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见士兵攻打了长达一年还未有成效,劳民伤财,而这西楚又答应岁岁来贡,甘于示弱,在多次协商以后,同意将西楚公主嫁与太子为妃达到议和的目的。自此战乱平息,军民得以休养生息。可惜好景不长,连年的征战使得高祖身心俱疲,很快就病危倒下,还未看见自己开创凤羽盛世就已经驾鹤仙逝,而由凤羽太子来继承大统,即后来的睿祖皇帝。

本来以太子仁德之资,做个太平之君亦是易事,可惜他生性怯懦,身体亦羸弱,少了先皇睨视天下的霸气,居然渐渐被精明的楚妃把持朝政,混乱朝纲。

这楚妃原是西楚的公主,通文史权谋,不过在高祖在世前一直安分守己,没想竟是包藏野心,趁睿祖皇帝力有不第之时,排除异己,安插西楚的亲信,一时朝纲大乱。当时的上官太傅一句牝鸡司晨,还落得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霎时朝野震动,人心惶惶。待睿宗想挽回局面也为时已晚,国事全倚重楚妃。在睿祖皇帝去世后,她更大胆废除睿祖皇帝所立太子,妄图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北楚,任用己人,排斥忠臣,当时整个凤羽国处于风雨飘摇中。更是让野心勃勃的西楚和南陵觊觎着北边的沃土。

幸得睿祖之弟,即后来的太宗皇帝,极力组织忠臣,并联合内外义士,历经两年的周旋,才一举歼灭了楚妃一脉,重振凤羽朝纲。太宗也秉承了高祖的遗志,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尽心竭力,而后开创出留芳后世的华元盛世。不过凤羽与西楚,自此再无结交为友邻的可能。边境常常有或大或小的战事,但惧于凤羽的强势,每次都败退而回。凤羽则因为内乱刚平,需要休养生息,也暂无进犯西楚的打算。

及此,不得不提太宗皇帝的妻子圣淑皇后,在剿灭乱贼中她功不可没,每每出谋献策,殚精竭虑,往往其一道奇思妙想就能出奇制胜,杀敌于无形,立功无数。而太宗皇帝终身亦只有皇后一人相伴,谓为凤羽佳话。

本来大臣皆惧圣淑皇后会重蹈楚妃覆辙,可在太宗在位期间,圣淑娘娘并没有过多的干预朝政,反倒是在朝中臣工犯难时适时得提出很多绝妙的建议。修缮通达各地的道路,使通商往来更为顺畅,国库日丰;精进农具,增加农作物的收成,百姓安居乐业;加进孩童的学习,让贫苦百姓的子女也可以进书院学习,藉此培养出很多清廉的治国之才;还有……

总之,若你问凤羽随便一个人,都知圣淑皇后的好,三天三夜道不完,也将她奉为凤羽女子的典范。而她一生中做的最有争议,所获褒贬不一的事情,也是凤羽女子最津津乐道的事情,就是将《凤羽疏律》一些地方作出了大胆的修改。

改《凤羽疏律》官制篇,女子有能者亦可参加科举,与男子比肩……改《凤羽疏律》婚制篇,女子十五及笄后,方可定亲,但婚嫁对象须女子认同,须十八岁后方可成婚……

朝廷内外一片哗然,道貌岸然者激烈反对,虚荣媚主者极力赞成,还有一片持中观望者,热烈的讨论数月经年不绝,直到后来大事底定也还是有人讨论不休,而太宗皇帝却一直未对此事表态。据说当时与圣淑皇后反驳的人都愧然败退而回,自此不问此事。

本来凤羽就不若南陵之地,女子个个豪爽骁勇,善骑射,奈何入关后受中原文化及南陵之风影响甚深,加之所占城池亦自有一套礼法,才逐渐用礼教约束女子。不过相对而言,凤羽对女子的束缚已宽松,迈出家门,赏诗文,打马球皆是平常之事。但是参加科举,婚姻自主,还是闻所未闻,实施起来当然举步为艰。

凤羽中的女子皆崇拜圣淑皇后,这革新的两样都是针对女子最不公平的地方,无论改律成功与否,她亦为凤羽女子争取到了一丝公平的希望,所以家家户户凡是有女儿待字闺中的,皆翘首倚盼,等待福音。

最终各方商议的结果是:
《凤羽疏律》官制篇中添加,女子参与科举,除须精通四韵——琴、棋、书、画,还必须精通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方可进殿试与男子一较高下。
《凤羽疏律》婚制篇中添加,女子十五及笄后,可以由父母定亲,但婚嫁对象须女方认同,须十八岁后方可成婚,若二十岁前亦无定下适宜结亲之人,则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过婚制中,有个但书,若女子在朝为官,可免婚制约束,自满二十一后,婚姻自主。这也就是谢宛君誓要进朝为官的最初最单纯的缘由。

至此,争论落幕。虽然可以参加科举,但是条件极为严苛;虽然可以对婚姻自主,但是那也是有条件的。不过,这也开创了凤羽历史上女子自由的先河,使得凤羽女子与众不同,不是只会绣花弄蝶的娇弱女子,更涉猎诗文,经商等等行业,是一个极大的进步。因此,有很多才华出众的女子,也可以崭露头角,无须埋没在男子的羽下。

舜英阁,就是凤羽女子领袖的地方,集各大才女于一地,这里的一个决定都会引起凤羽风气潮流变动。更将圣淑皇后的《圣淑皇后语录》、《圣淑皇后手札》、《圣淑皇后遗训》作为镇阁三宝。而圣淑皇后更是众凤羽女子心中的神祉,其中以谢宛君为甚,进舜英阁,举群英会,参科举,拜三卿,也成凤羽帝都的一大亮点。

再者,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位受万人敬仰的皇后来自何处,连史官也没有纪录,为何她有如此之多的奇妙之想,但一切的疑问猜测忖度皆随着皇后的仁德显露而渐渐消逝。虽然她有些革新让百姓一时难以接受,但是经过几代的沉淀积累,现今之人大多已接受这离经叛道的想法。

再说这凤羽国风气,由于太宗皇帝与圣淑皇后的婚姻传为佳话,一时间众多青年男女纷纷效仿,本来游牧民族就没有南陵靡靡的纳妾之盛风,于是一夫一妻比比皆是,一双一世一代人,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也是凤羽另一个与别国不同的地方。所以,以谢宛君的性子,当然不会也不愿去那男尊女卑思想极深的南陵,女子出使,还不知会遭受什么白眼,光想像就难受,可如今骑虎难下,不行也得行了。

其父谢太尉,为人耿直不阿,清廉无私,家有恒产亦是因娶了当年帝都顶顶有名的才女商君兰,令帝都众多才俊扼腕。毕竟,这谢太尉是一个迂腐得不能再迂腐,刚直得不能再刚直的人,究竟爽朗大方的商君兰为何能受得了?他们这两人究竟是如何走到一起?至今是凤羽十谜之一。

他们共育有二子二女,长子谢长风,以二十弱冠之龄任文渊阁大学士,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博学多才,却娶了一名帝都最大的绣坊——京华坊的绣娘苏卉为妻,这也让众女唏嘘。二女儿谢青若,也是诗华才绝的才女,不过锋芒稍敛,俨然一个大家闺秀,二十嫁与时任户部尚书的方鸿的三公子方灏为妻。还有三儿子谢长玉,据说幼时体弱,已托高人代为照顾授业,行踪成迷,偶尔现身皇都也只为谢家人。

至于幺女谢宛君,则与兄姐年龄相距较大,商君兰在生宛君后不久就亡故,这样,谢宛君一出世便失去了母亲的照拂,固也是全家的心肝宝贝。本来商君兰已经给女儿取名晴初,可太尉为了纪念亡妻,故定名宛君。

谢宛君自幼便十分聪慧,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为人博学,亦重情意顾大局。不过最不满的是爹亲的迂腐,怕硬被抬上花轿,所以任性的去参加了科举;最不喜自己娇弱的闺名,除了爹亲,谁唤此名她都不乐,太尉外冷心热,闭眼当作不知。遂她人前人后皆自称谢晴初,小名初初,这也为了对从没见过面的娘亲表孝心。因为与兄姐相差一定年岁,兄姐更是处处维护,人人皆道谢家仁善却及其护短,只要不是涉及自己人,万事好商量,否则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不想违逆爹亲,又为了实现婚姻自主,她谢晴初才会勇于尝试参加科举。在她之前也出过女官,不过都是凤毛麟角,由于应考条件的严岢,很多才女都望而却步,真正走如朝堂的人十分少。在新朝,除却她官拜太常寺卿,还有另一位风云女子,常年镇守在边疆的女将李珑月。来自帝都世家之首。还有其他一些任上的女子,在此不提。

凤羽国有四大世家,分别是李氏、温氏、崔氏和于氏,四家贵为大族,关系由来已久,盘根错节,人才辈出,不少人成为凤羽的栋梁之才,中流砥柱。可是久而久之,大族也会成为阻碍朝廷脚步的绊石,是以,百多年来和谐的关系正逐渐的被打破,这也是朝中清寒一派与氏族之流的对抗。谢晴初离开帝都,出使南陵,也与近来帝都诡秘的气氛有关。似乎有些人欲颠覆太宗皇帝与圣淑娘娘期待的清明盛世,改回原来的旧制。

也许……命运之轮已悄悄的在旋转。

黄雀在后
古语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实不然,男子更甚。
——《圣淑皇后语录》

凤羽天子为了谢晴初的安危着想,免除因招摇而惹祸,早已将出使队伍安排在凤羽边陲,只等使官到达即可成行。而且还心细在暗地里派了暗卫步步相随,以妨不测。按理说,清简的队伍,应不至于拖沓,可谢晴初一行人自出城以后,行速却十分缓慢,已时过三日,才到达下一个城镇的驿馆停歇。这又是为何呢?

原来谢晴初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她想着走慢些,在来回的路上多延些日子,最好拖至一二年,那回去述职时差不多就是辞官的日子,然后就可作她的春秋大梦,一人任逍遥了。可若事事从人愿,这天地间就少很多烦忧了,光说这天子,就不可能放任她独行。

于是一行人等就在驿馆稍做休息,准备接下来的行程。

“这是何物?”驿馆内,娇声响起,话语里饱含浓浓的疑问。

谢晴初黛眉紧蹙,娇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雕刻精美的礼盒,还有不知何时到达的本应在大内服侍帝王的王公公。他脸上讳莫如深的笑容让谢晴初很不安,似乎有什么挣脱了自己的控制,这种感觉让她心幽幽的,很不舒服。

“谢大人,此物是送予南陵国君的贺礼。”王公公恭敬的回禀。

先不追究他为何来此,谢晴初敛敛心神,整理思路,继续道,“贺礼?不是早已备妥了?等等……你说贺礼?什么贺礼?又为何而贺?”不对不对,肯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疏忽了。

“大人看完陛下的密函就可知情。恕老奴不便多言。”王公公说完,就双手奉上一个玄黄色的信封。上面是风骨遒劲的两个字“朕启”。谢晴初心凉了半截,不知那人又出什么新招在等着自己。

信的内容大致如下:
游玩可畅快?勿忘正事。汝心怀天下,定知性而为。所见贺礼,乃南陵国君寿辰之礼。寿辰为下月廿八,卿可赶得及?如此紧要之事,今时今日才相告,吾深表遗憾。送礼示好是首务,其余由卿做主,别太为难……
通篇如此云云。

整封信言辞温和,没有君王的威严,甚是和蔼亲昵,满纸关爱。可是谢晴初感受不到君恩,也并不想领情,看信的手一直在抖,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动怒了。好个“遗憾”!离寿辰之日只有月余,必须马不停蹄才可按时到达!他绝对是故意的!!

怪不得圣淑皇后说男子更难养,因为他们小气,睚眦必报!!常年的官场斡旋和经年累月培养的良好修养让她没有将怒气爆发出来,将呼吸匀了又匀,调整数次以后,才止住自己在帝王近侍前作出毁去君王手迹这等大逆不道之罪。

“敢问公公,陛下还有没有未传达的旨意?”有就一并告知,别再一样一样来,她的心肝可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刺激。说话间,她的青葱玉手抚上礼盒,精光一闪,上好的紫檀盒,看来里面的物什必定更加显贵。

“这倒没吩咐老奴。不过,老奴临行前,听陛下在说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陛下当然没吩咐,只是要自己如实回答。不然他只有老命一条,怎敢乱嚼舌根,皇宫之事,也不可随便与人说,特别是关于君王的一切。

其实王公公在当天就已经出发,赶在谢晴初前面到达驿馆,不过也不用赶,因为她们走得实在太慢,王公公还等了两天。
想起陛下那天洞悉一切的神情,还有了如指掌的泰然,王公公心里就庆幸,那个人被陛下‘关爱’之人不是自己。君王似乎连谢大人的表情都已悉如眼前,看得出来心情很好,笑说,把做点心的御厨带上,她不高兴了,就做红豆桂花糕哄哄。

在王公公回忆的当下。此间的谢晴初在听见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时,凤眸危险的眯起来,也习惯的用手指在敲着桌案思索着,本来连日出游而懒散放松的心也收了回来。这话是说自己是作茧自缚的螳螂,而他就是那只高贵的黄雀么?

王公公见时机已到,挥挥手,把红豆桂花糕呈上。这点心,自来这时就日日备着新鲜的,就等着这个像风一般的主人降临,陛下的用心,可见一斑。

谢晴初出行时并没有穿着朝服,而是作普通凤羽女子的打扮,上穿藕荷色窄袖衫襦,下穿同色系的长裙,腰系兰花卡带,肩披纱织长巾,让女子的状容更显其绰绰风姿。虽然式样简单,可明眼人定能看出其中端倪,这全是京华坊出品的上等衣料,而绣工更是有凤羽一绝的谢晴初的大嫂所出,是以,让晴初整个人人看起来贵而不娇。

而晴初所有的怨气怒气,在惊见心心念念的红豆桂花糕时,已消散了大半。女儿家爱吃甜食的娇态显露无疑。当下顾不得什么,伸手就拿了其中一枚放入口中,飘香四溢,甜入心扉,心情自然好上了许多。

王公公适时为主子说好话,自然这好处是不言而喻,“陛下吩咐老奴时刻备着,说大人肯定不惯外头的劣食,而且民间的厨子也做不出这般口味,让大人带上三两个御厨。”谢晴初闻言刚想提出意见,但见王公公接着说,“陛下还说,大人若嫌麻烦,也须带上做桂花糕的厨子,免得惦记。”

静下心来,晴初已没有初时的炙火,自己的一举一动本就是别人谈论窥探的对象,她早就习以为常,但是,连自己内心所思所想也像书卷般摊露于人前,她就觉着不舒服,一点属于自己的余地都没有。即使是逃开了帝都那个令满城风云变幻的地方,也没办法摆脱这种困境。她是他手上的宠猫吗?为何要事事紧趋?他就不怕她一走了之?

是了,他不怕!就因为他太了解自己,十年同窗,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她的缺点就是有太多的抛不开,却又痴心妄想的想得到一些于别人而言是荒诞不羁的东西,所以他才紧紧的攒着这点,想像摆弄玩偶般的控制自己。不过,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数,上一回赢的不就是自己么?不该这般的气馁的,圣淑皇后说过,路是靠自己走的,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挑挑眉,丹唇微启,不动声色的反问,“若是我一个都不想留呢?”

“圣喻,既然如此不入人眼,这两人就不用回宫了……”王公公谨言。

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她还是要问上一问才死心。谢晴初能想像拿人说这句话时是一副怎么可恨的轻狂样子,定心里都在乐,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斗不过他手中的皇权,而这原就是她算计他的。不过……他看来也开始享受这弄权为乐的日子了……
想像当年在书院求学时一样单纯?再无这种可能。罢了罢了,这原也有自己的一分责任,难去计较。

“那晴初就谢陛下美意,烦请公公替我禀明陛下,臣当竭尽全力为国尽忠,还有,山水有相逢,臣很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老奴记下了,若没有其他吩咐,老奴先行告退。望大人一路顺风,早日回朝。”他说完躬身退下。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各自忙活了。王公公当然不敢担待一刻,赶紧回去复命。而谢晴初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自然是在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妥当。现在他处于双赢的局面,无论自己怎么做,他都能算到,回去也不是,前进又困难,这打破僵局的契机在哪里呢?

想着想着,谢晴初把目光放到了紫檀礼盒上,素手轻轻的揭开,里面竟然是一株上等的火树!!她知道整个凤羽宫廷不过两株,天下也屈指可数,而这株红艳如火,无疑是上品中的极品,看来他是给自己做足了面子了。

只是这管什么用,自己一介女流,在凤羽还好说,虽不至于肆无忌惮,但总是畅行无阻。可到了那南陵国,视女子于无物的地方,却是寸步难行,别到时礼未送达,人就被拒之门外了。不过叫自己知难而退是万万不可能,她谢晴初还从没有退缩过。

待王公公走后,蝶舞才走进来,送上晚膳,以及询问明日的行程好作打点,“小姐,明日也是晌午后出发么?”她迟疑的问道。见主子脸色不善,看来王公公带来的消息并不好,不过,这两年,只要见着王公公传旨,小姐的脸色就从未好过就是了,真不知小姐与陛下是什么样的交情,说好吧,不太像,说不好,更不可能。怎一个乱字了得?

“不!明早拂晓就出发。”谢晴初如是说。笑话,光是到达边陲就须一个月,还要剩一点点时间作准备,是无论如何不能耽误了。现在的谢晴初丝毫没有被人看穿心思的懊恼,反而带着兴奋,小脸薄红的吩咐着一切事宜。接着她又在蝶舞耳边叮嘱着,只见蝶舞慎重的连连点头,似乎接了什么任务,然后就退了出去。

谢晴初躺在卧榻上,看着窗外暖和的夕阳,融融泄泄,分外亲切,舒服的闭上眼睛。一切自有解决之道,不急,不急。

而此刻在南陵国皇都东南的议政处。

“啪”一声,一本折子可怜的被弃于案桌之下。
一位身着金紫华服的男人隐含怒气的睨视着下属,冰削的声音危险的问道,“女使节?”仿佛这三个字得罪了他似的。

“殿……殿……殿下……这……”一名官员战战兢兢的说着,跪着的身子哆嗦得厉害。

“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做吗?”不多时,坐上男子的声音恢复了不愠不火的调调。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不明白也得明白,小命要紧,其余的再做斟酌,总比被殿下迁怒才好。所有人都知道,殿下不喜女子插手政事,这回啊,难办咯。到底那凤羽是什么心思,竟派一个女使节来朝,想抹南陵的面子么?

人多迂腐
男女授受不亲?见仁见智。
——《圣淑皇后语录》

可是,被封建礼教束缚太深之人,往往参不透这句话的精华所在。

谢晴初是坐言起行之人,所以在接到密函的翌日,天蒙蒙亮就带队出发了,沿途除非必要,否则皆未停顿休息,似要把之前荒废的时间补回来。

在凤羽的官道上,风和日丽,凉风习习,一辆朴实大方的马车在疾驰,旁边则是几个护卫骑马跟随。马车主人似乎有急事,并未留恋沿途风光。其实,也是其无心留恋。

“小姐,小姐,要不要叫马车停下来歇息一会儿?”蝶舞轻轻的帮着谢晴初顺气。这是因为,蝶舞与谢晴初同坐在马车里,而无岚则骑马随车护行。

不过现下的谢晴初没有了往日谈笑风生的雅逸潇洒,而是整个人脸色发白,而后变青,手捂在胸口,似乎很难受不过又极力的隐忍。见蝶舞关心,她艰难的抬起一手摇摆着,暗哑着嗓子说道,“不,不用,一会就好,歇歇就没事了……唔……停,停下!”不消片刻,马儿在指挥下立刻嘶叫止住。

谢晴初顾不得形象什么的,就掀开帘子,绣鞋一着地,立刻跑到一颗树下解决她的难题——晕车。是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谢晴初其实会晕车,所以,先前走得慢除去内心那丝毫的侥幸盘算外,还有一点就是不想出现如今这种糗状。连日的奔波和颠簸,使谢晴初的身子发出抗议,再也受不住这种煎熬了,可惜,本人十分要强,不太愿意承认,硬是撑着,直到再也撑不住了。

蝶舞在一旁绞着丝帕,边瞧瞧吐得五颜六色的主子,边看看身后那群碍于主子的面子强忍住笑意的人,终于忍俊不禁,扑哧一笑,“小姐……要不要……”她偏偏头,目光转向停在一边吃草的骏马。

谢晴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明白她的意思,还狠瞪了那群目无主子笑容灿烂的人,继而面如菜色,不是不想骑马,而是父命难违。出门前要她在母亲灵前起誓,若非情况凶险,不得骑马而行,有失庄重。如违背誓言,出使后立即辞官,听从父命嫁人,你瞧你瞧,谁都知道她的弱点。不过谢太尉亦是为她好,本来她性子又烈又冲,上次随驾到南郊狩猎时还因长途跋涉太劳累而差点堕马,她好强,有不妥亦不会说,是以谢太尉天天胆战心惊就怕她出什么事。这次乖乖的坐马车,也当尽孝,不让爹亲担忧吧!

并没有再搭理他们,只是不着边的问道,“带着‘安沉’吧?”

“带着呢,小姐是要用?”蝶舞清脆如黄鹂的声音答道,与谢晴初不同,蝶舞丝毫没有感到不适,这令谢晴初欣羡不已,暗叫老天不公。

“嗯,取一颗,不,取两颗给我。”谢晴初深呼吸,抚着额,有气无力的说着。看着一旁悠闲的骏马,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她想,是非必要,否则她都不想与这畜生打交道。