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竹知道田妈妈说出这个方子是要担风险的,宫廷秘方不能流传出来,而且如果雨竹用了这个方子出了问题,田妈妈肯定是要负全部责任的。而她还是说了,而且报出了详细配方,雨竹抬眼看着田妈妈,正想开口探探她的用意,却被田妈妈眼中那柔和的东西震住了,那…那是慈爱吧。
雨竹低头叹了口气,默认了,果然她还是对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没有抵抗力诶。
屋里瞬间有点沉默,雨竹努力寻找话题,便结结巴巴的解释:“妈妈一定在笑话我吧,为了张脸这么折腾…”
田妈妈敛了敛笑容,沉声道:“那小姐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唉,没什么的,只是觉得,这世道,女人实在是太难了,像宜云的娘亲李太太,那日子过得还不如个外头小门小户人家女儿,那么多姨娘…明明和娘同岁,却生生老了五六岁不止。”想到这儿,雨竹也有点伤感。
“田妈妈,你说是不是雨竹好好打扮自己,将来日子就会好过一点,起码不会那么快就被厌了…”雨竹向经历过宫斗的田妈妈虚心请教。
田妈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样聪慧可疼的小人儿,让田妈妈的心都软成一滩水了。
“不会的,田妈妈不会让小姐受欺负的。”田妈妈缓慢却又坚定的说。

第4章 惬意秋日

从那天开始,田妈妈仿佛对雨竹更上心了,像她这种无婚无育的妇人其实最是冷清,但一旦有了感情寄托,便会比一般的人忠心,这也是崔氏的打算,希望田妈妈做雨竹将来的陪房妈妈,毕竟这些能活着熬到出宫的宫人定对各种内宅隐私知之甚详,又无亲属子女,不容易被收买胁迫,有她看顾,雨竹做媳妇后的日子就会好过的多。这种情况是崔氏愿意见到的,又赏了田妈妈不少东西。
田妈妈果然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在养颜方面简直是骨灰级高手,又给了雨竹两种膏子,药材都是崔氏默认从库房取的,没经过任何其他人的手,从取药到捣药到制成药膏,全是田妈妈一手打理。
见雨竹抱着药膏一脸激动(宫廷秘制养颜圣品啊)的样子,田妈妈也很高兴,靠近雨竹耳边道:“小姐,这两种药膏的配方您要好好记得,白色的叫玉容膏是用甘松、山奈、香薷、白芨、白芷、防风、蒿本、白僵虫、白附子、天花粉、零陵香、绿豆粉一起捣成细末,是沐浴后用来擦身的,若能用美玉摩擦更妙。这红色的叫做朱颜脂,是用黄柏皮、木瓜根,研末后加枣仁一起捣成泥浆,每天起身净面后敷在脸上。小姐现在年岁还轻,肤色也好,不要太多,两种膏子都是不伤身的,只是好上加好,锦上添花罢了,现在常常用着,日后有了年纪也不显。”
雨竹很感谢田妈妈,看着她傻傻的笑,像个满足的小猪,恬着脸连连保证不会外传。
没多久,崔氏就满怀心事的告知雨竹,林远之的回京事宜已经定下来了,京城里相关的缺也有了头绪。五个月后,一家人就都要进京了。
“母亲,这么担心莫不是怕进京了便吃不成玉竹拌响螺肉了?”见到崔氏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雨竹忙忙取笑道。
崔氏果然被逗笑了,道:“真真是我的傻丫头,句句不离吃食,也不怕叫人笑话。”
“才不会呢,哪里有别人。”雨竹也不介意崔氏的打趣,只要母亲高兴就好。况且自己确实无比舍不得那道玉竹拌响螺肉,想想就要流口水,她为偷师曾见王婶子做过。
先把响螺肉挑出,在沸水中焯透,并用凉开水冲冷后沥干水分。玉竹、白参,切成薄片,王妈妈的人不咋地,但那手刀工真不是盖的,均匀美观,加冰糖和适量的水,上笼蒸,至软、透并待凉后,与响螺肉拌和,塞入螺壳中,灌些特制辣酱一起煮,吃的时候将其取出切片蘸酱吃,那鲜美嫩滑的滋味好吃的能把舌头吞下去。
不仅雨竹爱极,崔氏也很喜欢,因为这道菜养阴生津,泽肤润肌。玉竹,和胃养阴;白参,益气滋阴,生津泽肤;响螺肉还有嫩肤作用。
响螺是一种海货,在交通靠马的年代,只有住在靠海的地方才能享用到,在登州倒是不难寻,新鲜的只是价格高昂些,故而能长吃到,到了京城,只怕只能吃干货了,明显味道和功效都打了不止一个折扣。
这么多年,拜登州的响螺、九孔鲍、鲛鱼、鳆鱼、明目鱼、镜面鱼、海耳、红蛤、珠菜、海红、江白菜、坛紫菜所赐,雨竹一家不仅吃到很多京中少见的鲜美的海菜,更是一个个的被养的脸色红润,皮肤细腻,头发乌黑莹润,身子倒比来时强健了许多。
看雨竹老爹林远之,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是风度翩翩,身姿挺拔,崔氏也是恍若二十多岁的模样,脸上一丝细纹都无,更不要说两个出色英伟的哥哥早已是远近闻名的美少年了。
雨竹的效果尤其明显,毕竟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几年的滋润生活为她身体打下了非常好的底子。
小人儿像玉娃娃一样,肤色晶莹剔透,却又泛着健康可爱的微微粉红,还未脱去婴儿肥的脸蛋白嫩细腻的能把人的手指吸住,天赋异禀的修长睫毛下是一双清澈的像覆了层水膜的溜圆大眼,顽皮时眼睛骨碌碌转动,仿佛有点点碎光在缓缓荡漾,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已显出母亲丹凤眼的特征。
上辈子面容只算清秀的雨竹照着镜子十分得瑟,想起那《诗经,卫风,硕人》里的那句著名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不准这辈子还能长成那样的美女呢。
绫罗绸缎下裹着的小身子圆滚滚的,但又因为骨架纤细,所以虽多肉却不显得胖,抱着香香软软,舍不得放下。崔氏前时的一大乐趣便是抱着女儿喂食,看着她小巧粉嫩的小嘴蠕动着消灭食物,实在是赏心悦目的享受。不像雨兰,只比雨竹大了两岁,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自己那个没见识亲娘的影响,吃个饭像吃药的,这个怕油腻,那个嫌费劲,硬生生瘦成个竹竿,自己还高兴的很,整天作个娇娇怯怯的样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弱柳扶风的。崔氏眼里看着却不说破,由得她们母子折腾,须不知,女儿家的身子最是金贵,发育的时候不好好滋补,将来子嗣受妨碍是肯定的,说不定寿数也要受影响呢。不怪崔氏如此厌恶孙姨娘母子,那孙姨娘本是崔氏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趁林远之醉酒爬床成功,在崔氏眼皮底下居然得过一段时间的宠,还生下一个女儿,后来又处处抢雨竹风头,要不是要留着这么个蠢货占着妾室的名头,防止京中说嘴塞人,她早就收拾了她们,还容得孙姨娘和雨兰来添堵。
被雨竹这么一打岔,崔氏也从那个牛角尖中退出来,先前想不开只是怕麻烦,不舍得现在这样悠闲的日子,但一想丈夫的仕途可不能陷在这个小地方,儿女的前程也要回到京城再好好筹谋,她又本就是个精明爽利的性子,便精力充沛的打理起家务,为回京做准备了。
雨竹颇觉得崔氏转变过快,还有五个月啊,就收拾行李了?崔氏却根本不理她,整天风风火火忙的高兴,恨不得立时回京大战一场。反而觉得自家小闺女不会理家,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教导。

第5章 崔氏训子

没等崔氏想好怎么教导心肝宝贝为妇之道,就让她发现了一件让她惊怒交加的事,那就是居然有丫鬟勾引自己的长子了。虽然由于崔氏安排在林宗延身边的隋妈妈十分得力老练,那个叫墨微的丫头并没有得逞,但这就足以让崔氏火冒三丈了。
看着下面跪着的被五花大绑的小丫头,崔氏的眼中寒光四射,她的陪嫁妈妈姓刘,怕崔氏气坏了,忙上前就给了墨微一个耳光,大声斥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瞧瞧你那**,竟敢勾引大爷,你一家老小的命都不想要了。”
墨微白皙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她畏缩着跪正,只哭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只是太仰慕大爷了,奴婢不求名分,只愿伺候大爷…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刘妈妈气的又要上前,却被崔氏拦住。
“去,把少爷小姐都喊来。”崔氏吩咐道。
“这个…”在刘妈妈眼中,这种事铁定要瞒着少爷悄悄把丫鬟处理了的,就怕少爷被迷惑了,起了怜悯之心,反而遂了丫头的愿。可她也不敢违逆崔氏的命令,暼了一眼墨微眼底浮现的喜色,不甘不愿的福身退下了。
片刻,刘妈妈就带着林宗延、林宗季和雨竹进来了,当然在抵数观点很强的刘妈妈眼中,雨兰这个庶女是算不得“小姐”的。
看到楚楚可怜跪在地上哀哀哭泣的墨微,三个人眼色都变了变。
行了礼后,雨竹脚下一滑站到崔氏身后,看这阵势是崔氏是不打算善了了,还是避免做池鱼吧,免遭城门之火。
“延哥儿,这个丫头你打算怎么处置?”崔氏严厉的看向自己的长子。
“听凭母亲处置。”林宗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看都没看面若死灰的墨微。
崔氏的神色这才缓了缓,微微点头道:“还算知点事,知道内宅事不是一男子该介入的。”顿了顿,又看向自己的次子:“季哥儿呢?要是有漂亮娇弱的丫头爱慕,愿意不求名分的伺候你呢?”
林宗季顿时红了脸,支吾道:“不会的,孩儿不会…”
“若是她们一定要贴上去,且日日哀怨垂泪呢?”崔氏却不放过他,逼问道。
“那就赶出去。”林宗季没办法,只好回答。
“哼,怕是到时候就要怜香惜玉了吧,娘若管了你们,怕还是要埋怨娘狠毒的。”崔氏一声冷笑。
兄弟俩顿时跪了下来,连道不敢。
“要是真到了这种地步,这母子关系不要也罢。”崔氏严厉的呵斥道:“还用的着赶出去,有了这种爬床丫头就该活活打死,收起你们那点子酸气,丫头狐媚惑主是多少家宅不宁的祸根。”
转头看着墨微,崔氏一拍桌子,冷声道:“你惦记着做延哥儿房里成亲前的通房丫头吧,将来主母进门也要掂量着你曾是少爷房里大丫头,不敢随意处置,最好能在主母之前生下儿子,抬个姨娘好自在做主子吧。”暼一眼墨微惨白的脸,哂笑道:“你倒是好算计,打量哥儿年轻脸嫩,血气方刚,最是容易上手,可未免太以为我好说话了。”
崔氏是武将之女,说话一点不文气,直训的墨微惊恐叩头饶命不已。
挥手让刘妈妈把人拖下去,崔氏才叹了口气让兄弟俩起来,看着长身玉立,年轻俊美的俩儿子,开口道:“不要怨娘亲不通人情,你们都是念着圣人之言长大,定是满脑子仁义,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家宅反倒是小事了,可这个最是要不得。前朝多少人受那些个不着调的亲戚拖累,一生心血毁于一旦。丫鬟长于穷苦之家,见识短浅,又贯会争风吃醋、撒娇卖痴,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一旦被她们的颜色手段所迷,定会扰乱后宅安宁,夫妻不和,宠妾灭妻名声一出,仕途定毁的干干净净。”
见儿女们都听得认真,崔氏索性一并道:“还有妓女也碰不得,你们也长大了,以咱们家的地位以后肯定会步入官场,那同僚间的饭局如果定在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最好不要去。你们学里肯定也有人为得哪个花魁一笑一掷千金,要死要活为她赎身吧?”
见林宗季垂了头,崔氏不客气道:“说的好听是风流,实是附庸风雅,简直是不知羞耻,话说‘戏子无情,婊子无意’,面上都是乖顺可怜,温柔小意,惹得一群没脑子的争风吃醋,背地里还不知是怎样呢?记着,这些人脸上都是有面具的,认的只是钱,她们爱的是钱,伺候的也是钱,为的还是钱。京城里那汝南王,孙子都快娶亲了,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抬扬州瘦马回府,你道这些二八芳华的女子是为着什么曲意奉承,不就是钱和身份。”
“我知道你们不会主动招惹,但送上门的要怎么办?面对哭哭啼啼可怜的、温柔贴心的、妖艳爽辣的各色女子,有上司、长辈赠与的,主母抬房的,小户人家的清白的,甚至可笑到路边救的,这总要有个章程。还有最是恶毒的可以给爷们儿下药或是在你们喝醉时乘虚而入,所以对自己的酒量也要清楚,绝不可以喝醉,免得误事,连哭都没地方哭。虽说是后宅的事,男人不宜插手,但总要做到心里有数,省的祸乱外院。”崔氏押了口茶,雨竹忙狗腿的上前给她捶背。
兄弟俩若有所思的样子落在雨竹眼里,更是佩服起自己的娘亲,这见识,这手段,简直是…太厉害啦。哥哥们想要在仕途上有所成就,母亲能给予帮助的只有后宅了,相信哥哥们通透了,未来的嫂子们再得母亲指点指点,定不会错了。
因为不久就要回京,大宅里的事情关系千头万绪,万不可自乱阵脚,好好的哥哥可不能被人挑唆坏了,崔氏这也是在未雨绸缪,她不会为孩子挡去一切风雨,但她会教,而且做得很好,雨竹心想,有这样一位当家主母,林家这一房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第6章 风波平息

其实为什么崔氏教训儿子却把自己也留在那里,雨竹是懂她的意思的,无非是怕自己将来吃亏,又碍于自己年纪还小不便明面教导。这份心意雨竹是懂的,也很感动。
有崔氏这样一个母亲,雨竹感到很幸运,就像红楼梦里的几个男子,生养于妇人之手,不是沉迷于姐姐妹妹的嬉闹,就是留恋花丛、男女不忌,不等外人算计,自己就为家族闯下大祸,一家子老小妇孺何其无辜,却要承受那样沉重的后果。
由于不在京城,家里又是崔氏当家,所以规矩也没那么大。雨竹也常常带上丫鬟去给苦读的哥哥们送点吃食。走的多了,两个院子里的个别丫鬟妖妖娆娆的在眼前晃,雨竹也是知道的。但作为妹妹还真没资格和立场开口,又担心哥哥会中招,着急得很。
现在崔氏给了个下马威,把犯事的墨微狠狠打了五十板子,还命内院所有的丫鬟都站在一边看着,刘妈妈指着鲜血淋漓的墨微厉声说道:“这就是勾引少爷们的下场,林家可容不得这种奴才的存在。那些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们可都给我听好了,没有主子吩咐,谁敢起了那歪心思,姨娘那是想都不要想,一律打死,家人都卖到北边去,谁不信非要飞高枝,夫人说了,尽管试试她的手段。”
见一群小丫头都白了脸,刘妈妈微不可察的翘了一下嘴角,继续冷声道:“夫人说了,只要忠心当差做事,以后一定赐了嫁妆体体面面放出去当正头娘子,咱们府从来不会把丫鬟随随便便配了小子,谁要是不听,这就是例子。”
撂下狠话,刘妈妈板着脸去给崔氏汇报了,留下一群小丫头瑟瑟发抖,听着耳畔传来的板子和肉体接触的闷声和墨微半昏迷之际的哼哼声,恨不得晕过去。
行刑完毕后,翠微和谷香苍白着一张脸进来了,雨竹放下手中的针线,问道:“怎么样了,那个叫墨微的?”
翠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抖:“从凳子上拖下来就不成了,给她老子娘见了最后一面,现在估计找了口薄棺要下葬了。”
谷香接口道:“东街的那个王婆子已经来了,夫人把墨微的老子娘都卖了,说要卖到塞外去做苦工,永远不准回来。”
雨竹乍一听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这么严苛吗?为了这么一件事就让一户人家家破人亡了吗?
雨竹打了个冷战,片刻后又笑话自己矫情,你有什么资格怜悯别人,焉知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性命。这就是古代,人命贱如草!
田妈妈担忧的看了眼雨竹,嘴唇翕了翕还是说道:“小姐,墨微那丫头是罪有应得,夫人如果放任不管或是管的松了,丫头们都会以为主子好说话,指着富贵险中求,那才叫家宅不宁呢,少爷们也别指望念书考功名了,这温柔乡可不是好闯的啊,以后主母进了门指不定要怎么闹呢,奴婢以前见得多了,后院里妖妖娆娆,勾心斗角、乱七八糟的。夫人这一个杀鸡儆猴,一下就断了丫头的念想,以后后院铁定安稳了。”
其实这话还是不适合教给闺阁小姐的,要说也是在备嫁时说,田妈妈是见崔氏是难得看的明白,又是真心疼爱女儿的,她才敢说这话。
雨竹只是一时不大适应,其实还是明白的。她本就是个凉薄的性子,穿过来之后一直被护的好好的,现在这事恰好给她敲了一记警钟,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不需要看不惯,只要不断适应和接受。
第二天一早,雨竹在翠微的服侍下打理好自己,漱口净面后又接过谷香手中浸了鸡蛋清的帕子涂在面部和手上,伸手轻轻拍打后再用手巾揩净,谷香看着雨竹白皙水嫩的皮肤,衷心的赞道:“小姐就是好看,奴婢从没见过有哪个小姐有我家小姐这样好的颜色。”
雨竹想脸红来着,可大约是脸皮太厚了,实在是红不起来,只得佯装恼怒,啐了谷香一口道:“再碎嘴我们就要晚了。”
扶了翠微的手,雨竹匆匆赶到崔氏那里请安,一路上丫鬟婆子来来往往,有条不紊,可雨竹却从中看到了一丝肃穆,丫鬟们头上身上的饰物明显少了许多,走动起来,也不像以往一样跳脱,显得十分规矩。
雨竹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欣慰,见到了正房门口才敛敛心神,小丫头板着脸打起帘子,雨竹抬脚进去,哥哥们和雨兰已经到了,林宗季待雨竹行过礼后,揉了揉雨竹头上的丸子,叫道:“一天不见,我们小猪又变漂亮了。”忍不住在她粉糯糯的脸颊上掐了一把,手感好的不忍松开,雨竹费力的挣开二哥的魔爪,躲到崔氏后头。林宗延稳重的站在下手,满是宠溺的看着弟妹打闹。
雨兰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缩在衣袖下的手狠狠的绞着帕子,面上却不带一丝愤怒,一旁冷眼旁观的崔氏心里冷笑,总算是长了点脑子。
“好了,准备用早饭吧。”崔氏从背后拖出雨竹,还不忘殷殷叮嘱:“竹丫头,到了京中可不能这般没规矩了。”
“夫人说的是,竹丫头太调皮了,闺女家家的怎可如此,将来找不到婆家可怎生是好。”伴着这故作严肃的声音,林远之从内室转了出来,佯装凶恶的瞪了雨竹一眼。
雨兰一见林远之,立马上前抢着请安:“父亲昨晚睡得可好?”
林远之含笑点头道:“好,兰丫头最近身子怎么样。”
“母亲对女儿很好,就是…”雨兰一听,马上就摇摇欲坠的晃了晃,眼圈都红了。却又欲言又止,看着崔氏的目光中带着畏惧。
林宗延,林宗季的眉头齐齐皱了皱,雨竹却是隐隐带笑,敢当着母亲的面给父亲上眼药,真的是不知死活。
崔氏忽的叹了口气,对林远之道:“唉,妾身本还以为孙姨娘是个好的,才破例让她看顾兰丫头,想偷个懒来着,没想到还是让兰丫头受了委屈,以后妾身定多关心兰丫头。”
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林远之淡淡的暼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孙姨娘道:“夫人要要主持中馈,让你以姨娘之身照顾小姐,居然还做成这样,真是朽木,以后少往兰丫头那儿跑,在院子每天超十遍《女戒》交给夫人。”然后又转向崔氏,口气温和了很多:“要劳烦夫人多辛苦了。”
崔氏依然很温婉的笑道:“瞧老爷说的,为老爷教养儿女本就是妾身的荣幸,何来劳烦,这不是折杀妾身吗。”
林远之满意的点了点头,小丫头进来禀报早饭已经端上来了,便率先举步离开。
雨兰傻了眼,怎么会这样,她想了好几天,明明算的好好的,在父亲面前提提,要是崔氏反驳,她就哭出来,自己的贴身大丫鬟露微会冲出来求老爷做主,不提夫人克扣,只说有下人逢高踩低,这样即使没查出什么,夫人也会被老爷怀疑。为什么会牵扯到姨娘,以后姨娘就不能想来看自己就来看自己了。而且她不能再用这一招了,不然姨娘来自己房里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少。
雨竹迈着轻快的步子跟上去,心中没有多余的怜悯,与雨兰交错的瞬间翻了个小小的鄙视型白眼,一个庶女还想给正室添堵,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本。

第7章 叶家宜云(上)

饭桌上,崔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落在林远之眼里,更是对雨兰不满,他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刚刚雨兰的意思,可是在他眼里只有雨兰无理取闹的,从没有崔氏苛待庶女的,对这个庶女本就不大上心,现在越发不喜。
崔氏眼中隐隐透出喜色,但瞬间就隐没了,雨竹看的清楚,她不是真的小孩子,从小崔氏做事也不避着她,因而她知道崔氏的手段。
自孙姨娘爬床成功起,她就开始动手了,先派去自己调教好的徐妈妈,还设了个局让孙姨娘救了被自己责罚的徐妈妈,徐妈妈感恩戴德,孙姨娘因而把她看做心腹,后来给了雨兰做教养妈妈(对于成功避免崔氏指人给雨兰孙姨娘一直很得瑟),徐妈妈很敬业,这么多年来一直努力于把雨兰养残的大业中,经过徐妈妈和周围崔氏特意挑的一群没脑子易冲动的小丫头的影响下,雨兰果然养成了崔氏要的样子------见识浅、沉不住气,心思浅的一眼就能看穿。孙姨娘自己也是个丫头出生,身边在崔氏安排下又没个厉害妈妈,也不知道女儿被养残了,还在每天绞尽脑汁的为雨兰谋划,殊不知每次那可笑的手段都会让林远之越来越不喜自己和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