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折釉明白了刘荷香的意思,她惊愕地回过头看向刘荷香,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肖折漆跺了跺脚,“二婶要让咱们给别人做童养媳!”
她圆圆的眼睛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刘荷香前一刻还满脸堆笑呢,立刻拉下了脸,就连声音都变得更尖了。
“漆漆,你这孩子可别不知好歹!你们阿爹和哥哥都死了,留在这里怎么活?谁养你们?现在给你们定下亲事,那是二婶我真心为你们俩好。别人家的姑娘十四五才能出嫁,还有那晚些的能拖到十六七再嫁!如今你俩早点搬到未来夫家,人家还要多管你们好几年的饭哩!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的脸上又笑出了褶子,一手拉着肖折釉一手拽着肖折漆,把她们推到几个妇人面前,笑着说:“来来来,你们两个还不快跟媒人讨个好,让媒人给你们寻个好人家!”
哪里是媒人?分明就是人贩子!
肖折釉使劲儿甩开刘荷香的手,怒道:“二婶,无论如何我们姐妹两个也不需要你养,你用不着担心我们拖累你。至于说亲事,不过是你想把我们给卖了!”
刘荷香重重“哼”了一声,蛮横道:“那可不叫卖,那是光明正大收的聘礼!谁家闺女出嫁不收聘礼?”
“聘礼放在您那儿?”肖折釉凉凉地看着她。
明明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可她的眼睛里却是这样清冷的目光,成了一种不小的怪异反差。
若肖折釉当真是个八岁的孩子自是问不出这话来,可她毕竟是活过一世的人,把这一切看得明白。
“放在我这里怎么了?我可是你们二婶!而且你俩做姐姐的,难道就不为弟弟考虑考虑?狠心看着你们弟弟活活饿死?你们是不知道呐,秀君的娘家要把她接走了,到时候还不是我好心抚养陶陶!诶,陶陶呢?”
刘荷香四处张望。
肖折釉这才发现陶陶竟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好,这样的场面还是别让他看见了。
那四五个妇人中年纪最大的老太太一直盯着肖折釉,她笑着说:“我瞧这娃子是不错。孙家定能满意,只是这价钱……”
说到这儿,她就把话掐住了。显然是想跟刘荷香讨价还价。
“童养媳那也是媳妇儿,这价钱自然不能太低……”
“釉釉和漆漆谁都不会给别家做童养媳!”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刘荷香的话。
屋里的人寻声望去,就看见纪秀君立在门口,她一身丧服,异常消瘦,脸上毫无血色。
陶陶站在她身边。想来,他刚刚是跑去找纪秀君了。
“嫂子,你怎么下床了?”肖折釉急忙过去扶住了她。
肖折漆则是避难一样小跑过去,畏惧地躲在了纪秀君身后。
刘荷香皱着眉:“秀君,你不是要回娘家了?肖家的事儿,你还是别管了罢!”
“我不会离开肖家,就算要走也会带走这三个孩子。”
“那可不成!这两个孩子的亲事,今儿个就得定下来!我是你们的长辈,这事儿,我说了算!”刘荷香立刻拿出长辈的架子来。
肖折釉刚要说话,纪秀君拉了她一下。
纪秀君转身出了屋,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盆清水,一下子朝刘荷香泼过去,给她浇了个落汤鸡。
刘荷香一阵尖叫,指着纪秀君破口大骂:“你这个悍妇!我是你长辈,你这么对我,还要脸不要!”
回答她的,是纪秀君手中的扫把。
她一边挥着扫把赶刘荷香,一边冷声道:“别说是脸面,就连这命不要了又怎样!刘荷香,以前念在你的身份,我才对你处处忍让。可从今往后,你如果敢再打这三个孩子的主意,我就跟你拼命!大不了杀了你,再去黄泉路上跟文器赔罪!”
被刘荷香请来的几个媒人也都站了起来,愣愣看着这一幕。
纪秀君平日里挺温柔的一个小娘子,人长得标志,性子也软和。可如今撒泼一样的她简直像被别人附身了……
赶走了刘荷香,纪秀君回过头来,指着几个媒人:“立刻从我肖家出去!”
她瘦得不成人形了,又穿着一身丧服,黑发也未挽起,就那样披在身上,瞧着竟是有点阴森森的可怖。几个媒人吓得赶紧小跑着离开。
待她们都走了,纪秀君才扔了手里的扫把跌坐在长凳上。
“嫂子!”肖折漆和陶陶都吓着了,他们扑到纪秀君怀里大声哭。
“别怕,长嫂如母,日后只要你们嫂子活一天,就护你们一天。”
肖折釉偏过头去,不忍心看着他们哭。
“釉釉,你这孩子想哭就哭,别忍着……”纪秀君把她拉过来,将她鬓边湿漉漉的碎发掖到耳后。
肖折釉握着嫂子干瘦的手,这才落下泪。自从父兄去世后的这半个月里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总觉得自己不能像漆漆、陶陶那样任性地哭,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可是这大捧大捧的泪憋在心里,已经憋了太久。
阿爹一直很忙,时常日夜守着窑炉。每次烧好了一批陶器,他就乐得像个孩子似的。他总是颇自豪:“釉釉,爹告诉你,这整个南青镇烧陶器的本事,你爹自认第二,那就没人能当第一!”
哥哥总是一边嫌弃她太娇气,一边尽全力照顾着她。肖折釉还记得哥哥咧着嘴,似真似假地开玩笑:“釉釉,等哥赚了大钱,让你当真正的千金小姐!”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而且死得那么惨。
她哭着哭着,又想起前世身亡时的痛。两世的痛楚叠在一起,闷重到不能喘息。
肖折釉还是不能像漆漆、陶陶那样大声地哭,她只抓着嫂子的手无声哭了一会儿,就用手背擦干了眼泪,悄然出了屋。
外面日头很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去厨房准备做午饭。
肖折釉刚洗了菜,纪秀君就进了厨房。
“你还小,不用你做这些。是嫂子这段日子忽略你们了。”纪秀君将肖折釉拉开,“去吧,去和漆漆、陶陶去玩儿吧。”
肖折釉立在一旁没有走。
肖折釉望着纪秀君洗菜、切菜,心里一阵心疼。不过半个月,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过去的衣服挂在身上竟已经不太合身了。再想到她刚刚对付刘荷香的样子,肖折釉更心疼了。
虽然她说长嫂如母,可是她也不过才十六岁,嫁过来也才一年。这一年里,哥哥一直很疼她。
肖折釉明白,父兄的去世,嫂子比谁都痛苦。
“嫂子……”肖折釉欲言又止。
“怎么了?哦……倒是我忘了,你这孩子平日里就沉稳,不喜欢和他们两个玩。”
肖折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天我和陶陶遇见赵德越了……”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惹嫂子心里难受,可她也明白事关重大,隐瞒或许会将事情弄得更严重。
纪秀君切菜的动作一顿。
肖折釉仔细盯着纪秀君的神色,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她搬了一旁的小杌子过来,踩在上面,这才堪堪抱住纪秀君的腰。然后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釉釉,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嫂子你别难过,不怪你,真的都不怪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肖折釉急忙把眼底的泪压下去,摆出个笑脸来。
“嫂子,以前我挺不懂事儿的,乱娇气。从来没帮着你做家里的活儿,也不跟着哥哥去集市帮忙。以后不会了!嫂子你教我做饭好不好?阿爹和哥哥有教过我烧陶器,可那个时候我不认真学,等我把剩下的那批陶埙卖了,就……”
肖折釉怔住了。
她摸了摸身前,这才想起来,那个装满陶埙的布袋子落在画舫船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据不完全数据统计,这一章已经是全文最虐的一章了。】


强抢

对于如今的肖折釉来说,那些陶埙等于好多好多粮食。可是一想到要回去取,她心里莫名有点抵触。
“姐!我跟你一起去取!你就带着我嘛!”肖折漆望着肖折釉的杏眼里有星星在闪啊闪。
肖折釉把她嘴角的米屑擦了,好笑地说:“你再缠着我,那些糕点可要被陶陶吃光了。”
肖折漆“哎呀”一声,小跑回到桌前,和陶陶一起分吃桌子上所剩无几的糕点。她一边鼓着腮帮子嚼,一边吐字不清地说:“像花一样,又好吃又好看!”
肖折漆想要跟着去还不就是为了这些糕点,用她自己的话,就是:说不定他们瞧着我可怜,再给我点呗!
“姐,吃、吃!”
肖折釉正出神,陶陶举着半块梅花酥递到她眼前。
“姐不吃,陶陶和二姐吃就好。”肖折釉笑着把他抱起来,抱回长凳上。
肖折漆抹了一下嘴角,古怪地看了肖折釉一眼,嘟囔:“我可没欺负你,给你留着呢……”
拿回来的糕点被分成了三份,两份摆在盘子里,每种糕点都挑出了一块,摆得规规整整的。漆漆和陶陶把糕点留出了两份,才去吃剩下的那些。此时摊开在油纸上的糕点已经被他们两个吃光了,漆漆用指尖去点油纸上的米屑,放在嘴里舔。而陶陶递给肖折釉的那半块是他分给自己中的最后半块。
肖折釉迅速垂了一下眼睛,她很快又笑着抬起头来,将留给她的那份糕点一块块掰成两半,分给他们俩。
“中午吃多了,姐不吃。”
肖折漆眼睛里的星星更亮了,她盯着肖折釉问:“你真不吃?”
陶陶则是皱着个眉头,固执地说:“晚、晚上再、再吃!”
肖折釉哽了一下,笑着说:“吃,也吃。姐姐把剩下的拿进去和嫂子一块吃。”
“嗷——”陶陶恍然大悟。
肖折釉不想留在这里了,她勉强笑了一下,急忙端着那盘糕点,匆匆朝纪秀君的屋子走去。她立在门口舒了口气,才推门进去。
纪秀君坐在窗前,手里握着支木簪。
肖折釉的目光落在那支木簪上,她知道这是哥哥亲手给嫂子雕的。肖折釉还记得当时哥哥不好意思地偷偷问她:“釉釉,你说是雕个荷花还是桃花?”
肖折釉收了目光走过去,说:“嫂子,瞧你中午吃得不多,再吃些糕点吧。”
她又加了句:“我们三个都吃了好些,只给你剩了这么点,嫂子可别嫌少。”
“你这孩子肯定没吃。”纪秀君摇摇头,把肖折釉拉到身边,直接把糕点塞进她嘴里。
“我自己吃……”肖折釉低着头,小口小口慢慢咬着梅花酥。
纪秀君眉心紧锁,道:“釉釉,如果嫂子出了意外,漆漆和陶陶就交给你了。漆漆虽然任性了点,小心思多了点,可不是个坏心的。陶陶哪儿都好……只是……结巴的毛病总是要被人欺负、笑话的……”
“陶陶还小,以后会好的!”肖折釉急忙说。
纪秀君望着肖折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把肖折釉小小的手掌攥在掌心里,苦涩道:“嫂子知道你还小,把他们交给你也是难为你。可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嫂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家里剩的那点积蓄放在哪儿你也知道……”
“嫂子,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不会有事的,咱们大家都会好好的,谁也不会有事的!”肖折釉大声说。
纪秀君却苦笑摇头:“赵德越是罗知州的外甥,他早晚能找来。”
“嫂子,你想做什么?”肖折釉有点慌。
“你放心吧,他杀了你阿爹和你哥哥,嫂子纵然是死,也绝对不会从了他!”她握着肖文器亲手给她雕的木簪,眼中迸出浓浓的仇恨。
她又是一想,釉釉年纪还小,那些事儿也不该跟她说。
想起父子俩惨死的样子,肖折釉和纪秀君都沉默下来,悄然落泪。他们两个人是被活活打死的。
那一日,肖老爹带着一家子去山里取土,准备练泥烧陶用。偏偏遇见跋扈的赵德越,赵德越仗着有个知州舅舅,这些年没少干强抢民女的事儿。他瞧上了纪秀君,当场就要让手下把纪秀君带走。肖老爹和肖文器拿起木棍保护他们的家人、妻子,他们两个直接朝赵德越扑去,使得赵德越带的几个家丁只能先拉他们,给纪秀君和三个孩子争取逃跑的时间。
肖老爹当场就死了,肖文器被抬回来三天以后才咽了气。
“不能保护自己媳妇儿,那就不是个男人!”这是肖文器对纪秀君说的最后一句话。
纪秀君的情绪又绷不住了,她抱着肖折釉,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嫂子,我们逃吧?离开南青镇,离开南广州!离开了南广州,他还能怎样!”
“离开?”纪秀君有些迷茫。
“开门!”大门被“砰砰”踹了两脚,几下子就被踹开了。
纪秀君有些颓然地望着冲进院子里的人,轻声道:“迟了……”
肖折漆和陶陶看着赵德越带着十多个人冲进院子里,他们两个吓得不轻,提脚往屋子里跑,跑到纪秀君和肖折釉身边。
“小娘子,这回看你往哪儿跑!”赵德越大摇大摆地走进屋。他看向纪秀君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这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心心念念的小娘子怎么变难看了?
又干又瘦,还脸色蜡黄!
“不管了!回去养个把月养胖点就好看了!”赵德越眯着眼睛打量着纪秀君,眼前浮现第一回见到她的模样。
纪秀君挨个望一遍三个孩子,最后目光落在肖折釉的身上。她悄悄的,又用力地握了一下肖折釉的手。
“我跟你走,现在就走。”纪秀君回过头来看向赵德越,语气平静。
“真的?你真的肯跟我走了?”赵德越看了一眼三个孩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嘿嘿”笑了一声,又说:“这就对了嘛,你早点从了我,你那短命的相公也死不了。”
肖折釉感觉到纪秀君的手狠狠颤了一下,她想反手握住嫂子的手,然而纪秀君却猛地松开了她的手,起身朝外走去。
“嫂、嫂,不、不要走!”陶陶朝纪秀君伸出胳膊,跌跌撞撞地去追。
纪秀君的脚步顿了一下,紧接着更加快地往外走。
肖折釉急忙追上去,抱住了陶陶。
“姐……嫂、嫂被……被坏人抓、抓走了!”陶陶睁大了眼睛,小手朝前抓着。
肖折釉死死抱着陶陶,她将脸埋在陶陶的肩上,眼泪一颗一颗落下。当纪秀君交代后事一样对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肖折釉就知道嫂子会怎么做。可是她应该劝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什么都抵不过活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哥哥更希望你好好活着”……
难道她要用这样的理由来劝纪秀君委曲求全去做赵德越的小妾?肖折釉开不了这个口。
不久,前街果然一阵喧哗。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那一句“出人命了!”格外刺耳。
等到肖折釉领着弟弟妹妹跑到前街的时候,看见纪秀君倒在血泊里,鲜血从她额头汩汩向外涌出。
“嫂子!”肖折釉冲过去,颤抖地用小小的手掌去捂纪秀君的伤口。漆漆和陶陶哭着跪在一旁,学着肖折釉的样子,也伸出手捂在肖折釉的手背上。
苏若云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画舫停在岸边,霍玄要上岸看一看。霍玄喜欢独行,罗立风就陪着苏若云下来走走,逛逛小镇的集市,没想到刚下船就遇见这么一幕。
赵德越骂了一句“晦气”,转头看见罗立风和苏若云在那儿,他一愣,急忙挤出笑脸迎上去,亲切地喊:“四表哥,四表嫂。”
罗立风侧首对苏若云低声吩咐:“先去看看人能不能救活,不管怎么样把那几个孩子带上船,放在二楼。”
苏若云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却仍然带着两个丫鬟匆匆赶过去。
赵德越懵了,他趁着苏若云走远了些,才凑到罗立风眼前低声问:“四表哥,莫不是你也看上那小娘子了?”
罗立风一下子揪住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怒道:“你平日里胡作非为就算了,眼下是什么时候你还不安生!你知不知道我父亲花了多大的心思才把霍玄请来南青镇!你最好上香拜佛这事儿别传到霍玄耳朵里,你自己小命不保就罢了,要是坏了父亲的大事,你一家子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啥、啥大事啊?”赵德越还是一脸懵怔。
罗立风甩开手,吩咐侍卫:“来人,把赵德越抓起来!”
赵德越带着的那些家丁缩着脖子向后退,生怕自个儿也被抓了。原本他们正是因为赵德越是罗知州外甥的身份,才敢跟着他草菅人命、胡作非为。而眼前的罗立风正是罗知州唯一的儿子,他们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底气顿时熄了。
“表哥!你干嘛啊表哥!我可是你亲表弟啊!”赵德越被抓住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喊。
罗立风恨不得没这个表弟!看着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个不停,罗立风冷了脸,眉皱如峰。这事儿坏就坏在人死在大街上,今儿个还是集市的日子,那么多人看着。怎么可能不传到霍玄耳中?
按理说霍玄是个将军,不会管这些人命官司。可是罗立风却是知道霍玄对强抢民女这等事情不是一般的厌恶。前年皇城里也出过类似的事儿,闯祸的还是太傅之孙。谁也没想到,从来不管这些案子的霍玄直接将事情捅到圣上面前。人不仅给斩了,太傅也被牵连削了官。
罗立风心中惶惶,原本他还只是担心霍玄不悦,改了主意,不把行宫选址南青镇。可他越想越心慌,此时甚至担心罗家被牵连。
他吩咐护卫立刻赶回罗府,将事情一五一十禀告他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扫雷:男女主灵魂年纪差2岁,肉体年纪差17岁。】

身孕

“大夫,我嫂子她如何了?”肖折釉急忙问。
“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这几日不要走动,小心再伤了脑子,好好调养。只是她身子太虚弱,又经了这么一遭,动了胎气,这一胎若想保住,需把身子调理好。”
肖折釉怔了片刻,心中瞬时染上欣喜。
“您是说我嫂子有了身孕?”
“已经三个多月了,居然还不知道?太大意了。”大夫摇摇头,走到一旁的小方桌旁执笔开药方。
肖折釉折回榻边,凑到纪秀君耳边,急切地说:“嫂子,你有身孕了,你听见了吗?”
纪秀君还在昏迷中,自然是没有听见。
大夫开完药方,就被守在二楼的侍女带了下去。不久,苏若云上来安慰三个孩子几句,又交代他们不要乱跑,不许出去。
肖折釉带着弟弟妹妹乖巧答应,待苏若云离开以后,她却沉思起来。
他们被带上船的时候,她看见罗立风派侍卫打发围观的人,而且她也从别人的议论里知道了罗立风的身份。肖折釉看得出来罗立风是想把事情压下去。为什么呢?怕谁知道?
肖折釉不由想到了霍玄。
将他们关在这里是怕事情闹大?霍玄不是南广州的人,想必是差事在身,不久后就会离开。如果真的是因为不想让霍玄知道这件事情,等到霍玄离开以后,这些人会怎么对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
“漆漆、陶陶,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好好照看嫂子。姐姐下去一趟。”
“你要去哪儿?”漆漆和陶陶都紧张地望着肖折釉,想来他们两个今天是真的吓着了。
肖折釉把小几上的一盘鲜果和糕点端到两个孩子面前,道:“姐姐下去看一眼,一会儿就上来。你们两个听话,不要乱走。”
小孩子还是得用好吃的东西来哄。
肖折釉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踩着楼梯下去。一层的船舱里空荡荡的,连个侍女都没有。
霍玄和罗立风正踏上船板,赵德越居然也在后面跟着。赵德越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难道只是做做样子?肖折釉略一思索,小跑着冲到桌子底下藏起来。
肖折釉听见三个人逐渐走近,可是谁也没说话。不久,肖折釉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她蹙着眉向后挪了挪,又担心碰到桌子发出声音来,也不敢再乱动,就这么对着眼前的靴子。
这脚可真长……肖折釉悄悄伸出小手比量了几下。
赵德越直接跪下了,“霍将军,是我一时糊涂了,您要打要罚我都受着!”
罗立风看了一眼这个表弟,不由皱了眉,埋怨他太不会说话了。他笑着上前走了几步,立在霍玄身边,斟了一杯茶,道:“霍兄,让你看笑话了。”
“这事不归我管。”霍玄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拨着浮在面上的茶叶。
赵德越一喜,以为霍玄不会掺和。而罗立风却没摸透霍玄的意思,他略一想,笑着说:“也是,霍兄这次来可是有要事在身的,哪里能管这些小事。不过怎么说都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一切还是按律来办比较好。”
罗立风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瞧着霍玄的神情,然而霍玄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罗立风是真的猜不出来了。
“来人,把赵德越送去衙门。”罗立风吩咐侍卫。
他又在赵德越要开口之前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住口,赵德越愣了愣,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心里想着不过是做做样子,他舅舅才不会不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