姑姑真是的,娘娘不是罚她跪一天一夜吗?怎么擅自起跪呢?”
明妃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神情未变,抬抬手,“让她进来。”
厚布帘被掀起的时候,连着殿外冰冷的寒风也吹了进来。
素姑姑身子微垂进入,目不斜视。
我见她发上肩上的颗颗落雪在殿内温暖的气温下融化。
“娘娘,奴婢突然想起今天来明妃宫洗衣裳的洗衣女才新进宫不久,不懂规矩,怕会惹娘娘不快,才壮着胆子擅自离罚,望娘娘恕罪。”素姑姑伏跪在地。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明妃冷哼:“莫非你还以为自己是十年前皇上身边的司寝吗?”
司寝是什么?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见这二个字。
“来人,给我掌嘴。”随着明妃手中茶盏重重一放,我的心也剧烈的跳了下,不过,冲过来的宫女在一声细长而响亮的‘皇上驾到——’声中慌张退至一侧伏跪下地。
没有人能在这四个字下还昂首站着的,明妃也不例外。
我轻吁了口气。

第四章 梦魇之音4

明黄,是帝王家的颜色,民间禁忌的色种。
盘龙的图案也唯有帝王才能拥有。
微垂的双眼规矩的望着地面,余光还是能见到那双绣着盘龙的鞋子从眼前走过,我忙敛光,身子更为恭正。
帝王,在我心中高若神明。
“奴才们见过皇上。”
“臣妾见过皇上。”
“都起来吧。”皇帝的声音凉凉的,似冷非冷,淡淡肃清,淡淡压迫。
正起身的我,身子刹那僵硬,手中的华服翻落在地,很轻的落声,在这主殿上却如惊天之雷。
这个声音,是我一辈子的梦魔,我恨之入骨却又藏匿至深。
不敢回想的过往。
那一夜,我的清白被毁。
只因那一夜,娘三天三夜高烧不退,最终撒离人间。
“大胆奴才。”
“恩恩?快跪下,恩恩?”
“刁奴,竟敢直视皇上,还不快跪下?”
我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缓缓直起身子,目光的焦点定在了那个明黄的人脸上,深邃如夜空的眸子隐藏了记忆中的锐利,却依然叫人不敢直视。
这是一张能叫女人轻易动心的脸。
可对我而言,是妖孽,是魔鬼。
记忆如潮水而至,点点滴滴,越发清晰。也带起了我隐藏在心底深处,刻意淡望的恨。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个毁了我清白,间接害死我娘亲的人竟是当今的皇上,年仅二十七岁的肃帝。
一个我恨不起的男人。
我的震惊与不信可想而知,但这个声音与相貌,千真万确,是那个毁我清白的男人。
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他高高在上的坐着,只拿冷光若有似无的瞅了我眼便自顾自的喝着宫女送上的茶水,仿佛并不识得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拉走?”明妃是气得不轻,香肩也隐隐抖颤着。
“皇上请恕罪,恩恩初进宫不久,不懂宫里规矩,请皇上从轻发落。”素姑姑叩头为我求情,声音满是紧张。
二名太监一左一右架住了我,拖着我就往外走。
我强行扭转脖颈,如果目光是刃,只怕他已死在刃下无数次了。
泪夺眶而出,那夜,我无法为自己失去的清白讨回一个公道,就算找到了那人,如何向一个会上青楼寻欢的男子讨公道?
我非软弱之人,但这个男人,竟会是天下至尊,所料不及,所有的苦恨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可是,至尊又如何?就算他权倾天下,我也同样能恨他。
“慢着。”他突然开口,起身走了过来,居高临下望着我,神情冷漠:“你恨朕?还是,这是你为了引起朕的注意所使用的手段?如果是,你成功了,演得很逼真。”
手段?演得很逼真?他以为我在演戏?以为我这么做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我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他,生平第一次,有想揍人的冲动。
他竟不认得我,一个曾被他强夺了清白的女人。
“皇上是要收了她吗?”明妃明明在他身后拿眼冷怒的瞪着我,说出的话却娇柔无比:“若真如此,臣妾可要恭喜皇上了。”
“她是引起了朕的注意,可朕是不会留像她这样的人在身边的。”他朝架着我的二名公公挥挥手:“带走。”
“皇上,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教导无方,您要降罪就降在奴婢身上吧。”素颜姑姑冲了过来,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皇上,求您饶了她吧。”
“素颜,你自己还是个戴罪之身,凭什么为一个博得皇上注意而甩弄心计的洗衣女求情?”明妃偷看了眼皇帝的脸色,见他并无所动,喝:“来人,将素颜拉出去。”

第五章 又见故人1

“皇上,恩恩不是那样的女子。”在公公即将抓过素颜的手时,她突然道:“十一年前,皇上曾许诺奴婢,只要奴婢他日有所求,定会允应奴婢一个要求。尽管那时皇上年少,但君无戏言,望皇上能够践诺。”
素姑姑?我心底一陈感动,我与她并不熟念,虽入洗衣局也近半年,但这半年前所说的话寥寥无几,为何素姑姑要待我如此之好?
“你拿朕赐给你的机会就这么用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洗衣女身上?”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嘴角挑起一个讽笑,似在嘲笑我眼底流露的感动。
“是。”
“那好吧,朕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奴婢谢皇上恩典,虽说皇上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但奴婢怕其她人惹起无端是非来。”
余光见到明妃一脸铁青,在皇帝面前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柔声说:“素颜可真会多想,既然皇上已说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其她人又怎敢违背皇上的意思?”
“既然娘娘已这么说了,奴婢这心也就放下了。奴婢代苏恩谢皇上和娘娘的恩点。”素颜磕头谢恩:“奴婢告退。”
雪亮得刺眼。
我闭了会目才适应满地明晃的白雪。
素姑姑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静静的在前头走着。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底沉重万分,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年的时间,那一夜的屈辱我以为已经藏匿心底点点淡化,可没有想到在听到这个声音时一切都乱了,挖起的记忆再次痛苦的展现在面前,那一刻除了恨别无其它。
明明知道他是皇帝。
明明知道惹了皇帝是要没命的。
“别再想了。”走在面前的素姑姑淡淡开口:“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都将它忘得一干二净,这里是皇宫,你只是在这里拿俸禄做差事而已。”
“姑姑,谢谢你。”我再次湿了眼眶,皇帝的允诺,那是天大的机会,姑姑却用在了卑微如我的身上。
“每一个人进奴洗宫,我都会静静观察她们,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做事认真,不懒不拖,一年如一日本本份份做事的人,”姑姑转身,笑望着我:“想抓你短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人又怎会耍什么心机呢?”
“姑姑,我?”
素姑姑摇摇头:“我对你在宫外发生的事并没兴趣知道,我刚才说过了,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都将它忘得一干二净,这里是皇宫,你只是在这里拿俸禄做差事。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吗?那一夜所受的痛苦和屈辱,娘亲的离逝,一切的仇恨都将消失。
做得到吗?把这一切都忘记,不是深藏心底,是真正的忘记。
这里是皇宫,他是皇帝。
做不到又能如何?
素姑姑望着我紧捏成拳的双手,叹了口气。
我黯然望着地面,咬紧下唇。
做不到,就算那个人是皇帝,我也做不到不恨。
“请姑姑将恩恩从管分处调回洗衣院洗衣吧。”只要不出洗衣局,我就不必见到他,不见到他自然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这辈子,我与他最好不会再见面。
姑姑点点头:“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跟我说声。”

第五章 又见故人2

年后的十天,每夜都能见到天空烟花五彩缤纷,一碧千里。那是宫里的主子们在寻欢。
而我则是每夜在小竹林中孤身一人遥望炫彩夜空度过。
仅仅十天,我人就瘦了一大圈。
无宵节那一天,我终于调整好了心情。
娘临死前要我快乐的活下去,我既无法放下清白被毁的恨,那么也不该在怨恨中过日子。
既答应了娘就该做到。
“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素颜姑姑带着几名洗衣女从我身边走过,见我朝她微笑,她松了口气。
我用腰间的围裙擦去手上的水珠,朝姑姑施了一礼:“这些日子让姑姑操心了。”
姑姑点点头:“没事了就好。我去趟皇后宫,一会就回来,屋里有几件娘娘的衣裳,你为人细心,就交给你了。”
“是。”
目送着姑姑离开洗衣院,我进了正堂,刚进堂内,就见一小洗衣女慌张的将什么东西藏入了衣裳内。
“你在做什么?”我心底疑惑,要知道正堂内放着的都是各宫娘娘们的衣裳,虽只是小小衣裳,也不容有闪失,要是破了个洞或是掉了线,轻则木棍侍候,重则处死。
“没,没。”小洗衣女双手乱挥,脸刷的变白。
我朝摆放衣裳的地方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异常,可见洗衣女慌张的样子,又觉有些不对劲。
“我,我先走了。”
“慢着。”我喊住欲离开的洗衣女,双手将她刚才碰过的衣裳反了个面,果然,那件丝绸衣料的华服上断了几根丝线,丝滑,又如游丝,只要再动一下,则触一丝动全身,这衣裳怕就要报废了。
“姐姐,我不是有心的,求求你不要告诉素姑姑,呜呜呜``````”小洗衣女跪在地上大哭,极为害怕。
“这衣裳是哪个宫的?”
“是,是柳妃宫。姐姐,求求你不要告诉素姑姑,我,我怕被罚,呜呜呜``````”
我扶她起来,心情也变得沉重:“我若替你隐瞒,那受罚的就是素姑姑,你忍心吗?”
“那,那怎么办呢?”
我细想了下,也只能如此了,半年未碰绣活,不知道生疏了没。
“你有针线吗?”
她摇摇头:“我没有,不过绣衣坊有。
绣衣坊离此地隔了一个长长的甬道,来去也得一柱香的时间,姑姑去了皇后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又见小洗衣女既是害怕又是期待的看着我,我只好安慰的朝她笑笑:“没事的,你在这里等我,无论如何,这件衣裳也不能叫人拿去柳妃宫,知道吗?”
小洗衣女紧紧点头。
日落黄昏,整个皇宫笼罩在朝霞的光环中,美不胜收。
今天是元宵节,宫里每一处角落都挂起了大盏的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
我无暇欣赏黄昏的美好,心底也无半分的喜气,只想着一旦拿到针线该如何将那衣裳恢复原样。
甬道极长,望到尽处,已是细细合为点。每隔十几米就是一圆门,圆门内不是院子就是殿堂,往内望去,也是隔了诸多的风景才见着殿堂的顶端。
宫女太监纷纷从身边走过,彼此也不打招呼,默默的走在这一条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甬道内。
偶有几名神气的宫女太监走过,其她的人纷纷向她们微笑示好,她们却是回以冷眼,这些人不是得宠娘娘身边的宫人就是数得上妃位娘娘身边的红人。
这几天电脑出了点事,所以耽误了更新,亲们见谅啊。

第五章 又见故人3

诺大的皇宫,人情冷暖,炎凉的心态比起宫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抬头望向天空,甬道上的天空一如这窄窄的甬道,也只呈出一个长方形的蓝条。
我要在这蓝条下过上十年。
突然间,胸口感到很闷。
“回避——”细细的声音喊破了静寂。
一顶轿子抬了过来,是某位娘娘路过。
我与所有的宫人一样,在旁施礼,直到轿子过去才起身。
绣衣坊近在眼前,只要过了那个圆门就是。
我加快了步伐,就在转进圆门之时,远远的瞧见一顶黄色的方形轿子抬了过来,路边的宫人纷纷下跪。
若是娘娘路过,只需施礼。
跪,只对皇帝。
双手下意识的攥紧,那个男人?不想向他下跪。
轿子越来越近,我听到了公公的喊声由远而近:“跪——”
咬牙一闭眼,我转身进了身旁的圆门,加快脚步,到最后几乎是用跑才将那‘跪——’的喊声远远的抛在脑后。
已决定不再去想那过去,决定了要快乐的生活下去,可这会还是有些莫明的伤感。
停下脚步时已气喘吁吁,我跑得很快,很急,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将那伤感稍微淡化些。
平息气喘,直起身子时,却与一道冰冷的目光相遇,是那个冷冰冰的少年公公,虽只半年前见过一面,他的冷让我印象深刻。
金灿朝霞之下,他似乎比那时高出了许多,体形修长,面肤白晰,五官俊美,只是那冷比初见时多了些冰霜。
为什么一个人能冷成那样?
“棠公公,慢走。”绣衣坊的管事恭敬的对着他说话,近乎于拍马屁了。
他叫棠煜,是皇后身边的红人,或者说是宫里所有女人身边的红人。
他只是小小的太监,非管事,也非哪宫的总管,只因他是红人,所有人对他就恭恭敬敬的。
我朝他微微一笑,他只淡淡瞥我一眼,又望向不远处的圆门,那儿,明黄的帝轿刚刚抬过,他又望了我眼,便冷漠的从我面前走过,从院中的小道离去。
对他的冷淡,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紧步走到绣衣坊管事的姑姑面前,施了礼:“姑姑,奴婢想借一下针线,线要天蓝的绸丝,有吗?”
那姑姑点点头:“你在这等着,我让人拿给你,不过用完你要赶紧送回来。”
欣喜点头之际,听得身后有道尖锐的声音喊道:“不用了,来人,把这宫女给我带走。”
心中本就忐忑,这一尖锐的声音使我吓了一跳,刚转身,就有二名太监冲过来一左一右夹住了我。
“你们做什么?”我冲口。
“做什么?大胆宫奴,竟敢将柳妃娘娘的衣裳弄破,还敢问为什么?带走。”领头的太监瞪瞪眼,鼻孔一张。
“什么?放开我。”
不由分说,这些人架了我就走,不管我如何挣扎,也只是白费力气。
走出绣衣坊的圆门之时,我瞧见那棠煜正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这边,我欲张口求救,可我与他无亲无故,又只是第二次见面,他又怎会帮我?
这个时候,我只能自强。
哈哈,亲们要收藏哦,为表歉意,再更一章!

第六章 无妄之灾1

当今百姓对肃帝极为爱戴,虽他登基还未到一年,但惠民政策却下了数十条,且条条言而有信。不过百姓对他的爱戴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他非好色之帝,他的女人一共也只有八人,一后四妃三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