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当初不肯就范嫁给展易铭时,她那盛气凌人的姐姐沈东菱的话。沈家只有两个女儿,沈东菱一手肩负起沈家的家业,成为本城女强人的典范。沈氏出现了危机,需要靠着一场婚礼来解这燃眉之急,于是她沈西菱就不得不做出牺牲。
她从小就被宠坏了,家世不错,成绩不错,外貌更是不错,性格也挺不错,于是内心的骄傲让她绝不屈服。她为何要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来挽救家业?如果靠着一桩婚礼起死回生,那么这样的家业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母亲求她,父亲和她讲道理,她通通都不要听。自私习惯了的人,不喜欢听牺牲自我完成大业的故事。
她被关在家中不许出门,她就闹绝食,凭着一腔固执劲儿,绝对的不妥协。当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房门被打开了,沈东菱走了进来。
她对自己这个什么都好强的姐姐并没有什么好感,沈东菱太好强了,什么都要争第一,什么都要和别人比,无论做什么都一定要做到最好,对自己又无比苛刻。尤其是沈东菱对待自己的婚姻,完全以沈氏为重,从不考虑其他。
价值观不同的一对姐妹,感情方面自然越行越远。
沈东菱瞧着自己这个妹妹,父母的掌上明珠,从来没有吃过任何苦。偶尔的时候,她也挺羡慕这个异想天开的傻丫头。
“你就算饿死,也得当展家的媳妇。”沈东菱没有半分妥协,瞧着自己的妹妹。
沈西菱不理会她,从小到大,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从未有得不到的,于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自己坚持到底,父母一定不会逼迫自己了。
沈东菱盯着坐着不动的沈西菱,走上前,用手捏着她的下巴,“脸上涂的是最新进口的粉底吧?还有这睫毛,这个牌子国内还没有开始卖吧,让人从国外带回来的?你看你,连一支口红都得用全世界最贵的牌子。哦,还有你的护发用品,那么一小瓶,就得好几万吧?”
沈西菱没有说话,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这些做什么。
沈东菱却将她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沈西菱,你瞧瞧你自己,从头到脚,哪一样产品不是价值不菲?哪一样不是这个家庭提供给你的?从你出生到现在,你的所有花费,哪一笔不是靠这个家?你自己去挣过一笔钱吗?哪怕是一块钱?”她的这个妹妹,就连发传单站在那里都嫌太阳光太灼热,不肯委屈自己一点,何况沈西菱身上所涂的防晒霜价格远远超过发传单所赚取的费用。
沈西菱的脸色逐渐发白,她不仅用的全是家里的,甚至还苛刻的要求自己所有的物品全是最好,像染上了怪病似的,要求自己的一切都必须完美,从头发到脚。而感情上则要求父母对自己百般疼爱,哥哥姐姐对自己关爱…而爱情,这一重重之重的感情,自然也要完美无瑕。
沈东菱推了她一把,“你说,你凭什么过着这种大小姐的生活一点也不付出?你说这个家欠你什么?你不该牺牲一下吗?你有什么资格抱怨?这么多年来,你生日时,全家围着你转。爸妈生日时,你除了打个电话回来,连面都不肯露一下,甚至有时候连电话都忘记打。你说,你有什么资格抱怨?你除了自私的希望别人疼你爱你,你还能做什么?”
太过年轻,还不懂得自私有时候也是罪,当从别人口中提及,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的罪无可恕。
她的绝不将就,成为沈东菱口中最厉害的武器,让她逐渐妥协,好像只要她这样妥协,为这个家牺牲一点,她的那些自私就可以从死刑转成无期徒刑,甚至有一天变成无罪释放。
只是多年以后的沈西菱,越发的怀念当初那个天真愚蠢的自己,还敢吼出天真的愿望:我沈西菱,要用最好的东西,要吃最美味的食物,要遇到最好的男人…
前两条,她过去曾经拥有,也许以后也能拥有,可那个“最好”的男人,却早已经离她而去。
沈西菱主要负责翻译,带队的则是另外的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很年轻,但据说已经工作了好几年,浑身上下都带着热情洋溢,让她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大学时代,那时的自己也应该是这样自信飞扬。自信的女孩最美丽,不是俏丽的容颜所比得上的美。
女孩名叫杨月,是一个专科生,毕业后便干这一行了。杨月告诉沈西菱,当初自己应聘上这份工作,多亏了自己的笑容。后来招聘她的那位上司告诉她,就是她这个笑感染了他。
沈西菱多半但笑不语,笑得恰到好处,毕竟淑女学堂也学了不少知识,可这样的笑显得有些呆板,甚至不真切。她曾在镜子前看自己的笑,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选择最佳的弧度,练出最合适的笑。她原本以为的最佳笑容,却在看到杨月肆无忌惮笑的时候有些苍凉,最美的只是想笑就笑。
杨月的学习能力不错,跟着不少来兼职的学生学了不少语言,虽然都属于半吊子,但至少能回答外国游客一些很简单的问题,比如厕所在什么地方,比如下去吃饭,跟我走之类的词语。杨月还当着沈西菱的面当场演示,顺便也让沈西菱纠正一些发音。
看着杨月的样子,沈西菱觉得自己的姐姐有时候说的话也挺正确,谁都在为自己的人生奋斗,而自己不费一丝一毫,一切都在手中,于是觉得那些东西都不可贵。归根到底,是自己从不知道奋斗,也学不会努力。
中午是和游客们一起吃的饭,下午又继续逛了几个小时后,杨月便带着游客们回之前的酒店休息,而沈西菱这一天的工作也基本结束。
工作结束之后,她也并没有离开,而是站着桥上看流水。这些年,她总是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如同这水,无穷无尽,好似自由,却只能绕山环绕,只能跟随着低处流动。很多时候,风平浪静得过分,可如果真有点风云变动,她又会寝食难安。过去无忧无虑的自己,而今也会变成这副样子,真不知道该随着大流感叹一句现实的残忍还是该埋怨自己没有改变自己生活的能力。
她又站了一会儿,想着该早点回去,吃过饭后看上一部电影或者戏剧,然后好好休息一天。
她刚转过身,还来不及移动半分,腿便被人给抱住了。
“妈妈。”展晓安抱住沈西菱的腿,眼睛瞪得圆圆的,瞧着她的脸,“你是妈妈。”
沈西菱的身体僵硬非常,甚至她不敢看这一张小脸,却又无法动弹。她从不会去想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家庭,于是理所当然的忘记掉她还有一个丈夫一个孩子,她刻意的希望自己不去提及不去想起,好像就真能证明那一切都不存在。她一次一次给自己灌输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一次一次加深自己的印象,自欺欺人又可笑异常。
可她真不想。
她摇摇头,“你认错人了。”
她不敢多看这个孩子一眼,竟然慌张的逃走,不敢回头看那一张小脸。她没有女儿,没有孩子,没有那一段自己讨厌的婚姻,没有,都没有。
可她的脑海出现越来越清晰的画面,那个在自己怀抱里的婴儿,她对自己甜甜的笑,就差叫出“妈妈”两个字。
安安,她的女儿,手那么软,皮肤那么嫩,躺在她的手心里。
她再也忍不住飞快的向前跑,可跑了一段距离,手摸向自己的脸,湿润了一大片。
像已经走火入魔了一般,她又回过头,像之前的方向跑去,片刻不停。
可当她再一次站在桥上时,那里只有一对小情侣在那里笑闹,他们身上还穿着最新版的校服,在网上被评为具有英伦风,深受中学生喜爱。
那里没有一个孩子,没有一个小女孩。仿若刚才,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觉,其实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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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晓安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看着沈西菱跑开,她没有追上去,小小的身影陪同她的影子一起站立。她摸出脖子上带着的项链,中间的那个桃心可以打开,里面放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她的爸爸和妈妈。那是外婆给她套上去的,揉着她的脸,一直不停的叹息,要她一定得记住妈妈的样子。
她很认真的去记住,可刚才的女人说她认错人了,她呆呆的看着那个女人跑开,自己默默走开。她已经跑出来好半天了,事实上她一直站在一边观察着那个女人,想知道她是不是妈妈,可那个女人一直不转身,所以她也就站着,知道对方转过身,她才欣喜的去抱住对方的腿。
她很开心,她也有妈妈了,不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孩子。
外婆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母亲不要自己的女儿,可刚才的那个女人说她认错人了,她不敢追上去。
她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展易铭的身影,没有像平时那般跑上去,只是慢吞吞的走着。
因她自己去洗手间,出来就不见人影,展易铭已经着急了好半天,看到她之后,这才压着心底的焦虑。不过小孩子也不能太宠,否则会得寸进尺。
展易铭迈着宽大的步子走到小丫头的面前,“跑哪里去了?”让他担心了好半天,这个小没良心的?表情还一副委屈的样子,让人连责备的话都说不出,他就知道子女一定是一个灾难,果不其然,打不得,骂不得,还说不得。
小丫头抬起头,看了展易铭许久,才慢悠悠的开口,“爸爸,我是不是没有妈妈,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她幼儿园的同学老是说他们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要么就是从土里蹦出来的,那些同学的父母是这样说的,那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来的?
“傻丫头。”展易铭很是无奈的用手摸她的头,这丫头片子都在想些什么呢,“安安当然有妈妈,只是妈妈还没有回家,还在国外,等她回来了一定会对安安很好很好的。”
这样的话他说过很多次,展晓安也听过很多次,每一次他说完,展晓安就会接着开口,“那我一定要乖乖的等着妈妈回来,等她带我去逛街,等她给我买好吃的,还要带回去游乐场,晚上她还得给我讲故事…我好希望看到妈妈,好喜欢好喜欢她。”
可这一次,展晓安没有一如既往的说这样的话,而是表情带着愤愤,脸色不郁的瞧着展易铭,“你说谎。”
指责一般的语气,竟然让展易铭愣了一下。
“妈妈明明就在这里,可她不认识我,她不要我…你这个骗子。”说着竟然委屈的蹲下,眼泪成串的流下。
对,刚才那个一定就是她的妈妈,她看了那张照片好久好久,一定就是一个人,她没有看错,一定没有看错,可妈妈不要她,不喜欢她。
展易铭慌了慌神,立即蹲下,用手擦着小丫头脸上的泪水,语气放得轻柔,“安安在哪里看见妈妈的?”
小丫头指了指一个方向,又掏出心形的项链,指着那张被缩小无数倍的照片开口,“明明就和照片长得一样,可她不承认是我妈妈…”说得越发的委屈起来,“外婆叫我别忘记妈妈的样子,我没忘,记得好好的,不会看错。”
一双流着泪的眼睛张望着他,带着控诉和委屈。
展易铭的手捏紧,又慢慢放开,压抑住心底的那些不快,小声安慰着丫头,“你想想,妈妈已经太久没有看到安安了,肯定是一时没有认出来。既然妈妈回来了,那就一定会来找安安的。”
“真的吗?”小丫头有点被说动了,眼睛圆圆的,还在冒水,可表情已经生动起来了。
“当然是真的。”
小丫头立即变得开心起来,妈妈回来了,她会是有妈妈的孩子了,真好真好。
“妈妈一定会来找我,外婆说没有不要自己孩子的妈妈的。”她站起来,直接将眼泪擦在衣袖上,脸上的表情立马变成了雨转晴。
没有不要自己孩子的妈妈?
展易铭牵着展晓安的手,心里却在对那句话做着否定。
如果那个女人还记得她曾生下过这样一个女儿,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过问一句,连一个电话都不曾打回来。孩子才三个月,都迫不及待的要走,谁都不能留下她。
想到这里,展易铭眼里划过一丝愤怒,原来他也是恨那个女人的。在安安发着高烧,病糊涂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叫着“妈妈”的时候,就开始恨了。他可以接受一个女人对自己不冷不热,见面不是讽刺都是恨意,可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在那种时候叫着妈妈时,她却不在。
他将小丫头的手抓得更紧一点,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揉着她的头发。
展易铭这几天的兴致都不太高,公司一如既往的运营,没有什么大案子,也没有什么挫折,也没有出现个竞争力强大的公司挖墙角,于是日子变得有那么点无聊。
日子一旦无聊,便想着找点乐子出来。
皇城一向是这些二代子弟逍遥快活的场所,既然身家摆在那里,那又何必委屈自己。这里装修极为有格调,材料全冲国外空运回来,打造一流的娱乐场所。而进入这场所的人,也相当严格,哪怕是陪酒的女子,也有着身高学历的要求。人活着,在有金钱的前提下,当然愿意享乐了。
不过这群人也并未声色淫糜,至少表面上都能做到翩翩公子哥形象,至于私底下的样子,就另当别论了。
皇城最有名的便是脱衣舞与钢管舞了,跳舞者性感撩人,刺激着人的感官,引得台下一片人high起来。
展易铭坐在视线最佳的位置,目光轻轻一抬,便能瞧见舞者的撩人姿态,连五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那让人血脉喷张的低胸若隐若现。
他姿态懒散的瞧着,并未对这些不感兴趣,限制级的东西也看过不少,没那么小家子气。
一群人之中,一边聊天一边瞧着,偶尔开点不伤大雅的黄色玩笑。
“这女的看上去年龄不大,身材也不错。”
“怎么,有兴趣?”
说话的人但笑不语。
这一行的潜规则则是若真看上了那跳舞女郎,可以在结束后去私底下谈,至于结果,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展易铭表现得相当的随意,电话一响,便接下。韩雨瑟的来电,问他在什么地方,他也没有避讳,直接让她来这里。
袁卓然听到他电话的内容,不由得轻笑,“你还真是一点不避讳。”
女人这种动物,最忌讳的便是这些男人以为的小事了,而男人以为的大事对于女人而言又常常会是小事。比如她们可以在你生病瘫痪时对你不离不弃,却会因为你在感情上的背叛而毫不犹豫的离开,男人和女人除了结构不同,感情的运行方式更加的不同。
展易铭挑了下眉,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见展易铭没心思搭理自己,袁卓然将目光放在了程实杰身上,“这次怎么不把你老婆给带出来?”
话语里包含着一丝揶揄,谁都知道程实杰就一个妻管严,要知道程实杰来这种地方,在家肯定是大战三百回合。
程实杰尴尬的一笑,“她嫌这地方太吵了,不愿意出来。”
袁卓然也笑,并不相信这托词,但也没有拆穿。
过了一会儿,韩雨瑟匆匆赶来,见到舞台上的画面,立即脸红心跳起来。那位舞着相当的豪放,正用着缓慢的动作将身上为数不多的衣服脱下,下面的男人女人则吼叫着好。
她走到展易铭身边,下意识的向他怀抱里靠了靠。
一群男人瞧着韩雨瑟的表情,不由得都乐了起来,“嫂子的脸怎么这么红?”
展易铭将手放到韩雨瑟的肩膀上,警告的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得了,我们的展少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说完还不忘记暧昧的笑。
有人让端上酒来,大家乐呵乐呵。
韩雨瑟贴在展易铭怀中,耳边传来他节奏感强烈的心跳声,脸更加的通红,她压低了声音,“你们男人怎么就喜欢看这些?”
他笑得十分暧昧,抬着下巴,“这些是什么?”
韩雨瑟不由得用手拍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韩雨瑟酒量一般,见他们一群人用着各种方式喝酒,虽然知道这是他们长久以来相处的方式,却还是不由得一直劝着游易铭少喝,当然又少不了被这群人给打趣。
韩雨瑟被他们说得脸更红了,告诉展易铭她想要去洗手间,说着便站起身。
她一直在学习着去接受着展易铭所处的环境,哪怕很多时候,并不能认可。她走到离舞台不远的地方,看到下面兴奋叫喊着男人,面露出一丝苦闷。
舞着此刻将脱下的衣服向人群丢去,更惹得大家叫喊,甚至还争抢起来。
她被某个处于激动中的男子撞了一下,顺势向后踉跄了两步。
“不好意思,你没有怎么吧?”
韩雨瑟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是酒渍,而她今天竟然穿的是白色的裙子。痕迹更是显眼,可是她自己撞上了别人,别人还主动道歉,让她有一丝愧疚。立即挥手,“没什么没什么。”
从韩雨瑟抬头的瞬间,沈西菱便已经认出了她,只是表情不变。
沈西菱看着韩雨瑟裙子上的污渍,露出歉意的笑。
韩雨瑟也对着这位美女笑笑,想着还是尽快去洗手间去处理一下才好,只是她刚移开脚步,手臂便被人抓住。
展易铭抓着韩雨瑟的胳膊,并未抬头看站在对面的沈西菱,“怎么了?”
韩雨瑟摇摇头,“没什么。”
展易铭看了她的裙子一眼,“这还叫没什么?”视线慢慢转到沈西菱的脸上,表情只是一个看到自己女友受到欺负的男人,漠然又含着冷意。
沈西菱抿紧唇,看了展易铭一眼,便将视线迅速转开。
韩雨瑟扯了扯展易铭的衣服,示意他算了,展易铭却站着不动。
这时,谭克华走了过来,见到展易铭后,立即热情的打招呼,伸出手来主动介绍着自己的身份,做完这一套之后才打量着沈西菱,“你拿酒怎么拿这么久?”
展易铭嘴角漫出一丝笑,“原来这位是你谭总的员工…”
“怎么了?”谭克华也察觉到了氛围的诡异。
“也没有什么,只是传闻中‘上佳’的工作环境不错,对员工的素质要求也高,只是这位小姐将酒泼在了我朋友的裙子上,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上佳’的员工素质就是这样?”
沈西菱瞪着展易铭,“我已经道过歉了。”
“是吗?”展易铭表现得十分随意,“我可没听见。”
沈西菱还想说什么,谭克华用眼神警告她,然后才赔着笑,“西菱,快给展少赔个不是。”
沈西菱咬着嘴唇,沉默许久,才吐出,“对不起,很抱歉。”
如果她不妥协,那么这份工作便保不住。谁曾说过,成熟是由妥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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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菱低垂着头,没有看展易铭的表情,或许又是揶揄加讽刺。她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只是内心那点像自尊的东西出来狠狠刺了她一下,于是难受起来。多么滑稽的一幕,她的丈夫让她和他的情人道歉,如果放在网络上大概能成为头条,而她会被大多数人骂太包子。想到这种可能,竟然有着自娱自乐的快感。她微微抬头,打量了一下站在她不远处的韩雨瑟,整个五官都是柔和的,应该算是男人钟爱的一类,每个男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林黛玉。大学的时候,有同学笑,男人都希望让薛宝钗当妻子,让林黛玉当情人,这样才能两全其美。真以这样的观点来看,她都不符合,没有薛宝钗的大气,也没有林黛玉的柔弱气质。
其实她很想问一句,这次有没有听见,如果没有听见,她还可以继续道歉。
如果她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会发现他其实没有什么表情。展易铭心中有着一股儿诧异,他没有想到一向盛气凌人高傲的沈西菱竟然犹豫两秒后便直接道歉,他心中的沈西菱应该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高傲得如同皇宫中最受宠的公主,天生就该她命令别人。
时光这东西很有趣,能让一个人改变得彻底,甚至不费一刀一剑。
展易铭没有做纠缠,而韩雨瑟又怕他计较,主动拉起他的手臂。沈西菱看了一眼环绕在展易铭手臂上的手,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然后看着谭克强,“我再去拿酒。”
谭克强见展易铭似乎没有准备再计较,也就点点头,但却仍旧想和展易铭攀谈攀谈,如果能加深印象那则是最好的了。
沈西菱拿着酒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看到展易铭和韩雨瑟,她也没有怎么介意,直接走到她同事的那一桌。某位上司似乎一定要显示他有门路,带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下属一起来这些地方看看,言谈举止中都是如果没有他,这些人这辈子都进不到这种场合,同事们都一片附和,哪怕好几位明显的翻着白眼。
小时候看到这种情况,总是很厌恶这些说着假话讨好对方的人,明明如此不屑,却还是附和,那时第一次知道虚伪这个名词,想当然的觉得恶心。
可有一天,用另外的角度来看时,会发现会生存的人都是智者,至少他们用着各种方式在努力的让自己过好,甚至为此不惜做着厌恶的事,可都不曾放弃过。
她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由于前两次的同事之间聚会她没有参加,已经好几次听到别人在背后提及她,高傲,目空一切,根本不屑和他们一同出来。人言可畏也就表现在这些地方,至少她现在在努力的合群,努力的投入这个群体,努力的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过着平凡的生活,哪怕带着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