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穿过繁华的大道,就要进入“月半弯”的私道了,她很喜欢这条道路,也很喜欢这里的格局,不象别的地方,故意将小区名字挂在高空,很远很远都能够看见,这里的小区名字,很低很低,有一个半月状的建筑物,如果不仔细看,也许连这个名字都无法发现。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就像很喜欢当年的《圆月弯刀》,可她在这一刻才发现,原来那部电视机最终的结局是个悲剧,男女主角并未能幸福到老,她明明就不喜欢那些悲剧的故事,可奇迹般的对这部电视剧的结局很能接受,大概这么多年后,也坦然了。
车进入了私道,她转过头,看向开着车的他,他的神色平静,透着几分淡淡的疏离,“我们下去走走吧,散散步。”
她很少会提出什么要求,于是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并且他想到她刚才吃得挺多,这个时候散散步也好,有助于消化。并且有一个声音快速的钻进了他的脑海——宝哥哥对黛玉可真好,逗黛玉说话只是为了让黛玉不睡觉,怕黛玉刚吃完饭胃里积食,对黛玉身体不好,这样简单的关怀,才让人真感动。
很莫名的一句话,但他快速的停了车。
小道两边的黄角兰正值开花时节,若有若无的香味从风中传来,悠然舒适,仿佛扫掉所有的不愉快,只剩下安然的心境。江翊从不知道这道路两边的树会开花,并且香味恰到好处,不浓烈不淡若清风,浅浅的萦绕在鼻梁。
“江翊。”她的语调轻快,“我们可以接着谈论白天的话题。”
他今天带她去了两处过去都不曾带她去过的地方,而且她后来想了想,他回到这里前,应该吃过饭了,他和家人的关系不错,周末的时候会抽一天回家陪父母,那么就是和家人一起共餐了,可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回来陪她,她不会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多么重要,于是只能够得出结论,这算告别吧,用这样的方式弥补即将对她会做出的事。
他不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大概会选择亲自送她去医院。
听到她的话,他的身体僵了僵,“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苏子悦突然就笑了,多么聪明的男人,他不说“我现在没有做好准备,不打算要孩子”之类的话,而是反问她打算做什么,她只要说出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的想法,他便可以顺水推舟的尊重她的想法,于是不是他没有责任心不愿意负责,而是她自己不愿意要这个孩子。
她很想逗逗他,如果她不说出他想要的话他会如何,只是转念又想到,那又何必呢?她说出要这个孩子,然后被他拒绝,那感觉一定不好受。
“过几天去医院作手术。”她原本想做药流,因为真不想躺在手术室里任由那些医生在自己身体动刀,但听说药流的成功率太低,不成功的话还得清宫,多不划算,想了想还是动手术安全些。她说完话就发现他不再动了,于是也停下脚步去看他,他的脸色仍旧平静,只是他背对着路灯的光,让她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中有怎样的情绪,可就算看不见,她却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很快传到她身上。她觉得自己大概有些坏,把他想坏了,这个孩子毕竟有着他的血脉,他要不要是一回事,就这么听到她说出不要这个孩子的话,大概也会难受吧!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叹,“我们已经分手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孩子再有牵连,分手后,你也不见得对我有什么留恋,所以我想…”她说不下去了,却知道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其实吧,我还是挺遗憾,上次我们的分手有些草率了,就那么一句话就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太简单了,也不够正式。但今天不错,一顿气氛不错的饭,还能这样安心的散步…”
她一直不停的说着话,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自己的话,只能看着他,嘴里的话也再无法说出口了。
江翊却一把拉起了她的手,目光对上她的目光,“你是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他比她大了六岁,他已经三十岁了,而她却只有二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尤其是她这样灵动的女子,大概没有几个愿意立即结婚生子,他虽然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却能从她的谈吐和穿着知道一二,她的家庭条件绝对不差,这样条件的女子,很不愿意被孩子所束缚。
她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突然而来的话代表什么意思,只是能感到他抓着自己手的力度越发大了起来,“没…”
她从未想过自己当母亲的样子,那太遥远了,而且她害怕生小孩,那太疼了,她倒是想过一辈子都不要小孩,她觉得自己的性格完全无法承担另一个人的人生。
“这个可以慢慢去适应,没有谁一开始就懂得为人父母…”
苏子悦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很不一样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听错了吗?她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他却抓着不放。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没有想过你会怀孕,”他顿了一下,他们一直都有措施,因此没有想过会有这种意外发生,“但既然这个意外发生了,就当上天的安排吧…我想要这个孩子。”
苏子悦动着嘴角,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真不用为了一个孩子就委屈自己和我在一起。”
如果那么容易,她想一定有无数女人冲他投怀送抱。
“我没觉得委屈,你可以认真考虑…”
她这时才将手从他手里挣扎出来,“我们分手后就没有别的联系,这从侧面证实了我们之间没什么感情,你确定要为了个孩子就和我套在一起?”
她原本还想说出另一个猜测,他这是打算只要孩子不要她,这种有钱人的戏码也不是没有,只是她不愿意说出这样的猜测,太侮辱他了,而且从内心深处,她也否定这种猜想,她对他的人品还是有着一定的信任。
“我没有提出过分手。”他的眉头皱得有些厉害,事实上他们交往一年多,恰恰是最后三个月相处得最为融洽,融洽到当他母亲问他是不是有心仪的女子时,他虽然几句话敷衍过了,却有了去问问她意见的心思,如果她没有意见,他想将她带回家,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已经提出了分手,当时虽然有尊重她的想法,但也有种强烈的落差感,在他想让他们关系进一步时,她却提出分手,这个时候想到这些,仿佛是在推卸责任了,“我以为,那是你想要的…”
她当时的态度,让他知道她很坚定,他从商这么多年,似乎有些看重于结果了,既然她决定分手了,并且如此的坚定,那么再去问原因就毫无意义了。于是他干脆的点了头。
苏子悦眨眨眼后,又咬着唇,不语。
江翊看到她一张小脸满是忧愁,不想再说出逼她的话。事实上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理,他们都已经分手了,这个孩子也确实是个意外,就让这个意外消失似乎也理所当然,他却无法平静的去做到。甚至在看着小外甥女可爱的模样,他会想到,如果是他与苏子悦的孩子,凭着他们的长相,孩子一定会很可爱,男孩英俊,女孩柔美,这样一想,他就隐隐有些期待了。
“你可以考虑。”
他是想要这个孩子,但却依旧尊重她的意见,只是他必须说明自己的立场,如果她不愿生下这个孩子,也不愿意与他再作什么纠缠,他也只能尊重,只是恐怕还是会挺遗憾。
苏子悦不再看他,自己走在前面,她的左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像是想要感受什么似的。江翊看她这样,也沉默不语,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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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悦记得自己模模糊糊的睡下了,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去纠结于到底愿不愿意生下这个孩子,事实上却是她很快就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梦。
她对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在她出生前,父亲就已经去世。并且在她七岁时,母亲也去世了。她对母亲的印象不深,只能说比父亲多一点。对父亲的印象,完全在于那些老照片,照片上的男子,风度翩翩,气质就像电视上演的文弱书生,可是她还是没有任何感觉。而她记忆中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漂亮五官柔和的女子,很瘦,而且是不正常的瘦。
七岁时,她的母亲去世,原因是由于丈夫的去世后郁郁寡欢。那时所有人都称赞她的父母感情好,非常恩爱,而她父亲的死因,传闻中是出了车祸,用他自己的身体保护了怀孕的妻子。
听说她父母相识,是由于一盆盐水花生,他们是同学,一个班的同学去农家乐时,她的母亲煮了一锅盐水花生,就此打动了父亲,于是二人顺利恋爱结婚,并在婚后生下了她。
苏子悦对于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浅淡了,能记住的竟然是盐水花生的味道,很可口,吃着也不会太干,味道恰到好处,尤其是刚出锅时吃着味道非常美味。她记得母亲常常会煮盐水花生,她每次都会吃很多很多。
苏子悦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阳光从窗口钻进来,直直的落在了床上,时间应该不早了,可她完全不想起床。想到自己做的梦,梦中父亲和母亲很恩爱,就像别人以为的那样,她的心却沉了又沉。
假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父亲恋爱的对象根本不是母亲,父亲和母亲之间根本就不恩爱,甚至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想和母亲生下她,那个男人也根本不爱母亲,自然也不会爱她。父亲不是为了救母亲而死,而是自杀。那些恩爱的戏码全都是假象。
而她苏子悦的存在,其实应该算是个绝对意外,不受任何人期待。
好像也不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爷爷疼爱她,关心着她。
想到爷爷,她莫名的叹口气,然后选择下床。没有洗漱,甚至连头发都不整理一下,她就这么从卧室里走了出去,穿着长度在膝盖以上的睡裙,漫不经心的站在卧室的门口,她斜靠在墙上,姿态随意又散漫。
江翊就坐在不远处,听到动静后,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她并未移开自己的视线,而是冲他笑笑,“你是真想要这个孩子?”
他看着她,目光却很是坚定,“是。”
“那么,留下吧!”
她笑着,却不是真的笑,而是笑中带着苦涩,她也很想赌一下,赌一赌他们究竟有没有可能。

☆、第五页

江翊参加完一场婚礼,正将车从车库开出去,就有人在敲车窗,于是将玻璃降下来,就看到闫庭涛正弯着身笑眯眯的看向自己,“不介意搭个顺风车吧?”
江翊记得闫庭涛明显是自己开车来这里的,却要求来搭个顺风车,这是搭哪门子的顺风车?却也并未多问,点了一下头,让闫庭涛直接上车。他猜到了对方是有意为之,想和自己谈论什么,于是也不打算先开口,哪怕只是拆穿对方的假话都不屑于做。
果然,在车开出去没多久,闫庭涛就打量了江翊好几次,确定江翊没有打算主动开口后,才不得不出声,“你和…你家那位和好了?”
闫庭涛记得江翊最不喜欢出席这种婚礼了,总是早早就离开,让人措手不及,这次闫庭涛原本以为等一会儿就行了,却没有想到江翊竟然坐完了全程,害得他自己也跟着坐完全程。江翊在过去明明就说过,新郎新娘被整得那么惨,却不得不装作很开心的模样,他们自己难受,当看客的自己也跟着难受。偏偏这个觉得无比难受的人,今天似乎对这场婚礼很有趣。
女人们总说若一个女人恋爱了会被男人影响很多,可反之也成立,男人的改变也多半和女人有关系。
江翊与苏子悦交往之初,两个人偶尔还会出席平日的固定聚会,但到了后来,江翊就完全不出现了,平日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江翊仍旧开着车,听到闫庭涛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之处,“嗯…算是吧!”
闫庭涛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这才对嘛,你们这么相配,不在一起多么可惜。”
江翊左手握紧方向盘,右手却轻轻在方向盘上敲了好几下,“你似乎对我们关注过高,准确点来说,是对苏子悦太过关心了。”
初时听到这话,闫庭涛有几分尴尬,可很快就释然了,也不对江翊加以隐瞒,“是有点私心。江翊,你有没有试过那种感觉,就是你关注某种东西,发现那样恰好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一种…仿佛像上天有意的安排…”
闫庭涛得承认,苏子悦的长相,恰恰就是他最喜欢的那种类型。闫庭涛原本是被几幅画所吸引,随后好奇是怎么样的人能画出这样的画,得知是一个女子后,着实很吃惊,从画风上来看,绝对不像是女子所画,这更让闫庭涛好奇了,于是费尽心思要找到那几幅画的作者。后来闫庭涛终于找到了,他以为这样的行为会让这位画家生气,却发现她比他想象中大方很多。第一次见到苏子悦时,闫庭涛本能的觉得自己找错人了,她这么柔柔柔若的模样,怎么能画出那样的画?
她的画很有特色,明明是很静默的风景,在她笔下的画却仿佛呈现出动态。她画的海,明明是风平浪静,可看到画的人,立即就能想到下一刻就是狂风浪卷,波涛汹涌,水势震天。而她画的草,明明是直立,却让人以为下一刻就是狂风袭过,一片草地立即被风吹俯。就是如此的让人不可思议,于是有人评价她的画处于某种临界,在压抑与释放之中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闫庭涛先是被那些画吸引,其后就是被苏子悦这个人吸引,甚至带苏子悦出席过几次聚会,苏子悦除了真有事外都不会推托,可恰恰是她这种落落大方的态度,让闫庭涛自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也并未想过与他有任何交集。
听了闫庭涛的话,江翊内心有着微妙的变化,倒不是被闫庭涛的态度吓倒,而是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苏子悦的职业,只知道她的职业似乎挺自由,却不曾想到是个画家。他对她的关注似乎严重不够。
“那你还把她介绍给我?”江翊忍不住摇头轻轻笑了起来。
“这不一样,你也知道我的情况…”闫庭涛想了想也觉得不对,“我也没有别的想法,要是真有想法,能轮得到你?”
江翊也不再多说什么,“你在哪里下车?”
闫庭涛说了具体的地点后,江翊就在那里停车,闫庭涛自己下车。
江翊在后视镜中看到闫庭涛逐渐远去,嘴角噙着一抹笑。他和苏子悦在一起,闫庭涛做了不少撮合的事。最初的时候,是闫庭涛带苏子悦来到聚会,他们聚会的地点众多,偶尔是会所的包厢,多半是远离市区的郊区,环境优美,适合放松心情。闫庭涛带着苏子悦来,大家的眼神自然变了很多,但闫庭涛也不解释什么,而苏子悦更是温温柔柔,不会刻意表现得与谁亲近,也不会脱离大众。
在一次登山时,闫庭涛故意站在某条路边,然后指着某个地方让苏子悦看,苏子悦就真的仰着头看那棵树。
闫庭涛,“你看见没有?”
“什么?”苏子悦似乎真被勾起了兴趣,树上没有什么蜂窝也没有鸟窝,“蛇吗?”
“你终于看到了…”
苏子悦真的看见了,而且那蛇头竟然正对着她,她本能的尖叫一声,随后立即后退,山路成一定的弧度,并不平。在苏子悦身后的江翊只能将她扶住,在苏子悦稳住后,下意识的抓住江翊。他想她一定被吓倒了,抓他的力度特别大,让他的手微微感到了疼痛。
然后在江翊抬头时,就看到闫庭涛得逞的表情。
在那天,于是顺其自然的让江翊送苏子悦回家。本来他们这个圈子对女人有些忌讳,也没人犯得着为此去得罪他人,但这是闫庭涛刻意撮合,众人自然立即知道了,闫庭涛与苏子悦的关系和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于是有人笑骂闫庭涛,太过分了,竟然只想到了江翊。
笑归笑,却也没有什么深意。
那天送苏子悦回家,他们在车上也一言不发,在得知是他送她回去后,她既没有表现得失望也没有表现得惊喜,还是很平淡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在他停下车后,她推开车门下车,眼睛对上他的目光,“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那么客气。”
他发现她离开时,连头也没有回,心里是有些认同闫庭涛说的她和别的女子不太一样,但也只是不一样而已,他正将车开出去,无意中扫着后视镜,却看到她似乎脚崴了。他停下车,想着自己要不要下车将她送回家,只是这样的行为未免让人误会是别有所图。
正在他犹豫的时间,他看到她不是找个地方休息,而是将崴到的那只脚狠狠在地上踩了几下,象是要以痛攻痛似的,这是一个有趣的女子,他这样想着。然后他看到她站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这下连他也得感叹了,她真是个会保护自己的人,连真实的居住地都不肯告诉他们。
于是这成为在那天,他对她唯一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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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翊回到“月半弯”,屋内有着弱光,他走进去,发现苏子悦就坐在电脑前,她应该是刚洗过头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背后,只穿着一条吊带裙,肩膀上也沾着一层水珠,她这样子让他忍不住直皱眉。
他还未走近她时,她已经回过了头。这让江翊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了,她就算穿成这样,也并未有性感到极致的自觉感,并且看向他的表情毫无任何不妥,如果这个时候他能联想到那些旖旎,只能说是他自己的问题了。她不属于那种性感的女子,而是清新偏向于妩媚,带着小女生特有的小小的小性感。
“回来啦!”声音依旧轻快。
他忘记了她过去似乎说过类似的话,可着一刻听到这样的话,却莫名的感到一暖,仿佛就真有了“家”的感觉。
他走到她身边,手碰到她湿漉漉的头发,还是挺不满,“不处理一下?”
“总会干的呀!”她想了想,自己找出某些理由来,“用吹风吹头发,太伤发质了。而且我怕热,热风吹来会让我难受。”
“不是有冷风的吗?”
苏子悦冲他直眨眼,“有吗?”她都N多年不曾吹过头发了,是真不知道这个,还以为吹风都是吹出的热风呢!
江翊这下是真的无语了,他摇摇头,去拿出干帕子,把她的长发用干帕子擦干。苏子悦任由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止,她想说这样也会伤害头发,所以她洗完头发后,只是随便用手把头发上的水挤一下,就让头发自然干了。
他擦完头发,就扫了电脑屏幕一眼,一边收着帕子,一边问,“这是在忙什么?”
“上色啊!帮某个作者的新书封面画的图,可无论我怎么上色都觉得不对,还不如就这样。”她声音中有几分懊恼。
“我都不知道你会画画。”
“我又没告诉你,又不是什么特光荣的职业,就没有主动开口了。”她轻描淡写的提起这个话题,甚至把责任归于自己没有告诉他,而不是他不够关心着她,“现在你不就知道了?”
他的手放到她的肩膀上,他的手温很低,却让她感到稍稍有些别扭,可她又极为爱这样的温度,她很喜欢男生手上的温度偏低,因为她喜欢低温,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天,依旧偏爱于低温,怕热不怕冷的典型。
他叹了叹,对于她这样的“善解人意”似乎并没升起好感,反而有几分无力感。
“还要接着弄?”
她点点头,“明天得交过去。”
江翊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六页

苏子悦看着江翊走出去的背影,心口莫名的紧了紧,又转过身,对着电脑,继续处理着她的画作,现在的这些画,多半都是她很久以前画了,她这个人画东西很随性,有感觉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天画画,然后又一直出去玩。她之所以选择这个职业,也并非是多爱画画,单纯的觉得这样的生活会很自由,不用朝九晚五,加上她自己还有些天赋,于是还能勉强的混日子。
终于将那幅画搞定后,把画稿发到了对方的邮箱中,看了一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她也没有想睡觉的自觉,反而很是精神,又打开了某个网页,随意的看了某些东西,觉得实在太晚了,这才关上电脑,走出小书房。
走到客厅时,她的脚步又不动了。江翊就半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让他的面容显得很是乖巧,其实平日的他并不会呈现出阴戾和严肃,可却时时刻刻带着几分难以靠近的疏离,哪怕是对着你笑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他,倒是乖巧又容易接近了。
苏子悦看着这样的他,竟然不想打破这样的画面。她想如果有一天他们分开后,她一定要将他画下来,然后把这幅画放在一个只有她自己能找到的地方,在她回忆起他时,就将画拿出来解解馋。
想到自己以后会做的事,她竟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她笑得很轻,却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音,让沙发上的江翊睁开眼,并看向她,刚好看到她嘴角的淡笑。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忙完了吗?”
她点点头,“忙完了,最近也不会再忙了,打算好好休息了。”
他的眼神又暗了暗,她这是以为他会与她谈熬夜的问题,于是他还未说什么,她就主动说出她以后的安排,不会熬夜,也在短时间内不会画画了。这样的理解和善解人意,竟然让他很不舒服,哪怕他最讨厌无理取闹的女人。他原本并不想说这个,他的确想要这个孩子,却也不会过分保护和担心,公司里有好些女员工都怀孕了,可也照常加班工作,孩子生下来也健健康康,于是他对这方面倒也没有多大要求,他也查询过,电脑的辐射对孕妇的危害真的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