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天手术做下来,聂唯平的大脑疲惫到了极点,被这么猝不及防的当头一砸,顿时眼冒金星,居然好一会儿没站起来。

聂唯平蹲了片刻才缓过来,刚要站起身就感到一阵风刮到了自己面前。
他不习惯仰视别人,慢吞吞站直了才淡漠地看向对方。

毛丹面带春风,压抑着满心的激动,跑下来的路上就已经在脸蛋上掐出了娇羞的红晕,眨巴着眼睛故作惊惶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晾衣服的时候手滑…真是抱歉了,有没有砸伤你?”

聂唯平冷眼看着对方又是鞠躬又是致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演技这么差还敢出来卖弄,真以为他没脑子?
虽然对面的人一脸歉意,可那双眼睛里满是压不住的兴奋,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像是层层叠叠的桃花绽放,一波接着一波,全是腻死人的粉红。
更像是…饿了许多天的狗,乍一看见肉多新鲜的骨头,恨不能立即扑上去抱住啃一啃!

很好,消遣主动送上门,看来今晚的酒钱可以省下来了!

聂唯平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逮到机会发泄,镜片冷光一闪,嘴角翘起一个刻薄的笑。
“没事,我能体谅…”

毛丹全身的血液顿时沸腾了,眼神陶醉,笑容梦幻。
聂医生好温柔好随和哦!

聂唯平淡淡地继续道:“像你这种出生的时候忘带小脑的人,我见过很多,四肢不协调嘛!手滑算什么,幸亏你没脚滑,不然你这吨位掉下来…估计能直接把我砸成平面!”

聂唯平不仅医术高明下刀精准,骂起人也向来一针见血。

毛丹脸上的笑容一僵,刚刚才翻滚起来的血液立马降到了冰点。
“呵呵,您真会开玩笑…”

聂唯平哪里会轻易放过她,挑了挑眉道:“哦?难道不是你忘了带小脑,而是你母亲生产的时候,把胎盘留下了,把胎儿给扔了?”

毛丹仿佛听到了从自己身体里传出的稀里哗啦声。
她那颗脑残粉般癫狂追崇聂医生的玻璃心,被三言两语碎成了渣!

聂唯平瞄了她一眼,小姑娘完全懵了,那副天塌地陷的表情,很好的愉悦了他。

聂唯平胸中郁气一出,难得和善地笑了笑,颇为好心地安抚道:“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残次,这不,你起码还控制得了脚滑。”

好吧,聂唯平舌带剧毒,“安慰”也不忘顺带着讥讽。

任谁被这么毒舌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春.心泛滥的小姑娘,哪里承受得起“吨位”这个词,被仰慕的人用在自己身上?

毛丹崩溃地捂着脸,一路嘤嘤嘤地跑回宿舍,撞开门扑进那娜的怀里,悲愤地抹着眼泪骂:“娜娜你说的对,聂医生就是一朵硕大凶残的食人花!”

那娜大惊,推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聂医生是不是难为你了?”
都怪她不好,明知道聂医生脾气不太好还让好朋友帮自己顶罪,如果不是为了她,毛丹怎么会被打击成这幅模样!

毛丹觉得这世界太幻灭了,三观都被聂唯平给扭曲了!
抹了把眼泪,毛丹把过程描述了一边,伤心欲绝地哽咽道:“这么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初见…聂医生怎么可以辜负如此风花雪月的一场销魂艳遇呢!”

这发展太超出预料范围,原以为就算没有缠绵悱恻的□,至少也该眉来眼去勾搭上才对,谁想到碰壁不说,还碰得头破血流!
毛丹被巨大的失落打击得满心悲怆,愤恨地咬着指甲:“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那娜被狠狠一堵,彻底无语了!
亏得她又是感动又是内疚!
她就说毛丹哪来那么好的心,原来是别有用心啊…

那娜没好气地说:“这下你相信我说的了吧?早就告诉你他没那么白莲花了!”
毛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颇为护短地说:“不许说聂医生的不好!”

那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她从小就是厚道孩子,做不出幸灾乐祸的事情,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擦眼泪,想了想安慰道:“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问题,大概…是因为你没耐得住性子等西门大官人主动找上来吧?”

毛丹的声音一顿,仔细想想也对,可不就是因为自己不够矜持么!
自古以来,男人都爱虚伪会装的白莲花,她这样迫不及待贴上去,岂不是自降身价?

毛丹心里安慰许多,顿时不满地瞪着她抱怨:“你怎么这么马后炮呢?真是的,一点都没有王婆的精明机灵!”

那娜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比王婆不知道精明多少倍!
王婆最后可是被砍了脑袋,她才不干这种自取灭亡的皮肉交易呢!

那娜看毛丹已经没事了,不由想起了十分重要的事。
“对了,挑竿呢?”

毛丹不甚在意地指了指窗外:“估计还在下面吧。”
“我还没收完衣服呢!”
“捡回来就是,丢了再买根呗!”

那娜认命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主动下楼去捡回来。

空无一人的楼下,新买的挑竿断成两截被随手丢弃在路边,已经被怒火中烧的聂唯平给炮灰了!

那娜勤俭惯了,挑竿虽然不值钱,可刚买来没用几天,好好的就这么被人毁了,不免有些心疼。
那娜将挑竿捡起来,准备拿回去用胶布绑起来凑合着用,摸了摸断口,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真是败家!”

那娜满心满眼都是被炮灰的挑竿,压根不知道,她这番小气吧啦的模样,一点不落的全被聂唯平收在了眼底。

聂唯平都已经从后门走出去老远了,才猛然想起,既然已经不准备去喝两杯了,干嘛还多此一举地走那么长路回家?
聂唯平去而复返,一眼就看见那娜撅着屁股捡起挑竿,还颇为疼惜地拿纸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聂唯平心里陡然窜起了火苗,柔和的夕阳没能为他染出半分暖意,镜片泛起的冷厉光芒,如黑暗天际的一条细小闪电,在如血残阳的映衬下,更添阴冷的森森寒意,风雨欲来…

好啊,原来不是思.春女人“曲有误,周郎顾”的小手段,而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阴谋复仇!

聂唯平只觉得郁结在胸的闷气全部炸开,他还没出手报复呢,hellokitty都敢骑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作者有话要说:沿海城市是不是都这么烈的太阳吖?中午出门上班,天气预报说最高温度35度,可被太阳一晒,顿时觉得皮肤火辣辣的疼,这比以往38、9度的天气还要火炉!想当年三伏天大中午出去暴晒回来,也没见手臂上的汗毛跟被火燎过一样…泪奔,海边的太阳是有多晒啊!打滚求包养,求花花~

 


小土包子噎人

那娜再也不敢掐着点起床上班了,生怕自己出门不利遇见聂医生。
不过她一向心思简单,入睡容易而且睡觉很沉,为此那娜睡觉前特意定了好几个闹钟,还嘱咐毛丹起床的时候喊她,生怕自己再次迟到。

结果第二天起得太早,吃了饭早早就到了病区上班,还帮没下夜班的同事给几个病人量了晨起血压,然后勤劳地开始整理病历夹。

陆陆续续的,病区越来越热闹,等大家都差不多到齐了,那娜便跟着刘玫去办公室交接班。

今早上ICU转进来一个病人,在工地疲劳作业,结果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脊柱受伤,刚脱离危险期,现在转到神经外科的普通病房做进一步治疗。

张为栋将病人情况作了简单介绍,便对罗兴立说:“47床就分给你们那组了,回头ICU的小余会来跟你详细说明的!”

罗兴立刚刚年过四十,是科室内的另一个副主任医师,比聂唯平有资历的多,却不如聂唯平更有名气。
本来张为栋即将退休,其他有资历的医生年纪也都很大了,下一任科室主任非他莫属,可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一个聂唯平,不仅刚刚留洋归来,还在国际医学期刊上发表过多篇论文,甚至拿过好几次医学大奖。

罗兴立原本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医术再高明有什么用?这一行最重要的还是资历!评职称不仅要考试过关,还得医院认可才行,先不说医院对于职称的评选有名额限制,职称高了工资也要上涨,平白无故的医院怎么愿意增加成本?

所以很多医生熬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成为主任,除非排在你前头的主任退休或者辞职,然后你又有些过硬的人脉,这才有可能轮到你出头。

聂唯平再有名气,也毕竟刚到三十,年纪摆在那里,资历就很有限了!

可是后来,军区和医院拨下来一大笔钱投资给神经外科研究所,进行神级干细胞的课题研究,这个项目很吸引人,医院极为重视,院里本来计划让张为栋坐镇,带领人员进行研究,可张为栋推脱自己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具有创新精神,也没那个精神力,后来这个项目就交给了聂唯平。

罗兴立这才有了危机意识,和聂唯平又正好分别负责两个小组,便对他明里暗里颇多不满。

罗兴立有点不高兴,忍不住开口道:“又是ICU的病人,咱科室自己收的病人都住在走廊了,他们就不能往神经内科送吗?每次都往我们这里塞,病程长收益还不高…”

转科室很麻烦,不仅两个科室之间要做好各种交接,两个主治医生更是要打很多报告。
而且大多数医生都不愿接手别人的病人,之前的病情和已经做过的检查化验不清楚会多出很多事,病人心理上又多少会抵触,医患沟通比较麻烦,万一出了问题还会牵扯不清。最重要的是,你很可能替上一个医生收尾后,自己累得半死,收益却大部分进了上个医生的腰包。

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没人乐意做。
即便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很多时候也会把个人利益放在前头。

科室里一个年轻的住院医师叹气道:“主任,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内科那边把不好处理的外伤病人往我们这里塞,直接拖累了整个科室的效益!上个月我们的效益额下滑了两个名次,好好一个重点外科居然连心内都比不上…”

“行了行了!”张为栋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现在换瓣膜都不用开胸了,心内效益高也是正常!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病人送过来,我们总不能不接收!”

张为栋明白他们的心理,年轻医生收入不高,却要上养老下养小,还有房贷车贷要供,这年头物价上涨飞快,生活压力本来就大,偏偏神经外科这一行又需要时不时加班,整天精神都绷得很紧,他们肯定心生不满。

张为栋也很无奈,现如今国内的医疗状况就这个样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张为栋拿起病历夹说:“八点了,查完房还要去手术室,都别耽搁了!”

罗兴立即便不服,可主任都发了话,此时也不得不闭上嘴,带着自己那组的人开始查房。

那娜默默地听他们一大清早的争论,垂着眼让人以为她在发呆。

在真正见识到医院内部流程之前,她的确太过天真,以为穿着白大褂的人都有着一颗医者父母心,以为每一个护士都是白衣天使…可来到军区总院后,她才明白,报纸电视常常出现的医者仁心的报道,现实中微乎其微,即便偶有出现,也不知道被媒体放大了多少倍。

那娜已经轮转了医院大部分科室,每个科室都一样,开早会的时候经常为了效益吵成一片,每天都离不开钱这个话题。

那娜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逐渐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
以前她的想法太过可笑,以为所有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都是善良热心的好人,其实见过生离死别最多的就是他们,人世百态见的多了,再柔软的心,也磨出了厚厚的冰冷外壳。

可是…到底还是有特别的人存在。

那娜不自觉盯着前面聂唯平的背影,开早会的时候,他一直面色淡然地坐在角落里,自得其乐地翻看报纸,好像对屋内的争吵全然不知。

刘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娜,半真半假地玩笑道:“怎么,看上咱们小平同志了?”
那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小平同志”指的是谁,囧着一张脸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大概那娜的反应太过干脆自然,前面挺拔的高瘦背影不易察觉的僵了僵。

刘玫幸灾乐祸地瞄了眼前面装模作样的某人,心里不屑腹诽,都走过了还装什么淡定啊!

刘玫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没几个小姑娘能抵挡得了小平同志的魅力,长得不错家世又好,还有份高收入工作…你就算喜欢他也是正常!”
那娜干干地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聂医生很好,可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刘玫眼神一闪,故作兴味地问:“哦,你喜欢什么样的?”
那娜想了想说:“我喜欢…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前面的身影愈发挺拔,僵着脊背机械地往前走。

刘玫得逞的笑起来。

查房时间病人及其家属都在病房等着,走廊比较空旷,声音自然很清晰地传入了聂唯平的耳里。
聂唯平脚步一转,从另一边拐回去,心里燃起滔天怒火,气得咬牙切齿。

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小土包子,居然敢嫌弃他不温柔不体贴?
还说他不是好男人?!

聂唯平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锐利的光,面色愈发冷峻。

那娜还不知道自己被刘护士长当枪子给打出去了,对于护士长的关心颇有些受宠若惊。
刘玫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教会她怎么打印药品收据后,又问了她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那娜只把这些当做对她的关照,老老实实有问必答。

这样实诚的姑娘,现在真是难得了!
刘玫讪讪地转移了话题,她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娜娜啊,有什么不懂就问我,我不在问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刘玫不自觉心软了,和善地说,“别怕,只要用心做事,一般不会有问题的!”
那娜感激地点头:“我明白了!”

刘玫想了想,忍不住嘱咐道:“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你记住一点,聂医生是魔物,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平时有多远就离多远!”
那娜心里冒着暖暖的泡泡,傻里傻气地笑起来:“护士长你想多了,我对聂医生只有敬仰,他救治过那么多人,就算脾气坏了点,也是个很好的人!”

刘玫实在不忍直视那憨厚的笑容,默默扭脸叹气:“总之…小平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给你做主!”

得到护士长的赏识和照顾,那娜觉得开心极了,圆鼓鼓的包子脸简直能放出光来,一直挂着傻兮兮的笑容。

这笑容在聂唯平看来格外不可饶恕。
聂唯平一边往电脑里恶狠狠地输医嘱,一边时不时冷冷瞥她一眼。

真想掐住那张包子脸好好揉捏揉捏…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有个同事请假了,所以这两天格外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还加班很晚…晚上回来洗澡,洗到半截突然没热水了,悲催地洗了个冷水澡…忙得忘记给热水器加水了~聂医生被小土包子一而再地噎住…所以小土包子虽然土,也不是那么容易吃进肚子的!撒花好少,难道因为天气太热,花花都被晒死了么么么?含泪跪求花花~

 

 

害人反倒害己

那娜得到刘护士长的鼓励后,跟只被点化了的小妖精一样更加勤快,热情空前高涨,从早忙活到晚,将科室里的活都给大包大揽干完了。

其实平时护士站也没整天忙个不停,定时量体温、测血压血糖,按照医生开的医嘱给病人配药,整理病历等,每天上午会比较忙,其他时候小护士们都三五人聚在一起,拿着红蓝铅笔边画体温线边聊八卦。

那娜对工作向来积极勤快,铃声一响她就主动往病房跑,给病人挂针、翻身,别的护士们乐得清闲,手头上的活一忙完,就挤在值班室里,围着台电脑看电视剧。

临下班的时候,有病人刚做完手术从楼下送上来,那娜刚来,白班的小组长陈婕对她不放心,怕她处理不好有疏漏,便主动去帮忙。

病人刚做完三叉神经分离术,头上裹了厚厚的纱布,已经清醒了,麻药还没过所以神情还算平静。
那娜和陈婕给病人量了体温和脉搏,检查了伤口的状况,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便安抚几句离开了。

那娜接过病历本笑着说:“陈姐,交给我来弄吧。”
陈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你都忙了一整天了,也不歇歇!”

那娜挠了挠头发,护士帽被她挠得有点歪,衬得她那张圆圆的包子脸,更加傻里傻气。
“没事,我一会儿就下班了,回去就能好好休息了!”
那娜不觉得自己多辛苦,“我刚来,很多都不懂,当然要多做点事熟悉熟悉了!”

陈婕叹了口气,她们那组几个小丫头要是都像那娜一样,她不知道要省多少心!
陈婕拒绝不了,只得由着她去忙:“这些不急,明天再弄好也行,你别那么拼命,累了就休息!”

那娜抱着病历本,感动得一塌糊涂。

陈婕被她泪汪汪的大眼盯着,颇有些不自在,压下心里的负罪感,匆匆将她打发走了。

陈婕一转身,就看到聂唯平,阴沉着脸站在她身后的办公室门口,跟背后灵一样能吓死人。

陈婕小心翼翼地问候:“聂医生刚做完手术?”

聂唯平的头发半干着,显然刚从手术室洗完澡出来。
聂唯平向来洁净冰冷的镜片蒙了层淡淡的水气,没能模糊他的冷漠,反倒更衬得他神秘莫测,周身流转着未知的危险气息。

聂唯平对她点了点头,淡淡地开口道:“陈组长今晚是特殊病房的夜班?”

聂唯平向来眼高于顶,最烦这种没用的客套,平时有人跟他招呼也不过换来若有若无的一个点头。
原本陈婕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压根没指望他会回应,没想到这回聂医生不仅回应了,居然还跟她客套了起来。

陈婕受宠若惊,人也自然了一些,表情郁闷地“嗯”了一声,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是啊,看来今晚别想睡会儿安稳觉了。”

17楼最东边有个特殊的大病房,好像心内科的CCU一般,玻璃门窗,里面有近十张病床,中间用帘子隔开,每张病床的床头都安装着电子监控仪器和其他的一些辅助设备。
这个病房被称为神经外科的观察室,里面住的都是需要特别监护的病人,他们基本上刚动过大手术,病情不够稳定,但也没严重到要送往ICU,于是就住在特殊护理病房,方便观察。

观察室里夜间突发状况比较多,需要值班护士保持高度警惕性,不仅要时不时辅助病人翻身,检查监护仪器,调整呼吸机氧浓度等,还要应付病人因疼痛无法入睡而频繁的按铃。

神经外科的护士们最怕轮班到观察室,陈婕一想到今晚睡不了觉就各种苦闷。

聂唯平高深莫测的看着她,语气深远地说:“那你真是辛苦了…你家先生出差,夜里都没人照顾孩子。”

陈婕讶异地说:“我老公没出差呀…”

聂唯平态度坚定地打断她:“不,他不在家,紧急出差,下午刚走!”
陈婕皱眉不解。

聂唯平微微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道:“孩子还小,一个人在家哪里放心?陈组长不如跟别人换个班…唔,那个新来的小护士就不错,生龙活虎的蹦跶了一天,这么体壮如牛的,再上个夜班也绝对不成问题。”

陈婕瞬间明了了他的意思,心里不由颇为同情那娜,小姑娘傻不愣登的,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鬼见愁”。
陈婕迟疑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求情道:“娜娜是挺好的,可她今个儿上了一天白班,再扛个夜班,会不会…”

“陈组长。”聂唯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表情怎么看怎么阴险,“你该不是怕新人越过你,所以不肯放手给她们机会吧?”

陈婕脸色一沉,虽然明知道是聂唯平的激将法,却不得不顺着他跳进去。
惹天惹地不惹聂唯平。
她没刘护士长的彪悍,除了对不起那娜,还能怎么办?

那娜将最后的那点工作完成,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遗漏,便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陈婕面色焦急地快步走来,歉意地开口道:“娜娜,我刚接到老公的电话,他紧急出差,来不及安顿孩子就走人了…小孩才三岁,晚上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你看,能不能帮我顶个夜班,回头我再还你?”

那娜一听连忙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行,陈姐你放心走吧,这个点幼儿园该放学了,孩子不能没人接!”

陈婕内心更加愧疚,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怎么就被聂医生给盯上了呢?

“娜娜,真是对不起…”
“没事的陈姐!”那娜不当回事地摆手,笑着说,“谁都有个急事,顶个班又没什么大不了!”

陈婕叹了口气,拍了拍那娜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一番,凑近了小声嘱咐道:“记得,晚上除非病人要死了,不然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吵醒聂医生!”

那娜不解地眨了眨眼:“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