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筱陌也看着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平时灵动的眼睛在这时却沉寂得可怕。
她咬了一下嘴唇,随后对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地重重说道:“我说,我不要!这个家只有我和你!没有别人!”说完,她猛地用力抽出被林欣宥握住的手。
华美的水晶指甲快速划过,不慎在林欣宥白嫩的手心划伤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几丝鲜血渗了出来。
林欣宥夸张地痛呼一声,用左手握住自己受伤的右手,看着纪筱陌,眼里写满了委屈。
纪天初目睹这一切,俊雅的脸霎时铁青,他蹙眉训斥道:“筱陌!爸爸刚才怎么跟你说的?不要任性!”
纪筱陌满心的愤怒和不满在父亲的斥责中爆发了,看着他的眼里也燃起了火焰:“对,我就是任性,就是不乖巧,就是只有讨人厌的大小姐脾气!但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变成好脾气的人,因为我不想跟这两个陌生人来分享爸爸的爱!”匆匆说罢,她甩头跑出了屋子。
纪天初正要追上去,却被楚星一拦了下来:“纪叔叔,你现在追出去恐怕她会更生气,还是交给我吧。”
“星一,那就拜托你了。”纪天初无奈地叹息。
楚星一回他一个让他宽慰的笑容,便追着纪筱陌跑往屋外。
纪天初虽然担心自己的女儿,但是仍记得自己家里还有重要的人,便苦笑着转过头,朝林静仪说道:“这孩子,平时被我娇宠惯了,竟这么不识大体……”
林静仪正用手巾擦拭林欣宥手心的血迹,听到他这么说,抬头温和地微笑:“没关系,小孩子嘛,对新的家庭会有排斥感,这也是正常的。”说着她看向屋外的方向,听见屋外传来汽车开动的引擎声,笑意更深了,“以后我会好好儿对筱陌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接受我们的。”
楚家客房内。
纪筱陌坐在用人打理整齐的床上,赌气地瞪着窗外被风吹得不住摇晃的树影,任凭楚星一在旁边百般劝慰,她都不发一言。
从纪家出来,楚星一一路费了很多口舌,到现在几乎都口干舌燥了,只好幽幽叹了一口气:“筱陌,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女孩如蝴蝶羽翼般的睫毛被眼里的水汽浸润,微闪着黑亮的光泽。
静默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开口说:“星一,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少年将身体靠近,温柔侧耳听她说话。
“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只有爸爸一个亲人。我知道我的脾气很差,所以即便有很多人主动靠近我,我也知道他们并不是真心喜欢我。这个世界上,真心喜欢我的人只有爸爸和你,这样的人已经那么那么少了,所以我不希望爸爸会因为新的家庭,而减少了对我的爱,那样的话,我会觉得……很难过。”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抓不住的蒲公英绒毛,带着深深的迷茫和浓浓的悲伤,让听她说话的人禁不住一阵心酸。
她在拼命控制自己不要掉下眼泪,眼眶微微泛红。
她总是这样,用愤怒、高傲、不可一世的姿态来掩饰真实的内心,将自己的悲伤和害怕隐藏起来。
她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心疼……
“筱陌,你放心,至少楚星一永远只属于纪筱陌一个人!我的爱,绝对不会让除你以外的人分享。”楚星一将她娇小瘦弱的身体圈在自己怀中,用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述说真心,“就算有一天,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你,我也会用最多最多的爱填满你的心,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快乐的人。”
他的体温温暖了她的背脊,一直抵达她心脏最深处。
纪筱陌听着他的承诺,眼睛微弯,带着水汽的眼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亮。
许久,她才有些疑惑地仰头看他:“星一,为什么你这么好的人会喜欢这么自私、这么坏的我呢?”
“对,你很坏,非常坏。你任性、小心眼、倔犟、臭脾气……”楚星一在她恼怒地抓过他的手准备咬一口泄愤的时候,微笑着将自己的下巴轻柔地搁在她的头顶,将她抱得更紧,“但是,你直率,你不耍心机,你心地善良。我这一生只认定你一个人,不管以后我的人生会有怎样的变化,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爱。”
心里觉得无比甜蜜,纪筱陌放下他的手,靠在他的胸前,露出幸福的微笑。
夏风灌入屋内,撩动白色的纱帘,宛如舞蹈中的女孩的裙角一样飘荡开来。
微凉的清风夹杂着屋外草木的香气扑面而来,清爽得让人忍不住闭上双眼,去享受这美好的一切。
渐渐地,纪筱陌真的睡着了,陷入了美好的梦境。
几天之后。
整个天空都是干净清透的蓝色,仿佛最澄净的湖水,蓝得耀眼。
清晨的太阳斜斜地悬挂在天空中,金色的阳光笼罩着集美市最宏伟的教堂。
那座黄灰色的哥特式建筑华丽得宛如童话中的城堡。
建筑的中间高高竖着醒目的十字架,为整个教堂增添了许多神圣的气息。
红色的地毯从教堂门口一直顺着台阶铺下,直到教堂外草地的末端。
门口的位置被搭建起了一个弧形的门,门上用粉色蔷薇花装饰,大片的雪纺纱缠绕在花朵之间,最后在两侧柔顺地垂下。
风轻轻抚过,几片花瓣如蝴蝶般飞舞着飘落,白色的雪纺也随风飘扬。
一两片花瓣轻轻落在旁边穿着纯白婚纱的新娘身上。
一旁的新郎看到了,脸上的笑意更深,随即细心地为她将身上的婚纱整理得更妥帖。
新娘抬眼看他,两人幸福地相视微笑。
草地上的地毯两侧每隔一米的地方就放置了一个白色的花柱,花柱上的花篮内大片绿色的叶子间插着盛放的白色玫瑰花,花瓣上还隐约带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晶亮的光泽。
婚礼进行曲到达最高潮时,纪筱陌站在台阶下的草地上,安静地看着父亲为在他面前笑得一脸柔情的女人戴上耀眼的钻石戒指。
周围的人都鼓掌叫好,而她却依旧冷着一张美丽的脸,仿佛与周围的人身处不同世界。
站在旁边的楚星一看到了,握住她的手,靠在她耳边轻声说:“筱陌,你不是说过虽然不同意纪叔叔结婚,但因为这是你爸爸人生中的大事,所以再怎么赌气也得来参加吗?”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这个时候,你得祝福你的爸爸。即使你不开心,但也是希望他幸福的,对吧?”
纪筱陌微抿了抿唇,随后才抬起自己的双手,轻轻拍了几下。
站在台阶上的纪天初看见了,向自己的女儿投来一个舒心的微笑,眼里所包含的慈爱并不比以前少。
与父亲的目光对上,纪筱陌恍然明白过来:或许父亲并不会因为家庭成员的增加而减少对她的爱。
她和父亲之间的那种骨肉亲情,是永远都不可能会被分割的……
于是,她的唇角轻轻弯起,向父亲回以一抹微笑。
女孩美丽的容颜,在阳光下宛如高贵而优雅的白色香水百合,令人着迷不已。
不远的地方,一道目光一直暗暗跟随着纪筱陌。
浅咖啡色的眼眸里仿佛有一层北极的寒冰,眼神冷冷的,似乎永远都不会被融化。
他的视线一转,看向正朝着纪筱陌温柔微笑,说着悄悄话的楚星一……
如果想要靠近她身边,这是第一个不可忽视的障碍!
眼睛的主人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很快,他的表情又变得淡漠,随后便抬脚朝纪筱陌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身旁的人诧异地提高声音说:“隐辰,你要去哪儿?”并上前跟了过来。
耳朵里捕捉到“隐辰”两个字,纪筱陌心里一震,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身穿着白色休闲服的莱隐辰正迈着长腿,跨过红地毯,朝自己所在的地方走来。
他真是一个绝美的男生,即便是最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像是在T台上表演的模特一般帅气。
他举手投足之间,并不比星一这样的贵公子少半分优雅,相反还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桀骜不驯。
虽然是明星,但此刻他并不忌讳旁人的目光,竟这样随心所欲地紧紧注视着她,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站定之后,莱隐辰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宛如希腊风格的雕塑神像。
纪筱陌和他的目光接触,莫名地有几分不自然。
有那么一晃眼的瞬间,纪筱陌觉得他的目光带给自己的感觉就如同他的声音所带来的一样,明明那么清冷,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在最深的地方感觉到他藏匿的情绪。
“隐辰……隐辰!”
一直跟在莱隐辰身后的林欣宥中途被人拉住寒暄了几句,这时终于追上来,急切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她的叫声,让互相注视的两个人回过神来。
纪筱陌不自在地往楚星一的身侧靠了靠,随后看向林欣宥:“你们认识?”
林欣宥抿唇狠狠地打量她几秒,随即巧笑嫣然地更加用力揽住莱隐辰的手臂:“是啊,我和隐辰是同一家公司的艺人,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说着,她亲昵地晃了晃被她抓住的手臂,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亲近关系。
见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是那样恶意,看向莱隐辰时又是那样甜蜜可人,变脸变得如此快,纪筱陌忍不住要惊叹她的演技。
莱隐辰皱起眉头,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再看向纪筱陌时,仿佛在向她暗示什么一般,说:“嗯,我们是朋友……也只是朋友。”
他短短的几个字,便将林欣宥拒之千里之外。
林欣宥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很快就垮了下来。
面子尽失的她垂下头,不忘又狠狠地剐了纪筱陌一眼。
将她的窘态收入眼底,纪筱陌克制不住想笑。
最后她还是竭力忍住了,对莱隐辰说:“这些天我的心里有些乱,所以忘记了你的事。不过你不用着急,你的衣服我一定会赔给你。”
“我不着急。”莱隐辰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的眼睛却定定地盯着她,像在传达某种讯息,“我只是看到你在这里,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就已经站在你的面前了。”
忽然,一阵风刮过。
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夹杂着玫瑰花浓烈的香气,令人晕眩。
花篮中的白色玫瑰花瓣夹杂着几片绿叶,纷纷扬扬地飘起,华美得好似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场景。
纪筱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生,红霞渐渐爬上她如珍珠般白皙滑润的脸蛋,直至蔓延到她的耳根。
“快!新娘抛花球啦!”
周围的人兴奋的喊叫声拉回了纪筱陌的神志,她朝台阶上看去,发现迎面竟飞来一团黑影。
她慌张地一眨眼,面前却已伸过来一只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在她眼前一晃,稳稳地接住了黑影。
一晃眼之后,她才看清,原来那团黑影是新娘手中的花球。
在粉红色的绑了大蝴蝶结的丝绸上,白色的玫瑰花娇嫩欲滴,像被精心雕刻的工艺品,而其中陪衬的绿叶也鲜嫩得仿佛成色极高的绿宝石。
拿到花球的莱隐辰将手伸到她身前:“送给你。”
“啊……哦,谢谢……”
纪筱陌有些慌乱地接过花球,和他匆匆对视一眼便低下头,沉默地拨弄着花瓣上的水珠。
接下来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然而旁人很轻易便能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奇异气氛。
特别是楚星一那样聪明的人,又那么在意纪筱陌,自然也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氛围,心里生出本能的戒备。
他走上前去,正要牵起纪筱陌的手将她带离这里,却被人拦住了。
将他拦下来的人是林欣宥。
她手里正拿着两个盛着暗红色葡萄酒的高脚杯,抬手将其中一杯举在他面前,微笑着说:“星一,上一次在纪家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儿打声招呼。以后我跟筱陌就是一家人,你既然是筱陌的男朋友,可要和我做个好朋友才行哦。”
她说话的声音极大,声调也比平常高,似乎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
楚星一看了她一眼,礼貌地接过杯子,与她碰杯,温和地回道:“好的。”
喝下红酒之后,他说了声“失陪”,便站到纪筱陌面前,挡在她和莱隐辰之间,微笑着提醒她:“筱陌,我们去找你爸爸拍些照片吧。”
“哦!对,我们去拍照片!”纪筱陌一手抱着花球,另一手挽住楚星一的手臂,跟着他跑上台阶。
女孩迅速逃离的背影像丛林中惊慌的松鼠。
莱隐辰的嘴角不由漾开一抹神秘的笑意。
站在他旁边的林欣宥看到他难得一见的笑颜,嫉妒极了,咬着牙带着怨毒的眼神紧紧瞪着纪筱陌单薄的背,仿佛要在她背上燃出一个洞一般。
云淡风轻。
众人围着新郎新娘说着各种祝福的话。
谁都不知道,这场浪漫幸福的婚礼背后,酝酿着别人难以察觉的暗涌。


第三章 可是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时光如小河中的流水般淌过。
与纪天初结婚之后,林静仪和女儿林欣宥就顺理成章地搬入了纪家。
这一天。
纪家大厅左侧的落地窗户前,一架黑色的钢琴在阳光下泛着银灰色的光芒。
楚星一正坐在钢琴前,他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如精灵般跳跃着。
随着他手指的舞动,钢琴发出如流水般美妙的音符,那是一首贝多芬的《春天》。
纪筱陌站在钢琴旁,双肘搁在琴盖上,掌心撑住自己的下巴,眼睛微微闭着,听得很入神。
当钢琴中流淌出来的最后一个音符犹在屋内回旋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掌声。
钢琴旁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林欣宥和莱隐辰两人肩并肩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星一,你对筱陌还真是又热情又贴心呢。只是,这么好的曲子,只给她一个人听可惜了。”
“呵呵。”楚星一朝正与他说话的林欣宥回以温和的一笑。
林欣宥转过头,注视着皱眉看向她的纪筱陌,用手轻拍莱隐辰的手臂,故作亲昵地微笑:“筱陌,你还记得隐辰吧?以后我会常常邀请他来我们家里做客,你不会不欢迎吧?”
莱隐辰点头和楚星一打了个招呼,目光转向纪筱陌:“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户洒了进来,笼罩在他的周身,显得梦幻而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纪筱陌微微怔了一下,才轻轻地“哦”了一声,淡淡地说:“欢迎。”
太阳西沉。
初秋临近,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几分清爽的凉意,吹散了人身上和心里的燥热。
阳光从灼人的金黄色变成了暖暖的橘黄色,穿过重重枝叶洒落,无数斑斓的光点有些落在了草地上,有些落在了洁白的镂空椅背和圆形桌面上。
不时有一两只小鸟小心翼翼地从枝叶间探出头,打量着庭院中围在圆桌前的年轻人。
此时,背对着一株大树树干而坐的纪筱陌,正眯着眼小心地翻开自己手里的牌,看到牌上仆人的画像,原本充满期待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林欣宥瞟了她一眼,非常得意地扬起唇角:“看你的表情,似乎运气不太好啊。”
纪筱陌并不应答,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楚星一。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轻耸了一下肩膀,翻开他的牌——“王后”。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莱隐辰却弯起嘴唇,浅咖啡色的眼眸因为胜券在握显得更加清亮,似乎比平日多了些许温度。
“不用看了,‘国王’在我这里。”
他将牌甩在桌上,宛若打败了万人的将军般,把其他人的牌全压在下面。他挑眉看着黑着脸孔的纪筱陌,欣赏完她有趣的表情之后,认真地问:“这回你不会又让人代替你受罚吧?这样就真的太没意思了!不如,我们换一种惩罚怎么样?”
其他三人都望向他,林欣宥更是按捺不住地连忙问道:“什么惩罚方法?”
“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莱隐辰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好整以暇地看向纪筱陌。
纪筱陌考虑了一会儿,忐忑地回答:“大冒险……”
“很好。”莱隐辰又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楚星一,“那么现在请你走到我面前,然后大叫三声‘莱隐辰,我喜欢你’,怎么样?”
“隐辰,你还真狠啊!你明明知道,星一就在这里,筱陌她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嘛……”林欣宥的话似乎在为纪筱陌求情,语气中却饱含着醋意。
纪筱陌心虚地望向楚星一,发现此时他也正微笑地看着她。
她咬咬牙,转过头不甘不愿地看向莱隐辰:“那还是按照之前的规矩好了,大不了让你弹几下额头。”
听到她的回答,莱隐辰只轻轻挑了一下眉,随后朝她伸出纤长的右手食指。
纪筱陌正犹豫着要不要伸过头去接受他这一记惩罚时,楚星一已经站起来,对莱隐辰说:“我代筱陌受罚。”
莱隐辰轻飘飘地朝他瞥了一眼,语气有些冷淡:“你也不怕被打的次数多了,待会儿疼得厉害?”莱隐辰又看向纪筱陌,眼里带着嘲笑,“或许,你所保护的纪家大小姐不过是一株温室里的花朵,连这种小小的惩罚都无力承担?”
“莱隐辰,你别瞧不起人!”纪筱陌霍地站起身来,拉住楚星一的手,将他扯到自己身后,抬起尖细的下巴傲然迎接着莱隐辰清冷的目光,“这次我自己受惩罚。”
楚星一刚要拉着她,她却已经转过头,抬手用指腹轻揉他额头上被弹过好几十次的地方,轻声问:“星一,很痛吧?”
楚星一握住她的手指,眼里漾着温柔的水光,微笑着摇摇头。
“都怪我,手气那么差,老是连累你被人弹额头。这一次换我来受罚,说不定莱隐辰那家伙倒霉,这一弹手气就都转到我身上了呢!”说着,她笑了起来,随着笑容露出的整齐牙齿,仿佛被海水洗净的白色贝壳般,闪动着夺目的光亮。
这光亮让楚星一的心迅速波动起来,他宠溺地抚摸她如天鹅绒一样细软柔滑的脖颈,点了点头。
纪筱陌毅然转头,瞄了莱隐辰依旧有些冷酷的俊雅脸庞一眼,才将下巴搁在桌上,靠近那根伸长了等她的手指。
女孩的栗色长卷发被扎成马尾斜在脑袋左侧,细长的脖颈被露了出来,洁白细嫩得仿佛握在手里的羊脂玉般,细腻而光滑。
风缓缓吹过,有几缕散落的发丝调皮地飞扬,划过莱隐辰细长的手臂,使他觉得微微发痒。
那样的痒,传达到心脏处竟带着几许说不清的酥麻感。
她离他好近。
淡淡的薄荷沐浴露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莱隐辰迟迟没有下手。
纪筱陌正闭目等待着,疼痛感却迟迟没有传来。她诧异地睁开眼睛,落入眼中的是男生修得圆润的指甲,微微闪动着健康的光泽。
右手拇指按着食指,从骨节处伸展,可以看出主人正在使力,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如果虐待是在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实施的,那么被施者感受到的只有身体上的痛苦,而如果实施者给人足够的时间准备,那么心理上的痛苦便会远远大于身体上所遭受的!
见莱隐辰这么久都没有下手,纪筱陌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恐惧了起来。
“喂……”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轻一点儿。”
莱隐辰扬起俊秀的眉毛:“你在求我?”
她用杏仁一样好看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微恼道:“才不是,这是命令!”
莱隐辰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啪!”
沉闷的响声惊得看热闹的小鸟四下逃散。
纪筱陌跌坐在椅子上,用双手捂住额头,口中发出“嘶嘶”的抽气声,还夹杂着自喉咙中抑制不住的低呼。
站在她旁边的楚星一忙俯身拉开她的手:“筱陌,我看看……”
女孩白皙的手被拿开,落入他眼中的是饱满光滑的额头中间那触目惊心的一点红色——红得仿佛古代宫廷中,妃子刻意在眉间点上的朱砂痣,鲜艳而刺目。
“好痛哦!”纪筱陌的表情好似被猎人射中的小鹿,委屈而痛苦,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楚星一禁不住懊恼刚才答应让她自己去受罚,他一边责怪自己,一边心疼地为她轻揉那点通红,希望这淤痕能快点儿散去。
但纪筱陌倨傲的脾气似乎被激发出来了,她挡开楚星一的手,恼怒地看向莱隐辰,眼睛里仿佛藏着火焰,脸也涨得通红,仿佛脆嫩欲滴的樱桃。
“莱隐辰,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啊?还有,你没听到我叫你轻一点儿吗?”
莱隐辰安静地看着她,神色淡淡的,一丝波澜也没有,宛如刚下过一场细雨的湖面,起了一层浓浓的重雾,将他的内心都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看不清他是高兴,是生气,还是满不在乎。
许久许久,直到庭院的灯突然亮了起来,他的嘴角才划开一抹清冷的笑。
“我听到了。”见她张口要说话,他才不急不缓地往下说道,“可是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纪筱陌怔住了,不明所以:“什么我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