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隔了十年时光,曾经沧海已桑田。



作者有话要说:咳,这俩人早熟,见怪莫怪,阿门——

 


第六章

周末的饭局,比兮敏想象中要好多了,没有安排在五星级大酒店的豪华包厢,也没有两家人全数出动。兮敏松了口气,还好没弄成她以为的那种尴尬场面。
地点定在市中心一家颇有特色的中西餐厅,兮敏跟妈妈、程钧逸跟他母亲尚萍四个人,要了一个小包厢,点了一桌秀色可餐的菜。兮敏坐在那儿的时候,心里直想笑,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两个殷勤的媒婆计划着将一对互不相识的男女撮合成一对爱侣。
可谁说不是呢?兮敏心想,光是看尚萍打量她的眼神她就知道,这摆明是个“鸿门宴”。偷偷看一眼左边的程钧逸,他倒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跟他比起来,兮敏觉得自己简直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听说小敏在逸致工作?”尚萍问。
兮敏正细细品味着花果茶,试图尝出究竟是用什么材料调制的好回家依样画葫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见妈妈脸上不悦的表情,赶紧扯出一个微笑,正儿八经地回答:“是的阿姨,我在逸致工作有一年半了。”话音刚落,她的眼角瞥到到旁边那个正喝着茶的男人似乎抿嘴一笑,很轻微,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不过这种正经得简直有点官方的语调,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更何况是别人?
可是妈妈显然很满意她这个回答,笑了笑,“小敏这孩子,没什么大出息,能干好秘书的工作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看小敏挺好的,小时候就挺乖巧,现在大了也更加文静了。”尚萍的脸上满是笑意,看着兮敏,眼神很慈爱,“到底是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有很多人追吧?”
最后一句摆明是试探,兮敏想,如果她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会不会就能免去所有麻烦?可是她转念一想,如果她真这么说,估计第一个要面对的大麻烦就是妈妈无休止的唠叨。
还没想好怎么说,妈妈就等不及先开口了:“她哪有人追啊,每天下班了就回家,周末也不知道跟朋友们多出去玩玩,怎么能交到男朋友?”
“现在的女孩子成天就知道玩,像小敏这样的才好,安静点,我们大人也省心。”

兮敏尽量保持着笑容,听两位长辈家长里短,心里却大喊无聊,盼望着趁早结束这顿令人郁闷的晚餐。后来话题总算转到程钧逸身上,兮敏再一次见识到这个男人的彬彬有礼、波澜不惊。妈妈那明显藏不住喜欢的眼神、接二连三的发问,絮絮叨叨、啰啰嗦嗦,她听着都觉得心烦意乱,可程钧逸始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应付自如、礼数周全,教养好得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吃饭的时候,原本进来后就没正眼看过兮敏的程钧逸突然变得十分殷勤,又是替她夹菜又是替她倒茶的,甚至还靠过来轻声提醒她当心鱼刺。
兮敏担心这些举动落在两位母亲的眼里会产生什么不良效果,用眼神警告了他好几次,他却视而不见,最后甚至还谎称要赶去看电影,拉着她先走了。

两人一直走到程钧逸的车边,兮敏有些恼怒地问他:“你刚才干嘛那样?”
“不然怎么能这么快逃出来?”
兮敏一愣,心想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构造?看上去明明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背地里居然偷偷盘算着要怎么尽快撤退?演得这么无懈可击,干嘛不去当演员?
正想着,突然听到似乎有人喊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兮敏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条件反射似的回过头去,看见有个女人边小跑着边喊着那两个字,还扬起胳膊挥了挥手。
兮敏心里一紧,骤然间心跳加速,顺着那个女人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大大地松了口气,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深深的、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失落。
“认识的?”
程钧逸的声音把怔愣的兮敏拉了回来,她摇了摇头,不禁觉得好笑,不过是两个读音一样的字,她居然也会因此而抱有希冀,真是傻。
“想去哪里?”程钧逸问,“还是送你回家?”
“不,我不想回家。”兮敏仰着头看他,“我想喝酒。”
“如果你喝醉了,你妈可不会饶了我。”
“她对你满意得不得了,要骂也是骂我。”她笑,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他,“你就当发发善心,陪我喝酒吧。”

他们去了西街的一家清吧,装修很有风味,深色系的色调,很复古的设计,墙上挂着内容抽象的油画。吧台边有个女人抱着吉他唱歌,她落在暗处,看不清样子,声音有些沙哑,唱的是一首英文歌,很轻缓的节奏,听着很舒服。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那种闹哄哄的酒吧。”兮敏原本还想好好发泄、放肆一番,可身处这样一个安静惬意的环境,显然不可能。
“太吵闹的地方,我不喜欢。”
她都快忘了,程钧逸喜静,十七八岁的时候就严肃冷淡得像个小老头,看样子现在是有增无减、变本加厉。
“喝什么?”他问。
兮敏扫了一遍酒单,直接把单子塞到服务生手里,发了狠似的说:“我要最烈的酒。”
服务生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问:“请问是要伏特加吗?”
“给她一杯红粉佳人。”程钧逸说,把酒单递给服务生,“给我一杯冰水。”
兮敏看他眼神不对,也不敢反驳,嘴里却忍不住哼哼:“来酒吧却不喝酒,真没意思。程钧逸,我看你是越来越像老头子了。”话一出口,兮敏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也许十年之前她可以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这种话,可现在明明是十年之后,他们重逢也不过才半个月,算不上熟识,而且他还是她的老板,发薪水给她的衣食父母。刚才她说的话,显然不太礼貌。
可程钧逸却好像并不介意,淡淡说道:“烈酒不适合你喝。”
兮敏还在因为刚才的话发窘,也不敢再随便开口说话,安静地听着歌,直到那杯鲜红美艳的“红粉佳人”端上来以后,也只是沉默地、小口小口地喝着。

程钧逸看着台上那个唱歌的女人,眼神不似平时的清冷,带着点儿难得的迷离,似乎听得很入神。兮敏的“红粉佳人”喝了一半,她觉得这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想找点什么话说,想了半天还是问了个最俗气的:“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程钧逸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没有。”
“哦,那以前总有过吧?”这句不经大脑的话一出口,兮敏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且不说她这个小职员不该打听上司的私生活,更何况他们还是一对刚刚从一场“相亲晚宴”里出来的、关系暧昧尴尬的男女。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任谁都会觉得她动机不纯。
庆幸的是,程钧逸并没有趁机调侃她一番,只是略带深意地看了看她,然后说:“三年前分手了。”
“真巧,”兮敏不由苦笑,“三年前我也被男朋友抛弃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
“程总还会被人抛弃?”兮敏来了兴致,索性跟他开玩笑,“像你这样英俊又多金的男人,估计是女人都想巴着不放吧。”
“也有例外。”

台上的女人换了另一首歌开始唱,兮敏发现程钧逸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骤然一亮,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半倚着沙发背,微微偏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那个女人。
兮敏觉得奇怪,转过头去看,却听到他问了一句:“听过这首歌吗?”
她凝神听了听,很抒情的一首歌,旋律不是很熟悉却仿佛在哪里听过,正努力回想着,他平淡的声音缓缓传来:“她唱的。”
“谁?”兮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见到程钧逸脸上浅浅的落寞神情,顿时恍然大悟,惊讶万分,“你以前的女朋友是Wenny?那个女明星温妮?”
程钧逸轻微点了点头,“她就是那个例外。”

一首歌听完,兮敏已经从刚才的惊讶里平静下来,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其实像程钧逸这样的优质男人,即使身边围绕着一堆女明星,那也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温妮只是一个最近才迅速蹿红的歌手?
兮敏是个识趣的人,尽管有些好奇,也没再追问什么。程钧逸也不说话,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听歌,直到台上的女人唱完下去休息时,他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兮敏那杯快要见底的“红粉佳人”,问:“还想不想喝酒?”
“我原本就说要喝酒的,烈酒。”兮敏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那杯像果汁又像牛奶的东西,“别再拿这种东西忽悠我。”
程钧逸站起身,“那走吧,带你去喝烈酒。”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霸王我,我日更也霸王我,我快写到小高 潮了也霸王我,你们都是坏人>_<

 


第七章

程钧逸开车载着兮敏到了城南一个叫“中江国际花城”的小区,兮敏看了看周围才发现这个小区离公司很近,平常她偶尔会坐公车经过这里。小区没有大门,只设了拦车的围栏、一间小小的传达室和一扇供步行进入小区的住户通行的侧门,门上挂了写着“私人花园,谢绝参观”的告示牌,门边站着一名身穿制服看起来略微警惕的保安,有住户要进来时便客气地替他们开门。
“你住在这里?”兮敏问。
程钧逸专心开车缓缓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跟着程钧逸到了七楼,看他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兮敏仍然在心里问自己:就这么随随便便跟一个并不算太熟的男人回家,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然而没等她想出答案,他已经开了门侧身让她先进去,大概是看出她的犹豫,微微笑了,“不是要喝酒吗?”
好吧,既然来都来了,先喝个痛快再说。兮敏想着,大步走进了屋内,颇有一醉方休、视死如归的洒脱劲头。

程钧逸进屋后开了灯,把自己的黑色大衣脱了随手搭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兮敏:“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兮敏打量了一下他空荡得几乎“一贫如洗”的家,这套房子大概有一百五十平米,有三间房,偌大的客厅里摆放了一台夏普的液晶电视,一个玻璃茶几,深灰色的布艺长沙发和两张同色单人沙发,没有一丁点儿装饰品,加上深灰色的地砖和落地窗帘,整个屋子看起来冷清得吓人,完全不像一个“家”。兮敏想,还是她那个温馨的小窝比较好,房子大了总有股说不出的冷清。
“你可别告诉我平常你会自己在家里做饭,”兮敏走到厨房门边,扫了一眼连几件像样厨具都没有的厨房,不由好笑,“这里实在不像是个有人住的地方。”刚才晚饭她根本没吃多少,这会儿的确有点饿了,不过她不用看都知道,冰箱里肯定没有能充饥的东西。
果然,程钧逸拉开冰箱门,里面只有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无数瓶矿泉水,他指指冰箱门上的一张写满字的便利贴,“可以叫外卖。”

程钧逸去拿酒的时候,兮敏接到妈妈的电话,问她看电影看得怎么样对程钧逸感觉怎么样云云,她听着电话里明显比平常兴奋激动得多的声音,只觉得既无奈又好笑。
挂了电话后,兮敏把手机放回包里,程钧逸刚好拿着一瓶琥珀色泽的酒和两个平底玻璃杯走过来,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倒了半杯酒递给她。她接过来毫不犹豫地灌了一大口,却没有呛到,有些意外,看了看杯子里晶莹剔透的液体,问:“这是什么酒?”
“干邑白兰地。别喝那么急,容易醉。”
我就是成心来买醉的,兮敏想,端起杯子把剩下的喝光了,发觉这酒口感细腻醇美,散发着强烈的芳香,有点像茉莉花的香味,隐约中还带着果香。兮敏喝得意犹未尽,想再倒一杯又觉得不好意思,偷偷抬眼看看旁边的程钧逸,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默不作声地又替她倒了半杯。于是她也不再跟他客气,尽情地喝了起来。

喝得醉意微醺的时候,兮敏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抱在胸前,歪着头问程钧逸:“诶,你当初为什么会跟女朋友分手?”
程钧逸刚才一直沉默地小口喝着酒,似乎当她不存在,听到这话才看了她一眼,“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好像没什么意义,不过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跟我一样惨。”兮敏微微笑了,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摇了摇头,“不对,像我这么惨的,世界上哪会有第二个呢。”
“你喝醉了,兮敏。”程钧逸站起身,伸手试图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她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却没地方倒,此刻连借酒消愁也被他阻止,自然不依,死死抓着酒杯不肯松手,没好气地说:“不喝够我就不回家。”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笑了一下,坐回单人沙发上,“要喝就喝吧,不过我要提醒你,借酒浇愁愁更愁。”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兮敏很久以前也说过,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场景,连带着想起那个人,难受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发热,眼泪呼之欲出。
程钧逸似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她紧紧握着酒杯拼命忍住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我需要发泄一下,你就当听故事好了。我说过三年前我被男朋友抛弃了吧?其实也不能怪他,谁叫我从一开始就一厢情愿呢?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还要喜欢他,明明知道他忘不了女朋友还要缠着他,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我还觉得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足够了……他说走就走,这么久了都没再联系过我,偏偏我还对他念念不忘……你说,我是不是傻得没救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兮敏的眼泪早已忍不住滑落,温热的泪水滑过脸庞,滑进嘴里,咸涩的感觉令她愈发控制不住,太多太多的回忆一下子被翻出来,瞬间搅乱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湖。她又想起那封被她删掉的、只有简短六个字的邮件,那是叶辰远留给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个证明,尽管内容简单得有点绝情,却时刻提醒着她,那一段过往的的确确存在过,那个人也的的确确出现过。
叶辰远——这个名字,她曾经站在男生宿舍楼下不顾矜持地大喊过无数次,然而这三年来,她连想到这三个字都有些小心翼翼,更加不要说呼之于口了。这样简单的汉字组合,对她来说却比任何一个生僻字都要难以启齿。

兮敏已经很久没有哭过,可眼泪一来就抑制不住,她又难过又窘迫,只好不停地灌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整个人晕晕乎乎,头隐隐作痛。
没过多久,一只手坚定地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她抬起头,程钧逸把酒杯放在茶几上,沉声说:“应该忘记的,你迟早会忘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是吗?”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他,笑得苦涩,“那你应该忘记的,你忘记了多少?别告诉我是全部,我才不信。”
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住了,整个人顿了几秒才重新坐到沙发上,沉默地喝着酒,刚开始是小口品尝,然后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全部喝完又倒了满满一杯的时候,已经是跟她一样纯粹“借酒浇愁”了。

后来喝了多少杯兮敏记不清了,肚子涨得不行,跑了好几趟厕所。其实她不胜酒力,而且又是第一次喝得这样多,到最后走起路来都脚步虚浮。程钧逸也喝了不少,不过到底是男人,酒量比她好多了,见她踉踉跄跄地从厕所出来,还能过来扶住她,“我送你回家。”
兮敏整个人晕乎乎的,勉强听清他说了什么,连连点头,喝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现在只想躺到自己那张温暖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她走到沙发边,弯腰去拿手提包,结果重心不稳直往下倒,程钧逸原本就扶着她的手臂,理所当然地被她带得一起倒下去。大约是怕她撞到脸,他手臂一用力把她转了个身,然后顺势揽上了她的腰。
两人一起倒在长沙发上,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紧紧贴在一起,她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脸,不由齐齐颤了一下。
他的眼睛黑亮深邃,大概是因为喝了酒,不像平常那样清冷,而是带着几分朦胧几分温柔。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带着芬芳的酒气喷在她脸上,像羽毛滑过皮肤般微微发痒。
兮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孔,心跳一点一点加速,怔愣间,那微薄的双唇已经缓缓覆在了她的唇上。她下意识地要拒绝,然而他接吻的技巧太好,吻着她的动作太温柔,她几乎没来得及反抗就沉溺得无法自拔,等到他的吻下滑到锁骨,略微发烫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时,她已经彻底无法停止这令人迷醉的一切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我又撒狗血了
那什么,他们都OOXX了,你们还是不想说点儿什么咩>_<

 


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兮敏拍着痛得几乎快炸开的头醒过来,勉强支撑起身体,发觉不仅是头,浑身都酸痛无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当她看清身处的地方并且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床边衣物凌乱地散落一地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个什么状况。昨晚那些放纵而疯狂的画面霎时涌入脑海,她只觉得脸上顿时一阵燥热,死死咬住嘴唇,用力揪紧了被子才勉强忍住即将冲出喉咙的一声尖叫。
怔愣了许久后,兮敏听着浴室传来的细小流水声,不得不彻底接受了失身这个事实。她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下床的时候瞥到白色床单上一抹刺眼的红,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她呆呆地站在床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双手臂轻轻环住她,身后有温热的气息和清淡的香气飘散,“对不起,兮敏,昨晚我喝多了……”
几乎是在程钧逸抱住她的那一瞬间,兮敏就条件反射般地想起昨晚他那些热烈的亲吻和爱抚,顿时觉得浑身一紧,整个人轻微地颤了一下。他愈发抱紧了她,在她耳边抱歉地说:“是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都可以。”
“别,别说得这么严重,我……你……”她语无伦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没做错什么,男欢女爱很正常,谈不上对错。”她只觉得羞愧万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从他的怀抱中挣脱,没再听他多说一个字,急急忙忙拿了包就跑了出去。

兮敏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吃下刚才在小区药房里买的事后避孕药,捧了杯温热的蜂蜜水缩在沙发上。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停地响,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始终不敢按下接通键,被那铃声扰得心烦意乱,最后干脆拿过手机取了电板扔在一边。
想起这一夜之间所经历的事情,兮敏觉得懊恼又委屈。她谈过恋爱,以前跟叶辰远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是青春年少,自然亲热过,可是再亲密,也从来没有到这一步。兮敏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随便的女孩子,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第一次要留给最爱的男人,以前想过这个对象应该是叶辰远,然而两人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他已经离开。可是现在,她居然给了一个连男朋友都算不上的男人……想到这些,她不禁抱紧了自己,眼泪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兮敏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跟程钧逸迎面碰上。可是两人毕竟在同一家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尽管兮敏刻意回避,还是免不了遇到。有几次在走廊上擦身而过,兮敏一见到是他就移开目光加快步伐,根本不敢去注意他脸上的表情。
大概是她的怪异举动太明显,有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司琪狐疑地打量着她,问:“你最近怎么好像刻意躲着我老板似的?之前还共进晚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见外了,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兮敏一口汤含在嘴里,差点呛到,克制住吞了下去,故作镇定地说:“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啦。”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最私密的男女之事都做过了还说不熟,真是虚假得可以。
司琪还想说什么,兮敏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接通键,程钧逸没多少情绪的声音传出:“到我办公室来。”
“什么事?不麻烦的话就在电话里说吧。”她当然不想跟他面对面地谈话。
“如果你不来,我不介意去餐厅找你说。”
这个餐厅是整座大厦共用的员工餐厅,除了逸致的员工,还有写字楼里其他公司的无数男男女女,显然是个最糟糕的谈话场所。
兮敏彻底被他打败,愤愤地放下筷子,乘电梯上到十楼。这会儿所有人都去吃饭了,格子间空荡荡的,她走到副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敲门进去,“程总,找我有什么吩咐?”
程钧逸见她站得老远,起身朝她走过来,兮敏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只见他皱了皱眉,似乎又好气又好笑,“你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