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四五个男生依旧站在原地,眼睛暗沉沉的望着成铭和他怀里的黎晓。有两个人捏了捏拳头,“确实早就看你不爽了。不过就是打架比别人多点罢了,真以为别人怕了你?”
成铭心里有一把暗火在烧,他潜意识里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种状况意味着什么。
焦躁、愤怒、嫉妒,他压根无法令他的头脑冷静下来思考当前的局面——这一刻他比所有这些向他挑衅的人都更嗜血和好斗,他想凶狠的撕碎这些人的尊严和自信,将他们的头颅踩进烂泥里永远也不许抬起。
可他还是短暂的克制住了。
“让我先送她去医务室。”他克制着心里的嫉妒和暴怒,阴沉沉的说,“你们是要跟我打,又不是要跟她打。”
几个男生明显都犹豫了一下,他们很明显都还存有理智,只是稍有些脆弱。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他们只看着黎晓,像是猎人看着唾手可得的猎物。
但最初的那个男生凶狠的拒绝了,“不行,我要她——你们谁不满意,就来决斗。”
成铭脑子里的火再一次爆开了。
而那个人的话也让这些理智薄弱的雄性们,终于能安心的搁下心中名为“体面”的最后一丝负担。
——这是一场决斗,怎么可能提前让人把战利品带走?
很好,成铭想,很好——这些丑态百出的低等生物!
他知道已走不了了,便踢开桌椅,把黎晓放到了墙边。
他刚把她放下就有人要冲过来夺取,他拾起手边的椅子挥过去。而后所有人便一起冲上来了。
他凶狠的攻击着一切敢靠近的人。
读高中后他就已经不再打架了——晨星高中确实不愧是名门高中,这里几乎没有欺凌事件,所有人都很友好,默契的靠实力文明的对话。直接的肉体对抗,于他而言已是久违。
就算在alpha普遍涌向大城市的时代,遗传规律也依旧是公平的。哪怕在没有成年alpha定居的最偏远的小镇,同龄孩子里alpha的比例也能达到10%。
并且这些孩子往往会表现得比普通孩子更强壮和好斗。从小到大成铭打过无数次架,他的对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普遍都是alpha。而他从来没有打输过一次。
不知不觉,他就已在武力上,站在了所有孩子的顶端。
直到进了晨星高中,他的地位延续下来,甚至都没有挑战者试图动摇他。
他对黎晓说,他好奇过自己的性别——也对,也不对。他确实好奇过,但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他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一个alpha。
就算在此刻,看着他凶狠的在六个alpha的围攻下依旧屹立不倒的人,恐怕也毫不怀疑他一定是个alpha。
就只有他自己,在暴怒之下、在激烈的打斗中的头脑的反常冷静中,清醒的意识到了。
——他不是。
黎晓发作释放出来的荷尔蒙,令全班的alpha都失控了,透过不知被谁关上的临近走廊的玻璃窗子,还可以看到有其他班的人受信息素影响被吸引而来。
但他没有丁点——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受到她的信息素的干扰。
就在昨天,她还以为他们之间的障碍在于他是alpha而她只是beta。
但醒来之后她就会明白,当命运想要向你开玩笑,它从来都不会这么温柔。他们之间真正的障碍在于——她是一个omega,而他却是只一个beta。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重点完全跑偏了,想要表现出的张力完全没表现出来。
所以,明天可能会重写……当然也可能破罐子破摔的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命运之日(四)


成铭已不记得混乱是何时平息的。
打到最后他头破血流,血流进眼睛里,染红了视野。他分辨不出到底谁才是敌人,于是疯子般无差别的攻击一切想靠近黎晓的人。
连终于赶到现场,想要把黎晓救出去的老师和医生都被他打伤了。
所幸这一年来给他们体检的医生里,有从二军大医学部毕业的实习生,动用了防暴手段,才终于把他和另外六个人制服。
等清醒过来之后,他光着上身坐在急诊室里,头上、身上全都是绷带和纱布。
助理医师把他胳膊上的针管拔下来,问他,“醒了?头晕不晕,能看清东西吗,这是几?”
成铭把医生的手拍开,向四周望去,和他打架的几个男生也在。他们每一个人都茫然若失,身上不再散发出令人烦躁的好斗气息。
他于是便不再理会他们了。
黎晓不在这里。他醒来后最先想确认他的平安,但一旦确认危机结束,他的头脑中便只剩一片空洞,不但没有迫切的、甚至都没有一丁点儿想要见到黎晓的念头。
……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想。
就只是遵循本能中的空白,毫无意义、毫无动机、也毫无情感的坐在那里。
但人的大脑这种东西啊,在醒着的时候总是要被什么事情所占据着的。如果你不主动去想,那它就会自作主张的去找一些事来想。
记忆中关于黎晓和自己的一切事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轮番浮现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打架从来都没有打输了,可是不是这样的,他输过。
那是他们还很小的时候,黎晓一家刚刚搬到他们家隔壁。她抱着比她小不了多少的毛绒猴子躲在大人的身后悄悄的看着他,怯生生的,目光好奇又干净,纯洁得跟金丝雀似的。
成铭看到她的眼睛就觉着烦人,心想她这副模样肯定要被人欺负,到时候可千万别来麻烦他。
——他们居住的街区早些年还是郊区,无数从周边小镇涌入首府达瓦的年轻人买不起市中心的房子,便在这里定居。他们年龄相近、背景相近,就连组建的家庭的时间也很相近。所以整个街区里到处都是和他们年龄相近的孩子,他们都是新来乍到,没有谁跟谁比较熟,也没有谁比谁资历更老。他们之间还没有确定稳固的秩序、树立足够强大的权威。
所以所有不甘人下的孩子,都在打架。所有不喜欢打架的孩子,都可能被打——直到出现一个强得无可置疑的alpha,让所有人都臣服在他脚下。
成铭是个不喜欢打架的孩子,但同样的他也不想向任何人臣服。这孩子太早熟了,在所有孩子都还被原始野性驱动的年纪,他就已经觉得——这种家家酒游戏太蠢、太低等了,参与进去都会让人感到羞耻。
但这个时候,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我是omega”气息的小姑娘,成了他的邻居。
成铭敏锐的意识到,这个女孩子是个麻烦。是他平静童年生活的,大麻烦。
他的直觉没有出错。
黎晓很快便被人盯上了,他们逼她跪下给另一个孩子当马。她不肯,他们就推搡她,扯她的头发,把沙子灌进她衣领里,踩她的布娃娃……最初的时候成铭不想管,但这个女孩子明明弱的一比,脾气却犟得飞起,她面红耳赤的跟他们讲道理,始终不肯顺从他们的要求,于是他们的欺负变本加厉,开始打她。
成铭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冲出去的——大概在她被打得缩在角落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旁人问她跪不跪,她也还是哆哆嗦嗦的说“不”,说“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时,他就忍不住了吧。他想怎么可以有人这么蠢、这么无辜到可厌、可恨的地步。
谁要跟她讲道理啊!
但是他没有打赢,他被人骑着脖子压在地上,脸贴着烂泥,看她一边哭着一边被人欺负。
可她就只会哭,只会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于是再也忍不了她的愚蠢,扯着脖子怒骂,“哭个屁啊废物!除了哭你就不会干别的了?!”
她鼻青脸肿的回过头,怔愣愣的看着他,而后醒悟了一般爬起来,冲上去把领头的孩子撞倒了。
她打人跟挠痒痒似的,就连咬住别人的胳膊,也能被人一甩就飞出去。但她一遍一遍的爬起来冲上去,像一只甩不脱的苍蝇,直到再也爬不起来。自始至终,连口头上的认输,她都没有过。
在最初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把他们当成alpha。
他是一个典型的beta,平庸、远离争斗中心、不爱招惹是非。她则是一个不太典型的omega,弱,弱得除了omega这个词外不做他想,却有着胜过一切beta甚至alpha的,可断不可弯的顽固意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自我认知改变了?
大概就是从他冲出去的那一刻吧。
因为就在那一刻,这个努力把自己隐藏在平庸中的孩子否决了自己的命运,选择成为族群的反叛者,成为omega的庇护者。从那一刻起他就已注定将饱受镇压,和所有意图统治他所在的世界的alpha们争斗不止。他必须是一个能同所有alpha对抗的“alpha”。
那是一条注定惨烈和崎岖的道路。
如果他庇护的那个omega就只是omega该多好,那她就只是一个被庇护者罢了,他无需重新学习如何去平等的看待她——甚至无需去看待她,因为对他这个自我认知强烈得有些目中无人的少年而言,旁人的认可和陪伴都是多余的。她就只会是一根导|火|索而已,是他人生的一个注脚、一个契机、一个符号,没有色彩没有性格。无需关注,也就不会招人心乱。
但她是一个多么、多么烦人的小姑娘啊。
她的人生仿佛除了引起他的关注就没有旁的使命了一般,她在一切场合挑战他、被打败,然后死不认输的再度冲上来。
哪怕散打对练的时候,她总是被他一拳撂倒,倒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她也还是会再度找他对练。
哪怕卸掉护甲后她的胳膊青青紫紫的没一块好皮,她抱着胳膊疼得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但带上护甲后她也还是笔直的、毫不退缩的冲上来了。
过程中他击倒了一波又一波的alpha,成为毫无争议的alpha里的“alpha”,但他始终也没有真正打倒过这个omega。
直到终于有一天,她成长得能和他比肩而立了。
他早就忘掉了她是一个omega,就像在命运之日他选择成为一名alpha一样。她也在这漫长的追逐中,拒绝了omega的命运。
他没有办法不看到她,不认同她,不被她牵住目光,不在情窦初开的那一刻,水到渠成的陷入对她的爱慕。
而后十七岁的钟声敲响了,命运之日褪去了它的光环,让他们重新暴露在真实的性别里。
他们都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嘲讽一切“真实”。
……却没有强大到可以抗衡信息素。
Omega,世界上为什么会有omega这一种性别?既然注定会被alpha标记和占有,既然注定只能在alpha的臂弯里寻找到安宁和满足,为什么还要作为独立的个体出生,为什么还要让他遇到?
为什么还要让他喜欢上?
无法忍受她看着他时空洞无物的目光。
无法忍受她被别人的信息素击溃。
无法忍受她被任何alpha碰触和标记。
学校里的体检已经结束了,他们几个人肯定都赶不上了。但暴力事件之后,第二性别检测刻不容缓,很快便有护士来领他们去检查。做完所有项目之后,成铭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医生为他填写检测结果。
“检测报告单会在三天内寄到你家里,注意查收。”
成铭问,“不能立刻告诉我结果吗?”
“血样还在排队等待检测,结果还没出来。”医生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一个人都能打六个,还对自己的性别没信心?”
成铭说,“……我对omega的信息素没有反应。”
医生有些惊讶,扫了一眼表格,又确认了一遍,才说,“不是所有alpha都在16岁就能对信息素产生反应,也有18岁甚至更晚才有反应的。”
“概率有多大?”
“……我确实在文献上读到过。”
“哦。”
也许因为他整个人透出的消沉气息太滞重了,当他起身准备离开,医生忽然又说,“你的所有指标,包括导力回路的数量和质量,就算在alpha里也是顶尖水平。如果你真的不是个alpha……那等你竞选总理大臣时,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发动全家给你站台拉票。”
成铭心想那又怎么样啊?所有人都在等待第一个beta总理大臣的诞生,所有人都在讨论是否应该废除现有皇位继承法,允许beta和alpha拥有一样的顺位。但这些都是只要争取就一定顺利成章会有人做到的事,它们从来都不缺乏支持者。
但从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当一个beta爱上一个omega,他所面临的究竟是什么。恐怕就连《平权法案》,都不会站在他这一边——就连omega自己的本能,都会和他作对。

满眼满耳的白噪音终于消失了。
黎晓躺在病房的床上,空洞洞的视野中映入了白色天花板,随后是悬在高处的药剂袋和蜿蜒而下的输液管。最后她低下头,看到了胳膊上的针头和纱布。
医生和她的父母都还没意识到她醒了,依旧在说着她的病情。
“……pha信息素的衍生化合物……人工合成……管制物品……建议报警……”因为她无法集中起注意力,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渐渐就听着流畅起来,“……alpha失控,想要强制标记omega时才会分泌,甚至会对敏感一些的beta造成干扰,对omega更是有极强的催发和震慑效果。这次发作恐怕会给她造成很严重的身心伤害,建议一年内,你们定期带她来复查。如果条件允许,最好也找专业的心理咨询师看一下……”
黎晓想,原来是这样啊。
很奇异的,她没有任何受到“严重伤害”的感觉,事实上她连情绪都是极淡薄的。
在她的感觉里,这次发作就和发了一次烧没有太大的区别——毕竟大部分时间,她都意识昏迷着。
就只是时不时响在脑中的白噪音,稍稍有些令她集中不起精神。
她于是闭目养神。
送走了医生,她听到了妈妈的啜泣。她上前给她盖了盖被子,一边落泪一边爱抚着她的头发。
她的哭声和试图安抚她的动作,令黎晓稍稍有些心烦。
于是她说,“别这样,我在想事情呢妈。医生不是让你们报警吗,快去吧,去晚了证据都没了。”
她爸爸便说,“已经报警了,你别担心这些事。”
黎晓说,“哦。”又说,“那你们能不能让我稍微安静些?我真的在想事情。”
她真的在想事情。
她在想那只水晶瓶,里面装的必然就是医生说的“信息素衍生物”。她在想那个白噪音一样的人究竟是谁,这样等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她还能提供一些有效线索。
——她没有意识到,警察其实可以直接从现场把证物排查出来。有被管制的危险品存在的场合,未成年人的隐私权也要往后排。他们肯定得排查出来。
也或者她其实意识到了,但故意忽略了,因为她的大脑急需被大量繁复的思考所占据,以免她回想起一些她正在逃避的事。
她想,她看到了那个人,她只是分辨不出来罢了。那些人依旧停留在她的表层记忆中,但因为被她的大脑当成了白噪音,所以细节里的信息量正在飞速的丢失。以至于她能想起来的就只有一个又一个毫无特征的噪点,和他们的运动轨迹。
好在现在她有大把的时间。好在她是个非常善于分析和归纳的学霸。
她在脑海中把每一个噪点都标上记号,仔细分辨和梳理着他们每一个人的举动。而后一个一个的排除。
她想,成铭的后排坐着的毫无疑问是凌河,但在晨读结束的时候,他离开了座位,和C3、D2以及未知编号的人遇到过。未知编号的人出现时正从E3往公共书柜走,他的身边都有……他的编号应该是……
最后,她把那一幕上出现的所有人在此之前的行动轨迹都梳理出来。
记忆中的信息不足以让她把所有人都和真人一一对应出来,但所幸,足够她排除所有对应不起来的人。
最后剩下的人就只有一个,廉易齐。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清晨她走进教室时,看到廉易齐在往地上泼水,空气里浮动着异样的芳香。恐怕那桶水里就溶了信息素,信息素易溶于水。但随着水的蒸发,信息素会逐渐扩散到空气中。所以直到晨读后她开始才发作。
廉易齐的目标应该是凌河,所以他故意往凌河身上和周围泼水。但是,凌河没有受到影响。
晨读结束的时候,他见凌河没有发作的迹象,以为剂量不够,于是再一次往凌河周围洒溶剂。
……
这样啊,黎晓想,原来是这样啊。
没什么可耻的,黎晓想。就算她不是一个beta,而是一个omega,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因为成铭说的对啊,她从出生起就是了,又不是直到今天才是。
成铭说,他不希望出现一个omega打扰他的人生,那只是因为他以为她是beta而不是omega。如果他知道她是一个omega,应该就不会这么说了。因为他喜欢她啊,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是beta还是omega,根本就不会影响她的本质。
她以后一定会按时吃药,严密的管理好自己的生理周期……一定不会再当着成铭的面发作了。
毕竟omega发作起来,真的是很丑态百出啊。
不过,她也绝对不会让成铭标记她的。听说被标记后omega会变得生理性温顺和黏人,如果真这样,不光成铭受不了,连她自己也会觉得恐怖。
她不停的、琐碎的思考着,直到困倦得再也思考不动,沉沉的昏睡过去。
梦中依旧是白天时所看到的景象。
白噪音一样的成铭守在她的面前,六个令她厌恶和畏惧,却本能的看得、记得清清楚楚的人凶狠的袭来。
她茫然、失智的发作着,心中有一个被囚禁在透明牢笼中的自己。她在拼命的告诉她,看清楚他啊,看清楚他。就算忘了所有一切,也一定要看清楚他、认出他、记住他。他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于是在梦的最后,她终于从那一片模糊不清的白噪音中,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成铭拆开信封。
检测报告单上清清楚楚、毫无争议的写着,第二性别:Beta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又啰嗦了一章……会被骂毫无进展吧。
不过所谓的青春期,不就是这么个内心戏丰富,实际上啥大事儿都没干的年纪吗。
原本预计另一个男主在第四章出场的。
但看了看逐渐填完细节的脑洞和自己的效率,感觉他可能要拖到第六章出场了吧。

命运之日(五)


黎晓重新回学校上课了。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当天的事。
就连携带危险管制品的廉易齐,在被隔离调查了几天后,不久也回到学校正常上课了。
黎晓没有感受到任何歧视——事实上除了成铭之外所有同学都躲着她,也许他们偶尔会在私密的场合议论她,但谁都没有把这些话传到黎晓的耳中。
她依旧是二年A班的班长,没有任何人露出该换掉她的念头。反倒是她的副班长——也是那天失控最严重的alpha夏懋退出了班委。但很快成铭就主动替补进来。
一切都看似很平常,很顺利。
但黎晓知道,确实有什么东西变了。
清晨上学再也不必她去叫醒成铭,成铭会主动等在她楼下,放学时他也一定会等到她忙完所有事后一起离开。
但他在她面前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路上都不会和她说一句话。
在学校里,他也更懒于和所有人交流。总是阴沉沉的一个人待着,但如果有谁接近黎晓,他立刻就会变得敏感躁动起来。
有时他甚至会莫名其妙的发起脾气,就像个最标准的躁动期alpha,对同类充满了不加节制的攻击欲。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和许多人起过冲突了。
他心里像是有一只野兽,正以他的燥乱和愤怒为食,长成难以控制的庞然大物,一步步推着他走向狂乱和失控。
无法排解、没有出路——有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黎晓甚至会有这么一种错觉。而那感觉不是从她身上,反而是从成铭身上散发出来的。
极偶尔的时候,黎晓会想——成铭被困住了,被某种她不知道……也或许知道的东西,困住了。
廉易齐回学校不久,这次事件就结案了。
学校给出的说法是,极|端的反平权主义者趁学校集体体检混入校内,在二年A班投放了仿信息素类化合物,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乱。嫌犯已经被抓住,学校也在校内进行了彻底的化学排查,请广大师生保持警惕,但也不必过度惊慌。
——警方并没有对廉易齐提出指控。
学校给他记过和留校查看处分,理由是他违反校规,私自收纳危险管制品。但念其并无主观故意,并且是初犯,暂保留学籍。
因为《未成年人保护法》,甚至在处分公告中,都没有提及他的具体班级和姓名。
黎晓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她的感情功能似乎也在这次意外中受到损伤,最近她始终无法对任何事感到鲜明的喜怒。
不管对他人还是对自己,她都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校内公告发出的那天下午,有人来告诉黎晓——班主任要找她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