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儿瞟了她一眼,道:“皇上今日该跟皇后同房。”

曾淑珍听她这么说反而笑出声来,上前给林佳儿理了理衣襟,道:“姐姐正该趁现在抓着皇上的心,我们都等着沾姐姐的光呢。”

她看清这两月元清的所作所为,知道邵敏不得圣心,早把她看成被废的皇后,半点不放在眼里。她当然也知道,若不是元清还没选秀,怎么也轮不到她们抓这个空当。因此更急着上进,只恨今夜元清点的不是她。

另两个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个道:“皇后娘娘是个宽厚人,我瞧着娘娘对我们这些人倒比皇上还慈祥。”另一个道:“何况是皇上要来,咱们总不能挡回去。”

林佳儿目光寒了寒,向后退了一步,道:“反正今日我是不敢迎驾的。”

她有心要提点这些人几句,但这些人非要欺软怕硬,还把金刚钻误认作软棉花,她也没办法。

元清龙辇到了琼华院,只见院门紧闭,里面黑咕隆咚一片,半点动静也无,不觉有些疑惑。

他还没开口,便听王聪明问身边小太监,“你没告诉林修仪皇上要来?”

小太监也疑惑道:“说了啊,修仪当时明明还醒着。”

元清略一思索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脑子里一把火腾的就烧起来,心下却冷飕飕,满是恨恼。

王聪明顿了顿,对小太监道:“再喊一遍。”

小太监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皇上驾到!修仪林氏迎驾!”

他声音清亮,直冲云霄,这一嗓子怕是寿成殿也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一会儿,院里传出一道柔和的女声,道:“奴婢林佳儿跪迎皇上。因今日不是该奴婢侍寝的日子,奴婢不敢僭越。请皇上怜悯。”

王聪明身旁小太监道:“皇上让娘娘侍寝,今日就是该娘娘侍寝的日子。娘娘不要过于推辞了。”

林佳儿只答:“祖宗家法在,奴婢不敢触犯。”

元清在一旁冷冷的道:“朕今日就打算不守家法,你直接问她敢不敢死谏。”

王聪明心下暗道不好,赶紧往后退一步,拉了个宫女,道:“快去找皇后。”

元清龙辇走远了,寿成殿众人都默不作声的起身回房。

前一刻就差欢呼雀跃了,这一刻却个个乌云压顶有气无力的。

谁都知道皇上这是故意来给皇后难堪的,这皇后怕是真的翻身无望,一殿人再没更多盼头了。

连红玉都唏嘘道:“这剧情真是死虐死虐的啊。”

邵敏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心想这皇帝真是欠虐欠虐的啊。

倒是彩珠没心没肺的笑道:“师姐你既然起来了,就把剩下的木瓜粥喝完吧。”

邵敏点点头,说:“端来吧。”

一生气就想吃东西,她到现在还瘦的跟竿儿似的,肯定是平时脾气太好的缘故。做人不能太隐忍了,该反击的时候还是要□起来的。

红玉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满道:“师姐啊,作为主角,你现在差不多也该爆发一下情绪了,不然情节没办法推进啊。”

邵敏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像个主角了?”

红玉笑嘻嘻道:“我跟彩珠四只眼睛都看到了,穿越女主,这还有差?”

邵敏瞟她一眼,道:“你不也是穿来的?你不说我还忘了,别人穿越了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诗词歌赋数理化英,你们呢?除了每天逼我喝木瓜粥丰胸,就不能想点靠谱的主意,让我轻松轻松?”

红玉小声道:“我是理科生,抵制迷信,鄙视文学……”

……就你那文学水平,不被鄙视就不错了。

彩珠端着剩下的木瓜粥走过来,风雨不动稳如泰山:“请不要小看木瓜粥,丰胸绝对是最靠谱的主意。一双翘挺的酥胸,虽然会增加走路的负担,但也能减轻人生的坎坷,帮你轻松制胜。”边说边做出电视广告的经典手势。

邵敏用头磕床板,哀叹道:“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

邵敏喝着剩下的木瓜粥,彩珠和红玉在旁边掷骰子玩。她们本来以为今晚有好戏看,难得激动了一会儿,谁知却是点了个哑炮,还被人看了半天笑话,都觉得有些没劲。

邵敏本来打算睡了,却忽然想起她们晚归的事,就问:“你们两个晚上出去干什么了?”

彩珠说:“老板发消息来,我们出去跟他联络了。”

邵敏自己的联络器已经没能量了,这些天正等着老板给消息呢,听她这么一说,几乎要扑上去亲她,赶紧问:“老板有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彩珠放下骰子,道:“师姐,你可要节哀顺变啊。”

邵敏懒得提醒她不要乱用成语,问:“有什么坏消息?”

彩珠和红玉对视一眼,同时咽了咽唾沫,道:“我们俩的联络器也没能量了,话说到一半,‘咔’——然后你就知道了。”

邵敏扶着额头,肩膀抖了半天,才克制住没哭出来。

红玉看她绝望得都想死了,赶紧道:“但是也有好消息。老板说时空局开发了新技术,已经能精确定位了。所以就算到时候联系不到我们,也能把时空仪降落在确定的位置……”

邵敏喜道:“你们跟老板约好位置了?”

彩珠和红玉再次对视,再次同时咽了咽唾沫,道:“正要说,结果‘咔’——然后你就知道了。”

邵敏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哭了起来。

三个人正折腾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叩门。

彩珠和红玉站到两侧,邵敏忙也正襟危坐,深吸一口气,道:“进来。”

……

邵敏听宫女说完钟秀宫的事,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道:“这件事皇上自己看着处理就是,找我做什么?”

宫女听她语气是不想插手这件事了,赶紧叩头道:“不是皇上让奴婢来的,是王总管。总管说娘娘是后宫之主,此事理应由娘娘来拿主意。”

邵敏笑道:“皇上是天下之主,后宫也是皇上的。皇上要管,我怎么好插手?”

宫女没拍准马屁,已经有些着急,又说:“皇上动了怒,要杀林修仪。”

邵敏不由顿了顿。

宫女见她动摇了,又说:“人人皆知娘娘宽厚,娘娘就救林修仪一命吧!”

邵敏叹了一口气,有些摸不透宫女来找她的目的。

这个世界对人命其实还是很尊重的——凡死刑都要三审三核,确定无误了还要找皇帝审批。虽然皇帝对身边人有不经审理直接赐死的特权,但那基本都是给明显犯了重罪的大臣和妃嫔的特殊恩典,不要说林修仪没犯什么错,就算有,她品级也不够。

何况一个皇帝跟个小修仪卯上,他掉不掉价啊?

所以林修仪肯定死不了,不但死不了,过了今夜还会有人大大的称颂她,上奏元清给她晋封或者赏赐,以表彰她恪守礼法。

元清注定了不但被人扇了嘴巴还得笑着说扇得好,否则那帮御史又有得闹了。

话说回来,这件事闹出去也不好,帝后不和是大丑闻,邵敏也脸上无光,能安安静静解决了最好。

但是这件事本来就因邵敏而起,邵敏插手只会让元清更加气恼。

最怕的就是元清钻了牛角尖,认定林修仪不接驾,是因为怕皇后胜过怕皇帝。为什么怕皇后胜过怕皇帝呢?因为皇后是邵博的孙女儿,而邵博比皇上大。

这就不是简单的“不和”、“闹脾气”了。

邵敏犹豫了一会儿,想起了她出嫁前邵博嘱咐她的事情。

于是抿了抿嘴唇,笑道:“这事我真的管不了,你还是告诉王公公,让他劝劝皇上。有些事该忍就忍,与其等别人来说三道四,不如自己先堵了漏子。林修仪这事做得没错,皇上该赏她才是,发什么脾气呢?何况皇上身体不适,也该早些回去安歇。”

邵敏并没有想到,她这番话传回去,从王聪明口中说出来,就换了个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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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走了,邵敏也喝完了木瓜粥。

彩珠和红玉把今天通讯得到的消息跟她说了一遍,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好对策。眼看时候不早,就各自卸掉钗环首饰,准备睡觉。

才洗漱好,便听到外面传来清亮的一嗓子,喊的是:“皇上驾到!”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疑惑。听声音像是报给寿成殿的,但她们刚被放了一次羊,听到这声狼来了总觉得像是恶作剧。

邵敏忍不住有些头痛,彩珠也不满道:“折腾什么呢这是?”

红玉咽了咽唾沫,问:“会不会是叫隔壁的门?”

邵敏摇了摇头,一面起身穿衣服,一面烦恼的说:“寿成殿哪有什么隔壁?不管是真是假,都出去看一眼吧。”

她知道今晚元清在钟秀宫受了气,哪怕这次也是耍她们玩儿,她也最好乖乖的出去。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受了磋磨,总得变着法子发泄到其他地方,憋在心里迟早出问题——别的孩子憋憋也罢了,皇帝憋变态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但显然彩珠不是这么想的,她拉了拉邵敏的袖子,杏眼水汪汪的,“师姐,你可要有点出息啊。要是迎出去一准被他看扁了,以后肯定更受欺负。”

红玉也犹犹豫豫道:“师姐,听声音他应该已经到殿外了,你现在打扮肯定来不及了。”——在邵府的时候她曾经因为穿着中衣去应门被责罚过,很知道这里的人对仪表的看重程度。

邵敏绾了下头发,在发尾结了个小髻子,道:“你们不愿意出来就躲耳房里。”说着已经推门出去了。

彩珠红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往耳房去了。

邵敏到殿里的时候,寿成宫的宫女们还慌乱着,倒像是军队里紧急出操的模样。邵敏大致知道皇后皇帝同房时宫女们伺候的规矩很多,好像什么人站什么位置拿什么东西都有讲究,估计她们这么准备还有好一会儿,就道:“就近找个位置站好,跟平时一样就行。开门迎驾,不要再乱跑了。”

宫女们应变能力倒是不错,听邵敏这么一说,果然很快就站好。

点好宫灯、红烛、熏香,殿门终于打开。

由两个持灯宫女在前面开路,邵敏迈步走出。

她今夜虽决定迁就元清,但是被戏弄一回,说没发脾气那是骗人的。她不是会把喜怒写在脸上的人,平日里看着温和随便,却也有不怒自威的时候。

她昂首从正殿里走出,不施粉黛,不佩珠环,乌云般的黑发松松挽在腰后。她身后巍峨的宫殿在漆黑的夜色里厚重又峥嵘,她的身形单薄又纤细,宫灯像是一点点萤火环绕在她身周。

可是她仪态端庄典雅,步履款款,像是最尊贵的女人带着最美丽的妆容步入最庄严的场所。像是最绚烂的花朵盛开在最清冷的时节。

她不想再被元清看扁一次。

元清在陛下望着她,他身边没有步辇仪仗,也没有太多侍从,只王聪明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立在他的身侧。

他看着邵敏一步步的走下来。他记得他们大婚的时候,邵敏一身彩凤嫁衣,头上盖着四角垂了流苏的红盖头,手里提着红绸,迈着莲花碎步,娇羞的向他走过来。那个时候他在想,你是邵博的孙女儿又怎么样?是皇后又怎么样?既然落到朕的手里,捏扁搓圆还不是由朕高兴。

但是今天他看着邵敏向他走过来,竟有种她要下来教训自己的错觉。想到刚刚在林佳儿那儿受的气,不由心中冷笑,告诉自己:一个贱婢他都忍下来了,这人好歹是他的皇后,怎么就不能忍了。

邵敏停在他的面前,两个人对视着,片刻凝望各怀心思,一时竟谁都没有开口。

还是邵敏态度先软下来,脸上展开笑容,盈盈下拜道:“恭迎陛下。”

元清却也配合,立时笑着托住她的小臂,道:“人说布裙荆钗不减清丽,皇后不施粉黛,越发明艳动人了。”

邵敏答道:“仓促间来不及修饰,皇上见谅。殿外风凉,咱们先进屋吧。”

元清见她答得滴水不漏,便又道:“朕今晚有些疲乏,想叨扰皇后,在寿成殿歇一晚。”

邵敏笑着点点头,问:“可要吩咐他们准备热水,皇上洗个澡解解乏?”

元清道:“也好。”

两个人执着手,说笑着迈步进殿,一派其乐融融,不像是少年怨偶,倒像对老来夫妻。

两个人进殿后又干巴巴的寒暄了一会儿,便有太监来报,说是寿成殿后殿的清池里已换上热水了。

元清这才起身,进里屋更衣。

他没带服侍的人来,邵敏便带了宫女跟着去亲自帮他脱衣服。

她之前一直没跟元清正式见过面,今日并排站在一起仔细看过了,才发现元清竟比她矮了半头,一脸稚气尚未脱尽,也不冤枉彩珠喊他“正太”。而且什么情绪都写在眼睛里了,脸上还装模作样的做派,简直跟她那个娇蛮又别扭的妹妹如出一辙。本来想教训他的心,竟就这么瞬间软下来了。想到他虽是皇帝,但六岁上没了娘,十二岁上没了爹,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又有些可怜他。

已是入秋,元清身上穿的却并不暖和,只外面一件银青色绣缎四团龙袍,里面一身丝绸中衣。邵敏帮他脱掉龙袍,一捏他的胳膊,只觉得那丝绸薄得跟没有似的,怕他凉着,就从屏障上拿了自己平日里放着备用的斗篷,把他整个儿一裹。

然后又从宫女手里接了托盘,道:“空腹入浴容易头晕。这是用热水调的玫瑰露和蜂蜜,又暖身又解乏,皇上先喝一口再洗吧。”

元清并没接,只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邵敏对上他的眼睛,自己先愣了一下,略一想便觉好笑,舀了一勺自己尝了尝,道:“不烫,刚好入口。”

元清像是这才回过神,接过碗来一口喝干,而后偏过头,道:“朕不爱喝甜的。”

邵敏看了一眼空空的碗底,心想,这孩子倒也体贴率直。

元清又裹了裹斗篷,道:“皇后来陪朕一起洗吧。”

邵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说:“臣妾今日不方便。”

殿里灯火通明,元清皮肤又白,邵敏清楚的看到他的耳垂从白到红,红的像要滴血。不由微笑起来,结果又听元清蛮横的道:“那就伺候朕洗澡!”

邵敏叹了口气,道:“容我去换件衣服。”

邵敏回房脱掉皇后常服,留一身中衣,外面罩一件背子。再把头发高高的挽起来,就回了清池殿。

殿里四下帏帐和屏风,中间是个三丈宽五丈长的水池,是当年太宗为元纯皇后建的沐浴池,本来要从西山引温泉过来的,但元纯皇后说连年征战百姓疲敝,不应为她一人安逸再次劳民伤财,引水工程就暂时停下了。

后来高宗皇帝命人在后院修了水炉,沐浴时可临时烧热水,经石管引入,从两侧的龙凤兽首口中流出。水炉上建了隔层,里面时常放些解乏的药材花草,因此流出的热水里便有药效和芳香。

邵敏虽没洁癖,却也雷打不动一天洗一次澡。她总觉得洗个澡就浪费一池子水太伤天害理了,用了一次就再没来过。只是怎么也不好让皇帝也去泡木桶,这才吩咐人动用清池殿。

清池殿四面各点了九盏明灯,但烟雾缭绕的,视野还是有些模糊。

邵敏来到池边,只看到一道暗影游鱼般在水中潜行,游到她身边,忽然就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冒出头来。

元清抹一把脸上的水,撩开头发,抬头对她笑道:“拿个软毡,在这边坐下。”

命令下得理所当然,邵敏心中好笑,还是命人取软毡过来,脱了鞋,把下裳挽到膝盖上,腿脚浸在水里坐下来。

元清头发很长,入水的部分妖娆的飘着,荇草一般。他这个年纪刚刚开长,模样还有些雌雄未辨,皮肤又白细如玉,湿漉漉的泡在水里,容貌竟说不出的美好。只是眼神太过霸道凌厉了些。

他握着邵敏的小腿,只觉入手滑腻,触感美妙,不由有些心旌荡漾,忍不住顺着摸下去,握住了邵敏的脚。

邵敏只以为他在水中站不稳,给他搭了把手,道:“扶着池沿,别把我拖下去。”

她不解风情,元清不由败兴,抬头挑剔的打量了她一番,道:“你怎么穿这么老气?”

背子是桑黄色圆领的,又是棉质,看上去自然少些富贵气。但是邵敏也没想穿好看了,她一柜子衣服,就这件看着便宜耐糟蹋些,因此穿来。

于是笑道:“其他料子的衣服不耐热水,怕泡坏了。”

元清扁了扁嘴,道:“你生在太傅府上,嫁到朕的宫中,怎的连件衣服也舍不得?”

邵敏笑道:“没舍不得,没必要罢了。”

元清道:“好歹说些百姓稼穑不易道理来。”

邵敏笑着推了推他,道:“这些道理你还没听腻啊?转过身去,我给你搓搓背。”

元清脸色一变,顿了顿,命令道:“你帮朕洗头。”

邵敏虽有疑惑,却还是笑道:“好。”

元清的头发看上去黑顺,摸到手里细看时,却有些枯黄。邵敏捏在手里,撸了一把,只觉到处纠结,一时竟不易理顺。

便先取了皂角,揉着他的发根,细细的帮他按摩了一会儿。她用的皂角都是彩珠调制的,里面加了牛奶蛋清好些东西,比内廷派发下来的要柔和许多,不那么刺激皮肤。她手上又不留指甲,轻柔的按摩着,元清只觉舒坦无比,隐隐的竟起了睡意。

邵敏帮他上了两遍皂角,觉他头发略略顺滑了些,这才把泡沫冲掉,用梳子慢慢帮他理顺。

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按说元清平日里被照应得不错,但那糟糕的发质,分明是先天不良后天不周的结果。

忍不住便问:“皇上晚上可是睡不踏实?”

问了便觉唐突,果然,元清身上僵了僵,答话的语气也尖锐起来:“外有良辅,内有贤后,朕怎么可能睡不踏实?”

邵敏知道这两件都是他心里的疙瘩,提起来难免怄气,便没接话。只笑着扶他的头,道:“别动,小心揪了头发。”

元清也闷闷的没做声,老实的任邵敏摆弄。

邵敏给他理顺了头发,又说:“洗完了,可是真不用我帮你搓背?”

元清往水里一潜,游开一步,道:“你怎么这么罗嗦。”

邵敏忍不住笑出声来。

元清躲远了,才又抱着手臂回过头,道:“你刚说过,不是舍不得,是没必要。朕现在有件事,你来看看有没有必要破费。”

邵敏看他的架势像是要教训人的模样,但神情别扭,眼神闪烁,依旧是个装模作样的小孩子。便忍笑配合道:“皇上请讲。”

反倒是元清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经过了什么心理挣扎,才说:“钟秀宫的林修仪直言劝谏,朕已褒奖了她。”

他提到林佳儿,邵敏略一回想,便猜到是自己传给王聪明的话起了作用。

宫女来回报时,分明说元清雷霆震怒。但元清转眼就能笑语盈盈来到寿成宫,跟她表演琴瑟调和,还能主动提起林佳儿的事,让她赏赐,看来元清并不像她想得那么冲动幼稚。

邵敏不由在心中苦笑,她太不小心了,竟没从元清神色里看出半点不对来。

元清见她不答,又笑道:“哦,对了,皇后还不知道这事。朕去钟秀宫,林修仪闭门拒驾,说是祖宗家法,今日朕当与皇后同房,要朕体恤皇后。还说天家无小事,帝后和睦方是社稷之福。”

邵敏个人对那个林佳儿是没什么感激的,更不觉得她该赏。只是见元清目光灼灼紧盯着她,分明有意试探,便笑道:“皇上觉得她该赏,我自然得赏她。”

元清挑了挑眉,道:“那朕要是觉得她该杀,皇后是不是也要杀她?”

邵敏吃了一惊,认真道:“自然是劝善不劝恶。”

元清冷哼一声,“皇后真是滴水不漏。”

邵敏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她也不喜欢这种说话调调,没心情继续奉陪,道一声“不敢”。说完就从宫女手里接过毛巾,把腿脚擦干,穿好袜子和鞋,起身行礼道,“若皇上用不上我了,我就先回屋了。”

元清心中烦闷,挥挥手让她走了。

邵敏回了寝宫,在窗下的软榻上坐了一会儿,就着烛火看书。

她没在揣摩人心思上花过太多心思,今日与元清对答片刻便觉疲惫烦闷,一时竟看书也觉得头痛。

她放下书揉揉额头,忽听下边轻声禀道:“娘娘可是累了?奴婢给您捶捶肩。”

邵敏平日里身边从不留人伺候,宫女进屋前都是要敲门通禀的,忽然听到这一声,倒是吓了一跳。幸而她马上想到,今日因为元清来,各处都还掌着灯,床前门边自然都留了人守着候命,便平静道:“不必了。”

说话间又有宫女上前说话,双手托着一本明黄缎面的书,邵敏随手接过来,翻开一看才知是份奏折,第一行上写着“奏为经理河工事宜”,便又合上,问:“哪儿来的?”

宫女道:“给圣上更衣时落在地上,奴婢不知何物,不敢擅自处置。”

邵敏听这声音耳熟得很,仔细一打量,才看清是先前见到的那个粉褂子小宫女。她已换上一身鹅黄襦裙,手臂上缠着薄透的披帛,越发显得娇嫩纤弱,我见犹怜。邵敏看了喜欢,便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