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瑨哲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掏出钱包来抽了一张信用卡放在梳妆台上,“这总够了?”
“还是哥哥好哇!”许瑨灵心满意足地笑,抽了张湿巾擦脸,“妈对我都没你这么大方,总算不枉我放下身段去找那个该死的帮你打听消息。”
许瑨哲及时抓住了重点:“问到什么了?快说。”
“瞧你急得。”许瑨灵瞥了他一眼,“那个女人叫展心霏对吧?我昨天去了南街区的派出所,费了好大劲才问到,原来她的户口并不在那,半年前她是有去问过关于给女儿上户的事,可是因为她没有相关证明,所以没办成。”
“没有相关证明?什么意思?”
“她拿不出结婚证和女儿的出生证明,甚至连她自己的户口本都没有,你说这要人家怎么给她办?”
许瑨哲心里的纳闷又多了一分。展心霏没有跟滕佐结婚,拿不出结婚证很正常,而且他知道她自从上了大学后就没有再回过家,没有户口本也在情理之中。可为什么会连女儿的出生证明都没有?滕佐没有家室,展心霏待在他身边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以他的为人,也绝对不会让她偷偷躲起来生孩子。
“她后来还有没有再去问过?女儿都三岁了,为什么还没有上户?”
“三岁?”许瑨灵疑惑地说,“她女儿不是三岁半吗?”
许瑨哲愣了愣,“你是不是记错了?她亲口说的,三岁。”
“不可能啊,派出所的人答应帮她问问情况,所以一直留着她当初带过去的资料,上面写得很清楚,她女儿叫展瞳,一月出生的,到现在刚好三岁半。”

接下来的好几天,许瑨哲都没办法专心工作,有太多疑问在他脑子里打转,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他想找展心霏问清楚,可每次见她都是神色匆匆,难得有一次在电梯里遇上,她又依然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叫他不敢开口。
而且他怕,怕跟他猜想的一样,更怕跟他猜想的不一样。

挣扎了好几天,许瑨哲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派了助手去彻底调查一番。他知道这种做法不够正大光明,可是他迫切想要揭开谜底,不管是否如他所想,他都非要知道不可。

周六下午,展心霏好不容易把女儿哄睡,然后开了电脑又一次检查自己的论文。
看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大作。她有些纳闷,这个时候,有谁会来?
刚一开门,见许瑨哲笔直地站在她跟前,心里不免一惊:“你怎么来了?”
“心霏。”他轻声叫她的名字,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愧疚与心疼。
“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一谈。”
“谈什么?”
“让我进去再说好吗?我不认为门口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她并不想让他进门,可考虑到这样站在门口跟一个男人说话,要是被过往的邻居看到可能会招来闲言碎语,还是侧身让他进了屋。

出于礼貌,展心霏招呼许瑨哲在沙发上坐下,又进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曈曈呢?”许瑨哲问她。
“在房里睡觉。”她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
“曈曈是谁的女儿?”许瑨哲放低了声音问她,“是我的,对不对?”
展心霏吃了一惊,紧张得连心跳都仿佛停了一拍,满脑子都是想着要怎么回答他突如其来的发问,又听到他说:“心霏,如果不是我们再次遇见,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着我?”
“许瑨哲,你在胡说些什么?”她总算镇定下来,“谁告诉你曈曈是你女儿?你上次不是看到了吗,她是我跟……”
“你想说,她是你跟滕佐生的女儿?”许瑨哲打断她,脸上带着讽刺的笑,“你两年前才到滕佐的公司工作,你们怎么可能有个三岁的女儿?”
“我是两年前才去他的公司,可是这能代表我两年前才认识他吗?”
“是不能。曈曈明年一月满四岁,难道你要说,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你就已经认识了滕佐,并且还跟他有了孩子?”
展心霏彻底懵了:“你……”
许瑨哲看着她渐渐苍白的脸色,有些歉疚:“对不起心霏,我找人调查过,包括你在暮云镇生下曈曈的记录也查到了。你当时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怎么这么傻?”

埋藏了多年的真相突然被揭开,即使展心霏并非有心隐瞒,一时间也无法承受这样不亚于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阳光下的难堪。她气急了,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也顾不上会吵醒女儿,大声地朝他发泄:“许瑨哲,你找人查我?你凭什么这样做?你有尊重过我吗?你……你简直卑鄙无耻!”
许瑨哲站起来拉她的手臂,却被她愤怒地甩开,他看了一眼身后关着的房门,轻声安抚她的情绪:“你别激动,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弥补的,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答应。”
“弥补?”她冷哼了一声,“你要怎么弥补?你弥补得了吗?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许瑨哲,你觉得我这些年受的苦,值什么要求?”
知道真相后,许瑨哲无数次想过这些年来她可能要面对的艰难困苦,想过无数种可能,可直到此时此刻,看见她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里跳跃着的愤怒与委屈,他才领悟到,她所承受的,只怕他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心霏……”许瑨哲觉得很混乱。活到二十九岁,突然得知世界上有个自己的骨血在漂泊,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过着他所不知道的生活。这样的认知瞬间搅碎了他的冷静理智。

“你走,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展心霏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冷着脸下逐客令。
“心霏,别这样,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谈?还有什么好谈的?曈曈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许瑨哲知道他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他也不想把她惹毛,可是却不得不继续:“我知道你恨我,可曈曈是我的女儿,这是事实。难道你真的要让她一辈子没爸爸吗?”
展心霏被他最后一句话给彻底击中了软肋。
这么久了,她一直很好地把自己伪装起来,什么困难都自己承受自己解决,却独独在这个问题上毫无办法。女儿一天天长大,加上去了幼儿园,时常会问她关于“爸爸”的问题,一次两次她可以含糊地混过去,可迟早有一天女儿会明白,她跟别的小朋友是不一样的,别人都有爸爸,可是她没有。
展心霏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活了二十几年,她遇到过很多别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事情,可是她都咬牙坚持过来了。她不是个喜欢流泪的人,可每每想起女儿仰着小脸问她“爸爸呢”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窝在被子里泪流满面。

许瑨哲见她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一脸苍白地看着他,心生愧疚,上前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胸前,“对不起心霏,对不起……”
展心霏却觉得更加委屈,连最后一丝理智也土崩瓦解,猛地推开他,“你滚,我不想见到你,马上滚!”
许瑨哲无奈又歉疚地看着俨然已经失控的她,欲言又止。
屋里原本紧闭着的房门这时被打开,曈曈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里走了出来,先看到了展心霏,走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腿,奶声奶气地叫她:“妈妈,妈妈。”
展心霏一直强忍着的眼泪霎时涌了出来,一滴一滴滑过脸颊。曈曈见妈妈哭得伤心,不停地扯她的衣角,急急地说:“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她想起太多太多事情,蹲下来抱着女儿,哭得越来越凶,想停都停不了。
泪眼模糊中,似乎看到有个人缓缓走了过来,有力而熟悉的手臂将她跟女儿一同圈住,干净的声音盘旋在她头顶:“对不起,心霏。”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我是芒果的存稿箱。
芒果此刻正在冷得要死的教室里手忙脚乱地奋笔疾书,看文的各位亲爱们,咱来一起祝福这个可怜的姑娘考试大捷吧!笑眯眯地感谢大家O(∩_∩)O~

 


爱情证书(3)

展心霏隐约觉得,她平静了四年多的生活似乎渐渐开始掀起一些涟漪。
那天她在女儿面前失控地哭过一番后,尽管她没有亲口承认,可许瑨哲仗着自己是“曈曈的亲生父亲”,堂而皇之地闯进她们的生活之中。
曈曈虽然小,可是机灵得很,约莫是感觉到许瑨哲对她的关怀备至有些不同寻常,有天晚上很兴奋地问她:“妈妈,瑨哲叔叔是我爸爸吗?爸爸是什么呀?”
她无言以对,不想欺骗小孩子,但也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索性把球直接踢给罪魁祸首:“你自己问他去。”
她不知道许瑨哲是怎么跟女儿解释“爸爸是什么”这个问题的,总之这个小不点几乎是以一种快得令她咋舌的速度接受了他,很快改口不再叫他“瑨哲叔叔”,而是“爸爸”,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爸爸呢?”

进入六月,展心霏的论文答辩日期将近,她一边准备着毕业的事情一边应付繁重的工作,整个人忙得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每天都累得精疲力尽。
恰好幼儿园开始放暑假,曈曈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展心霏原本想白天把她送到毕筱婷那,晚上下班后再过去接她,可许瑨哲知道了以后说:“你忙你的,我来照顾曈曈。”
展心霏实在是不想接受他的帮助,可无奈曈曈一天一天越来越黏他,而且把女儿送到每天要顾着美容院、同样忙碌的毕筱婷那也的确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虽然毕筱婷待她比亲姐妹还要亲,但是她总觉得麻烦别人不太好,只好答应让许瑨哲照顾女儿。

展心霏不得不承认,许瑨哲的确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及时替她解决掉了很多麻烦。
她每晚回家的时候,曈曈已经洗得浑身香喷喷的,见了她就扑到她怀里,笑嘻嘻地告诉她今天爸爸又带她去了哪些地方玩;曈曈的衣柜里多了很多漂亮精致的新衣服,床头放着一个大大的熊宝宝玩偶,她每晚都要抱着睡觉,爱不释手;曈曈房里的桌上整齐地放着一摞故事书,有时候她会像模像样地翻开其中一本告诉妈妈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说得坑坑洼洼、上句不接下句,可粉嫩的小脸上全是满足与高兴。

有一晚展心霏在公司忙到十一点才回家,刚一进门就看见许瑨哲靠在沙发上睡着,怀里窝着的是女儿小小的身躯。屋里橘黄色的灯光洒在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上,竟然让她瞬间有种温暖的感动,一颗心卸下冰冷的盔甲,变得柔软起来。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走过去,手才刚刚触到曈曈,许瑨哲就醒了:“回来了?”
“嗯。”她抱起女儿往房里走,到门口时转头看他,“辛苦你了,快回家休息吧。”
许瑨哲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出了门。他从不在这里过夜,哪怕曈曈再怎么缠着他不准他走,他都会耐心地哄她睡觉,等她睡着了之后再离开。
展心霏庆幸他们之间还有一丁点仅存的默契,她没想过要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庆幸他至少还能明白这一点。

在答应许瑨哲由他照顾曈曈之前,展心霏郑重地告诉过他,绝对不能把女儿带到公司去。曈曈现在是一口一个“爸爸”,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小丫头在同事们面前叫她“妈妈”,又叫许瑨哲“爸爸”会是一副多么壮观的场景。

星期一上午,展心霏开完小组会议,在电梯里遇上许瑨哲,她吃了一惊,忍到电梯到达十六楼,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问他:“你把曈曈一个人放家里了?”
许瑨哲说:“我今天有些事情必须回公司处理,所以把曈曈送去我妹那里让她带一天,放心。”
“那你妹妹知不知道曈曈跟你的关系?”
“当然知道。不是我女儿的话,她哪有那个耐心帮忙?”
展心霏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说:“许瑨哲,你把曈曈介绍给你的家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我的同意?”
“曈曈是我女儿,我的家人也就是她的亲人,难道我不应该让他们互相认识吗?”许瑨哲觉得很挫败,在她面前,他好像做什么都是错。这些日子以来,曈曈跟父母相处得很好,两位老人虽然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孙女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很快就对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宝贝疼爱有加。连自己那个向来不喜欢小孩子的妹妹也对曈曈格外有耐心,甚至还鼓动他把孩子的妈妈带回家来见一见,可面对着眼前这张冷若冰霜的脸,他哪还敢说这些?
“许瑨哲,你就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想跟我谈抚养权的问题?如果是,请你痛快点,早点告诉我,别拖拖拉拉的。”展心霏想,如果他真的要跟自己抢女儿,大不了跟他斗争到底。虽然在经济上她根本没有丝毫竞争力,可是好歹女儿跟她相依为命了三年多,在感情方面,她总不至于输给他。
“心霏,不是你想的这样。”许瑨哲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从没想过要把曈曈从你身边夺走,我知道你不能没有她,她也不可能离开你。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她明明有爷爷奶奶、有姑姑,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
“完整的家?”展心霏觉得好笑,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懒得再追究,“算了,我不想跟你计较什么了,不过我希望你以后好歹尊重我一点,不要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通知我。”

周末的时候,毕筱婷硬拉着展心霏去理发店:“瞧你一头直发,跟以前一样,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展心霏被她的结论弄得哭笑不得,隐约想起以前好像有人说过她直发的样子很好看,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说的。她的长直发确实多年未变,直到快要生产的时候才剪短了,后来又留长,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刚刚过胸的长度。
毕筱婷常常抱怨她的发型太死板,不够与时俱进,早嚷嚷着要她去烫发,她嫌难得打理,一直没去。不过也许是要强的心理在作祟,听到毕筱婷说她“看起来太好欺负”,她便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树立起一个比较强大的形象来,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上了药水之后要等大约半个小时,毕筱婷坐在展心霏旁边的沙发上,问她:“许大少爷最近还那么殷勤着呢?”
展心霏点了点头,毕筱婷又问:“他是不是想跟你抢女儿的抚养权?心霏,你可要当心点。”
“我问过他,他说不会。”想起曈曈一提起爸爸就心花怒放的模样,她只觉得无奈,“不过曈曈最近是越来越黏他了,我看很快连我都比不上了。”
“哎,小娃娃就这样,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再说有个那么帅又有钱的老爸,谁会不喜欢?”
展心霏不禁一笑:“小孩子哪懂这些。”
毕筱婷也没心没肺地冲她笑了笑,然后又敛了笑意,神情严肃地看着她:“如果许瑨哲说想跟你再续前缘,你怎么想?”
展心霏愣了愣,她倒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且这段时间许瑨哲虽然频繁地出现在工作以外的范围,但也仅仅只是做一个身为父亲应该做的事情,并没有任何逾越。

“心霏,我还记得那年冬天你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我虽然没有感同身受,可是我不会忘记你当时的眼神。也许我说这些你觉得很假,可是我真的能理解你的痛苦。”毕筱婷话说得很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里明显有些心疼,“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忘了吗?你怀着曈曈的时候有多辛苦,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女儿,日子过得有多艰难,难道你忘了吗?”
“没有。”展心霏看着镜子里自己多少有些憔悴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往事历历在目,刻骨铭心,只要想起就觉得难受,即便想忘,又怎么可能真的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回忆~

 


似水流年(1)

展心霏十一岁那年,父母终于结束了多年的争吵打闹,签字离婚。爸爸娶了外面的女人,生了弟弟,妈妈一年之后也嫁给了一个有钱男人。展心霏跟着妈妈搬到了大房子里住,生活变得很富足,衣食无忧,可是她却感觉不到高兴。
继父是个生意人,离过婚,没有孩子。他对展心霏这个白捡的女儿还算得上好,从不吝啬在她身上的花费,听取了妈妈的建议让她进了市里最有名的贵族中学,甚至还请了老师教她学跳舞、学钢琴。

展心霏的母亲出生于普通的工人家庭,二十三岁的时候在家人的安排下跟家庭背景相同的老公恋爱、结婚、生子,一切按部就班,循序渐进。
结婚的头几年,两人的感情很好,如胶似漆,丈夫每天早晨都会替她梳头,傍晚下班时会给她带一包她最喜欢的糖炒栗子。日子虽然过得不是锦衣玉食,可温馨甜蜜。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不再满足于这种平淡得乏味的生活,开始羡慕那些衣着光鲜、妆容精致的阔太太,开始日复一日地抱怨丈夫没本事赚不到钱。而丈夫也在她愈演愈烈的唠叨中渐渐觉得疲惫不堪,整日在外流连,回到家也必定要面对一场不小的争吵。

展心霏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曾把她抱坐在膝头,对她说:“霏霏,等你长大了之后一定要找一个能养得起你的男人。没有钱,爱情就是纸上谈兵,不可能幸福的。”
展心霏当时并不明白妈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等她大概明白一点的时候,妈妈已经改嫁,每天跟一群浓妆艳抹的阔太太一起打牌、逛街、做脸。她不知道这种生活对于妈妈来说是否就是幸福了,她只知道,她的确在妈妈脸上看到越来越多满足的笑容。

随遇而安,是展心霏性格里最大的优点。对于父母离异又各自再婚,她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和反抗,只是在看到另外一个女人大大的肚子时,坚定地说:“我要跟妈妈住在一起。”
她并不觉得很难过,甚至认为这是种解脱,因为她终于不用再过以前那种即使拿枕头捂住耳朵也还能听到门外吵架声的生活了。

展心霏念初三的时候,临中考前一个星期,学校放了假让学生回家复习。
她还记得那天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妈妈去了医院做产检,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看书。没过多久听到外面有乒乒乓乓的响声,刚起身走到房门口,门突然被推开,继父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地走了进来,“霏霏啊,在看书呢?”
她隐约感觉到一些不好的预感,莫名紧张起来,侧身想绕过继父走出去,可喝醉了酒的男人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推倒在床上。
她猛地一惊,拼命想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却被他扣住了双手,灼热的呼吸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前所未有的恐惧令她霎时哭了出来,而男人的动作却越来越狂放,吻她的脸和脖子,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嘴唇被她死死咬着,血的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哭得声嘶力竭,不停讨饶,不停哀求,却是徒劳。
年轻少女干净纯洁的身体被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死。

好在最关键的时候,妈妈终于回来,挺着大肚子见到女儿□地被压在丈夫身下,气得脸上的青筋若隐若现,随手抓起桌上厚重的词典愤怒地砸向丈夫:“你在干什么?!你这个禽兽!”
展心霏的泪都几乎流干,她看着失控的妈妈和终于清醒过来的继父,默默穿好衣服,一声不吭,连呼吸都轻得吓人。
妈妈把丈夫赶了出去,走过来坐在床边,心疼地搂着她,边流泪边说:“对不起,对不起……霏霏,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后来展心霏搬到了单身的姑姑家,继父酒醒之后对那天的举动后悔万分,一脸诚恳地向她道歉。她接受了继父的道歉,却决绝再回到那个家。姑姑向来对她疼爱有加,声色俱厉地把继父骂了一通,然后信誓旦旦地跟妈妈保证:“放心吧,霏霏跟着我过,不会受苦的。”
大概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她,继父没再强求,只是留下了十万块钱,说是高中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等上了大学后会再给她一笔。

她过了三年平静的日子。
妈妈生了一个男孩,因为要照顾幼儿,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打个电话,她听着那头婴儿哇哇的哭泣声,只觉得陌生而尴尬。爸爸那边她也很少再去过,因为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索性不去。
她开始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学习上,学校的活动能不参加就不参加,也从来不跟同学出去玩,没日没夜地看书、记单词、做习题。
姑姑看她太辛苦,好心劝她:“霏霏,别太拼命了,以你的学习成绩,考个一本不成问题的,放松点。”
她的成绩的确是好,尤其是英语,班主任是教英语的,视她为得意门生,经常鼓励她:“心霏啊,再加把劲,争取考上北外!”老师多年前从北外毕业,一直对母校有着很浓重的情结,总跟她说北外有多么漂亮多么好。而展心霏却没想过要报考北外,她的第一志愿是师大的英语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